《十二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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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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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抱着姑娘进了四海客栈,她没给姑娘请大夫,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病,请大夫是白费。

住进一间上房里,把姑娘轻轻的放在床上,灯下再看,老太婆她皱了眉,一颗心沉得低低的。

就因为姑娘这样长睡不醒,老太婆她几宿没睡好觉,连住进四海客栈这头一夜也不例外,她呆呆的坐在灯下,两眼直望着姑娘,心头重得像块铝似的,根本就不觉得倦,根本就不觉得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里梆析响动,敲出了三更。

老太婆精神一振俯身抄起了姑娘,炼了灯出了上房,时值三更,夜已深,人已静,偌大一家客栈里,连一点灯火都没有,老太婆腾身掠上屋面摸出这个客栈。

出客栈往西,没多久,她停在一片大庭院前,这片大庭院围墙丈高,也很大,院子里林木森森,浓荫蔽天,在那蔽天的浓荫里,露着几点灯光,也露着几角丹垂飞箭狼牙,这该是个亭、台、楼,一应俱全,大户大家。

的确,看那大门头,既高又大,宏伟而气派,两扇朱漆大门,一对对峙的石狮子,高高的石阶,门两边悬着一对大灯,两只灯上各写着一个斗大的鲍字。

老太婆低低说了一句:“姑娘,咱们到了鲍家了。”

怀里的姑娘毫无反应,老太婆纵身掠上门口那高高的石阶,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打那铁门环。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了话:“夜已深,人已静,奈何这时候上门吵人。”

老太婆陡然一惊,霍然转过了身,眼前那高高的石阶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是个穿白裘的瘦高中年人,一双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她。

老太婆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尊驾是……”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老太太找的是哪一家?”

老太婆道:“这么说尊驾是鲍家的人?”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是鲍家的下人。”

下人如此,主人就可想而知了。

老太婆道:“那是最好不过,我要见贵主人,麻烦尊驾给我通报一声……”

那瘦高白裘汉子截了口问道:“老太太贵姓,怎么称呼?”

老太婆道:“好说,我姓苗。”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一双锐利目光,扫向老太婆怀中姑娘,遣:“恕我唐突,这位姑娘是……”

老太婆道:“这是我家姑娘,路上得了病!”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瘦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老太太大概弄错了,家主人不谙歧黄!”

老太婆道:“尊驾误会了,我要见贯主人并不是为了求医。”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微微一愕,道:“那么老太太星夜造访家主人,是……”

老太婆道:“我是为跟贵主人打听一件事!”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哦”的一声道:“原来老太太是为跟家主人打听事而来,老太太贵夜前来我本当立即为老太太通报,只”是家主人早已安歇,我这做下人的不敢惊动,可否请老太太明天再来。“老太婆道:“我就是不便白天来,要不然我怎敢黄夜打扰,还请尊驾帮帮忙,行个方便。”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凝目问道:“老太太不便白天来,这话……”

老太婆双眉微场,道:“不满尊驾说,我主仆是从山西雷家堡逃出来的!”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脸色一变,目中精芒飞闪,道:“怎么说,老太太跟这位姑娘来自山西雷家堡?”

老太婆点头说:“不错,雷家堡追捕我主仆甚急,我主仆只有在夜间……”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没等说完,一声:“老太太请这儿等等。”

话落,腾身翻墙进入了大庭院,身手好不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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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鲍家获庇

老太婆心知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是进去通报了,遂抱着姑娘耐心地在大门外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大宅院里响起了一阵猛烈的犬吠,随即一阵急促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老太婆还当是开门来了,刚要转身,白影一闪,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翻墙惊了出来。

不开门又从墙上掠了出来,这是为什么?

老太婆看得一怔,还没来得及问,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然朝她一抱拳,含笑开口道:“家主人留话,河北鲍家,山西雷家堡时有来往,交情不薄,家主人碍于这一点,不便见二位,还请老太太原谅。”

老太婆听得一怔,道:“怎么说,贵主人不愿……”

“老太太!”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不愿,而是不便。”

老太婆扬眉说道:“那有什么不同,我明白了,贵主人把我主仆当成了雷家堡的逃奴,而不敢接纳,可是……”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淡然一笑道:“老太太言重了。”

老太婆倏然一笑,摇头道:“贵主人是误会了,请尊驾再麻烦一趟,就说我主仆是见过贯主人一面,打听清楚要打听的事之后,马上就走。”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含笑摇头说道:“老太太原谅,我身为下人,家主人既然有所吩咐,我这个做下人的怎敢再去惊动他……”

老太婆道:“我主仆实在不得已,还请尊驾帮个忙,行行方便!”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也不是我不肯行方便,实在我身为下人……这一点老太太也请原谅。”

老太婆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尊驾是不肯再进去给我通报第二趟了?”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老太太原谅!”

老太婆轩了轩两道发眉,道:“那说不得,我只有自己进去见见贵主人了。”

说完了话,她刚要动,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锐利目光逼视,道:“老太太,请别让我做下人的作难。”

老太婆淡然一笑道:“据我所知,贵主人眼山西雷家堡之间正值交恶,前些日子,雷家堡还把鲍姑娘敬请进雷家堡,我只当贵主人会大发雷霆,兴师问罪,没想到贵主人竟这么怕雷家堡……”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脸色一变道:“老太太说话可要……”

老太婆冷然说道:“可要怎么?一句话,不管贵主人他是不是怕雷家堡,今夜我这个姓苗的老婆子是非见他不可。”

她话落要动。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出手如风:“老太太既然要硬闯,职责所在,说不得我只有失利得罪了。”

挥掌向老太婆左肩抓了过来。

老太婆灰眉陡扬,道:“我试试鲍家高手的高绝所学。”她腾出右掌便待出掌。

蓦然一声沉喝透门而出:“云腾,住手。”

这声沉喝中气充沛,劲道十足,挟有震天慑人之感。连老太婆手出都不由为之一顿,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更是连忙收掌后纵,垂手躬下身去。

适时,随着这声沉喝,两扇朱漆大门豁然而开,当门而立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人,这老人好相貌、好打扮。

颀长的身材,长眉凤目,柳髯五绺,气度高华,他穿一件银狐袍子。领口银两袖茸毛外露,一白如雪好不名贵,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中年人,一般地眼神锐利,隐隐逼人,装束打扮,跟这叫云腾的瘦高中年人相同。

老太婆收掌转身,那老人适时也拱起了双手:“我请教,老太太可是当年有素手罗刹之称的那位苗姑娘?”

老太婆两眼一睁,旋即点头道:“不错,老太婆就是南小蛮,尊驾是……”

那老人含笑说道:“这么说苗姑娘并不认识我。”

老太婆苗小蛮目光一凝,道:“莫非的老当家。”

那老人微一点头道:“不敢,鲍天和特来恭迎。”

南小蛮精神一松,道:“失敬,老婆子终于见着鲍老了。”

鲍天和笑笑道:“鲍天和不知是苗姑娘莅临,只当是……”

南小蛮道:“鲍老大概把我主仆当成雷家堡的逃奴了。”

鲍天和忙道:“不敢,不敢,苗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请里头坐”

苗小蛮微一摇头道:“介意那倒不敢,只是夜已深,时候不早,不敢打扰,我在这儿跟鲍老打听一件事……”

鲍天和道:“苗姑娘是耿耿难释……”

苗小蛮道:“鲍老误会了,我刚说过,不敢……”

鲍天和道:“不管怎么说,苗姑娘已经到了我鲍家门口,鲍天和岂敢一再失礼,再说南姑娘怀里的这位姑娘也需要看看,请!”

他闪身让出进门路,摆了摆手。

他身后那三个白裘汉子,也立即退回一旁。

苗小蛮不在乎别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姑娘那莫明其妙的病,于是她迟疑了一下道:“鲍老好客,这种雅意可感,甫小蛮岂敢一再拂违,只好豪放打扰了。”

她抱了姑娘进入了鲍家大门。

鲍天和让客,直上大厅,鲍家的确不愧武林世家,也的确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豪富,单这座大厅的美轮美矣就让人咋舌,大厅里的陈设那就更不必说了。

宾主落坐定,鲍天和往身后一摆手道:“传话后院,先接这位姑娘进去歇息。”

一名白裘汉子答应一声要走。

苗小蛮忙道:“不敢太麻烦,苗小蛮自会照顾姑娘。”

鲍天和道:“苗姑娘,早在二十年前鲍天和便已心仪素手罗刹,只恨福薄缘浅,没能拜识,今夜鲍天和虽说跟苗姑娘是初次见面,但可以说是神交已久,再说苗姑娘也该知道鲍天和的性情为人,苗姑娘既然已走进鲍家这两扇大门,还请不要客气才好!”

苗小蛮道:“我对鲍老也是久仰,鲍老侠义,为人豪爽更是江湖人所共知,只是鲍老恕我直说一句,我不放心让姑娘轻离身边。”

鲍天和两眉耸动,哈哈一笑道:“苗姑娘快人快语,的确让人敬佩,看来对素手罗刹,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苗姑娘既然这么说,我就不敢再勉强了……”顿了顿接着问道:“苗姑娘夤夜莅临鲍家,不知有何见教?”

“岂敢!”苗小蛮道:“苗小蛮正有事要就教一下鲍老。”

鲍天和带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苗姑娘要问什么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苗小蛮欠了欠身道:“我先谢谢鲍老,请问鲍老,鲍姑娘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鲍天和点了点头道:“承蒙苗姑娘动问,小女昨天晚上就到家了,只怕现在已经睡了,怎么,苗姑娘有什么事么?”

苗小蛮道:“本来我是想先见鲍老再见鲍姑娘的,既然鲍姑娘已经安歇了,我不敢再惊动,可是不知道鲍老清楚不清楚鲍姑娘这趟出门在外头的所见所遇?”

鲍天和笑笑说道:“不瞒苗姑娘说,小女每次出门回来,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会详加禀告,自小至今一直如此。”

“鲍老家教令人敬佩,”苗小蛮趁势棒了鲍天和一句,然后说道:“那我就请教鲍老也是一样……”

鲍天和道:“苗姑娘只管问就是。”

苗小蛮道:“鲍老可曾看见鲍姑娘携回两尊玉观音?”

鲍天和点头说道:“不错,小女这趟回来,确实带回了两尊名贵的玉观音,现一尊在我书房里,一尊在小女妆台上,苗姑娘问这……”

苗小蛮道:“不敢瞒鲍老,那雕这两尊玉观音之人,跟我主仆渊源颇深,彼此间分别不少年了……”

鲍天和笑道:“我明白了,苗姑娘是在雷家堡看见小女带着这两尊玉观音,因之不远千里从山西来到河北,想向小女打听一下这两尊玉观音的来处,可是?”

苗小蛮一点头道:“不错,鲍老高明,我正是这个意思。”

鲍天和淡然笑道:“据小女说,这两尊玉观音是在十里铺,购自一个来自和阗的燕姓年轻人之手。”

苗小蛮忙道:“十里铺是离老河沟不远的那十里铺?”

鲍天和点头说道:“正是,不过听小女说,当时正好碰见了雷家堡的人,及至雷家人退去后,小女再找那燕姓年轻人,那燕姓年轻人已然不知去向了。”

苗小蛮一怔,道:“怎么说,鲍老,那燕姓年轻人已然不知去向……”

鲍天和点头说道:“想必是雷家的人这么一闹,把他吓跑了。”

苗小蛮灰眉微皱道:“这么说那燕姓年轻人,已不在十里铺了?”

鲍天和道:“要照小女的说法,那燕姓年轻人确是已不在十里铺了。”

苗小蛮道:“再想找他恐怕也不容易了。”

鲍天和凝目问道:“至少苗姑娘现在应该知道他是不是跟苗姑娘颇有渊源的那一位了?”

苗小蛮徽愕说道:“鲍老这话……”

鲍天和微微一笑道:“苗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他姓燕了吗?”

苗小蛮呆了一呆道:“可不是么,可是他姓燕……”

鲍天和道:“怎么,难道不对?”

苗小蛮摇头说道:“不瞒鲍老,我所说的那个人不姓燕。”

鲍天和道:“这么说那年轻人就不是……”

苗小蛮摇头说道:“不,当今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么高的手艺。”

“的确,”鲍天和持着长髯点头说道:“那两尊玉观音确似是出自名匠,手艺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古来有数几位名家也不过如此,所以我一见那尊玉观音像就爱不释手,特将它放在书房里以便时刻观赏,只是……”望着苗小蛮道:“跟苗姑娘有渊源的那位并不姓燕,那么,会不会这燕姓年轻人是苗姑娘那位放人的传人?”

苗小蛮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要是能找到他当面问问他……”

鲍天和道:“苗姑娘说得是,只要能找到燕姓年轻人,当面问问他就知道了。”

苗小蛮皱眉说道:“可是他已不在十里铺,人海茫茫,宇内辽阔,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鲍天和淡然一笑道:“以我看要找这燕姓年轻人并不难。”

苗小蛮灰眉一展,精神一振,忙道:“难不成鲍老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鲍天和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苗姑娘该知道,我不认识他,再说,雕玉之人比比皆是,那年轻人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谁会去留意他,可是,凭鲍家这些人,凭鲍家在江湖上的交往,找这么一个雕玉的燕姓年轻人,应该不难。”

苗小蛮神色一动,道:“鲍老的意思是……”

鲍天和道:“鲍天和生平无他好,唯好济难助人。”

苗小蛮霍然站起道:“鲍老,你我缘仅初会……”

鲍天和道:“而你我神交已不下二十年了,再说济难助人又何必故人旧友。”

苗小蛮目注鲍天和一阵激动,道:“鲍老,苗小蛮不言谢了。”

鲍天和淡然一笑道:“等我找到那燕姓年轻人之后,苗姑娘再谢我也不迟……”往后一招手,道:“来人,送苗姑娘跟这位姑娘后院去。”

苗小蛮道:“鲍老这是……”

鲍天和道:“苗姑娘难道还别有去处?再说苗姑娘住在鲍家也不怕雷家的人……”

苗小蛮神情一震道:“鲍老难道不问苗小蛮主仆既非雷家人,怎来自雷家堡?”

鲍天和淡然一笑道:“那是苗姑娘跟这位姑娘的事,要是苗姑娘愿意示人,以后再说也不迟,好在苗姑娘一两天里不会走,至于这位姑娘的病,少顷我自会到后院去看看!”

苗小蛮一阵激动,老眼凝注,深深一瞥,二话没说抱着姑娘即往厅外行去,两个穿白裘的中年汉子跟了出去。

望着苗小蛮离厅不见后,鲍天和那俊逸的老脸上浮起一种异常神情,眼望着厅外的夜色缓缓说道:“即刻起加强巡夜,若有人窥探,即来报我。”

他身后那叫云腾的白衣汉子即应声飞掠出厅而去。

苗小蛮抱着姑娘,跟在那两个穿白裘的中年汉子之后进了后院,只见鲍家这后院占地甚大,后院里林木森森,亭、台、楼、树一应俱全。

也许是河北近北方,雪溶得比较迟一点,那朱栏小桥上,那花间幽径上,还留有几片残雪,那一池碧水上,也还漂浮着几片未溶尽的薄冰,点缀得这鲍家后院的夜色有一种宁静而出奇的美,天上神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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