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刑警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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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刑警奇闻录-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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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报警的那对母女很是配合,从郊区开车赶到市里,给我讲述了案发经过:当晚11点多,途经黑牛城道时,发现前方有起轻微的车祸,两辆车发生轻微的擦刮,停在路边解决事故,开车慢慢经过车祸现场,发现前方四十多米远的便道上,一名男子骑在倒地的一名女子身上,因为天黑路灯也暗,我下意识的闪了下车灯,命了下笛,该男子起身逃跑,消失在夜幕中。看到那名女子似乎还能坐起来,我便没有停留,也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便打了电话报警继续开车离去。询问她不到十岁的女儿,女儿则肯定的告诉我,就是那个胳膊上有老虎的男子。我继续问这母女,是否亲眼看到那个男子的相貌,与警方提供的刘虎照片一致。  
  小女孩再次看了那照片,看到那虎的纹身便厌恶的扭过头去,母亲则表示应该就是他,但当晚天黑,没有看清面貌和那纹身,不过从身材,体型,着装来看就是他,同样款式的深色裤子,浅色上衣。未成年人只要在其明辩范围内所作的证言应是有效证言,这小女孩的描述将刘虎置于不利的地位。       
  看夜的老大爷以及阳台上乘凉的男子均从警方的提供的多名嫌疑人照片中,一下子认出了刘虎。老大爷表示案发当晚他亲眼看到一名男子从那女子身边逃跑,不过没有看到他刺杀女子那一幕。阳台目击者则表示看到了那名男子刺杀的全过程。而那名亲眼见到嫌疑人行凶的路人,非常肯定地告诉我案犯眉骨上有块刀疤,这与刘虎的左眉头上方的刀疤不谋而合。我不放心,再次强调:是否肯定看到眉头有伤疤的男子正在行凶,他异常肯定的说,的确看到了眉头有伤疤的男子在刺杀一名倒地的妇女,不过他看到的是刺杀刚发生那一刻,因为胆怯,而转身溜走躲进楼群,后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再有现场遗留的指纹,这些确凿的证据,令他无法抵赖。      
  两天后,刘虎经过治疗,头部伤口已经无碍,我第二次提审他。刘虎始终一言不发,低头摆弄着肿胀的脚踝,看到这,我让狱警打开他的脚镣。他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递给他一封信,是他儿子写给他的。刘虎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柔和起来,黝黑的面庞透露出少许红润。我对他说:你儿子很为你争气,在学校的数学竞赛中获得了优秀,可是家长会上却没有一个人替他参加,他从不敢对别人提起爸爸,他的快乐没有人来分享。刘虎猛抬头看着我,眼光中闪动着晶莹。我继续说:信中儿子希望你能说出真相,希望能来看你,他一直把你视为榜样,你想一下,再做出选择。      
  刘虎沉默的看了我足有五分钟,终于长谈一口气说:警官,反正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信,那就带我孩子来见我一面巴。我笑着说:说来听听,或许我会信呢。      
  刘虎犹豫良久,终于将那天的经过描述出来。那天夜晚,他在黑牛城道附近准备盗窃一辆机动车,车门已经被撬开,正要得手时,忽然听到前方僻静处有人声,以为被人发现,连忙将工具丢弃在路边一个有破损的地沟中,预若无其事的离开。等到他听到一名女子的呼喊,才发现前方几十米远处那两个人扭打起来,他急忙跑过去,发现那人骑在那个女人身上,挥刀用力的刺着。他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那名男子似乎有所察觉,这时,一辆路过的汽车向那两人闪了下大灯,并鸣笛,于是这个男子立刻起来逃窜,汽车并没有停下来,稍一减速又加速离去,他上前追了几步,那名男子已经逃窜无踪影。他又折返回来,察看女人的伤势,只见女子胸口中刀,鲜血直流,慌乱中将女子的背包摘下,想要为她做人工呼吸,却不得要领,两手也沾满了鲜血,这时他看到停车场看夜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想到自己刚刚撬开了一辆机动车,不能被人发现,便连忙起来,也向前方逃去。至于真正的凶手,他也没看清,不过感觉身高个头和自己差不多。      
  刘虎黯然的说:先前审讯时我都是这么交待的,除了我在偷车那个细节,可是他们谁又相信一个多次入狱的惯犯的话呢,我知道现场有我的指纹,被其他人看到,这些我都无法解释,这些天我苦吃够了,受够了,除了沉默我不想辩驳什么了,只求你们把我儿子带来见见我。      
  他到底说的是不是实情?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还是真如他所说,只不过路过案发现场,在帮助那名女子。      
  当即,我决定马上去案发现场周围,查找那个破损的地沟,里面是否有他盗窃车辆的作案工具。到了现场,很快找到那个有破损的地沟盖,掀开盖子,果然发现了撬棍,改锥,配置的汽车钥匙等工具。我心里清楚,即使找到这些,也不能判定他就没有杀害那名女子。刘虎依然是头号嫌疑犯。顺便询问存车场大爷,老大爷表示,确实有一辆过夜车的车主向他抱怨车门被撬,但幸亏没有被偷走,于是赔偿了部分现金了事。      
  电话询问母女二人,问是否当晚除了死者与行凶者,是否还看到不远处有第三人,母亲表示,因为先前只注意到那起车祸事故,并没有留意到还有其他人。尝试联系当晚那两部出车祸的司机,是否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线索,又因为两人协商私了没有归交通队,而无从查找。      
  我必须从这5个证人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拼凑出一幅完整的行凶经过。假设刘虎所言为真,那么将这6人的描述梳理出一个情节。      
  当晚,黑牛城道上发生一起车祸,母女二人即将驾车经过。与此同时,那名路人发现一名眉头有伤疤的男子在行凶伤人,继而转身离开现场,成为一个名目击者,稍后刘虎因盗窃车辆未遂,也发现了一名男子在杀害一名妇女的场景,他追了过去,而恰在此时,那对母女驾车经过,也察觉到了路边有异常情况,而闪灯鸣笛,将行凶者吓跑。成为第二、第三目击者,这时刘虎赶到女子身边,察看女子伤势,又被存车场老大爷发现,成为第四名目击者,那么在阳台的男子宣称看到了一名刺杀并逃离的完整过程,后面没有其他人跟来。综合分析来看,路人只看到了行凶的场面,母女二人看到了行凶及疑犯逃离的场面,而这三人都没看到后面是否有人跑到受伤女子跟前。老大爷只看到疑犯逃离的场面,也目睹了整个结局,再没其他人跑到受伤女子跟前,阳台男子则看到了疑凶杀人到逃离的场面,同样目睹了整个结局,每看到其他人跑到受伤女子跟前。如果每个证人的证词都准确的话,众人自始至终都是看到一个行凶者。那么,刘虎虚拟出的那名行凶者,并不存在!他依然是凶手!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彻头彻尾的谎言。他将面临着法律严厉的制裁。       但是,一个新出现的线索打乱了我的思绪。据死者丈夫反映,银行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表示,案发当天该女子曾新购得一条金项链,而在女子尸体上并未查获,联防队员也表示抓捕到刘虎时身上也未搜出金项链。看来刘虎将凶器抛弃但把抢劫来的金项链隐藏起来。      
  如何才能让刘虎认罪,供出凶器及金项链的下落呢?我决定第三次提审刘虎。      
  这一次,刘虎拒绝和我见面,我让狱警强行把他带到审讯室,逼问其凶器及金项链的下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刘虎恢复了骄横跋扈的态度,对我视而不见,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僵持了三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审讯出个结果。这时,一名年轻的女警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杯水,而刘虎忽然腾的站起来,死死的盯着那女警,脸色在急剧的变化。我好奇地望了望女警,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而刘虎则哆嗦着说:鸭子!鸭子!对,没错!是鸭子。我这才注意到,女警的头发上别了一个鸭子造型的黄色发卡。我疑惑的问道:没见过鸭子发卡么?      
  刘虎则激动地说:警官!你一定要注意一个跑起来像鸭子的人!我吃惊地问:你胡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刘虎异常肯定地说:看到那个鸭子造型,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追的那个男子,奔跑起来很像只鸭子,左右晃动的很大。我立刻喝止了他:别再编造那些谎言了,现场只有你接触过那名死者,到现在你还不交待么!      
  刘虎在被带离审讯室时,嘴里仍高呼着:跑得像鸭子的人是真凶!我实在是无法理会他的狗屁鬼话还是什么幻觉。      
  转天,我穿着便衣,再一次去了案发现场,期望能得到什么启示,或是能找到遗留的凶器。在途经乐园装饰城时,我突然被一个身影所迷惑,那是一个蹲在路边等活的“水猫”,天津话讲那些为别人打零工的外地装修工叫“水猫”。那个装修工长得高大魁梧,从背影看,我竟然误以为是刘虎释放出来了。走出去几十米,我心中猛的一震,鬼使神差的又掉头回来,冲那名低头的装修工说道:师傅!会木工活么,我那有个柜子要打。装修工抬头应了句:没问题,我就是木工。看到他的面孔,我再次震惊了,他的眉头正好有一块刀疤样的痕迹,不过是在右侧眉头。这一系列的场景仿佛是在我以前的某个记忆中出现过,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感觉。      
  我带着这名装修工穿越黑牛城道,看到路灯即将变红,我一个闪念划过,对师傅喊了句:受累赶两步,灯要变红了。我和他一溜小跑穿越马路,我故意和他错开半个身子,从后面看去,他的跑步姿态竟然十分的像一只鸭子,左右摆动幅度很大,刚才走路时完全没有察觉,确实是只有跑起来才能发现。      
  带着他往前方一个派出所方向走,他焦虑地问我:您家这是在哪啊,还有多远。我笑着告诉他,马上就要到了,这时迎面走来几个从派所出来的警察,其中一个人我还认识,我打着招呼:老王,今天我找个师傅给咱做柜子,咱一起带他去看看吧。说完我使了个眼色。老王立刻心领神会,几个人不经心的围在装修工身旁。老王哈哈笑着:等你半天了,那柜子尺寸还得请师傅重新量一遍。此时,这个装修工已是惊慌失措,但已经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乖乖地和我们进了派出所。他带着颤音说着:俺手艺不行啊,还是找别人吧。老王则拍着他肩膀安慰道:既然已经到了,就看看吧。看你这样子没问题。到了拘留室门外,老王指着里面的一个小木柜说:师傅,您看看,就照那个柜子做就成。装修工冷汗直流,已经迈不动步,看看众人的表情,磨磨蹭蹭的进去了。铁栅栏门随即关闭,上了锁。这么奇特的“请君入瓮”抓捕方式,也是我平生没有遇到过的,我和老王相视一笑,就地展开审讯。          
  很快,没费什么周折,那个装修工就交待了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他在深夜看到一名下班的女子,脖子上有条金项链闪烁,便带上手套,上前实施抢劫,但遭到女子激烈的反抗。厮打中,他将该女子刺死,将金项链取走。这时后面一辆汽车冲他鸣笛,并察觉到有人向他跑来,于是惊慌失措的逃跑。这些供述与刘虎的描述相一致。同时我们从他的工具箱里搜到了一把作案的工具刀,继而从他暂住地起获了那条金项链。      
  刘虎终因盗窃未遂而被判刑,但是,他的命保住了,已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又被活生生的拉了出来。再次面对他时,我告诉他:经过查证,你的杀人嫌疑被洗刷了,但你必须要为盗窃待上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以来,你承受了难以忍受的压力,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我不想放过一个罪犯,但也绝不想抓错一个好人。同时希望你能好好改造,我会尽快安排你的儿子与你见面。      
  刘虎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哽咽着对我说:警官!我虽然并不认识你,但我会这辈子都记住你,其实,当我带上这脚镣,我就以为我不会再活着出来,你们并不相信像我这样的一个人的话,我也不再相信你们,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至于那5名目击者的证词,至今也令我无法解释,难道说记忆真的会产生扭曲么,与事实大相径庭。我尝试着做出如下的解释      
  该母女两人看到的是装修工正在行凶的场景,而女儿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是刘虎呢,我觉得是女儿从小就被灌输老虎吃人的可怕印象,当她看到警方提供的多名嫌疑人照片时,一眼看到刘虎前臂的老虎纹身,便产生了凶恶的联想。这个信息编码在记忆中成为一个标签,使他和嫌疑人的形象产生重叠,似乎嫌疑人就该长成这个样子,于是就指正是刘虎。而母亲出于某种认同女儿的观点,连小孩子都能认出,而当妈妈的当然也能认出的动机,随从了女儿的观点,再加上那些照片中只有刘虎与真正的凶手体貌特征接近,这也给母女二人一种强烈的暗示,案犯就在这堆照片中,一定要在这堆照片中找到凶手,否则就产生愧疚的感觉。并且警方同时让母女二人辨认嫌犯照片,使得母女二人心灵上产生了互动沟通,产生了心理干涉现象。也造就了这个疏漏。     而那名近距离看到疑凶的路人,给他的记忆刺激最深的就是那个刀疤,刀疤就是罪犯,罪犯就使刀疤,这个强烈的符号使得刀疤与罪犯划上等号。他并没有清晰的分辨出究竟在左侧眉骨,还是在右侧眉骨。鼻子,眼睛,嘴的特征全被这刀疤所掩盖。其他的体貌特征差别将不再对他的判断施加影响。所以,对他来说,无论刀疤在哪里,无论鼻子如何,脑门如何,只要是照片中有刀疤的人,必定是凶手,从而完全忽略了其他的细节。就如同你能记得某人嘴边那醒目的痣,却不记得那人的牙齿是否黄,如果让你回想那个人,你脑海中必定浮现出那个痣。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在你的记忆中,完全被那个痣的符号所代替。      
  当人们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受到强烈情绪影响的时候,会对某些事物特别注意。正因为如此,他所注意的范围就会变得狭窄。从而,人们可能会对感兴趣的一些细节记得非常清楚,而另一些同样比较重要的细节就会完全忽略。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记忆上的错觉。      
  在特殊情况下,有人甚至对眼前的事物。 “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比如探索节目中介绍到这样一幅场景,研究员要求一些被测试的观众观看一个拍篮球的片断,并要求他们心中默数出那个运动员一共拍了多少下,当观看完毕后,观众们胸有成竹的准备回答问题,但是研究员却要求观众们回答画面中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观众们谁也答不上来,于是再次重放那个画面,发现在运动员拍篮球的时候,一只黑猩猩从他的身后走过,这么醒目而又滑稽的场面,被在场的所有观众所忽略。      
  至于那个老大爷,则是实事求是的描述了自己所见到的经过,但是为什么他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刘虎的照片呢?事后在和老大爷的闲聊中得知,老大爷曾经在马路上见到过一个强壮的男子殴打自己的老婆。这样的场面,让他在对案犯的回忆时,对他的记忆编码产生了内隐联系反应,使他本能的感觉到强壮的人很粗鲁,很残暴,最有可能是凶手。就如同我们看到鸽子就想到了和平,看到了玫瑰就想到了爱人。这样的关联效应造成了记忆的错觉,下意识的选择了同样健壮的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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