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鹏云等人求个情面。
“你老不说话，咱还真把你忘了！”老岳丈既然已经有了领悟，就没必要再说更多，但对于眼前这位亲自任命的总教头，鱼寒也是颇为不满。“前些天，把那百十号人给打散了充入各军，是你老下的令？”
“此事确为老夫所谋，乃是……”没有做出任何否认，但有了前车之鉴，吕祖谦还是决定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老满肚子的学问，该不会连这几个字也装不下吧？”吕祖谦可是当今大儒，又还曾经受过刺激，就算要骂，那也得稍微斯文一点。“就那些个家伙，为了点蝇头小利，都能出卖曾共患难同生死的伙伴，放在军中谁还敢相信他们？”
“那你还……”对军队的了解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书本，这次还是受了天水军中某位好心人的提醒才发现了存在的隐患，自以为做出了比较妥当的安排，但听鱼寒这么一说，吕祖谦还真是越来越糊涂。
“还啥？还不知道兵书有云‘人尽其才，悉用其力。’么？别看他们如今是军中群备受排挤的祸害，但若能换个用法，未尝不能委以重任！”想要让一个大儒接受自己的观点就这么麻烦，即使说大白话也总免不了要先引经据典。
“换个用法？”这次可不只是吕祖谦，就连上官鹏云等人也感到了困惑，在他们看来那些人除了会引起军中的相互猜忌之外，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用途。
“先把他们给挑出来，就是打算给他们个机会去充分发挥本性！”故意顿了顿，却发现眼前这群不是君子就是义士的倒霉蛋很难准确领会自己的意图，鱼寒也只能继续解释道：“他们不是喜欢在背后揭人短么？那就让他们瞪大了眼睛给军中将士挑毛病，不要怕他们会得罪人，因为让他们干的就是得罪人的缺德事！”
缺德？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还能有谁比眼前这小混蛋更缺德？互望了一眼，吕祖谦等人也很快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
“好不容易才碰上这么一群能帮着维护军纪的宝贝疙瘩，你老还趁咱不在把他们给彻底打散，闲得没事做了？”就知道这群叔伯大爷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正面评价，鱼寒也就不介意再把吕祖谦给得罪一次。
“吕某糊涂，待得此次回去就……”道歉的态度很诚恳，只因吕祖谦本就是知错就改的正人君子。
“别！你老可千万别再给咱惹祸了！”想让吕祖谦说服那些祸害彻底拉下脸面去干得罪人的事，只会事倍功半，鱼寒可不敢再让他跟着瞎掺和。“当好你自己的总教头就行！半年之后若是达不到要求，可千万别怪学生不给你老留情面！”
“吕某定然不负所托！”别人不知道鱼寒让吕祖谦担任总教头的用意，就连这位大儒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总算知道一个能把祸害变成助力的小混蛋既然做出了安排，这工作肯定很重要。
第134章 培养默契的机会（）
“贤弟既是用心良苦，为何不能早些说了出来？害得为兄与诸位……”前来找茬的所有人都挨了骂，或许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魏王这老实孩子居然主动凑了上去。
“这还怪我了？”本就没打算要放过这倒霉王爷，鱼寒如今也更懒得给他留什么面子，直接做出指责道：“他们闯祸是因为不知道咱的安排，但你呢？”
“为兄？为兄的最近都在帮于政务，可没给贤弟你惹麻烦！”后退了两步，这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魏王不愿让鱼寒被扣上个殴打皇子的罪名。
“真的？”嘴角挂着戏蔑的笑容，直到瞪得魏王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鱼寒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前些天找由头，把袁校尉逐出军中的事，是你干的吧？”
“是！为兄既以知晓他乃是太子府的人，难道就不能率先做出点防范？”身边都是自己人，魏王也不再隐藏保命夺权的那点小心思，况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能给大伙尽量减少麻烦。毕竟成天被人给盯着，谁都不敢真正放开手脚去做事。
“你不会真认为咱如今做的事，能瞒得过别人吧？今天你能除掉个袁校尉，难道还能保证明天人家不会派个方校尉过来继续盯着？”鱼寒也不喜欢身边有别人的眼线，否则就不会对官家以国丈名义送来的美女产生排斥，但有时候被人给盯着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有贤弟你在，他们派多少人来，还不都得……”是信任，还是讨好？怕是连魏王自己都说不太清楚，他只是认为这个理由似乎足以让自己避免所有的麻烦。
“你还真会给小弟找事做！”这次能够把别人藏在天水军中的细作都给找出来，还是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足够的关注，鱼寒可不敢保证以后还能有这种闲工夫。
“不把他们赶出去，留在身边岂不是更多麻烦？”魏王也承认每天找奸细这事确实很累人，但他还是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殿下此言差矣，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如今留着他们，显然是利大于弊！”都是满肚子的学问，但大儒的眼光似乎要比书呆子王爷更为犀利，这次不需要鱼寒给出任何解释，吕祖谦也早就对这事有了更为清醒的看法。
“哦？先生有何高见？”好歹也是在临安给吕祖谦当过几天的记名弟子，魏王这态度可是要比某个小混蛋谦逊得多。
“殿下只需回答吕某几个问题，则应有所悟！”再次使出了那套得心应手的特殊教学方式，吕祖谦只是希望这样能让魏王多学会点保命的手段。
“静候先生教诲！”同样都是在偷懒，但大儒的行为显然要比某个小混蛋更容易得到认可。
“现阶段，他们可敢大张旗鼓对殿下动手？”临安那两位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魏王，以避免皇权旁落，但他们会采用什么手段的区别还是很大。
“这……应该不会！”毕竟当今的大宋官家还是孝宗皇帝，在没有改变这个事实之前，太上皇和太子的心思就算表露得再清楚，行事之时也难免会受到某些约束，至少魏王也知道他们暂时没胆子派大军前来围剿。
“依殿下之见，若真到了图穷匕见之时，当以何理由堵住悠悠众口？”就连吕祖谦也认为这纯属废话，但他能保证魏王回答不出来。
“这……”还真没出乎吕大儒的预料，魏王这老实孩子显然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有啥借口？造反呗！”魏王还在做出谨慎的思考，上官鹏云等莽夫倒是抢着替他做出了正确回答。
“造反？本王？”被糊弄得做好了采用某种非常规手段替父亲助威的准备，但魏王想得更多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父子的性命，此时猛然听到这个答案，还真被吓得不轻。“就咱这点实力，他们不怕说了出去招人耻笑？”
“殿下别忘了，如今的天水驻军可是远超朝廷规定限额，若有人想要借题发挥，未必不可行！”在吕祖谦看来，有没有实力造反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就在于别人能不能找到合理借口来栽赃陷害。
“可这事咱不是说好了吗？真要有人问及，咱就说是为了防范金国入侵，况且……”越说声音越小，只因魏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比指责他造反还要可怕却更合理的情形。“借刀杀人？他们是想用金兵来对我等进行围剿？”
“殿下多虑了，若旁人在此扩军，此策可行！但换做是你……”实力暴增的天水军对于金国确实是个不可忽视的威胁，吕祖谦却根据临安城内发生的事情做出了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推断：“他们只会冷眼旁观，甚至还会主动提供某些便利！”
“为何？”魏王承认自己在军事方面没有天赋，但他如今手底下好歹也有几万大军啊，金国君臣怎么就能如此小瞧他这大宋的皇子？
“因为你是魏王！”这次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吕祖谦也只是非常慎重地帮魏王点明了身份。
“这又……”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但在吕祖谦鼓励的目光注视下，魏王也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苦笑道：“对啊，我若率军造反，则大宋朝野必乱，这不正是他们想看到的么？”
“有了金国君臣在背后支持，临安那两位就算有再多心思，也得先看着我军做大，然后才能找借口动手？”正所谓一窍通百窍，想明白了金国不会干预的原因，魏王也很快就能根据书本上的知识猜到鱼寒的用意。“留下那些细作，时不时地闹出点动静，就是为了从他们主子那里获得更多便利？”
“殿下英明！”这还真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吕祖谦也没料到魏王能这么快就有所领悟。
“先生过奖了！”嘴上谦逊着，又学会一计损招的魏王其实也有那么点小得意，但想到另外一种情况之后，他还是免不了显得有些担忧：“短期内我等可不为旁人所扰，但待得军中略有所成，怕是……”
“如何掩人耳目，实非吕某擅长，故而还得让这孽障替我等解惑！”吕祖谦能够通过细心观察猜到鱼寒的意图，但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还真不知道那小混蛋会使出什么具体的损招。
“缺德！你小子可太缺德了！”吕祖谦还在等着鱼寒给出解释，却怎么也没想到接过话茬的居然会是上官鹏云那莽夫。
“上官兄何出此言？”鱼寒的缺德已经是毋庸置疑，吕祖谦只是非常好奇上官鹏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强调。
“军中练兵，当以体魄队形为要！这混小子强行下令抽调人手前往沔州，既要求每人负重不得少于百斤，又对那些不能与主力同时抵达的倒霉蛋进行严惩，可不就是在拐着弯地折腾？”要说跟人耍心眼，十个上官鹏云甚至都还顶不上一个魏王，但要说如何练兵，这些老兵痞也确实有着其独到见解。
“你当咱愿意瞎掺和啊？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随时都可能让人家误会咱具备了相当实力而提前动手？”只是默默站在旁边等着别人做出分析，直到大部分谋划都已经摆在了明面，鱼寒这才说出了心中的委屈。
“在人家眼皮底下进行大规模训练，还不用担心被拆穿，贤弟你这招可实在是高！”一群成天比蚂蚁还要忙碌的搬运工，魏王相信如果不是杵在这里听了大半天，就算是带兵经验丰富的上官鹏云等人也很难把青壮们的行为与军事训练挂上钩。
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表扬，却也知道这不会对某个小混蛋产生任何作用，魏王只是又接着表达了心中的不满。“不过为兄的还是那句话，以后有啥事能不能直接给说清楚了？每次都让我们猜来猜去的，很累人！咱可都是有各自的事要忙活，实在没这闲工夫！”
“真要说清楚了，你会去做？”很是戏蔑的表情，鱼寒就不相信魏王再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还能跟以前一样好糊弄。
“不会！”很是坚定的回答，来找茬却挨了一顿臭骂，魏王也打算换个方式展开自己的报复。“为兄的又不傻，就这种成天站在前面忙活还要被人算计的破事，你真要说了出来，我肯定不会答应！”
“老夫也不会！”有了魏王这种不太明显的提醒，上官鹏云也算是看明白了，鱼寒这就是打算让所有人替他背黑锅，然后自己躲在暗地里偷着乐。
“汝这孽障，坐享其成倒也罢了，居然还把吾等当作……”别人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但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当先生的需要劳心劳力还得挨骂，吕祖谦显然也对这种情况很不满意，只是碍于君子风度没好意思把指责的话说得太过清楚。
“不就是想知道咱在做啥？这么多废话，看来你们还是太过清闲！”语气轻松的拒绝和指责意味着渐渐想清楚了某些关键，鱼寒不指望大伙现在就能形成默契配合，但能够有了各司其职的认识，总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第135章 小村里的工匠们（上）（）
远处看上去就是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真等凑到近前才发现，这里其实已经具有了小村庄的雏形。
似乎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毕竟随着北方弃民的大量涌入，如今西河州境内每天都能多出十好几处类似的聚居点。
但考虑到某个缺德小混蛋居然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魏王等人倒也不敢等闲视之，而随着他们的仔细观察还真有所发现。
“混小子，看着你也挺精明的啊，咋会发傻在门口摆那么几个斥候？”上官鹏云不关心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他还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对眼前一幕提出了不同见解。
跟其它地方一样的低矮竹篱墙，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效果顶多也就是划清界线而已，却偏偏在入口处多了群非常碍眼的闲人。
确实非常碍眼，那么多人围着个烂泥潭，或蹲在地上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或是杵在旁边轻声嘀咕着什么。
如果这就是鱼寒刻意安排的护卫，上官鹏云也觉得还真需要抽空给自家这混蛋女婿好好上一课。
“斥候？他们可不……”鱼寒不知道上官鹏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眼前这些土坯房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犯得着派人在门口做出警戒吗？
“脚！脚！脚！后生，你那脚！”鱼寒的解释还没说出口，旁边被当作护卫的闲人却已经发出了惶急的吼叫声。
“脚？我这脚怎么了？”在场能够被叫做后生的也就只有两个，魏王倒也没有误解这话的意思，只是好奇地看着自己那只沾染了些许灰褐色泥浆的大脚。
“老夫花了半个月才琢磨出来的新配方，今天刚铺上，就让你这……”声嘶力竭的哭诉，悲伤程度也就略逊色于当初被迫远离故土之时。
“闯祸了！你闯大祸了！”轻声地发出了警告，却已经在开始悄悄退离魏王身边，只因鱼寒太清楚那些不起眼的灰褐色泥浆的重要性。
北边那位嚣张的国师可是已经把火器装备到了军中，作为将来有很大几率需要与其正面为敌的鱼寒，能不赶紧做点准备？
一个是位高权重且很可能有资格调动金国所有人力物力的国师，一个是连西河州这一隅都无法完全掌控的芝麻小官，真要是发生了直接冲突，寻常的准备手段显然是很难派上用场。
没打算捣鼓什么惊世骇俗的划时代先进装备，鱼寒首先想到的就是先把祐川城墙给修结实一点，以便为自家宅院提供更有效的防御，也免得将来真闹出了什么大动静，还要担心会承受那种永远不能承受的痛苦。
在宋代想要修建城墙，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直接引用，最终的效果也会非常不错，但使用那些传统方法的最大的难题也就在于……
想要修建合格的夯土城墙就必须投入大量人手，而且这时间肯定短不了！
至于防御效果更好的砖石城墙，就算是忽略掉其它的所有开支，仅是购买用来充当粘合剂的糯米这一项成本，也足以让魏王把从太子府讹来的巨款全扔出去还看不到任何成效！
既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人力，更没有足够的财富，鱼寒也只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另辟蹊径。
高含硫低标号的石膏矿渣水泥，这在几百年后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却因为免煅烧的特性而成为了鱼寒用来给自家修墙的首选。
但作为一个注定会在短期内离开且不打算对时代造成太多影响的穿越者，鱼寒并没有直接扔出数百年后的具体配方，甚至都没有直接参与到研发工作当中。
当初让亲爹帮着给藏匿了两千多来自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