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西州就显然是还有别的阴谋需要在这里展开，而奉命前来讹诈的宴明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李仁孝给糊弄住。
“那是你们的事！”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混蛋，好在李仁孝的脾气还不错，至少没有直接把宴明给扔出城去，只是断然拒绝道：“至于借地之事，朕不想再议！”
“行吧！您老要真不打算聊，那咱就换笔买卖做！”很是出人意料，只是稍微遭遇了一点挫折，宴明就主动放弃了这个在离开狄道之时被严格要求必须完成的任务。“反正您老不借，咱也能自己动手抢，大不了就鸡飞蛋打，谁也别想在西州落脚！”
李仁孝完全有理由相信，前些年就能把卓啰和南军司给拆了半边城墙的狄道土贼确实有能力再把西州给折腾得遍地狼烟，但他还是选择了直接忽略对方的这个威胁，再次做出询问道：“你们还有两个条件呢？”
“从现在开始，狄道商户若北上，还请诸位必须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其若有行差踏错之举，亦不得妄施刑罚！”似乎这一个要求比西夏割让西州更为重要，只因宴明随即就威胁道：“你们可以拒绝这个要求，但这就意味着和谈彻底终止！”
殿内的西夏君臣其实都知道如今经行的并非是什么和谈，而只是土贼们在借势进行讹诈，但这个时候也确实没谁敢直接忽略掉已经存在的威胁。
“若狄道商户未获重罪，此事可再行商议！”李仁孝误以为宴明先提出割地的要求就是在为了这事做铺垫，毕竟以退为进的谈判方式在这年头也很是常见，所以并没有跟先前一样做出断然拒绝。
李仁孝留出了部分的余地，那是因为在宋金时期还没有超国民待遇一说，所以只要他敢在这方面做出些许妥协，鱼寒就完全可以通过享受特殊待遇的狄道商户彻底搅乱西夏民心，让那些被迫屈从于西夏朝廷的部落开始生出异心。
“行！您老这么给咱面子，那咱也不能不知好歹！”若不是作为水荷的弟子接触到了某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观念，宴明也不会想到这个无礼要求所隐藏的杀招，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的他却还要故作狂妄地继续道：“这样吧，咱也就给您好处！”
“哦？尔等还能有此善心？”土贼都跑到朝堂上来耀武扬威了，李仁孝怎么也不会相信对方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所以也只是冷笑着做出了很平淡的回应。
“您老还真别不信，这可是笔大买卖，就看您老有没有那胆子去做！”说这话的时候，宴明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那是因为他相信李仁孝接下来很快就能看出鱼寒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却还得乖乖跳下去。
“说说看！”在李仁孝看来，就狄道那么个穷地方，鱼寒除了仗着大金国的威势跑来西夏偷鸡摸狗之外，似乎根本不可能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所以也是显得比较好奇。
“想必诸位也知道，徒单克宁兵败之后，大金国在这西北地界上也没多少兵力可供调动，所以他们想要迅速收复狄道城也就只能派新军前来！”没能截获徒单克宁给完颜雍的奏折，王翦却已经准确判断出了大金国接下来会采取的进攻方式，也顺便告诉了负责前来对西夏进行讹诈的宴明。
“汝若想借道，就不必再说！”突然有了种被殃及池鱼的憋屈感，只因李仁孝认为狄道土贼最近的瞎胡闹就是想要掩人耳目，等着大金国派出堪称天下至锐的新军之后再从西夏境内绕到敌军身后展开攻击。
“咱不借道！”要说李仁孝的判断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错误，但宴明偏偏就予以了否定，而且还贼笑着道：“不过您也知道咱比较穷，所以这次打算把大金国新军收拾掉以后，把他们的家伙什卖给您，敢要不？”
“陛下，此举切不可为！”这个时候没人去考虑宴明是否在信口雌黄，但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还是让不少的西夏重臣感到有些恐惧，毕竟金国新军的装备虽然让人垂涎三尺但若是大量出现在了西夏境内那后果可就……
第442章 难以处罚的重臣（）
徒单克宁的奏折才发出没几天，跑到西夏朝堂上去耍无赖的宴明就打算把大金国的新军给洗劫之后找李仁孝换钱，话说这种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缺德的范围，要是被完颜雍知道了肯定得火冒三丈，但很可惜这事暂时还没能传到大金国，所以……
“陛下，依臣愚见，此战非徒单克宁之罪！”左丞相完颜守道与徒单克宁之间没什么太过深厚的友谊，甚至还存在这某些利益方面的冲突，但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主动站出来替对方说句公道话。
没办法啊，想要给徒单克宁这种位高权重的将帅定罪那就必须要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可问题是他这次的失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若不小心把鱼寒能引九天神雷灭敌的事给传了出去，后果怕是难以想像！
毕竟这满朝文武虽然可以修得一身正气而不惧鬼神，但民间那些愚夫愚妇肯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若是知道盘踞在狄道城的那个小混蛋能呼风唤雨，说不定还真能给供起来，到时候如果再出现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就足以严重动摇大金国的国本！
“陛下，依臣愚见，徒单克宁再三丧师辱国，当予以严惩！”虽说只不过就是个数典忘宗的奴才，但郑大卿再怎么说也是大金国的监察御史，在必要的时候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也是在认真履行职责而已。
凭借当年在临安城内的嚣张表现获得了主子的宠信，郑大卿却从未忘记出使狄道时所受到的羞辱，一直都在期盼着大金国勇士能够把鱼寒生擒活捉回中都受审，自然也就对徒单克宁的连番失利感到非常不满。
没胆子说出真实缘由，郑大卿却找了个非常合理的借口，宣称如果继续让徒单克宁执掌军权那无疑就是在对大金国军纪的严重破坏，甚至很容易就让将领们开始形成胜败无所谓的错误观点。
丢掉大半个临洮路其实大金国来说不算个事，可如果因此而让大金国勇士们产生了懈怠之心，或许也不需要等到那个能使妖术仙法的小混蛋继续折腾，大金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跳梁小丑给灭了！
“众卿还有何见解？”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所指出的后果都相当严重，一方面是民心大乱而另一方面则是军纪涣散，完颜雍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取舍也确实有点困难，所以还得多听听臣属们的想法才行。
“陛下，依臣愚见，此战之经过不宜隐瞒而应公之于众！”作为徒单克宁的女婿，豫王完颜永成当然不可能允许有人给自家岳丈找麻烦，但也绝不能就这么直接抹去了战败的事实，所以就算是想要说情也还得绕个圈子。
“哦？豫王何出此言？”完颜雍当然很清楚对方是存的什么心思，却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止，毕竟徒单克宁这次的战败也确实跟排兵布阵没什么关系，若因鱼寒使出了妖术就处理掉一员大将，也实在是有点不公平。
“此战我军折损近六万兵马，难保其中有趁乱逃往各地者！”没有对徒单克宁的战败做出任何掩饰，甚至还非常坦然地承认了遭受的巨大损失，完颜永成却把重点放在了这年头很常见的一件小事上面。
八万大军奉旨出征，除了在攻打定西等城的时候折损一份之外，余者大部分都是倒在了狄道城外，可谁又敢保证在挨了一整夜的雷劈之后，就只有如今逃回来的那几千人马得以幸存？
万一真有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倒霉蛋在被吓破胆之后选择了逃离，百姓们想要通过他们的讲述得知此战的真实经过也并非什么难事，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进行一番添油加醋，这谣言什么的不还是得传遍天下？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多聪明人，更何况敌军这次使出来的招数确实没办法通过传统方式予以解释，所以在完颜永成看来，短时间内出现的民心打乱是根本不可能得到阻止的事情。
没办法阻止混乱的出现，那就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终止混乱的蔓延，而完颜永成的办法就是借着徒单克宁等将领得以幸存的事实来化解掉鱼寒使用妖术所能造成的影响。
要知道，这年头的各方朝廷可都是在不遗余力地宣扬君权神授思想，皇帝就是无所不能的真龙天子，如今就连在千里之外作战的将领们都能得到庇护在遭到九天神雷的轰击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岂不正好说明了完颜雍的神通广大？
至于此战折损数万将士的事么，其实也很好解释，反正这年头大金国的军中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数典忘宗的汉民，而侥幸陪着徒单克宁逃过一劫的恰好又都是由女真族人构成的亲兵卫队，若是能进一步加以利用说不定还能借此增强民众的敬畏之心。
“爱卿所言，甚和朕意！”听完这话，完颜雍很是对完颜永成的这种奇思妙想而感到欣慰，如果不是考虑到刚遭遇了战败他怕是都要笑出声来。
“好一招借力打力，豫王之谋实非臣等所能望其项背！”一片喝彩之声响起，要说这些大金国重臣的反应也确实非常迅速，完全把握住了关键所在，而如何糊弄百姓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然如此一来，我军再战狄道亦是势在必行？”大多数重臣都在忙着对完颜永成做出吹捧，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显摆的右丞唐古安礼却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所存在的唯一疏漏。
完颜雍的天子之威都能庇佑千里之外的将领了，如果这时候继续容忍鱼寒在狄道城内瞎蹦达，也确实有些不太像话，甚至还很可能让百姓们认为这种威严其实也是有着非常大的局限。
“右丞此言甚是，为彰吾皇之威严，狄道必取！”没有因为唐古安礼的找茬而表现出任何不满，因为按照完颜永成的设想，收复狄道正好是强化大金国受命于天的最关键一环，只不过为了避嫌才没好意思直接提出来而已。
第443章 临危受命的国师（）
“何人可领军再战狄道？”原本只是在讨论该如何处置战败的徒单克宁，突然就变成了借着收复狄道的机会坐实大金国的正统地位，完颜雍虽然也很想给完颜永成一个面子，却又不得不做出更加慎重的考虑。
喧闹的场景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只因徒单克宁虽然连着几次都在鱼寒手里吃了亏，但真要说起来他的能力在大金国也是出类拔萃，如今除了依旧坐镇德顺州的夹谷清臣之外似乎也没谁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调派夹谷清臣前去主持西北战局显然是在胡闹，毕竟南边的宋室朝廷虽然已经陷入了混乱，但如果没了足以形成震慑的力量存在，谁也不敢保证似乎已经遭到控制的孝宗皇帝会不会生出点不该有的想法。
“圣上何不依了徒单克宁所请，遣新军前往？”完颜守道提出这个建议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徒单克宁留面子，而是还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反正这年头老百姓虽然对火药比较熟悉，却也没谁能够琢磨出大金国新军为什么具有如此的强大攻击力，甚至连南边的宋室朝廷折腾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复制，那干嘛不直接解释为另一种形势的仙家法术呢？
那鱼寒不就是能使出妖法引来九天神雷么，如今就派这么一群掌握了正统仙家法术又得到了天子龙威庇护的勇士前去予以歼灭，只要战斗能够取得胜利，就完全可以再次巩固完颜雍的地位。
把一场原本很是寻常的剿匪战斗变成了争夺天下民心的交锋，或许最大的麻烦也就在于如何确保最终的胜利属于大金国，而这在完颜守道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大金国除了有个神奇的国师之外，还有个自称是鱼寒同门师兄的兵部侍郎。
“右丞之议甚是有理，然予施展恐有不妥！”完颜永成说这话还真不是存心报复，也并非是单纯地想要给自家老岳丈寻得个待罪立功的机会，而是在于他很不凑巧地发现了另一个暂时对大金国来说有些不利的事情而已。
“豫王何出此言？”其实谁都知道完颜永成故意把话题给岔开就是想要替徒单克宁脱罪，若是换做别的时候，完颜守道或许也就给了这个面子，但如今能否顺利收复狄道已经关系到了大金国的正统地位也就不能不能轻率决定。
“右丞莫非忘了，胡侍郎并未上朝？”完颜守道提了两个领军人选，完颜永成确实不好意思直接说出神奇的国师在行军作战方面并没有什么突出表现，也就只能指着属于兵部侍郎的那个空位置说事。
完颜雍召集朝臣议事，身为兵部侍郎的胡逻孛却没能出现在朝堂之上，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胆大妄为到了敢无视皇权的地步，而仅仅在于人家前两天很不凑巧地遭遇了刺杀，据说这次伤得还比较严重。
当然了，胡逻孛遭遇刺杀其实在大金国的高层看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从他当年奉旨出任平凉府尹开始就没少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刺客给惦记着，甚至连完颜雍因发现他在指挥新军训练作战方面有着非凡天赋而予以特殊照顾之后也没能彻底改变这种局面。
据最不完全统计，仅是最近这两年里，为了保护胡逻孛而丢掉小命的大内侍卫就已经是不下百人，所以那倒霉蛋会再次身受重伤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
“刑部对此案可有所获？”胡逻孛会遭到刺杀已经成了一种特殊的传统，完颜雍平时也顶多就是随便派个阉宦前去表示一下对那个特殊人才的慰问，但在如今这个比较敏感的时期，他却不得不加以额外的关注。
“臣无能！”这么多年过去了，甭管是负责中都治安的那些普通官员还是大金国的刑部重臣，在听到胡逻孛遭遇刺杀之后都会感到头疼，因为他们没一次能够顺利查处刺客所在，可这时候也不知道是灵光一闪还是怎么的，有些尴尬的刑部侍郎又补充道：“仅闻路人所言，刺客乃西北口音，故而臣……”
“西北口音？”刑部侍郎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却不料居然还真就引起了朝臣的重视，而郑大卿更是非常缺德地拍手赞道：“天佑吾皇，鱼寒小儿胆怯也！”
一个非常美妙的误会，郑大卿以为鱼寒是因为猜到了金国会再次派出最为强大的新军前去收复狄道，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除掉最有可能的领军大将，但他显然不知道胡逻孛之前遭到刺杀是在给自家兄弟姐妹们练兵，而这次的刺杀令更是由他自己发出。
这么多年都没有引起任何怀疑，那是因为每一次的刺杀都是严格按照实战进行部署，刺客们既不知道胡逻孛的特殊身份更不会有任何留情，而这恰好就成为了他在关键时刻避开与自家那混蛋公子正面交锋的最有利条件。
“国师？”大金国朝堂之上最清楚鱼寒到底有多缺德的胡逻孛宁可身受重伤也不愿领兵出征，不明就里的完颜雍也只能寄希望于神奇的国师，但他还是没忘继续征求意见道：“不知国师可有何上佳人选？”
“既是妖孽当道，臣岂敢有负圣意？”虽说完颜雍似乎给出了其它的选择，但国师也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还不赶紧站出来，恐怕就不只是声望会受损这么简单。
在廷议开始之前就已经认真翻阅了徒单克宁的奏折，也对这次收复狄道战役的经过有了非常清楚的认识，在国师看来鱼寒使用的那些手段虽然足以在这个时代被称作惊世骇俗，但真要是放到几百年之后也没什么稀奇。
暂时没办法让大金国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