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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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5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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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琅亲自要求隋越派人把两根木头送去云氏,这才踩着软绵绵的脚步跟随霍去病,曹襄离开了未央宫。

    今夜无月,风也显得微凉,走了几步之后,人就清醒了。

    霍去病停下脚步对云琅道:“谢宁走了,将妻儿托付于我们。”

    曹襄冷笑道:“谢长川完了,酒宴上没有看见他,也没有看见王温舒,此时,应该是王温舒正在请他饮酒吧。”

    云琅摇摇头道:“陛下的心胸还是太小了,处理谢长川贪渎一案的时候,你看着,也会同时处理刘陵案。”

    霍去病烦躁的朝墙上打了一拳道:“老子恨不得现在就体兵出关……”

第七十九章自溃论() 
第七十九章自溃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云琅总以为这是喜欢夸大事实的纵横家们的一种表述天子重要程度的方式。

    来了大汉国这么久之后,他觉得这些纵横家们说的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刘彻以前杀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恣意汪洋,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作为皇帝的威严所在。

    现在,随着大汉国国力蒸蒸日上之后,他做事反倒变得很低调。

    关中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血淋淋的屠杀汉人的场面了。

    都以为皇帝已经收起了屠刀。

    其实,这是对皇帝的一种误解……他现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喜欢悄无声息的做。

    谢长川一家失踪了。

    昨日还是满门欢庆谢长川第三子满月的场面,今天,这座巨大的宅院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谢宁走的时候,往云氏塞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他数目庞大的老婆群。

    以前的时候,谢宁对他的十一个老婆是深恶痛绝,时间长了之后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变成了家人。

    或许是因为感情慢慢的变好的缘故,十一个老婆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一个儿子,三个女儿。

    不知道谢宁哪来的勇气认为云琅是一个可以托妻付子的人,被皇帝剥除爵位,没收家产之后,他就把老婆孩子送到云氏,自己从云氏挑选了两匹马,又从霍去病家挑选了两套铠甲跟兵刃,拖着从曹襄家里弄来的一辆马车,带着两个跟随他很久的谢氏家将就去了阳关!

    云琅不知道他这一去会不会弄到新的军功,他昔日的军功以及因为军功获得的财富因为他父亲的过错,已经被皇帝全部剥除了。

    二十九岁的谢宁原本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从长门宫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像被人抽掉了脊梁。

    好在,精神没有垮掉,他准备继续去边关苦熬岁月,重新获得皇帝的认可。

    他甚至没有资格再去看他的父亲最后一面,只是在离开上林苑的时候,重重的向他家所在的方向跪拜了一下就走了。

    或许他们父子暗中已经有了约定,云琅不清楚,只是觉得谢宁这一走,想要再回来恐怕很难。

    任何违背皇帝意愿的人,都没有太好的下场,如果不是因为有云琅,霍去病,曹襄三人联保,谢宁没有这个机会。

    即便是有人联保,皇帝也不会给谢宁太多的机会,不会赋予重任,谢宁此去,只是以一个良家子的身份去担任一个小小的障塞尉。

    或许能够守一个障塞,或者负责守卫一个柴堡,再或者能够担任长城烽燧上的一个烽燧卫。

    好多这样的障塞尉,在边关苦劳十余年之后,如果不死,会去一个下等县担任县尉……

    家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宁那些好吃懒做的老婆们在进入云氏之后,大老婆就带着一群小老婆恳求宋乔给她们安排一些活计,她们不想在云氏白吃白喝。

    秋天的第一场雨终于还是下来了,淅淅沥沥的,不算大,却缠绵的厉害,让人心中充满了愁绪。

    “有这样的见识,我觉得谢氏还能辉煌起来的。”

    宋乔翻了一个身,将下巴放在丈夫的胸膛上幽幽的道。

    “没机会,这跟谢宁是不是有才华无关,他的本事再好,皇帝不用全白搭。

    谢宁也没有抱着建功立业的想法去的阳关,而是想着多少能立下一些军功,让谢氏莫要被归类到罪囚的行列里去。

    谢氏想要东山再起,看他儿子这一辈人吧,他这一辈子算是毁掉了。”

    “五天前,谢长川的小妾来找我们看病的时候,跟下人还有些颐气指使的模样,谁能想到,仅仅几天之后,谢氏大宅就空无一人。

    夫君,您说,陛下会杀了谢长川吗?”

    “不会,不过,发配田横岛已经不可避免。”

    “妾身听当利说,这一次去田横岛的人很多啊,大概有上千人。”

    “人越多,局面就越惨,那座岛不大,长不过四里,宽不过一里,容不下那么多的人,一旦食物不够分配,岛上一定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宋乔哀叹一声道:“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在关中被处死算了,死的时候多少会体面一些。”

    云琅默不作声,雨水打在窗外的竹叶上沙沙作响,就像秋蚕正在吞噬桑叶一般。

    两人都没有睡意,抱得时间长了,就有些相互安慰的意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声才停下来。

    这种环境下,相互取悦,相互安慰的心思很浓,对于过程并不是很讲究,也没有多少愉悦可言。

    谢宁算是云琅的朋友,白登山时候的谢长川也算得上是一位敦厚的长者。

    回到长安之后,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个钢铁一般的汉子,身处温柔乡之后,很快就垮掉了。

    云琅这时候就在想,留着一个虚弱的匈奴对大汉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会让大汉的君臣们知晓,天下还没有平安,大家还需要小心谨慎。

    皇帝终究是要灭亡匈奴的,西极的天马没有得到,昆仑山上的白玉没有采尽……皇帝不会停下西征的脚步。

    秋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让人烦躁,云琅披衣而起,站在桌案前,磨好了墨,宋乔挑亮了灯芯,帮他铺好纸张,等待丈夫下笔。

    “臣,云琅叩拜:

    古人云:内无法家拂士,外无强敌外患者,国恒亡!

    而今,大汉天兵称雄宇内,兵甲之利,远超前代,凡陛下一声令下,虽千万里之敌教之灭亡,亦非难事……寰宇天下,敢称兵仗者寥寥无几……”

    云琅写了整整一夜的《自溃论》天明的时候,午时就已经出现在刘彻的案头。

    刘彻看的乐不可支,拍着桌案呼唤阿娇一同观看。

    阿娇刚刚到来,刘彻就举着云琅的折子对阿娇道:“看看,看看,一个自称混吃等死得家伙,居然从谢长川的事件中咂摸出一些东西来了。

    告诫朕,要戒骄戒躁,莫要以为平定天下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还告诉朕,平定天下,不过是在修筑万里长城的时候,摆下的第一块砖。

    重新修订上中下三户,让我大汉百姓吃饱穿暖,再无下户,才算是真正的盖世功业。”

    阿娇凑过来看了一遍《自溃论》点点头道:“虽然是老生常谈,云琅能想起来给您上这样的折子,难能可贵了。”

    刘彻点点头道:“朕也这样认为,他的奏章全篇都在用谢长川做例子,说此人在白登山的时候,不可谓不忠瑾,不可谓不英勇。

    回到长安才几年就退化成了贪官污吏,胆子之大骇人听闻,蜕变之速,前无古人。

    最后还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来警告朕,谢长川蜕变不过是疥癣之疾,如果朕变成了谢长川,才是天下的灾难。

    呵呵,你别说,这道奏疏里还真是有些新东西,小中见大,朕预备将这封奏疏昭告天下,你以为如何?”

    阿娇撇撇嘴道:“云琅写出来的奏折有几个人会重视呢,这样的诏书就该陛下亲自动笔,亲自告诫天下,趁着谢长川一干人的教训血还没干,告诉他们大汉国时至今日,还没有到骄矜自满的时候。

    云琅以前就说过,国家富裕了,最容易出蛀虫,仓库满了,最高兴的就是鼠雀。

    就如同他在奏疏上说的,如今打败匈奴不难,平定天下也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大汉国真正的走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第八十章培养贪婪心() 
第八十章培养贪婪心

    雨还是在下。

    已经下了六天了。

    如果再不停止,地里将要成熟的糜子等作物就要倒在地里了。

    今年上林苑里的牲畜遭了灾,粮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遭灾了。

    农家的主要食物就是糜子,夏日里出产的麦子跟稻米都用来粜卖交了皇粮。

    勋贵家对于秋粮并不是很在乎,反正他们家里的粮库中装满了精细的食物。

    霍仲孺坐在轮椅上,看着儿子催促家丁们腾空粮库,他的精神很差,整个人胖了一大圈,这其实不是胖,而是浮肿了。

    霍光安排好家事之后,就回到父亲身边轻声道:“仓库准备好了,就等雨停之后,好收割糜子。”

    霍仲孺挣扎着道:“以后呢,家里的粮仓不要全部储存那些精细的粮食,糜子这东西至少要占存粮的一半。

    想想啊,大灾之年,被人家都在饿肚子,就你家在吃白面,吃稻米,那该多招人恨啊。

    吃糜子就没有那么显眼了,这东西虽然没有白面,稻米好吃,却也能吃饱肚子。

    你耶耶以前负责赈灾的时候,看到饥民的模样心都凉了……场面太凄惨,也太可怕,你永远都想不到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别成为让他们嫉恨的人,别把日子过的太璀璨,你年纪小,没必要一步登天,一步步的走,每一步都走踏实,不是走得快的人就是胜利者,而是走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霍光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有时候,您说的话跟我师傅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霍仲孺肿胀的发亮的胖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勉强抬起手对霍光道:“这就放心了,这说明你师傅是真心对你,没有那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来欺骗你。”

    霍光道:“师傅对金日磾倒是经常说大道理,对我就随便的多,打骂乃是常事。”

    霍仲孺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道:“这我就放心了……”

    霍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父亲继续说话,等了很久,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垂着脑袋,像是睡过去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霍光轻轻地摆摆手,那些正在忙碌的家丁们也就停顿下来了。

    整理仓库完全没有必要,只是霍光想给父亲多一点生活气息,给他一个活着的世界,而不是死寂的世界。

    老仆给霍光额头勒上白麻布,给他披上麻衣,呆滞的家丁们也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霍氏就缟素满天。

    “给冠军侯府报丧,给永安侯府报丧,给长平侯府报丧,给平阳侯府报丧。

    按照我事先规定好的流程,给父亲一个风光大葬的机会。”

    家丁们顺从的应答,然后就跟所有哭丧报讯的人一样,哭嚎着骑着马奔向各自的目标。

    云琅接到丧讯之后微微叹了口气,霍仲孺能坚持到现在很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很清楚,每多活一个时辰,对于霍仲孺来说就多一个时辰的煎熬。

    十天之前,霍仲孺基本上就水米不进了,身体的各项机能基本上陷入了停顿状态。

    这十天,对于霍仲孺来说,不亚于经历一场酷刑。

    如果不是他想多补偿霍光一点的话,早就死了。

    现在,霍光准备大张旗鼓的为父亲办丧事,云琅这个做师傅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云氏的两个大管事,平颂跟刘婆,第一时间就带着家里百十个仆役去了阳陵邑。

    就这种高规格丧礼而言,霍光家的仆役还上不了台面。

    等云琅抵达霍氏的时候,霍去病也换上了丧服,跪坐在灵堂里,答谢前来祭奠的亲友。

    霍光在前院迎客,脸上带着戚容,礼仪上却没有半点差池,中规中矩的。

    平颂身为谒者在门前唱名,刘婆领着一干仆妇在后宅穿梭,布置答谢的酒宴。

    这样的场合中,勋贵们没有人有心情吃东西,送礼之后,就勉强饮上一杯,就匆匆离去,直到三日后再来送霍仲孺一程。

    酒宴其实都是给乡邻们准备的,他们来霍仲孺的灵前嚎哭一嗓子,念叨一下霍仲孺平日里对他们的好,献上一点微薄的祭品,就领着全家老小,准备在霍氏开伙吃饭了。

    胥吏不是官,霍仲孺自然也不是,虽然他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是没有获得皇帝封赏哀荣的机会。

    因此,霍仲孺只能停灵三天,第四天就要入土为安。

    以前的时候,大汉朝很流行守孝三年这个规矩,自从皇帝为母亲守陵二十一天的先例出现之后,再守孝三年,就不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了。

    秋雨依旧在下,没有停止的意思,只是变小了一些,天气也逐渐转凉,再无暑气逼人。

    云琅在霍氏陪伴了霍氏兄弟三天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一场极为热闹的葬礼也落下了帷幕。

    总体上来说,霍仲孺是大汉国丧礼办得最隆重的一个胥吏,前来祭拜的侯爵就有五个。

    四个侯爵在曹氏停留了三天。

    守孝的人只有霍光,霍去病并没有去守孝,他与霍仲孺之间有父子之实,却没有父子之名。

    守灵已经是破坏规矩了,如果再守孝,对他的母亲极为不利。

    从元朔四年起,规矩就大于事实,赵禹制定了《大朝礼》,对官员有约束力,同样的,对百姓胥吏也有很强的约束力。

    这就是一个可喜的变化。

    云琅认为这也是他来到大汉国之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个改变。

    要知道,如果他没有来,流传千古的二十四孝其中有八件就发生在大汉时期。

    雨不断的下,秋粮遭灾已经成了定局。

    因此,有无数的农人,带着自家的奴隶,冒雨收割糜子,谷子,高粱。

    原野上人群熙熙攘攘的,给凄冷的秋雨,带来了一丝热度。

    秋收时节,皇帝停止了朝会,朝廷似乎也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投入到收割秋粮的工作中了。

    云琅在木工房里待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他将一串黄花梨木珠子递给宋乔道:“给你一个东西。”

    宋乔接过珠串,疑惑的道:“木头的?”

    云琅笑道:“闲来无事,给你们做点玩意把玩,这东西把玩的时间越长,光泽就越亮,你闻闻,还有淡淡的木香气,有提神的效果。”

    宋乔仔细的把玩着珠串,仔细的端详之后道:“真是神奇,这些珠子都是一般大小,太难得了。”

    云琅撇撇嘴,又从袖子里拿出七八串递给宋乔道:“同一个模范里出来的,要是不一样大才奇怪呢。”

    “您堂堂卫将军,忙碌两天就为了这些珠串?”

    宋乔觉得丈夫很可怜,不管这珠串有多么好,多么值钱,一个卫将军丢下公务两天,去做这东西也是不值得的。

    云琅将身子靠在锦榻上懒懒的道:“岭南大战在即,我看了作战部署,也看了战后的安置图。

    那些败家子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就连遥远的交趾郡也派遣了官员。

    唯独对生产这种木头的那座岛屿不闻不问,还说岛屿荒蛮蛇虫滋生,不要也罢。

    我弄这些珠串就是要告诉那些人,大汉国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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