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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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甲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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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放心,决计出不了差错。”石云开口上安慰,心里哼哼个不停,小样的,敢卖我你小子就给我小心点,老子一个千总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半路出家的二把刀军医?

    石中天长叹一声,大概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垂头丧气任命往外走。

    帐篷外石耀川和盛星怀等人正在等待,看到石中天出来齐刷刷围过来打探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还有救吗?”性急的石昌茂连声发问。

    石云开回营时是被抬回来的,虽然动静挺大,但看上去没多大危险,毕竟衣服都只破了几个洞而已。现在石昌茂这么问,自然是戏谑的成份较多。

    “狗嘴吐不出象牙。”石耀川口不择言怒骂一声,腿还没抬起来,石昌茂就“噌”的一下躲到盛星怀那边。

    “呃没这么严重。”石中天也对石昌茂的不着调感到无语,使劲咬了下牙才组织语言:“三哥的伤还不至于送命,身上只有几处烫伤挫伤,只有头上一块比较严重,已经上了药包好了,过上几天就没事了。三哥目前头脑还算清醒,口齿也还伶俐,想来不会有什么隐患。”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想骗自己老爹,头脑确实清醒,口齿确实伶俐。

    “嗯,那就好。”石耀川有心问问会不会影响传宗接代,想想现在不是时候,就想回头再私下询问:“老三一会给中天拿二两银子,中天这次也算是辛苦了。”

    石尚义也在一旁,闻声应了一声,刚想带石中天去领赏,又听见石中天期期艾艾:“呃川叔,我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中天刚立了功,石耀川自然允许:“说。”

    “呃三哥伤在头上,适才为了上药包扎,我把三哥的头发给剃了”石中天期期艾艾了半天,还是按照石云开的主意交代。

    “这也应当,你不用放在心上。”剃个头,多大个事儿,任谁隔上一两个月都要剃的,要不大伙的脑门也不会这么亮。石耀川不以为意,挥挥手让石中天离开。

    石中天咧了咧嘴,有心思坦白从宽又怕石云开打击报复,正好石尚义在旁边招呼,于是跟着石尚义一溜烟没影了。

    “薇荪且去帐中安坐,愚兄去去就来。”不亲自看一眼,石耀川终究还是不放心。

    “同去,同去,三儿千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薇荪也是敬仰的。”石家三个小子都是千总,盛星怀就以“大千总、二千总、三儿千总”代称,这多少有几分调笑之意,也就盛星怀敢这么叫。

    一群人呼啦啦涌入帐中,就看见石云开趴在铺上挺尸。

    “呃,爹,诸位叔伯兄长”石云开装的挺像,看进来一屋子人还想挣扎起身。

    “躺着,你且躺着。”石耀川上前一步伸手虚扶,顺势坐在床边嘘寒问暖:“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让您担心了。”石云开顺势趴下,一脸的感激涕零。

    其他人注意力基本都在这边上演的父子情深狗血剧上,只有盛星怀眉头紧皱的盯着床边地上的发辫。

    这边石耀川还在演慈父:“平日为父虽然教你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行事,却也说要堂堂男儿,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次做得很好,我很高兴。”

    “让父亲和各位叔伯兄长担心,是孩儿不孝。”石云开一脸受教的表情,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不妨事,不妨事,你能见义勇为,爹很高兴,连你薇荪叔叔听说你嗯?”石耀川说话间顺着盛星怀的目光看去,这一看顿时面色一滞:“这这是什么?”

    石耀川拎着地上的辫子满心疑惑,下意识只觉得眼熟,想确认却又感觉有点恐惧,剪辫子?这不是想当和尚就是造反

    “适才中天帮我涂药包扎,我想着既然是头上受伤,那若是还留着头发就不宜治疗,若是引起感染还要开颅做手术,就让中天帮我刮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石云开还做不出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的下作事情。

    “你你你你这就刮了?”石耀川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不刮怎么办?头发过长容易滋生细菌,本来就不甚卫生。我这现在是头上受伤,皮肤表层组织已经被破坏了,细菌更容易侵入伤口造成感染,如果现在不早作处理,等到感染以后那就晚了。”为了蒙混过关,石云开也是蛮拼的,仅知道的寥寥几个医学名词全部倾巢而出。

    “细什么菌?表什么层?”石耀川果然一头雾水,这些个名词拆开了都认识,组合到一起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这么说吧,伤口感染这种事呢,在咱们军队很常见,但是也很难处理,一般是手指头感染了砍胳膊,脚指头感染了砍大腿,要不就会没命。”这倒不是夸大其辞,就算到了后世伤口感染也会致命的,著名的国际友人白求恩就是死于手指的伤口感染引发的败血症。

    伤口感染什么的,石耀川不明白原理,但是石耀川还是听懂了石云开的比喻。照这么说,石云开伤的可是头,要是感染了

    我艹,要砍脑袋?

第五十二章 蚂蚱() 
鉴于石云开有伤在身,石耀川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无心责怪,又安抚了石云开几句让他好好休息,这才带着众人退出帐外。

    既然是军营,自然就有中军帅帐,以供军中将领开会议事。石耀川和盛星怀等人入得帅帐,各自落座后又等亲兵奉上茶盏这才开始商议。

    石耀川斟酌再三,这件事终究绕不过盛星怀:“这件事可大可小,具体要不要上报、怎么上报,还要薇荪拿个主意。”

    胜字营跟上头打交道的事,一向都是由盛星怀负责,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盛星怀自身的家世在胜字营有他人所不具备的天然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胜字营其他人都不擅长打官面交道。好不容易出了个擅长溜须拍马的石云开,这会正爬在床上挺尸也指望不上,石耀川只能依靠盛星怀。

    “啧这事儿吧,比较麻烦。”盛星怀这会愁得也撮起了牙花子,实在是剪辫子这种事儿太过敏感,盛星怀也不敢托大:“早年朝廷早有禁令,留发不留头,想来不留发这头也不好留,三千总这次确实冒昧了。”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道理连我这粗人都知道,三儿那么机灵能不明白?但凡能有办法,谁会剃个和尚头?”到底是兄弟连心,关键时候石昌茂先跳出来为自家小三出头。

    你不是粗人,你就是个夯货。

    “剃都剃了,说这些有个甚用?现在关键是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要让朝廷明白三儿的苦衷,不至于怪罪三儿才是正经。”石日升身为长兄自然不甘人后,话里话外回护的意味明显。

    “怪罪?要是只是个怪罪何至于此?”盛星怀正在衡量得失,真要上报朝廷,那就不是一个“怪罪”能了结的,说不得胜字营从此就要除名,他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要白费。

    但如果要隐瞒不报,也是后患无穷。先不说能不能瞒得住,就算是瞒住了,他盛星怀从此也就和胜字营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共同进退。如果胜字营屡立战功声势越来越大那还能一荣俱荣,如果胜字营不争气自己露了马脚,他盛星怀也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因此累及宗族。

    盛星怀左思右想进退失据,环视四周一双双饱含期盼的眼神,想想这一个多月朝夕相处的情谊,盛星怀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这事先别外传,耀川兄要给所有的知情人下一道封口令,有谁敢嚼舌头,一定军法伺候。”

    但就算是上报了,盛星怀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毕竟是盛星怀力主成立的胜字营,他们家老大盛宣怀在这个过程中也出力不少。正如石耀川所说,剃头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无心之失,往大了说那就是滔天之祸,朝廷对军队防范甚严,一旦有人想借机生事,谁都讨不了好!

    他们早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是自然,若是有人敢嚼舌头,不要说军法伺候,我这个石家族长说不得要请家法,将不孝之徒逐出宗祠,名录作为不孝子孙打入另册,遗骨均不得葬入石氏祖坟。”听盛星怀有意维护,石耀川暗自松一口气,手也不着痕迹的腰间枪柄上移开。

    石耀川当年因为自身受人排挤就能辞官挂印,现在若是家人生命受到威胁说不得就要闹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举家上梁山,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想起从今往后就要被一辈子黑锅,盛星怀就恨得牙痒痒:“石小三现在身体有恙,炮营却不可一日无主,当另选一将入主炮营主持大局才是正经。”

    之前盛星怀自知没有多少军事才能,并不过分干涉胜字营各哨主官的任免事宜,把这项权利让给了石耀川,这也导致了盛星怀在胜字营中存在感并不明显,看上去盛星怀一直游离在胜字营体系之外。现在因为石云开剃辫子一事,盛星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打入胜字营石家体系的契机。

    如果要荣辱与共,那么敬而远之不如混为一体。

    “呃这是自然,薇荪你看谁能胜任?”石耀川也知道要杀鸡骇猴,要不然说不得明天就会有人烧了自己帐篷然后顺势剃个光头,如果群起效仿,胜字营不如改叫“和尚营”或者“祝融营”算了这么说起来,待会儿一定要敲打下石昌茂这个夯货。

    两眼望天摸着下巴想心事的石昌茂忽然感觉脊背发凉,和赤身果体洗澡时被人偷窥的感觉差不多。

    “呵呵,诸位都有司职,各有其责,我看这个炮营帮办不如就由我兼了吧。”盛星怀举贤不避己,得意洋洋的毛遂自荐。

    “你”有人瞠目结舌。

    “呵”有人哑然失笑。

    “热”有人暗自伤怀。

    “薇荪懂得操炮?”别说大伙不信,连石耀川都不信。

    盛星怀这样的二世祖,他说他会打炮这是门清,他说他会操炮还真值得怀疑。

    “怎么不会?再怎么也比石小三好。”盛星怀自吹自擂,一副恨不当初的模样:“我看了石小三编练的训练章法,连阴*门阵都不知道防备,怎么能带好炮营?”

    所谓阴*门阵,还有个别称,叫婚人厌炮。是明清时期的军阵,迷信可用妇女秽物来使枪炮、法术失灵的厌胜之术。这种奇谈怪论在鲁迅先生的阿长与山海经里有记载。正因如此,大概从明清时候,就有俚语把xxoo称为“打炮”。

    “阴*门阵?”石耀川几欲昏厥,这种如“跳大神”一般的仙术能用来训练军队?

    “正是,话说这阴*门阵可是大有来头,据说在前朝崇祯十四年,逆贼李自成攻打汴梁,那逆贼就将数百个女人作为神器剥去衣衫面朝城墙倒插土中。当日,汴梁守军大炮突然哑火。当时的汴梁守将陈永福见守军炮火失灵,于是下令让士兵脱光衣服面朝城外露出不祥之物。此时陈永福下令点炮,没想到大炮居然又打响了。这证明不仅有阴*门阵,还有更厉害的阳门阵,阳门阵可以破阴*门阵的阴*门**”

    “还有一例同样是前朝,逆贼张献忠攻打滁州”

    盛星怀聊兴甚浓,众人如遭雷劈。

第五十三章 余波() 
领兵打仗,终究还是要靠船坚炮利等硬件致胜。如果往软件上靠,顽强的斗志和过硬的作风也必不可少。靠“跳个大神、摆个阵”就能克敌制胜,只能是纸上谈兵罢了。

    不过“跳大神、摆大阵”在“我大清”也是传统项目,清国现在军中还有“萨满”这个编制,在早年间其意义大概和西方军队的随军牧师差不多。不过近年西方随军牧师开始往军医方向转型,而清国萨满还是待在“吉祥物”的宝座上不肯挪窝。

    此时的清国正处于半奴隶半封建社会向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转型期,也不止是清国一隅,全球各国都在经历社会变革,各种新技术新思想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随着洋务运动的开展,“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逐渐普及,这种思想本意是好的,但清国人又钻了牛角尖,只要是西学都是高大尚,而中国传统儒家精华诸如“仁、义、礼、智、信”则被弃之如敝履,“跳大神”、“拜上帝”等封建愚昧产物大行其道。

    出现这种本末倒置的情况,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民智未开无从分辨,统治阶级的刻意误导也是重要原因。

    这种情况持续到五六年后的庚子年,终于爆发了“义和团运动”,继而导致八国联军入侵引发“东南互保”,从而动摇了清政府的统治基础。终于在1911年爆发“辛亥革命”后,“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得到印证。

    清政府在从“洋务运动”到“辛亥革命”这数十年中所扮演的角色,只能用一句“小家子气”来形容。从穷山恶水中崛起进而入主中原统治泱泱大国数百年,爱新觉罗一族从来没有试图融入到这个国家中,一直在用“家天下”的思想取代“国天下”窃据一隅。西方社会流传“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爱新觉罗家族传了十二代还是从骨子里透着那股子“小家子气”。

    这么说起来,看来还是咱们老祖先的那句“富不过三代”比较象谚语。

    一般来说,一个成功家族,第一代总是最出彩的,很明显石耀川就是这样。

    “好了,既然薇荪深有心得,那薇荪就入主炮营,以管带身份暂时兼任帮办一职。”石耀川不想再听什么“阴*门大阵天下无敌”之类的厥词,干脆把炮营交给盛星怀。

    石耀川本来还想再加一句“等日后有了更好人选另行任命”之类的话,转念一想这话又有质疑盛星怀能力的嫌疑,干脆闭嘴不说,先让盛星怀带上一段时间再说,没准到时候盛星怀受不了那个罪会主动请辞呢。

    “如此甚好,耀川兄且放心,薇荪定会给你带出一支百战百胜的堂皇之师,不至辱了我胜字营的名头。”盛星怀得偿所愿,意气风发豪气万丈。

    “呵呵,薇荪说哪里话,贤弟你就算带出一支百战百胜的堂皇之师,也是给咱们胜字营带出来的,可不是给愚兄带的。”石耀川面露憨笑,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自家小三被夺了权:“说起来薇荪以管带身份兼带炮营,还算是委屈了,薇荪你可不要有怨言。”

    在石耀川看来,这件事对盛星怀还真说不上是好是坏,一方面盛星怀独掌炮营算是有了嫡系,另一方面炮营诸事势必会分散盛星怀的精力,导致盛星怀对主营事宜分身不暇。

    “呵呵,不妨事,薇荪之前对行伍之事一窍不通,正好借炮营历练一番,也免得旁人嚼舌根说我身为一个管带却没带过一天兵尸位素餐。”盛星怀粲然一笑随口解释,他倒是看得开。

    盛星怀并无意争权夺利,石耀川的防范之心看似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量。不过这和高风亮节以及寡廉鲜耻靠不上,只能说是屁股决定脑袋。

    这和人的经历眼界有关。

    盛星怀出身大户之家,迎来送往多是位高权重之人,眼界自然比市井草民石耀川要高出一筹。胜字营对于盛星怀来说,只是一个实现自身价值的工具,但对于石耀川来说,胜字营就是至关重要的心头肉,毕竟石家寨一门老小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此。

    话已至此,再说也没甚好说的,石耀川和盛星怀等人又唠了几句琐事,石耀川就准备端茶,就在这是,忽然有亲兵来报,言说:营前有数位乡老携礼物拜访,要当面致谢昨日晚间奋不顾身英勇救火的石千总云云。

    这也算是长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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