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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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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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仇视他的儿女,这正是他为了子女的缘故,才不惜自了残生的啁,还能况不是给你们迫死 
的吗?” 
  同样的一件事实,经精精儿这么加以“解释”,便显得王伯通之死,不是由于忏罪,而 
是为势所迫了。段圭璋不善说辞,只气得顿足道:“你这不但是污蔑生人,而且是贬低死者 
了。” 
  转轮法王沉声说道:“不是我袒护徒弟,精精儿的话实在是比你们有道理得多。但王伯 
通已死,他的心意已无从得知,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我也就暂且撇开这件事情不说。” 
  韩湛松了口气,道:“好,那么倘若法王不允我们去送王寨主归天,我们就告辞了。” 
  转轮法王冷冷说道:“韩先生,我已说过,看在你与我故友藏灵子的情份上,我对你可 
以网开一面,金碧宫的禁例不施用于你。” 
  韩湛听他旧话重提,大吃一惊,说道:“怎么,你还是不让我们走么,难道你当真要与 
小辈动手?” 
  转轮法王道:“韩先生,你要走尽管走,他们却不能走。你别罗嗦丁。” 
  磨镜老人眉头一皱,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擅上黑石峰,也是犯了禁例,请法王一并 
治罪。” 
  转轮法王道:“我正要和你们说,刚才我看到你们是与王伯通同来,所以未曾向你们提 
出我的禁例,现在王伯通已死,你们失了保人,这禁例的确也要施用于你们了。” 
  磨镜老人亢声说道:“好吧,法王要如何治罪,小老儿在这里恭候!” 
  转轮法王道:“正是因为有你与妙慧在此,我才好办。”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韩 
先生知道,自藏灵子死后,天下虽大,对手难求,我是久已乎不与别人动手的了,倘若只是 
你一人到来,我也还不会与你较量,但如今你与妙慧同来,我却可以破例了。”言下之意, 
即是要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联手,同他较量。 
  磨镜老人哈哈笑道:“承法王青眼有加,小老儿不胜荣幸之至,但请法王示下,敢不奉 
陪。” 
  转轮法王道:“我把话先说在头里,他们是小辈,我不屑动手,只是与你们二人较量, 
倘若你们胜了,你们的人,我全都让走;倘若你们败了,则都要任凭我的处置。你们可敢担 
负这个关系么?” 
  铁摩勒道:“师父,尽管应承!”磨镜老人向妙慧神尼笑道:“神尼,咱们今日可是败 
不得啊!他们都把性命对托给咱们了。”妙慧神尼笑道:“胜败之事,由不得咱们作主,咱 
们各自尽力,向法王领教便是。” 
  只见转轮法王把手一招,里面走出四个和尚,抬着两张香案,每张香案上插着五枝粗如 
儿臂的油烛,将两张香案摆在两边屋角,遥遥相对,中间的距离,约莫三丈有多。随即把蜡 
烛都点燃起来。 
  众人方在诧异:“这作什么?”只听得法王说道:“妙慧神尼,磨镜老人,咱们不比市 
井之徒,只知蛮打,今日各以本身功力,比比高下如何?”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同声说道: 
“但凭法王吩咐。” 
  执役和尚在法王那边的香案下摆了一个蒲团,在磨镜老人这边的香案下摆了两个蒲团。 
转轮法王然后说道:“咱们各以本身功力,弄熄对方的蜡烛,烛在人在,烛灭人亡,请两位 
就座吧!请!” 
  磨镜老人刚才踏进金碧宫的时候,便与转轮法王试过一招,深知他的功力,心中想道: 
“倘若我和妙慧神尼联手,与他性命相搏,大约胜算可操。如今相隔数丈,各以内家真气, 
烛灭伤人,这胜败之数,就难预料了。”妙慧神尼也知道转轮法王所练的内功颇有怪异之 
处,因此也不敢托大,只好与磨镜老人联手,以二敌一。 
  各自端坐在蒲团之上,只听得法王一声长啸;有如裂帛,刺耳非常,功力稍弱的如诸 
选、王燕羽诸人,都觉得心旌摇动,似乎“灵魂”就要出窍而去,韩湛、段圭璋等人虽然禁 
受得起,也觉得非常之不舒服! 
  啸声中只见磨镜老人这边的烛光摇晃不定,原来转轮法王已练成了天竺婆罗门教的坎离 
气功,与佛门的狮子吼功异曲同工,可以扬声慑敌,吐气伤人。端的是厉害之极。 
  妙慧神尼口宣佛号,拂尘轻轻向外一拂,她的声音甚是柔和,王燕羽等人听了,如闻妙 
乐,心头的烦闷登时解了。展大娘又羡又妒,心中想道:“师姐沉默寡言,青灯礼佛,我只 
道她愚钝,谁知却练成了这等绝世神功。” 
  妙慧神尼座前的烛光似给一股无形的潜力扶直起来,但仍有些摇晃。磨镜老人忽地拍掌 
大笑,朗声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兮护烛光?”前两句是 
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歌声雄壮豪迈,说也奇怪,”他一拍 
掌放歌,转轮法王面前的烛光也开始烛影摇红,忽明忽暗! 
  原来磨镜老人的内功居于阳刚一路,击掌放歌,正足以助长威力。转轮法王自顾不暇, 
只好暂时放弃攻击,转为防御。 
  但见转轮法王闭目垂首,状如老僧人定,香案上的烛光又复明亮如前。妙慧神尼与磨镜 
老人的内家真气,到了对方香案之前,竟似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拦住,都不由得心中一凛。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法王的内功就胜过他们二人,而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内功路数不同,一 
个冲和,一个刚猛,二人联手,一时间尚未能彼此协调,刚柔并济。 
  转轮法王的武学造诣何等精深,不过片刻,就觉察到对方攻来的内力各自为战,未曾合 
为一股,他故意示弱,将防御的范围缩小。磨镜老人的纯阳罡气先行攻到,那张香案就似受 
到风浪冲击一般,摇动起来,而且格格作响,似乎不久就要震裂。 
  铁摩勒心中大喜,低声对韩湛说:“到底是我的师父高明。”韩湛面色沉重非常,也低 
声说道:“你瞧他案上的烛光!”铁摩勒定睛一看,只见他的那张香案虽然摇动,但案上的 
烛光却是向上燃,越燃越旺,丝毫未受影响。铁摩勒虽然不懂其中奥妙,但也想得到法王乃 
是用内家真气护着烛光,他不怕对方的强烈攻击,仍然闭目如前,神色不变,显见是有恃无 
恐,智珠在握。 
  铁摩勒心念未已,陡然间只见转轮法王双目倏张,啸声又起,中指向前一点,猛地喝 
道:“灭!”话声未了,磨镜老人香案上的一根蜡烛,烛光应声而灭!铁摩勒等人距离香案 
约有一丈之遥,但在这瞬间,都感到有一股劲风扑面,尖利如刀,劲风吹过,刮得肌肤隐隐 
作痛。 
  铁摩勒大吃一惊,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得磨镜老人也大喝一声“灭!”转轮法王 
香案上的烛光也应声灭了。而且熄掉的蜡烛不止一根,而是两根。 
  要知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的武学造诣也非比寻常,正巧就在这一瞬时,两人已参悟了刚 
柔配合之道。而恰恰转轮法王又正全力出击,防御自然相应减弱,因此妙慧神尼与磨镜老人 
都同时灭掉了对方的一支烛光。 
  转轮法王吃了一惊,连忙双掌合什,又再转为防御。双方的内家真气互相激荡,争持不 
下,在两张香案的中间,形成了一股旋风,地上的泥尘随风旋转,恍如在屋中间布下了一张 
圆形的黄帐。 
  过了一会,只见转轮法王的头顶上空,升起一团白色的烟雾,额上一颗颗似黄豆般粗大 
的汗珠流下来,那团白色的烟雾乃是他的汗水蒸发所致。 
  韩湛低声说道:“法王要拼命了!”话犹未了,只听得法王大喝一声,双掌齐扬,磨镜 
老人这边的香案,两支烛光同时被风吹灭。 
  这时是法王这方占先,但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的面上都露出喜色,他们心中明白,转轮 
法王实在已是将近强弩之末,虽然得逞一时,终将支持不住。 
  妙慧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阳佛”,拂尘往外一层,把对方的烛光也灭了一支,而磨镜 
老人的纯阳罡气却被对方挡住、 
  至此双方又打成平手,面前的烛光都只剩下两支,胜负看来即将分晓,双方都全神以 
赴,攻守兼备,不敢松懈。只见那股旋风,有时向磨镜老人这边移近,有时又向法王那边移 
近,旁人看来,仍是个功力悉敌,争持不下之局。但他们双方却都是心里有数,法王这时已 
用尽全力,妙慧神尼这方只要再守得片时,便可大举反攻,一举制胜。 
  正在双方激烈争持,面前的烛光都是忽明忽暗之际,忽见白影一晃,竟不知是什么时 
候,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无声无息的转眼间就出现在屋子当中,正当风力中心之处。 
  这白衣人身形一现,便双拳合抱,向周围作了一个罗圈揖,顿时间,两边香案上剩下的 
那四支烛光,都告消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人竟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看来不过二十多岁,都是大为诧异。 
要知他趁着双方全力争持之际,乘虚而人,尸举而灭掉四支烛光,这虽有点取巧,但他处在 
双方内家真气激荡的中心,而居然还是神色自如,这份功力,就不在转轮法王之下。 
  转轮法王未曾喝问,正待缓过气来,那少年已是朗声说道:“未学后进,扶桑虬髯客第 
三代弟子牟沧浪奉家师之命,谒见法王。”转过身来;又向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施礼道: 
“幸会两位前辈!” 
  转轮法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想道:“他只是虬髯客的徒孙,便已有这般功力,倘若 
是虬髯客的衣钵传人一一他的师父严一羽到来,那我唯有拱手认输了。” 
  转轮法王缓了口气,定了定神,问道:“令师遣你到来,有何见教?” 
  牟沧浪道:“二十年前藏灵子曾到扶桑与家师相会,道及法王有意折节下交,邀他到金 
碧宫作客,只因家师有誓在先,不来中土,难领盛情,心中耿耿。是以今日差遣弟子前来, 
代表家师,向法王讨教。” 
  转轮法王面色大变,半晌说道:“原来严一羽叫你来伸量我的武功么?” 
  牟沧浪道:“法王误解家师之意了。弟子末学后进,岂敢与前辈较量?家师是因法王当 
年不耻下问,故此叫弟子来与法王研讨武学。” 
  转轮法王这才想起,当年他请藏灵子代邀严一羽前来,实是想向他请教几个武学上的难 
题,当时他与藏灵子尚未失和,曾同心合力探讨上乘武学,但因各人所习的内功不同,是以 
各有各的难题。向严一羽请教,乃是藏灵子的主张,而经转轮法王同意的。却不料严一羽有 
誓在先,不能前来中土。而藏灵子从扶桑归来之后,不久就与转轮法王失和。其后藏灵子武 
功大进,转轮法王知道这是他得严一羽的指教所致,又羡义妒,他也曾几次三番,想到扶桑 
岛去,但一来因为要飘洋过海,他从来不习水性,不懂驾舟;二来他比藏灵子更骄傲,藏灵 
子少年时候曾见过严一羽的师父虬髯客,说起来与他师门有旧,而转轮法王是个从天竺来华 
的僧人,只是听过虬髯客师徒的大名而已,因此他也不愿“移尊就教”,向一个陌生的大家 
年纪差不多的人执弟子之礼。他当年请藏灵子代为邀客,实在亦是想端住“身份”,请平辈 
前来“切磋”,而避免像藏灵子那样,以后辈的身份登门向前辈“请教”。 
  想不到严一羽自己不来,却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差遣他的弟子来了。这牟沧浪的话说得 
甚是谦恭,但他提起法王当年“不耻下问”之事,言下之意,却似乎是表明,他是严一羽派 
来,“指教”转轮法王的。 
  转轮法王心中着恼,心道:“你年纪轻轻,懂得多少上乘的武学,”但碍于严一羽的面 
子,又不愿给人说他自大自满,是以虽然气在心中,却不便发作。他想了一想,这才说道: 
“这么说,你来得正是合时,我的武功深浅如何,想你也知道个大概了。你倒给我说说看, 
我可有不到之处吗?” 
  牟沧浪道:“弟子本来不敢妄自谈论,不过家师心有所虑,而弟于今日所见,家师的忧 
虑又似乎不幸言中,是以不敢不言!” 
  转轮法王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尊师所虑者何?” 
  牟沧浪道:“当年家师听说法王已在修习坎离气功,曾有言道,这坎离气功练成之后, 
威力固然极大,但只怕会有后患。依刚才的情形看来,法王的坎离气功已是为山九仞,只差 
一篑,大约明夷一脉尚未打通,倘依法王现在的练功途径,怕只怕一年之后,便有走火入魔 
之厄!”转轮法王本是端坐蒲团,听列这里,不禁离座而起! 
  众人见转轮法王前倨而后恭,都不禁暗暗好笑。转轮法王这时已顾不得面子,连忙合什 
施礼,说道:“尊师端的是学冠天人,明鉴万里。请问这走火人魔之难,可有法子避过 
么?” 
  牟沧浪先还了一礼,然后徐徐说道:“法王于武学无所不窥,想必于‘三象归元’、 
‘七宝连树’的奥义,都已是洞悉无遗的了。家师言道,欲免走火入魔,当于此二者求 
之。” 
  转轮法王听了,不禁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原来这“三象归元”与“七宝连树”乃是最 
深奥的两种内功心法,转轮法王只知道有这两个名辞,至于具体内容,却还丝毫未知,哪里 
谈得到有深入的研究?不得不老着面皮说道:“不敢相瞒,这两门武学,老衲只是稍经涉 
猎,未曾深究。难得牟居士远来,就请在此梢住些时,容老衲得以请益如何?” 
  牟沧浪故意作出惶恐不安的样子,说道:“法王如此说法,岂不折杀了小辈么?这个, 
这个,晚辈不敢!” 
  转轮法王忙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牟居士,就请你看在老衲二十年前已向尊师求 
教的这点诚心,屈驾住下来吧!” 
  牟沧浪想了一想,忽地微笑说道:“家师此次差遣弟子前来,本意是想让弟子与法王研 
讨武学,如今法王又盛意拳拳,晚辈自是不宜过拂,理该相互琢磨,彼此增益……” 
  转轮法王听他说得谦虚,心中甚喜,不待他把话说完,便连忙吩咐精精儿去收拾一间静 
室,请牟沧浪去住。 
  哪知牟沧浪顿了一顿,却拖长声音说道:“可是——”转轮法王一怔,问道:“可是什 
么?” 
  牟沧浪道:“可是晚辈到了西域之后,听说法王这里有个规则,若是外人未得法王准 
许,不可擅上黑石峰,晚辈此来,事前未曾请准法王,正自惶恐不安,但不知这个规矩可是 
真的么?” 
  铁摩勒口快说道:“怎么不真?我的师父和妙慧神尼,刚才还正因此而与法王比武 
呢!” 
  牟沧浪道:“哦,原来两位前辈是因此与法王比武的。磨镜老人,家师久闻侠名,曾嘱 
弟子到了中土,必定要谒见老人致敬;妙慧神尼,我的大师兄十六年前在长明岛曾蒙你老人 
家解围,敝师兄也嘱我向你问候。唉,想不到都在这里相逢,真是巧极了,却也是不巧极 
了!” 
  转轮法王忽地哈哈大笑,向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合什作礼道:“咱们这真是不打不成相 
识。这条禁例,从今作废。还求两位不弃下愚,弃嫌修好,结个佛缘,随时赐教。” 
  要知转轮法王即算不是为了牟沧浪的缘故,他也胜不了磨镜老人与妙慧神尼,牟沧浪之 
来,恰巧在他将败未败之际,化解了这场恶斗,等于是给他挽回了面子,他正好藉此收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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