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下堂- 第48部分

因着她说的话，我没有再执着，而是立马回残雁门才青州的分舵，牵了马直奔京都燕阳。我想，木青杏当时只是慕容燕内定的皇后，但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只要我找那个男人指婚，那么谁也奈何不得。

当时，那个男人怎么说的？

他说，这么些年，我以为你早已经没了戾气，早已经安稳下来，不再争，不再斗。怎么你就不能消停？慕容燕要什么，你二哥要什么，你放任他们去要便罢。

他说，你回去吧。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后，一个是木家，你回去吧。

那个男人，是我父皇，曾经我以为，能为我和我母妃撑起一片天的九五之尊。人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木青杏，才激励了斗志，才如此觊觎赫连亦仁的江山。其实不是，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我的不肯定和对我的不支持。他是皇上，是天威，只要他说一句有什么做不到？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我曾几何时争过，斗过？从来，我都是被他拿着当对付慕容燕的武器。从赫瓷回来以后，我就没想过那些，我努力逃出那个牢笼，只想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更乐意做个江湖侠士，逍遥自在。

但，那个男人说我的那一刻，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彻底的明白了什么是权力。那是一种让你欲罢不能，想要什么就能马上得到什么的可怕力量。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做了皇帝，就没什么得不到。而且，隐隐之中，我一直觉得，那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因为我还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说过，轩儿你得快点长大，长大能与那个庞大的家族抗争，能一肩扛起皓月国的兴衰，我就将一切都给你。那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肯定，言语铿锵有力，不似现在这般软弱无能和沧桑无奈。

后来，我才发现，皇帝，并不是我所想的可以呼风唤雨。但我却更想得到，只是那一切不再是因为权力，而是因为恨，因为报复，因为我想证明，不是他们慕容家就可以掌控整个皓月国。

我知道一切的时候，是锦阳48年深秋，九月二十八。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拦在星辰殿外头，而我一早就被秦公公拉到了殿内。

那夜的星辰殿异常沉重，连呼吸都比以往厚重好多。那个男人躺在龙塌上，尽管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扬手让我过去。

他拼尽了多有力气，给我说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很多很多年前，慕容家帮他逼宫，让他成为皓月的皇帝，他说，他的父皇，就是他亲手毒死。慕容家的条件是，一个皇后，一个太子。

哪个男人会愿意屈尊在女人一手撑起的大树下？更何况，这个男人有着所有人对他的尊敬和惧怕。于是，他慢慢削权，慢慢想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当时慕容庆掌管了虎符，而他匆忙继任又有许多兄弟不服，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只能由着他们嚣张。

直到我的出生，直到那块和氏璧的尘埃落定。

他的确是把我当作棋子，但也的确是疼爱我。

原来，紫萱真的不是他的女儿，是当时慕容燕命人下了药，让母妃跟皇甫将军同床，还故意挑在他的眼前，只是想告诉他，慕容家，不是你说扔就扔的掉的。他们还留了一首，当时爷爷要李四王叔为帝的圣旨。于是，他真的成了傀儡。

母妃去普济寺，其实是他故意的。一来，心里确实恨，即便不是真的私通，但她还是跟了别的男人，他是皇上，怎能受此等侮辱？见母妃一次，他就痛恨一次，因为他无能，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让她走。二来，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待在皇宫里，很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宁愿她走。只是，无论他心里怎么想，都逃不脱母妃死亡的命运。

至于对我们兄妹俩的不管不顾，他一直觉得，由着慕容燕的折腾，反而是保全我们最好的办法。

后来我问他，为何让慕容燕那样对待紫萱，他说，她终归不是我的女儿。从此以后，我对紫萱更加好，更加宠她，因为她除了我，别无所依。

临死前，那个男人下了最后一道圣旨，封我为怀宁王。据说，也是为了我的安危。他说，我斗不过慕容燕，给我王位，可以保我无忧。

他还说，你这辈子都不能娶木青杏，都不能娶木家人，不然，会对不起我死去的母妃。他显然很气愤，很着急，所以他话都没说完就咽了气。

那夜，我才悲哀的发现，原来，一个男人，可以软弱成那样，而我，差点也如他那么软弱下去。

我发动了整个残雁门的势力，调查了十八年前的事情，也挖出来了木家的背景。原来，当年那支所谓的马贼，强盗就是他们。难怪，那个男人说木家人我不能娶。可是，为什么不能娶？我偏要。

那个男人驾崩后不久，赫瓷再次开战，我自动请缨，出征赫瓷，历经半年，凯旋归来。趁请赏之际，直接要求赫连亦仁指婚，与时年十岁的木青榆定亲。只因，当年青州城里里外外都在传，那个女孩子是木天云宠在手里里的宝贝。

你的宝贝，自然由我来摧毁。

只是我娶她的最初目的，当然，也因为当年她纯真的笑，和我最狼狈的时候，只有她来给过我温暖。但我后来很多年一直不肯承认那一点，直到后来我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091　番外　从此陌路，天涯无期

啊，我不要断更啊，

091从此陌路，天涯无期

很难想像，我还会喜欢一个人，那种透到骨子里的深深喜欢。成亲半年过后，我才发现这个问题。

当时，初夏，烈日有些炎，她坐在秋千上，我站在走廊，就那样隔空望着。自洞房花烛之后，我们第一次那样对视。

她就那么随着那个秋千晃啊晃啊，一不留神就掉了下来。我紧抿着唇，没让自己笑出来。他当时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赫连紫萱，也像极了当年的唐弱水。只是，她不会像紫萱和弱水一样，伸着双手要我抱起来。她只是慌忙爬了起来，耷拉着头就走。好像干了件很丢人的事情。

她走了很久之后，我很吃惊的扯开了唇线。

后来，去了另一个地方，认识另一个女孩子。

记得，那天深秋，阳光很懒很懒。赵老再三嘱咐要带千夜回家看看。军区大院了，她死活不肯抬步上去。赖在花园里，撅着嘴，满脸幽怨，眼神里躲躲闪闪。

“嘉洛，要是你爸爸很凶怎么办？当兵的，说话都跟训人一样，我不去不去不去”她嘟囔了几句，顺着她身侧的秋千就坐了下去。

倚着铁杆，我瞅了她一眼，迈开腿往前，将她扔在身后。那时候的她，总这样无理取闹，明明早上还换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一脸要征服了二老的大气，却原来，到了门口却像极了小老鼠。

我向来不喜欢哄人，也不喜欢她无理取闹。

“喂，赵嘉洛”

身后，她气恼的叫唤。我继续往前，再几步，就该上楼梯了。

“喂，该死的，等等”

我咧了个弧度，步子慢了下来。

“啊”“砰”

只听得身后两个声音争相传来。

……

“都怪你赵嘉洛，你跑什么跑”她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我身边，抬起头，满脸委屈，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我无语。

“喂，很疼好不好，你就不会问问，关心下？你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你还要带我回家……”她长睫忽闪，声音越落越低。

我想笑，又笑不出。她不是木青榆，尽管她们的容貌如出一辙，木青榆不会那样说话。于是，我没搭理她，兀自上了楼，她虽不悦，但还是跟了上来。

好像，我们之间一直这样，除了开始追她，为了找那些能让我回去的契机。后来都是她跟在我身后，跟着，赖着。

回到那天，木青榆跌到地上。

那个晚上，半年之后，三更半夜，月辉洋洋洒洒的落在园子里，打在窗花上。我偷偷去了木青榆的房间。

隐隐的哭声从她的房间传来。

“小姐，姑爷是皓月国的大将军，肯定很忙很忙，最近善泽那边的战事又频繁，可能是没有时间来看你啦。”一旁，有个丫环在安慰她。

“是吗？”她的回问有些冷，有些像讥讽。

“其实，我改明白的，既然逃不脱宿命，我就不该逃，我不该逃婚，反而给他脸上蒙了灰，让天下人耻笑，现在，他冷落我也是应该。我还能待在这个王府里，其实也是我的荣幸。”转而，她抬起头，朝木棋微微一笑，虽然，那笑，在月光下，那么落寞。

我的心，忽然就跳得快了些。

那时候，我的心肠不似现在这么冷，但也不似母妃在时那么软。

“可是，小姐，您也是因为爱姑爷不是吗？您十岁那年就喜欢了他，怎么可能为了甘愿受了老爷的钳制，来谋害他？逃婚，也是为了姑爷好，小姐，您跟姑爷说，姑爷会理解的吧。而且，小姐，姑爷现在只手遮天，太后和老爷都对姑爷忌惮三分，您跟姑爷说您中了毒，姑爷肯定有办法帮您解毒的，对不？”

那天，我才知道了那时候她逃婚的原因。

第一次，有人如此为我付出，甚至不顾名节。我动心了。

也就是那个夜晚，我狠狠占有她，品尝着她所有的甜美，任她破碎的呻吟盈满了整个房间，任她轻易把心交给我，也任由我自己，轻轻把心房打开，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去，再也推不出来。

我带她去了赫瓷，让酒鬼师傅帮她解了毒，她再无后顾之忧。安心做我的王妃，受我的娇宠，搭理好我府里的一切。我过着我梦寐以求的甜美生活。

我把她宠上了天，她喜欢花花草草，我便把清园整整扩大了一倍。她喜欢跳舞，她的舞姿是我见过最好最好。我便给她找最好的乐谱来配。

清园里，我弹琴，她翩翩起舞，是最欢乐的时候。

她喜欢腻着我，好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她总觉得少。所以出征，她也要跟着去。

为了木青榆，我遣走了沈嫣然，后来她跟了三哥赫连文羽。三哥造反被抓，怀文王府几百口人尽数被斩，她是其一。但也是她，及时告知了我消息，我才平定了叛军，立了大功。

所以，这世，我尽管有再多的恨，又怎能弃她于不顾？

为了木青榆，我甚至违背了我在宇文浩坟前的誓言，我没有照顾好瑾如。

那时，我娶的新娘只有一个，没有瑾如。但她确实也是待在我身边的。她到死都没有成为我的妻。那是我后来最恨的事情，所以，再回来，我将她一块娶进了门。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才发现，曾经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了后来的背叛吧。

我什么事都不瞒她，她只听，不说话，却字字句句记着，小心翼翼地的告诉别人。

亦仁十一年，那是我跟赫连亦仁决一死战的一年。

善泽彻底败于我手，残雁也在江湖上根深蒂固，赫连亦仁的大片江山，已有大半执于握手，兵符亦在我之手。

风林军一万人马包围了整个星辰宫，紫星殿上，我和赫连亦仁对立，他狼狈至极，我满脸骄傲。是的，我赢了。那个男人曾经要交给我的天下，我自己亲手拿了回来。

我才踩上拿金黄的阶梯，身后，有人唤我。

是木青榆，她被慕容燕用匕首抵着圆滚滚的小腹，浑身都在颤抖。

“赫连青轩，你做个选择，江山还是女人，你挑一个，当年，你父皇挑了江山，看你们父子是不是一样无情。”

慕容燕钳制着木青榆，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哦，不，你不同，你还有个孩子。”几秒，慕容燕的声音又在大殿里冷冷的响起。

我蹙眉。

她不应该在这里啊，我让上官云守着她的，就怕慕容燕会来这一招，可是……一看她那害怕躲闪着的眼，我就揪心。迈上去的步子，落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再上前一步。

十一年为之奋斗的东西，现在要我取舍。

不过，其实也不难，江山之于我，只是证明我强大，证明慕容家还需忌惮些什么的东西。

拾级而下，我去揽木青榆。

我的眼里，只有她在慕容燕的匕首下，瑟瑟发抖的模样，我看不到任何危险，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王爷，小心。”

一声惊呼，身侧一身皮制小马甲的宇文瑾如挡在了我前面，她眼底的痛意那么明显。

一把匕首赫然没入她心脏。一脚踹开手里还握着刀柄的李光，我怀住了将要倒下的她。

“王爷，您，您，坐上龙椅的那一天，瑾，瑾如看不到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扮作我的随身侍卫，竟然只是为了看我登上皇位。

“杀”

我下了命令，紫星殿顿时成了血海。

谁也不能伤害瑾如，连同我自己也不能。直到她死在我怀里，我才想起，我已经忽略了她好几年，自从有了木青榆以后。

宇文浩临死前，那么嘱咐我。七年前，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我，我屠了定州鬼刀山庄。七年后，瑾如救了我，我依旧打算用那些人的鲜血来祭奠。我只能这样，因为我愧疚。瑾如想让这样的死换来一辈子被我铭记。

可我只要一看木青榆，我便知道我做不到。只能用血海来弥补。

“青轩……”木青榆破碎着喊我。她的眼里，分明再问，“你选择了江山，对吗？”

我却不敢答，只能用眼神告诉她，别担心，我会救你。

慕容燕不会伤害她，因为比起江山，她还要保住她和赫连亦仁的命，木青榆是她手里唯一的王牌，她不会轻举妄动。

我不知道木青榆懂不懂，可我相信她明白，因为我是如此爱她。

可我错了，我至始至终，彻头彻尾错了，因为，我的爱，我的好，之于她眼里，本就不过是她布局的引子。

我只需往下跳便好。

我怎么那么没有防备之心？方一个如蛇蝎的女子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直到赔了我的一切才幡然醒悟？

我怎么能忽视那些小细节？

怎么能不记得，那次的婚礼，所有人手安排都是慕容燕和赫连亦仁做主，从喜娘，到丫环，公公。

那次的婚礼，所有人手安排都是慕容燕和赫连亦仁做主，从喜娘，到丫环，公公。无人猜忌那晚，我被很多人蓄意灌了很多酒。以前我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个中的蹊跷。从母妃死后，我就很少与人往来，碍于慕容燕，朝中上下一般也不与我交往。

092番外完

（补更）

092　番外完（补更）

成亲那夜，我被很多人蓄意灌了很多酒。以前我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个中的蹊跷。从母妃死后，我就很少与人往来，碍于慕容燕，朝中大臣一般也不与我有过多私交。

赫瓷一战，扬名天下。

我对赫瓷残忍手段，震刹了所有人。俘虏的两万人马，尽数坑埋。屠城，男女老少，均不放过。我的暴戾、血腥，骨子里的冷淡，除了公事，大多他们也不会靠近我。可那夜，却离奇的很，都来灌我酒，而我自己却浑然不觉。

到死的那天，才发现那些都是预谋。

紫星殿上，我刚刚打算弯腰打横抱起还有些余温的瑾如，慕容燕将木青榆往外一推，她直直朝我倒下，我伸手去接，迎来的是没入我心尖的匕首，泛着苍白的光。

她两眼睁得老大老大，似乎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害怕，好像是要灭了顶的害怕。她一直退一直退，跌跌撞撞，直到浑身瘫软无力，一把跌倒在冰凉的琉璃地上。一面喃喃念着对不起，一面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我说不出话，感觉不到疼。我不会白痴的认为，是慕容燕推了她，她误杀了我。

“为什么？”我的语气冰凉，凉到我自己都觉得寒冷。

赫连亦仁从我身后出来，眉眼里含着浅浅的笑，却是看向倒在地上的木青榆，那是情人之间才有的柔和眸光。

我甚至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