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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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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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这一伙人便在社长家里住了下来。

既住了下来,石先生索性带着众人去了田间,瞧瞧农间的春耕。

现在屋子里只留下陆辰儿和廖怀音,还有身体不好的李璟,另外,便是社长家的老母亲。

社长家的其他人,无论孩子还女人都到田间去了。

“你这样就不怕着凉呀。”廖怀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陆辰儿恍过神来。笑了笑,“春子他娘和他奶奶都能下田去插秧,都没见着凉伤风的。”

在这再待了两天。知道的新鲜词还真不少,见了许多从不曾见过的农具。

“我们哪能跟人家比,人家打小就这么过来的,都习惯了,要不。你去下田试试,保管明儿你就下不来床,昨儿个他们五个跟着石先生出去,也只站在田埂上,我听知玄说,只有石先生一个人下了田。他们五个是连社长也拦着不让他们下田。”

陆辰儿听了,笑了笑,廖怀音近前来。瞅了陆辰儿脸上,好一会儿才道:“才过两日,你脸上这东西便能清洗掉了,不过,如今你这张脸大家都瞧习惯了。等洗掉后,只怕除了社长一家子见了准会吓了大跳了。我们这些人也会有几日不习惯。”

是会不习惯的。

陆辰儿又想起,刚涂了易容霜那日晚上,无意间李璟从她跟前经过,轻轻说了一句,丑死了。

眼中尽是不满。

“他的病还没好?”陆辰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廖怀音一怔,尔后明白过来,说道:“他身上的寒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夫都说是治不好的,只能靠药丸压制,好在他后来习武,身体的抵抗力不错,这些年才能常出门,十岁以前,他连二门都没出过。”

“既是身上有病,这次他怎么还出来?”

“这个你去问他,我可回答不出来,也许是因为觉得好奇吧。”顿了顿,廖怀音又笑道:“这些天以来,我们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与从前我们的生活完全不同,若是没有出来,只怕我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

陆辰儿十分赞同,但还是泼了冷水,“瞧着你还兴致高昂,他们几个都已经开始闹着要回去了。”

“其实之前我赌气说要坚持留下来,就是等着他们受不住,好跟着一起打退堂鼓,现在他们提了出来,我却还想继续下去,现在只盼着石先生能劝住他们。”

“只要石先生不发话,再苦再累,他们也不会真逃回去的,关系颜面,谁都丢不起。”

陆辰儿却是相信,读书人都好面子。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特别是那些以君子自诩的人。”

陆辰儿回头,瞧见站在门槛上的李璟,愣了一下,一旁的廖怀音,不由忙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屋里屋外有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真的,虽是瓦房,屋顶还是有地方漏水,都要用木桶接着,屋内自然是避免不了潮湿。

只听李璟又道:“你们去厨房帮忙吧。”

这两日,在这里吃的都是地瓜,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家家几乎无米下锅,地瓜都是前一年埋在地窖里的存粮,社长家里还好些,还有供他们这么些人可以食用的地瓜。

几乎每天都是煮一大锅。

“我们还过去?”

廖怀音不敢置信,问了一句,陆辰儿也没有去的意思。

昨儿个陆辰儿和廖怀音在厨房帮忙,差点把厨房烧了。

俩人熏了一张黑乎乎的脸出来,再也不敢进去了。

“可以跟着老祖母学。”李璟转身离去,“别忘记了,这次出去,是要大家自己动手的。”

听了这话,陆辰儿把那句‘可以让护卫过去帮忙’的话咽了下去,没有吐出来。

陆辰儿不想过去,想去大门外的大木槛上坐下,又想起第一回坐在大木槛里,社长的娘,也就是那位老祖母看见,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把陆辰儿提起,不允许她坐那儿,还十分的愤怒:说女人坐在那木槛上晦气。

到了乡下后,才发现有许多忌讳,大多都是针对女人的,这个不允,那个不允,这个碰了会带来晦气,那个碰了会带来晦气,使得陆辰儿特别不自在,当然廖怀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瞧着陆辰儿又去那个大木槛,廖怀音直接拉住她,“我们就会厨房吧,让老祖母教我们烧火,回去还可以在灶上的娘子跟前炫耀一二。”

陆辰儿不由叹息了一声,“我是担心,我们真把厨房烧了,下回老祖母会不会说,我们女人进厨房也晦气。”

第一百一十六回:老太太

晌午的时候,众人从田间回来,一眼望去,人人头上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但除了石先生以及社长家的人,其他五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回事,这就好比乡下人进城一般,格格不入。

陆辰儿在里面,半天没等到李皓白进来,走了出去,正瞧着他身上还披着蓑衣,两手正在解系带,似胸口的带子打了结,一时解不开,于是走了过去,“我来吧。”

李皓白闻言,抬起头,轻轻一笑,“一不小心拉成了死结了。”

“既这样,你也不说一声,让人过来帮忙,或是直接剪断,你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若剪断,又得重新穿一根系带,就想着慢慢解开。”

陆辰儿让李皓白反手提起蓑衣,免得带子受重力,然后瞧着带子上的死结,幸而指甲长,这些日子出来,还没像廖怀音一般因不方便,把指甲全剪了。

用指甲挑弄着死结,却是很快,没一会儿便把结给打开了。

李皓白脱了蓑衣,陆辰儿顺手接过,手上突然一沉,“给我吧,挺沉的,石先生说是用棕编制的。”

是挺重的,抱在手上还有些扎手,李皓白把它挂在屋前的长竹竿上,和陆辰儿一起走了进去。

昨日第一次吃地瓜,大家吃着觉得新鲜,不由多吃了些,今日瞧着木桌上的木盆里还是地瓜,不由有些失望,每人只食了一个。

他们这一个个都是惯看新鲜好奇的主,昨儿听老太太的意思,如今屋里只有这地瓜,已经没有米了。因而,再过一两日,只怕大家便会厌了。

还有这借牛这一桩事。原本只借给湾月村社,经社长这两日一说,临近隔壁村社都来借,如今已变成借给临塘乡的了,又瞧着石先生的打算,索性把第一站变成了临塘乡,暂时是不会离开了,至少得等这阵子春耕忙完。

陆辰儿和廖怀音待在屋子里也不耐烦,没一个干爽的地方。

李皓白吃了个地瓜便回了屋,陆辰儿才发现。好似其余四个人也回屋,便跟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连袜子也不穿。怎么还拿了双草鞋?”

李皓白还未回答,只瞧着长帆进来了,“二爷,这是从主家那里借来的褐衣。”

长帆看到陆辰儿,先一怔。却递给了陆辰儿,陆辰儿伸手接过,只觉得褐布粗糙得有些勒手。

“石先生今天给我讲了一句:事非经过不知难;绝知此事要躬行,今天上午在田埂上站了半日,因而石先生让我们下午都下田,说是要我们亲身体验一下春耕之辛苦。只有自身体验,才能更知民间之疾苦。”

陆辰儿听了,先是一惊。心里不由嘀咕,你们下田,只怕会像我和廖怀音烧火一般,烧个火能差点把厨房烧掉,别帮忙不成。成了帮倒忙的,还劳累农家。又影响今年收成。

“你们俩在屋子无聊,要不要去田埂上瞧瞧?”李皓白见陆辰儿不吱声,不由问道。

陆辰儿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连连摇头,又看了一眼长帆,“我先出去了,你换衣服吧。”

说着便走开了。

没多久,他们出门的时候,果真全都换上了褐衣草鞋,唯有赵雅南难得的有些扭捏,出门时,柳敏兮看到赵雅南的脚,还打趣了一句:“你的脚还真秀气,像姑娘家一般。”

“要你管,长得好不行呀。”赵雅南气冲冲地回了一句,紧跟在程常棣后面。

不过,陆辰儿还真佩服赵雅南,胆子不是一般大。

这些天,她和赵雅南没说过一句话,赵雅南看她好似透明人一般,倒不由让陆辰儿困惑,难不成以前都是错觉,只是自己多心了?

虽脑海中千思万想,但陆辰儿并没有真去开口问。

若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陆辰儿也是极愿意的。

只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下午的时候,陆辰儿和廖怀音,因在屋子无事,最后还是找了活计,瞧着老太太编着草鞋,跟着老太太学编草鞋。

看着又不难,牛栏里堆放的去年的稻草也极多,不怕浪费。

只是看着极简单,老太太的手法十分的灵活,布满沧桑的手如游龙走笔一般穿缝打结,陆辰儿学了半日,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成形的外壳,长长的指甲硬生生的勒断了两根,还是齐根断了,屋子里连剪刀都没有,陆辰儿只好用牙齿咬断。

这时,陆辰儿倒觉得廖怀音有先见之明,出来时便剪了指甲。

没想过,这里连把剪刀都没有,物资还真极其困难。

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物,到了这儿,变成不可能,认为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在这里,偏偏成了可能,他们所有人的认识都直翻了个跟头。

稻草在老太太手上似长了腿一般,能变出各种花样,到了陆辰儿和廖怀音手上,便成了死物,两人折腾了大半日,老太太做了五双草鞋,她们俩连半只都只是影子。

事非经过不知难,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用在哪都合适。

半天没怎么说话的老太太看了她们俩一眼,“咱五岁时便会编草鞋,如今六十五岁,编了六十年,在乡下全是动惯手的人,咱不晓得你们怎么会来这地方,但是你们在家里应该从来没干过活。”

这话却是真的,到底是吃过盐比她们吃过的饭还多人。

“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目光炯炯地盯着陆辰儿的脸。

只是这话一出,陆辰儿和廖怀音都吃了一惊,这么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个人看出陆辰儿这张脸不对劲。

廖怀音有些激动,“您老人家怎么看出来的?”

“脸和脖子脱接,手和脸也脱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陆辰儿笑了笑,“涂了一种霜,说是要十五天才能洗掉,还有两天就能洗掉了。”

“水洗不掉。”

这话一出,廖怀音和陆辰儿都一惊,陆辰儿更是吓了一跳,重述了一句:“洗不掉?”

“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老太太也不多说什么,说完起了身。

第一百一十七回:直面

“你这是要去哪?”陆辰儿望着出门往外走的李璟,不由问道。

李璟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去山上走走。”

陆辰儿听了,想起松林城外北坡的事,不由多饶了句舌,“你身体不好,还是把你的护卫叫上稳妥些。”

回应陆辰儿的是一个直接离去的背影,陆辰儿不由焉了一下,果真是自己多事了。

廖怀音走了出来,劝慰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用理会,余丙秋会跟着他的。”

陆辰儿转头问道:“你们很熟?”

廖怀音笑了笑,“算是吧,你也能看出来,他和知玄很好。”

是很好,听了这话,陆辰儿也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再多问。

房前有一大片月季,花开正艳,有大红色,有粉白色,迎风而立,十分好看。

忽然瞧见长帆带人匆匆忙忙回来拿竹椅,陆辰儿还以为是李皓白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长帆见是陆辰儿,忙站住:“回二奶奶,二爷和表少爷没事,是赵公子在田间插秧的时候,不小心让瓦片给扎伤了脚底,流了许多血,不能走路,表少爷吩咐小的回来拿竹椅,抬赵公子回来。”

赵雅南扎伤了脚。

真下了田,陆辰儿不以为她顶多做做表面工夫。

又想起,李皓白昨晚回来,和她说起,田间有许多虫子,特别有一种的叫蚂蝗,身子软绵绵的。喜欢附在人小腿上吸血,所以在田间的时候,要时常留意,陆辰儿听来只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辰儿看着还恭谨站立在一侧的长帆,于是道:“你去吧。”

长帆应了一声,带着人匆匆下去了。

没过多久,果真瞧着赵雅南被护卫用竹椅抬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李皓白和程常棣。

今天天气极好,许久未曾出现的太阳。冒出来悬挂在高空,外面暖洋洋的,赵雅南没有被抬进屋子里。而是在外面的大坪上。

陆辰儿本不欲过去,但让廖怀音拉了过去。

“怎么就碰到瓦片了,伤口没什么大碍吧?”廖怀音上前问道,瞧着右脚已包扎好了。

赵雅南在看到陆辰儿来时,抿着嘴。带着几分戒备与警惕,这神情,上一世,每每两人有激烈的冲突前,或是她要撒泼前,赵雅南都是这副模样。

程常棣望了一眼廖怀音。又看向过来的陆辰儿,盯着那张灰乎乎带痣的脸,不由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方道:“脚底板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刚才有铃医经过,用河水清洗过伤口后,已上了药,包扎了伤口。铃医留下药,又吩咐休息几日。不碰水便会无事。”

再看赵雅南时,赵雅南不知怎么,望着陆辰儿的脸,竟扬起了一抹笑。

李皓白拉着陆辰儿进了屋,好似有话要说。

屋子里简陋,少许的几个案几,十分的空旷,屋顶的几片明瓦,前后的窗户口,都有光线射进来,李皓白盯着陆辰儿的脸瞧了半晌,神情有些古怪,抬手要抚上陆辰儿的脸,终是又垂下了,“你的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陆辰儿摇了摇头,“没有。”

李皓白这般突然拉着她进来,又瞅了她的脸,欲言又止,眼神中甚至有愧疚与不安,还有程常棣的皱眉,赵雅南的笑意,他们又碰到了铃医,陆辰儿再迟钝,也猜测到是自己这张涂了易容霜的脸有问题,昨儿老太太的话,一时全涌入脑海中,不由抬头脱口道:“是不是铃医说,我脸上的这层霜洗不掉。”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皓白下意识要摇头,只是对上陆辰儿那双干净明亮的眸子,不由顿住了。

“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李皓白只觉得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干涩,“我们进了城,一定有法子的。”

这就是说,是真的。

这些天以来,陆辰儿心里尽是忐忑不安,听了这话,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脸颊,她这张脸,现在在乡间,却也不无所谓,真进了城,只怕会遭人指指点点。

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慌,勉强笑了笑,“我相信,又不是天生的,总会有办法的。”

李皓白盯着陆辰儿又瞧着半晌,陆辰儿只觉得沉闷,说真不在意,那是不可能,因而心里也正不自在,欲想找个借口出去,又听李皓白压低声音轻声道:“表哥和我说,赵雅男赵公子是女扮男装,她伤的脚,要休息几天,虽有护卫,但终究不太方便,到时候你帮忙照顾一二吧。”

陆辰儿听了有些惊讶,惊讶于程常棣竟然知晓赵雅南是女扮男装,看来,从一开始,赵雅南的目的就很明确,根本没打算来一段梁祝十八相送的扭捏,而是直接挑明了。

又听李皓白说道:“这事只有表哥知道,因想让你照看她一二,表哥才告诉我。”

“我知道,我一向不爱理别人的事。”陆辰儿淡淡道,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程常棣是好心,但问题在于,赵雅南能放心她吗?

出了门,陆辰儿看了一眼坐在房前大坪场上的赵雅南,不由想起缘分这二字,若是真比缘分,她和赵雅南还真是有缘,也不知道是做了几世孽,才有了两世的牵扯。

日上中天,如今已是春暮,还是有几分炎热。

“你若觉得有些热,就让护卫把你抬进屋里去,或是去阴凉的树底下,叫我出来做什么。”陆辰儿站着,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赵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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