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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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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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悬着心。”

这一顿软语撒娇,程氏好不容易才绷着的脸又出现了裂逢,还真是舍不得,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还能有别的意思,若是你要执意离开李家,你父亲让我带信去找族长。”

“那族里会不会有问题?”

“陆家没有大归之女,族里估计会有说辞,但是世间南来北往皆是名利客,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你父亲看来,这个并不是主要问题。”

程氏顿了一下,转头望向陆辰儿目光有些复杂。有宠爱有怜惜,伸手捋着陆辰儿垂在胸前的长发,“姐儿,婚姻不是儿戏,若你这一步真迈了出去。往后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今儿瞧着二郎还好,至少对你有几分情意,二郎性子纯和良善,凭着这几分情意,凭着夫妻名分。这一世你都安稳度日,至于你对婆婆说出去的话,我明儿见了你婆婆。自有一番说话,只当是你们小孩子绊嘴赌气,作不得真,没人会去多理会的,而且这回你们跟着一起去京中的话。回来只怕已是数年后了,。这场闹剧也就过去了,至于孩子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李家并不缺孙子,泳哥儿记事了,但济哥儿还在襁褓正合适,你再仔细想想。”

末了又添了一句:“这世上多的是名利客,就二郎这性子,世上已难寻,于我和你父亲来说,求得不是你们多有出息,而是你能一世安稳,这就足够了,若是能够,哪怕我和父亲现在闭眼,也会心安了。”

“娘亲。”陆辰儿突然间觉得眼睛无比干涩,此刻,对于知晓父亲生年有期的她的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头一次,对于重生,她没有了那份幸运的感觉,她宁愿不知道那个期限,“您和父亲都能长命百岁。”怕自己泄露出情绪,一翻身,俯躺着,一头扎进葱绿色的大迎枕中。

程氏轻劝拍了拍陆辰儿后背,“难怪你父亲总说你傻丫头,俗语不是说了,世上难逢百岁人,哪有那么容易活一百岁。”

“我说能一百岁,就能一百岁。”陆辰儿手微握成拳,微仰着头,嘴角微抿,似在赌气般,程氏见了,不由笑了,“好,你说有一百岁就能一百岁,你这丫头。”

又微微一叹,“也晚了,早些睡吧,我的话你再慢慢想想,我会在宣城待上一阵子,你不用急,相信李府那边也会好好考量。”

边说边替陆辰儿掖好被子,尔后自己才躺下。

陆辰儿低声嗯了一声,俯躺着许久,才又伸出头来,望向一边已躺下的程氏,“娘亲既然已经睡了,叫丫头进来把烛灯熄了吧。”

“你以前晚上睡觉是必要点灯了,虽说在李家这习惯没了,但这今儿刚回陆府,第一天总会认地方,还是亮着吧,免得你晚上又做噩梦。”

“我没事的。”陆辰儿摇了一下脑袋,尔后又道:“若这梨香园是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地方,大约这世上便没有我熟悉的地方了。”从八岁回宣城,她待在梨香园的时间,比待在回月阁的时间还长。

陆辰儿侧抬起声,唤了声玉翡,吩咐她熄了灯。

玉翡有些吃惊,但听了陆辰儿的话,还是忙地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屋子里就暗了下来,因两人心头都想着,无论程氏,还是陆辰儿,注定了一这晚难以入眠。

次日,一大早,多年的习惯,程氏还是早早地就起来了,倒是陆辰儿又没心没肺地睡起了懒觉。

程氏没叫起她,瞧着陆辰儿恬静的睡容,倒是好笑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就不见长大?”悄声地出了里间。

消息传得奇快,听闻程氏回来了,一上午,宣城缙绅们的夫人都纷纷登门造访,陆辰儿瞧着不厌其烦,只和桐姐儿俩一起待在梨香园中,程陈氏陪着程氏一起在外间应筹,个中细节不提,令陆辰儿没想到是婆婆柳氏竟然也来了,这样,也轮不到陆辰儿愿不愿意,她现在还是李家妇,少不得跟出去作陪。

见到柳氏的第一眼,陆辰儿只觉得这才一天的功夫,柳氏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顿,精神不济,脸色比赶了十几天车的程氏还不如。

难不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因为李皓白对公公和婆婆坦白了的缘故?

陆辰儿心头猜度着,上前给柳氏请了安,还有几位官员的夫人在,对着陆辰儿少不得纷纷夸赞一番,又说柳氏有福气之类的云云,这类台面上的话,陆辰儿听了只觉得心头虚得不行,不知道柳氏是何观感,不过瞧着柳氏脸上虽含笑,但却十分勉强,想来也如陆辰儿一般,不喜欢。

“二郎也来了,你在这儿也拘谨得慌,不如去找二郎吧。”柳氏亲切地拉着陆辰儿手说道,又望向上首坐着的程氏,笑了笑。

程氏看得分明,附和道:“也好,去罢,大家都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昨儿回来不免把她留在府里陪我,只盼着二郎不怪我才好,你见了二郎好好辩驳辩驳。”

“二郎一向体贴,昨儿还和我们提起,说是亲家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索性接下来就让媳妇在陆府陪着亲家母住上一段日子,他也跟过来尽尽孝,我和老爷瞧着二郎有这份孝心,便也同意了。”

“那孩子却是个难得好孩子。”程氏称赞了一句,旁人自有人跟着附和,连带着似乎都忘记了李皓白科举落第的事,陆辰儿可没忘记,前不久,柳氏参加一家中举人家的酒宴,回来时气得不行,把李皓白叫去训了一顿,说他不争气云云,让她在外面受了奚落。

又听程氏接着道:“要不要住下,这就由他们夫妻俩去商议,丫头你先下去。”

陆辰儿忙地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出了厅堂,询问了婆子,知晓李皓白在外面的书房,陆辰儿便由着几个婆子领着去了外书房。

因为只有程氏回来,陆府没有年长的男丁在家,因而今日来访的只有女眷,且女眷这会子都聚集在厅堂,海棠轩,并不用担心撞到客人。

进了书房,迎面碰上折桂守在门口,一见到陆辰儿,折桂忙上前请了安,又道:“二爷此刻在东稍间,奶奶直接去东稍间就好。”

陆辰儿嗯了一声,又吩咐着婆子不用跟着,直接去了书房的东稍间。

推门而进,只瞧着李皓白伏案在对门的案几上,手中提着笔,似在写了什么,旁边还站着程常棣,一听到推门声,俩人同时抬起了头,都面露出惊讶,陆辰儿想着转身离去也不妥,于是只好解释道:“不知道大表兄在,我在外面碰到折桂,他只说二爷在这里,府里的婆子也没说大表兄回来。”

“我刚到,谁都还没见,就让他给拉了过来。”程常棣收回惊讶,笑了笑。

若陆辰儿没记错的话,上回那封信才寄出去没几日,程常棣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不过,陆辰儿也没去细想。

坐着的李皓白站起了身,“你怎么过来了,前面的宴都散了?”

“没有,娘亲和婆婆让我来见你,我便过来了。”

听到这话,程常棣看了李皓白一眼,“我正好要去给母亲和姑母请安,我就先进去了,等明儿有空,我们再聊。”

“也好。”李皓白嗯了一声,起身送了程常棣出去。

第二百二十二回:魇住

李皓白回转身,只听陆辰儿道:“我方才瞧着婆婆脸色不是很好。”

她并没有往案几前凑。

李皓白嗯了一声,走到案几前,信手合上案前的几张宣纸,抬起头望着站屋子中间的陆辰儿,“昨日晚上,我和父亲母亲把事说开了,母亲原本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听了我说的话,一时无法接受。”

虽早已经猜到,但这会子从李皓白确信,心头还是有几分愧疚,说白了还是她不好,一会儿一个主意,心思不定。

又听李皓白道:“母亲也就罢了,父亲那边只怕是不好说,在父亲眼中,从前到尾不过是我们俩过在玩过家家,父亲压根儿没当回事。”

“娘亲只会去和婆婆说话,至于老爷那边,我娘亲会请族长出面过去。”

李皓白听了这话,微微怔了一下,没料到陆老爷和程氏凭着一封信,就已经把后续都给安排了,只怕程氏回来,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从昨日程氏回来到这个时候,程氏并没有单独找他问过话,他原想着在这事上,或许陆老爷和程氏还能规劝陆辰儿一二,毕竟和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好好的夫妻,好好的家族,谁会想到休妻或是和离,但他还是低估了陆老爷和程氏对女儿的娇纵程度。

此刻,面对陆辰儿,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艰难地道了句:“这样也好。”

举目望了眼这个书斋,藏书丰富,四壁上挂着的名家手笔不胜其数,虽然程氏知道他来了后,就让人领着他过来了,但是,这会子他却觉得在这书斋里待不下去了。

“二爷。这事上完全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心思太沉太重,并不适合与人过日子,才无法和二爷过下去,我和娘亲提起,也说了你很好,一切都是我的缘故,纵使我们俩和离,也不会对二爷传出什么不好名声,二爷和李家可以放心。”

人都有护短的性子。更何况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李皓白相信。陆辰儿这会子说的话是诚心的,但并不能陆老爷和程氏会愿意这么做。

李皓白走过来,到陆辰儿跟前停了下来,目光复杂地望向眼前的陆辰儿,父亲说他们夫妻相处两三年了。他都还不了解陆辰儿的性子,都哄不住她,其实父亲只说对了一半,他是了解陆辰儿的性子,虽然有时候她很倔强,但很软心软。很容易哄,只是……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思,更不明白她的想法。甚至看不懂她,有时候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根本无法用正常思绪去解释,譬如,按理说她是陆老爷和程氏捧在手心长大的。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好似似特别害怕什么。常常神游九天外,整个人看起来都缥缈虚无,哪怕她就坐在你面前,却会让你觉得,她会化作一缕青烟给溜走。

温热而修长的手指抚上陆辰儿细而淡的眉毛,陆辰儿刚想躲开,却让李皓白给阻止了,“别动。”

陆辰儿瞧着近在咫尺的李皓白,白玉般的面庞近似于苍白,脸上的笑容有些近似无力,他是好人,终究有几分心虚不安,还真没有再动了,微微低垂下头,只听李皓白道:“辰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只顿了一下,似乎并不需要陆辰儿回答,又听他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有岳父和岳母这般疼女儿的双亲,就算你的性子不张扬跋扈,也不该是这样担惊受怕,你到底在恐惧什么?甚至我从你眼中看见过许多回你对男女之情畏如蛇蝎,对夫妇之情退避三舍,你为什么会害怕这些。”

“没有,我没有。”陆辰儿几乎地慌乱地退后几步,头如同拨浪鼓一般摇晃得厉害,“是你看错了,对,一定是你看错了。”

陆辰儿没料到李皓白会看得这么明显,随着他的话语吐出来,明明很淡很平常,于她来说,却如同撕开了一层外衣,把一切都给摊了开来,此刻,她已经完全失了方寸,方寸大乱,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起来,而她这么直接的反应,便直接印证的李皓白的猜度,“如果之前是我看错了,那么现在我应该不会看错,若我是胡说八道,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唯一能解释的,是我没看错,辰儿,我只想知道缘由。”

“没有缘由,你就是胡说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陆辰儿情绪似乎有些失控,避开上前来的李皓白,陆辰儿几乎是夺门而出,离开了屋子,李皓白追了出去,不过只追的几步,瞧着陆辰儿进了内院,终是止住了步子,只是这已经引起了一路的丫头婆子侧目了。

“她情绪有些流激动,好好看着她。”李皓白对着急跟过去云锦嘱咐了一句,他想过去,只会让刺激到她。

陆辰儿这样情绪失控,云锦也曾见过几回,这会子只胡乱应了一声,无暇理会李皓白神情,忙地跟着过去。

云锦找到陆辰儿时,陆辰儿正坐在桃林中的秋千架下,神情呆滞显得有几分木讷,神思不知道飘向了何处,云锦正要走近,却瞧见绿荫丛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程常棣。

只是他也是远远站着,并未靠近。

程常棣见到云锦过来,只瞟了她一眼,不见近前,更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反而大方地站在那里,不闪不避。

云锦走了过去,唤了声姑娘,“我们回梨香园吧,方才姑娘这么跑过来,只怕夫人已得到消息。”自从云锦让程常棣拿捏住一次后,她实在对程常棣有些发怵,面对他那张笑脸,还是避开的好。

“你还记得这桃林,记得这秋千架吗?”陆辰儿的声音带着颤抖,神思恍惚,“我记得,我记得一清二楚,有这片桃林,有三月桃花,还有他,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找不回来了,为什么他要娶别人,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要记得这些?”

云锦听了这番话,只觉得糊涂不已,只觉得陆辰儿在说胡话,因为她丝毫听不明白陆辰儿后面那些呢喃话语的意思,只是更让她心惊的是,说着说着,突然之间,眼泪便从陆辰儿眼中夺眶而出,肆意横飞,

一时之间,云锦已经慌了神,乱了阵脚,“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

“她既然想哭,就让她哭吧,哭完了就好了。”云锦抬头,瞧见程常棣已经走了过来。

云锦瞧见了,陆辰儿也瞧见了,眼泪模糊中似看到那个明媚春光中少年,一袭白裳,笑如春风……

“你来了,你终究是回来了。”

一句话,似亘久的等待,还有语气中的熟稔,却让程常棣一愣,着实疑惑不已,目光望向陆辰儿带着些许探究,这话不应该是对他说的,人站到陆辰儿跟前,才提醒似的道了一句,“是我。”

“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再没旁人。”陆辰儿仰头望向程常棣,泪眼模糊,哭得梨花带雨,“也只有你这混蛋,只有你最混蛋……”

这话一出,云锦和程常棣都吓了一大跳,云锦上前拉住陆辰儿,“姑娘,您怎么了,这是表少爷呀。”说完,急切地抬头望向程常棣,“表少爷,姑娘这样,是不撞上了什么东西,让什么东西给魇住了。”

程常棣一震,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解释的通,只是他一向不信鬼神,倒没有如同云锦那般惊慌失措,反而近前了几步,目光如炬地盯着陆辰儿,“你到底是谁?”

声如洪钟。

陆辰儿抬头望向程常棣,“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呵呵,程常棣你果真无情,果真无情。”声音声声如丝,满是控诉,眼中的痴缠似个人都能看得分明。

云锦一惊,曾经她配合程常棣的那个猜测,更是觉得不敢置信。

程常棣陡然间只觉得指尖发凉,他只知道这人绝不会是陆辰儿,他们之间没有这么深的牵绊,假使真有些许情意埋在心底,最多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可陆辰儿的口中的名字却不会叫错,回顾过往,除了死缠烂打赵雅南,还有陆菁儿,可陆菁儿绝对没胆子这么和他说话,他并不记得和那个女子走得过近。

“你守着她,我去叫几个丫头婆子过来给你帮忙,一起扶着她回梨香园,丫头婆子来了,记得想法子别再让她胡说话了。”程常棣迅速吩咐着云锦,临去时,又望了一眼云锦,目光凌利,“你是个有分寸的丫头,该知道厉害,今儿这话,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她,都不是好事,不管她此刻是不是陆辰儿。

纵使他有别的想法,也只能等她和李皓白和离以后。

云锦忙地应了一声,回头望向陆辰儿,陆辰儿的目光只痴痴地盯着程常棣消失的方向,手扶着秋千架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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