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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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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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天遥再说不出一个字,一声不响地抱起白猫,大踏步跑了出去。

    十一便踢了踢在地上“喵呜喵呜”诉着委屈的狸花猫,“花花,吸取经验教训没?”

    狸花猫碧荧荧的眼睛看向她,分明的求知欲。

    十一道:“要减肥啊!死胖子连打架都吃亏!”

    狸花猫抓狂,猫爪将自己一挠,糊了一脸的血。

    十一让小珑儿抱它去上药,自己又躺了下去,继续逍逍遥遥地喝酒看书,若无其事地继续叹道:“打架么,骨架大,又高又瘦的确占便宜。你看,白猫是一个,韩天遥也是一个!”

    她顿了顿,又纳闷起来,“咦,怎会把白猫当成母猫?莫非因为长得好看?”

    可宋与询长得也好看,她似乎从没觉得他像女人,哪怕她送了他女人裙裳。

    嗯,宋昀长得也很好看,总让她有种宋与询再世为人的错觉……

    好吧,是错觉。

    十一用书卷掩住眼睛,抓起了旁边的酒壶。

    ***

    大约在半个月后,时节已然入冬,楚帝宋括病势才略有好转,传韩天遥入宫,于勤政殿见驾。

    韩天遥出身大家,素娴礼数,加上宋与泓相遇甚厚,早将帝后脾性一一告知,故而首次入宫,言行无一讹误,更兼高颀俊朗,举止沉静,甚得帝心。

    楚帝现年五十多岁,生得清隽削瘦,此时眉目间犹带病容,看着很是文弱,待臣下却极和蔼,与韩天遥说了几句,便传旨赐坐,让韩天遥便坐于宋与泓下首。

    楚帝叹道:“当年你祖父病重,朕再三遣使者前去探望,又允诺将厚加荫封韩家子孙,可惜他总是借口你年幼无德,不该担当重任,再三推却。咳,后来召了几次,你也不来,朕就想着,你这性子,半点不像你父亲。若他在世,应该不容你久居山野之地。”

    韩天遥沉声道:“听闻父亲获罪受贬,常自愧有负君恩。”

    楚帝摇头,“什么有负君恩?唉,其实他也没做错,是朕,是朕一时恼怒,只说将他贬逐一阵,待时局略定,便将他召还。谁知……唉!”

    二十年前,力主北伐收复失地的宰相柳翰舟不明不白遇害,死后更被下旨劈开棺木,取其首级作为与魏人和议之礼,引得朝堂内外一片哗然,尤其曾追随柳翰舟出生入死的武将,更是义愤填膺。韩天遥之父韩则安便是因为替柳翰舟疾呼鸣冤,甚至面斥施铭远奸佞误国才被贬逐,继而染疾,正当英年却郁愤而终。

    楚帝说韩则安没做错,是指为柳相鸣冤没错,还是指面斥施铭远误国没错?

    韩天遥揣磨不定,看向宋与泓时,宋与泓眼底已有难以掩饰的愤郁如火焰般跳动。

    他道:“算来还是韩将军有远见。当年大战之后,北魏也已是强弩之末,我朝不该自断股肱,拿三百万两白银喂这白眼狼,还得每年奉上那许多的岁贡。听闻魏国使者又已至京城,如今正等着解押那三十万银帛回魏呢!”

    楚帝皱眉,“苦的是我大楚的百姓啊!”

    正议论之际,那厢忽有人禀道:“皇后娘娘来了!”

    便见后方珠帘晃动,锦绣珠钗交辉,有妇人盛妆而至,坐于帘后,向楚帝道:“皇上,御医再三嘱咐,请皇上多加调养。若有事时,只管吩咐施相或泓儿料理,何苦又自己操心!”

    楚帝便向内笑道:“原就休息得久了,连骨头都酸得走不动似的。见一见这些年轻人,反觉开怀了些。”

    宋与泓已上前见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韩天遥等忙紧随着上前见礼。

    云皇后在内笑道:“泓儿,你把韩家那孩子带来了?甚好。学了一身文才武略,本该为国报效才对。”

    韩天遥逊谢之际,云皇后又道:“韩家别院的事,皇上和本宫也已听说,已经责令有司平定宁罗山匪人,并尽快将宁罗山残匪解押回京,务必替韩家讨回公道!”

    韩天遥深深地吸了口气,方能平稳了声调,说道:“谢皇上、皇后娘娘惜恤!”

    既然楚帝、云皇后都已认定韩家之事乃是山匪所为,他无凭无据,亦无法指证乃是施铭远所为。以施铭远所受宠信,若无确切证据,妄加指证只会令帝后不悦,并有攀污重臣之嫌。

    入京后了解得越多,他越能看得清晰,有些事,纵然难忍,也不得不忍。

    楚帝却很满意,“既如此,从此你便以兵部侍郎衔领同签书枢密院事吧!从此你便安心留在两府历练历练,日后泓儿继位能得你相助,朕也安心不少。”

    两府正是指中书省和枢密院。

    所谓文事出中书,武事出枢密,正是朝政大权核心所在。

    ======================================

    今天你笑了没?有哭有笑才是人生……

帘,雾心素影(三)() 
楚帝分明是有意相助宋与泓在朝中树立自己的声望和势力。

    宋与泓已不觉红了眼圈,低声道:“父皇,儿臣引天遥前来,为的是多一臂膀能为父皇分忧!父皇善加保养,便是儿臣之福!”

    楚帝慈爱地笑了笑,“朕知你孝顺!自询儿逝去,颜儿离开,朕膝下也只剩你了!”

    那边云皇后在内却叹了口气,说道:“泓儿,你真要孝顺时,小两口少些口角,我跟你父皇可就放心多了!”

    宋与泓英气的眉眼明显闪过一缕怒意,却很快安静地答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隔了重重帘影,云皇后竟似察觉出宋与泓的不悦,又是低低一叹,才道:“既如此,便听母后一句话,回府好好跟如薇赔个礼。她一心待你,便是以往再多隔阖,想来也不会再计较。”

    宋与泓道:“是!”

    那边帘影一动,便见有宫装侍儿托着一个精美的黑檀木盒子奉到宋与泓跟前。

    宋与泓不解地接过,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白了。

    却是一支紫色的水晶莲花,精雕细琢,剔透清莹,光华灿煜,堪称宝物。

    云皇后道:“三年前,我让你把这支水晶莲花送给意中人,你送给了颜儿。颜儿虽然收了,询儿病逝前,她却又命人将它退给了我。她是怎样的心意,你也应该心知肚明。如今,你该把它送给它真正的主人了吧!”

    宋与泓咬牙,终于从齿缝间挤出字来:“儿臣……遵命!”

    韩天遥胸腔竟也阵阵发堵。

    颜儿,水晶莲花。

    这枝水晶莲花,本该是宋与泓赠给十一的定情信物吧?

    侍儿退回帘内时,趁着珠子撩。开并晃动时,他留心看向帘内云皇后的动静,只觉其珠环翠绕,衣饰华丽,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更别说她的神色了。

    她身边尚站了一名素衣人,似乎年纪极轻,韩天遥一眼看去,只觉那身影有些眼熟。

    可惜珠帘一晃之后,又迅捷落下,他再不及弄清这个眼熟的少年到底是谁。

    ***

    二人出宫之际,宋与泓显然怏怏不乐。

    临出内廷,他又站住身,将手中檀木盒打开,指尖轻轻在水晶莲花上抚过,好一会儿才重新阖上,转身递给身后随侍,“清扬,把它送新益堂去收好。”

    新益堂却是皇子们在宫中的书房。楚帝膝下只有宋与泓一个皇子,如今新益堂自然只有宋与泓一个人住着了。

    段清扬却是宋与泓的心腹侍卫,闻言愕然道:“殿下,皇后之意,似乎想让殿下转交王妃……”

    宋与泓不耐烦道:“先放在新益堂。我今日不去王妃那边,待会儿随南安侯去韩府喝酒,然后回姬烟那里吧!”

    段清扬不敢再谏,只得捧了那水晶莲花行往新益堂方向。

    即便韩天遥完全不知内情,也能看出宋与泓根本不想将它送给济王妃。

    他来到京城已有一段日子,早知济王妃尹如薇乃是云皇后堂。妹之女。

    因母亲早逝,尹如薇自幼被云皇后接在宫里养着,算来应该跟宋与询、宋与泓等自幼相识,并一起长大。

    朝颜郡主身为皇后义女,便是在外习武的那些年月也会时常回宫探望,想来也和尹如薇熟识。

    韩天遥踌躇片刻,说道:“寒舍虽鄙陋,美酒尽有,殿下随时都能与臣共饮。不过殿下是否先将那莲花送回?若太过怠慢,皇后知晓恐怕不悦。”

    宋与泓道:“我便怠慢了,那又如何?”

    他一推韩天遥,“走,喝酒去!”

    韩天遥素日瞧着宋与泓虽然直爽果决,但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明知楚帝久病,云皇后的态度至关重要,凭谁都都不会轻易惹她不快,再不料宋与泓连这点小事都不愿依从。

    就为……那是朝颜郡主曾经戴过的水晶莲花?

    二人继续前行时,那边有一年轻官员迎面而来,却是面如冠玉,细眉长目,颇是斯文。见到宋与泓,他立时含笑行下礼去,“臣施浩初见过济王殿下!”

    韩天遥眉眼冷了冷。

    聂听岚的夫婿,他闻名已久的人物,却在今日才第一次见面。

    算来,他对聂听岚的确不够经心,才会连她夫婿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不曾去细细了解。

    宋与泓却早已丢开不悦,眉梢眼角俱是春风笑意,“浩初,免礼!听说前些日子你摔伤了腿,我正悬心着,想着近日要去探你。瞧模样痊愈得还不错吧!”

    施浩初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其实就是骑马不小心扭着了,休息几日便不妨事。倒累得殿下悬心,前儿还特地遣人探望,又送来伤药,臣万般感愧!”

    宋与泓道:“施相乃我大楚中流砥柱,浩初同样才识不凡,日后倚重之处多着呢,岂能有所差池?”

    他笑着,若无其事地将一旁的韩天遥介绍过去,“这位是南安侯韩天遥,日后将和浩初兄同在枢密院共事,到时可多多亲近亲近!”

    韩天遥上前一揖,有礼却疏冷,黑眸无声从施浩初面庞掠过。

    施浩初却似愕住,再被韩天遥目光一扫,竟似被数九寒冬一道凛风刮过,不由打了个寒噤,好一会儿才勉强还了一礼,继续和宋与泓说话。

    二人亲。亲热热继续寒喧一阵,这才各自别去。

    待施浩初身影消逝,宋与泓才向韩天遥道:“前段日子,他并不在施府里。”

    韩天遥挑眉。

    宋与泓道:“他应该是往南方去了,却不知到底去了哪里……花浓别院出事前,他也曾病过两天。我隐约听闻,那几日曾有行迹可疑之人出现于西子湖畔。”

    他跃身上马,向韩天遥淡淡一笑,“提刑司应该很快会有确凿证据呈上,证明韩家纯属宁罗山山匪报复所为!那些曾经入京联络过指使之人的匪首,此时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却不知这一回又是谁,居然劳烦施大公子亲自出面,大半个月了才回来!”

    算时间,韩天遥入京之前,施浩初就已不在府中,不然,聂听岚应该没机会亲身赶到驿馆秘会韩天遥。

    听闻施浩初对这位美貌夫人很是宠爱,他暗中在做些什么,以聂听岚的聪慧,应该有所觉察。

    至少韩家被灭之事,聂听岚应该心知肚明。但她所能做到的全部,不过是在事后提醒韩天遥,别做出自不量力的事来。

    韩天遥紧随着宋与泓策马扬鞭,低低道:“走,喝酒去!”

    ***

    十一听说宋与泓驾临韩府,并在韩府喝醉时,已经吃完午饭,并晒着太阳在软榻上睡了一觉了。

    “什么?”

    她从榻上猛地坐起,“丁”的一声银簪跌落,松散了的发髻顿时如瀑滑落,在阳光下有一瞬间明丽得绚目。

    虽有着十日之约,来到韩府后,韩天遥并不曾拘束她,一切饮食穿着俱由着她的性子来,只是不肯容她过量饮酒,再则暗叫小珑儿提醒过,韩府由韩夫人执掌,向来门庭整肃,穿得太过邋遢传出去反易惹人疑心,故而她近来穿得虽然清素,倒还整洁。

    又因过得舒适,十日后她无需再依那天赌约听韩天遥安排,依然安安稳稳住在那所有花有草有绿树有阳光的宽敞大院子里。

    一身武艺,满腹才情,在饮食生活方面似乎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洗衣做饭绣花织布打扫屋宇什么的,她一样都不会。

    离了这里她不但没了美酒佳肴,也会没了韩天遥斗气,没了小珑儿相伴,连狸花猫都很可能因为没鱼吃而弃她而去,好像的确孤单了点。

    其实她并不喜欢满身邋遢倒卧路边,只有恶棍无赖的骚。扰,连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除了被送到韩夫人那里的白猫常会跑来和狸花猫打架,她并没什么好操心的。每天把韩天遥嘲笑贬损几句,她心头渐渐也不再那般空荡荡,那积了两年的酒瘾竟在不知不觉间戒了大半。

    曾经的至亲如今和她住在同一座城池,虽不能相见,却能知晓他们活得不错。十一仿佛比从前要安心许多,便觉得就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赖。

    可济王来了,济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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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雾心素影(四)() 
其实细想也不奇怪,韩家久别朝堂,虽有旧年根基,立足不难,但想要抗衡继而对付当朝宰执,仅凭一人之力无异于痴人说梦。

    宋与泓虽未立储,却是唯一皇子,未来楚帝的不二人选,正是朝中最可能扳倒施铭远之人,若他一心招揽,韩天遥跟他越走越亲近也是意料中事。

    十一听得宋与泓喝醉,且就在几重院落之外,也似喝醉般一阵头疼。她揉着脑袋问:“你灌他酒了?”

    韩天遥伸出手来,将她一头乌发拂到脑后,用微带茧意的暖暖指尖替她按。压着太阳穴,轻笑道:“我又没疯,为何灌他酒?”

    十一道:“他喝醉后容易胡说八道,所以平时不大喝酒,也很少喝醉。”

    韩天遥沉默片刻,说道:“今日见驾,皇上、皇后提到了朝颜郡主。皇后还赐了济王一支水晶莲花,那意思似乎想让他送给济王妃。”

    十一垂头,“哦……”

    韩天遥低眸瞧着她神情,“听皇上、皇后口吻,似乎很记挂朝颜郡主。皇后倒还罢了,皇上精神委实不大好。”

    十一低低一叹,“皇上身体素来不大好。平时在后宫走动,常令小太监背着两面小屏风,一个写着‘少喝酒,怕吐’,另一个写着‘少食生冷,怕痛’,一则提醒自己,二则也令妃子们留心,绝不饮酒,也不沾生冷食物。你这么说,多半这两年并未好转。”

    韩天遥瞅她,“你其实也记挂着他们。”

    十一道:“好歹养我一场。”

    那声音却已无限萧索,如此刻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轻轻旋在庭前。

    韩天遥拈开吹落到她发际的一枚落叶,低声问:“那么……济王呢?他好像更记挂你。醉了就在骂死丫头,没良心的浑帐东西,别让他找到,不然揭了你的皮……”

    死丫头,没良心……

    十一抓了抓头,居然笑了笑,“嗯,我本来就没良心。可惜我再没良心,他也不会揭了我的皮。”

    韩天遥捡起地上的银簪,“对。他不会揭了你的皮。”

    十一叹道:“小时候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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