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董大建等人。
这附近多的就是店铺,光酒楼就有几家,不过徐子桢并没有停下,刚在这儿把捕快揍了,要是再留着喝酒就太缺心眼了,虽然他不怕惹事,可也不想在这时候多些麻烦,而那些看热闹的谁也不敢拦,连说句话的都没有,这种说打就打的浑人他们可惹不起。
走出好一段距离后,雷振忽然拉着徐子桢转入了一条巷子,左右看看没人,认真地说道:“徐兄弟,你怎来苏州了?”
徐子桢乐了,他就知道雷振一定认出他了。
“我闲着没事,就来看看老朋友,怎么了雷哥,不欢迎我么?”
雷振却没理会他的玩笑,似乎有点焦急地说道:“趁着现在没人发现你,你赶紧走,离开苏州。”
徐子桢这才发现不太对劲,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找你。”
“找我?官府的人?”
“不,是金狗!”
“什么?”
徐子桢这下真的愣了,金狗找他?还找到苏州来了?他回过神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雷振哂笑一声:“因为我被撤职的前一日,便在府衙里见到过一个金狗,他私下里与现任黄知府说,要借用我”他看了看贵叔,“还有贵叔,来等你。”
徐子桢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耿直的傻小子了,雷振只说了这一句他就立刻明白了意思,金人知道了他已经离开应天府,但摸不准他去了哪里,所以有选择性的找他,兀术其实很了解徐子桢,知道他离开应天离开赵构后可能会有归隐之心,而以徐子桢的性子来说,归隐前肯定会去他以前呆过的地方和老友相见一番,所以才派人来了苏州。
这叫钓鱼,先撒下鱼饵等着徐子桢这条鱼上钩,不出意外的话不光是苏州,兰州和太原肯定也会有人等着他。
要找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从他的朋友下手就是最好的选择,于是雷振被撤职,甚至被泼皮刁难,如果今天不是碰巧徐子桢来到,雷振很可能就会因为失手伤人而关入大牢,如果徐子桢晚来几天得知这情况后,凭他那义字为先的脾气肯定会出手,到时候金人在暗他在明,还有府衙的人帮忙,他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贵叔忽然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我也是被人阴了?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倒霉。”
徐子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贵叔也被撤职了,而在离开府衙后的第二天就在街上不小心撞了个人,把人家手里一个瓶子打碎了,那人揪住贵叔不放,说那是前朝李唐时的瓶子,于是这事闹到了衙门,新任知府黄郫判定贵叔赔钱,赔了三百两银子。
贵叔本来就只是个仵作,一个月也没多少钱,哪赔得出这么多钱来,最后无奈之下只得把能卖的都卖了,连房子都抵了出去,换了间破房子来住。
徐子桢已经听不下去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到这时候他还听不出猫腻么?已经摆明了,贵叔和雷捕头是因他而遭到了无妄之灾。
从扬州出来前完颜宗德还提醒过他,天罗在苏州有人,没想到他们已经先一步有行动了。
雷振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低声说道:“徐兄弟莫要冲动,莫要露了行踪方是要紧。”
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怒火按捺了下去,雷振的意思他明白,既然他这次是易容而来,自然是不希望暴露的,可是就这么把这事忍下去却让他很不甘心。
贵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穿新鞋不踩狗屎,管他黄郫还是金狗,别理他们就是了,反正这苏州呆不下去咱们就换个地方呆,他苏州知府还能去别的地方找咱们两个的麻烦不成?”
徐子桢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对,您二位要不跟我走?贵叔,我那儿缺个看病的,您有兴趣么?”
贵叔摸了摸衣袋,笑道:“那就走啊,反正我全部家当都在兜里了。”
雷振也干脆地点头:“好。”
他没问徐子桢要让他去干嘛,不过他毕竟是捕头出身,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徐子桢既然易容而来,显然有所图谋,赵构就是徐子桢保着的,所以他不会做出有损宋廷之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是对付金狗了。
既然去打金狗,他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本来这几天他被撤职后就在想着是不是北上投军去,只是年纪稍大了些,怕军中不肯收他才耽误了而已。
徐子桢大乐,他这次苏州之行本来只是想见见他们而已,结果现在歪打正着,贵叔是仵作不假,可也确实会看病,那时候他晕倒不就是老头给他看的么?卓雅陪着他的老婆们去了江陵,正好船上缺个随军医生。
至于雷振,徐子桢更放心了,身手好头脑也好,神机营现在人这么多,是时候分点出来给卜汾减轻点担子了。
“走,喝酒去。”徐子桢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就走,反正吃顿饭就走,那新任知府还能这么快找到他不成?
“有人!”完颜宗德忽然一闪身挡在徐子桢身前。
第956章:自己露馅了()
话音未落,就见巷外与巷子内几乎同时出现了十几人,黑衫快靴腰配刀,竟全是捕快,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人,大腹便便背负双手,却是个四品补服的官员,旁边还跟着个微微佝偻着腰的师爷。
徐子桢神色不变,问雷振:“这就是那个黄什么玩意儿的新知府?”
雷振点点头:“黄郫。”
徐子桢笑道:“名字没取错,黄皮子,果然脚快。”
黄郫脸色一沉,大怒道:“大胆刁民,你私救犯人殴打官差,如今又辱及朝廷命官名讳,来人,与本官拿下!”
“是,大人!”众衙役齐齐发一声喊,却没立刻冲上来,而是举起刀朝着徐子桢等几人慢慢逼近,这里是条逼仄的窄巷,两边的墙壁颇高,他们料定徐子桢等人逃不脱了,于是也不着急。
徐子桢叹了口气,这次来苏州本打算尽量低调的,为的就是不想让天罗堂发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可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兀术太了解他的性子,用朋友来引他出手,他必定会忍不住,事实也证明了兀术猜对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不用多想了。
这是徐子桢一贯的行事方法,所以他不等捕快们逼近就率先迎了上去,嘴里喝道:“宗德,我南你北!”
“是!”完颜宗德应了一声,丢下手里的棍子朝相反的方向冲去,巷子太窄,这样的地形还是拳脚最适合。
那些捕快俱都一愣,谁都没料到碰到这样的情况徐子桢还敢先冲上来,而且赤手空拳一个人对十几个拿刀。就在这一愣神间徐子桢已杀到,他优秀的搏击功底和反应速度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完颜宗德的长棍不好用,那些捕快的刀也同样尴尬,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防着伤到自己人,于是更给了徐子桢方便,只是眨眼间已有两人被徐子桢打翻,接着又是两人,这一刻徐子桢仿佛虎入羊群,捕快们一时间都懵了。
黄郫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本来他还信心满满,几十人捉拿个雷振,还有拿不住的道理么?可是他没想到今天出现的这两人居然强得离谱,他那几十人还真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顶住!快顶住!你们这群废物快上!”
黄郫惊慌地叫喊着,可捕快们已经有心无力,看着徐子桢和完颜宗德将他们的伙伴一个个放倒,然后自己也被放倒。
砰!
徐子桢拍翻眼前的最后一人,揉着手腕朝前方几步远的黄郫走去,嘴边挂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黄知府是吧?听说你要拿我?”
“你你你你待做甚?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你就不怕满门抄斩么?”
黄郫只觉得脚都软了,挣扎着往后退去,一边强作镇定地说着,那边完颜宗德也解决了他那半边的所有人,又将棍子拣起走了过去,黄郫更是一慌,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徐子桢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没点屁本事还学人装逼,拿我?嘁!”说完他斜着眼看向黄郫身旁的那个师爷。
那师爷约莫四十来岁,脸色焦黄颌下无须,身形颇为瘦弱,他倒比黄郫好点,没坐倒在地,可两条腿却抖得厉害,在听到徐子桢这话后他忽然眼睛瞪得溜圆,脱口而出道:“你是徐子桢?”
徐子桢眼睛微微一眯,一伸手揪住师爷衣襟:“胆子不错,居然没跑,说说,你是哪个堂的?”
“哪个堂?”师爷明显一个错愕,然后连连摆手道,“徐先生误会了,小人只是黄大人身边区区一幕僚,哪有什么堂。”
徐子桢冷笑:“还装?”
师爷快要哭出来了,急道:“小人确实不知什么堂,确实不知啊!”
徐子桢哼了一声:“是吗?那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师爷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今天下年轻人无不以学先生为乐,只是如先生这般这般语气却”
徐子桢恍然,就算师爷没说完他也懂了,坏就坏在自己说的那个“装逼”上了,这年头可没这词,倒是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给露馅了。
只不过他还是不信那个师爷没问题,走上一步用手掐了掐那张老脸,皮肤松弛油腻,不过是真的,没易容,再捏捏胳膊,松得象是条破棉被,天罗的人不管哪个堂,总是练过的,肌肉不会这么松,这下徐子桢总算相信,这是个真的师爷了。
徐子桢放开了手,问道:“找你们的那个金人在哪儿?”
师爷被他掐脸掐得生疼,又不敢有任何表现,强笑道:“这个小人不知。”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黄郫。
徐子桢顿时会意,来到黄郫身前一脚踢了上去,骂道:“说,那条狗在哪儿?”
黄郫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挣扎着往后退,嘴里依然叫嚣道:“徐子桢,本官”
徐子桢又是一脚:“本你妈!老子虽然和七爷和官家翻脸了,但要治你这个知府还是轻松愉快的,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
“啊!我”黄郫一个激灵,惨叫虽然依旧,但是已经不敢威胁了,因为他知道徐子桢和当朝宰相李纲关系莫逆,而现在的六部中有好些人都是徐子桢从金人那里换回来的,真要把徐子桢惹毛了,随便找几个人都够弹劾他了。
徐子桢见他还不说,正要发飙,却见黄郫捂着肚子的手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的地方正是刚才完颜宗德打翻的那群捕快,徐子桢立刻转身喝道:“宗德,给我拦着他们,一个别放跑!”
完颜宗德想都不想抄起棍子就要绕去地上那群捕快的身后,可就在这时,地上那十几个捕快中忽然有一人跳起身来,脚下一登已跃出老远,然后他手中飞出一条软索挂住旁边墙头,眨眼间上了墙,再一个翻身消失了踪影。
“妈的!”徐子桢懊恼之下一拳砸在身旁墙上,他没想到那个天罗的金人竟然就隐藏在这群捕快中,一不小心被他就这么跑了。
第957章:尽快出发()
完颜宗德的脸色很难看,咬牙道:“我去追他!”
徐子桢摆了摆手:“算了,追也没意思,为免夜长梦多,先出城。”说完他看向黄郫,一脸不善,“堂堂从三品官员,勾结金人奸细,你说,这事儿该怎么算?”
黄郫早已抖若筛糠,挣扎着爬起身来哀求道:“求先生饶命!”
徐子桢道:“我要你命有什么用,我问的是该怎么算,怎么算!”
黄郫这下听明白了,怎么“算”?
“下官小人在下累得先生延误行程,这就差人回府取补偿来。”黄郫紧张之下也不知该怎么对徐子桢自称,连用了三个,最后索性以江湖人的口吻来了个在下。
他说完就对师爷低声关照了一句什么,然后再次赔笑道:“还请先生少待。”
徐子桢看了看日头,时间倒是还早,就是他一心记挂着刚才跑掉的那个天罗堂众,真不太想再逗留,可看黄郫那一脸谄媚像,似乎师爷会给他带来什么好东西,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会再说。
时间不长,师爷就骑了匹马赶了回来,然后从马背上摘下个包袱,交给黄郫。
黄郫这时已站起了身来,虽然脚还抖着,但好歹能站直了,他将包袱捧到徐子桢面前:“区区薄礼,望先生笑纳。”
徐子桢接了过来,才一过手就察觉到了分量,挺沉,手感硬硬的,解开包袱一看是个檀木盒子,再开盒盖,顿时一阵金光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里头是满满一盒金叶子,码得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里,徐子桢吓了一跳,手里的分量怕是得有好几百两,这黄知府说是薄礼,可还真是谦虚。
黄郫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说道:“不知先生”
徐子桢回过神来,他哪还能不明白黄郫的想法,不过要说他一个堂堂苏州知府,这些金叶子根本不算什么,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所以徐子桢眼珠一转,将盒子丢给了完颜宗德:“收着,这是黄知府给咱们的路费。”
“是!”完颜宗德将盒子往腰间一系,依然看着黄郫。
黄郫嘴角抽了抽,心里开始骂起了娘,徐子桢的贪心程度超过了他的预计,没想到五百两金子都打发不了他。
这时候徐子桢悠然开口道:“别说我讹你,三天之内给我准备五十万两白银,这事就算过去,你继续当你的知府,我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怎么样,答不答应?”
黄郫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喷了出来,五十万两?你真敢开口!可不答应不行,这些金子已经送了,要是徐子桢这时候翻脸说要去找李纲马春林,那他的官也就做到头了,到时候别说在任上捞钱,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就算不错了。
“是是是,在下一定照办,只不知这银子该送往何处?”
“扬州府衙,给信王。”
“呃”黄郫愣了一下,见徐子桢眼睛又瞟了过来,赶紧应道,“是是是,三日内必定送到!”
徐子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完颜宗德和雷振贵叔挥挥手就要走,就在这时完颜宗德忽然面色一变,猛的将手里的盒子丢向雷振,然后飞身跃起脚在左边墙上一蹬,借着力道往上一蹿,手脚并用下已翻上了墙头。
众人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见完颜宗德已在墙头冲了出去,同时手中一甩,一道寒光闪过。
“留下狗命!”
不远处传来一记闷哼声,接着只见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围墙上跳到隔壁院子中的一棵树上,然后往下一跳消失了去。
完颜宗德大怒,双手连甩,几道寒光飞出,却是再无动静,他站在墙上,脸色冷得象挂起了霜,双拳紧握着,他是武将出身,身手是好的,可惜没学过轻功,上墙都是借了力的,可对方明显轻功不错,他也是鞭长莫及了。
徐子桢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起来,这时完颜宗德已经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道:“小人无用,让那厮跑了。”
“是刚才那个?”徐子桢问。
“是。”
“我真他妈是头猪!”徐子桢懊恼地一拳砸在墙上,刚才就被那个天罗众骗过一次,没想到那小子去而复返又躲在暗处,本来自己这就走了,天罗也来不及找到自己,可现在好了,刚才自己和黄郫的话估计被他听了去,凭天罗的水准恐怕很快就会找到那个水军基地去了。
想到这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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