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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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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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的剑仍点在欧政的胸口,左手伸出虚空招引。

神匕从徐文的脑后飞过,厉啸刺耳,绕右划出一道光孤,翩然沉落在安平伸出的左掌心中。

不远处一株古树后,出现一个戴黑头罩,穿黑长袍,只露双目,手持一具乌光闪闪的三尺二寸巨大铁童子的怪人,作为拐杖使用。身材适中,只有七尺左右。袍袂飘飘,像是幽灵出现。

黑袍人点着铁量子,缓缓举步走来,以阴森森的目光注视着安平,用阴森森的嗓音向银剑徐文说:“这是天痴翁的屠龙断犀匕,失踪百余年,想不到今日重现江湖。此物性已通灵,匕身构造特异,可以气相御无坚不摧。小子,如果你用剑突击,它便会逆劲而入,即使能击中,也会剑折人亡。这小子的真气御匕术还不太高明,火候未臻炉火纯青之境,不然,神匕可收发由心,以神御匕形似活物,三丈内可指挥自如,可从任何方向杀人。天下间有此能耐的人,可能已不多见了。”

银剑徐文脸色大变,收剑行礼道:“多谢前辈指教。多年来没听说前辈在江湖中走动,想不到今天幸遇在荒村野岭中,晚辈幸甚。”

“你认识我?”怪人问。

“晚辈从前辈的穿着打扮,与及这具一百二十斤铁童子上,猜出前辈的身份,江湖人谁不知前辈九地人魔的名号?”

“唔!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这穷凶极恶的魔鬼。”九地人魔崔真阴森森地说,目光重行落在安平的脸上。

安平心中一震,感到九地人魔莫测高深。他自己也不知道神匕的来历,只知恩师受匕时一再叮嘱说是严家的宝物,不可滥用而已。而这位九地人魔却说出是天痴翁之物,岂不可怪?

他顿萌脱身之念,向欧政冷笑道:“老兄,念在你是个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侠义英雄,在下不忍心杀你。你听着,为人在世,不可刚愎武断,成见太深,那会害人害己。恃才傲物,目无余子,更是要不得。你老兄只看到在下向死者问话,便武断地一口咬定在下是凶手,要废了在下送官究治,不容分辨,简直岂有此理。那家伙是蟠龙堡的爪牙……”

他将玉笥山恶斗,归途被黑煞星暗算的事说了,最后说:“在下只有这一条寻找柳姑娘的线索,所以回到此地找游龙剑客讨公道。至于黑煞星是否被游龙剑客处死的,在下可以断言,在下却不是杀他的凶手。你老兄如果要探查真相,夏某用不着否认,是非在下尚担待得起。记住,你老兄在未查出真相之前,再要是跟夏某找麻烦,作怪在下心狠手辣。同时,你得记住,因你的强出头打岔,耽搁了夏某救人的时刻,这件事并没完。假使柳姑娘因此而有三长两短,少林派将要用一百条命偿还,自然包括你阁下在内。记住,夏某的话一是一,二是二,说得到做得到;决非虚言恫吓。”

他声色俱厉地说完,收剑后退,转向银剑徐文冷笑道:“阁下?你也记住。在下记得你在潼关所说的话,必须眼看你如何行侠仗义为人间主持公道。在下已开始替贵派铲除不肖门人弟子,杀了多少已无法估计……”

他将峡江镇的事概略地说出,最后说:“贵门下的三眼华光华锋,以及神拳廖世武,身为侠义道名门大派的门人,却被财色所诱,做起恶霸的帮凶来了。在下要看看你如何去替师门清理门户,如何处治那两个不肖门人。当然,你得先到峡江镇调查真相,免得又说夏某嫁祸陷害。同时,柳姑娘就是五绝刀的孙女,她如果有三长两短,你,还有贵派的门人,必须用血债来偿还,咱们后会有期。你老兄与柳姑娘的血海深仇,在下决不坐视。今后,除非贵门人没有把柄落在夏某手中,不然你老兄的处境,将会十分困难。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不管你老兄是否愿意听,但务必记住夏某的话。”

说完,举步便走。

九地人魔冷然瞥了金带银剑一眼,冷哼一声说:“原来你两个家伙一是武当一是少林的门人,老夫倒是多管了这次闲账了。看了你们这些自命侠义门人的家伙,老夫便一肚子没好气。喂!姓夏的小子,慢走。”

安平从容止步转身,从容地问:“请问老前辈有何指教?”

“你小子是何门何派的人?”

“晚辈无名无派,是个生意人。”

“你那把屠龙断犀匕从何处得来的?”

“老前辈似乎多问了。”

“晤!你这小于倒高傲得很呢。”

“不是高傲,老前辈确是多问了。”

“好吧,就算你不高做,咱们来谈一笔交易。你既然自称是生意人,相信你不会拒绝的。”

金带欧政和银剑徐文羞愧难当,呆立在那儿进退两难,想向安平叫阵,却又勇气全消,单打独斗毫无希望,想两人联手却又去不掉自尊心,僵在那儿。想就此罢休,却又不甘心。

安平全神戒备,他并不怕九地人魔,只怕他们三人联手对付他。他屹立如山,泰然地问:“老前辈要谈生意,只要不是赔本买卖,公平交易,晚辈当然不会自断财路加以拒绝的。”

“小子,你不是有两把神刃么?”

“不错,一长一短.”

“老夫看到了。短的是屠龙断犀匕……”

“长的是寒影剑。”

“老夫所说的交易,就是指你的兵刃。”

“老前辈有何高见?”

“送一把给我。”

“哦!对不起,这笔交易赔本,生意人宁可失财,是不做赔本生意的。”

“老夫不希望你小子赔本,愿以任何物件交换。”

“恐怕办不到。”

“你要财?要宝?要名?还是要那两个小子的命?你说,老夫必定替你办到,代价只要你送我一件兵刃。”

“在下什么也不要。”

“你会要的。”

“你必定失望。”

九地人魔一声怪叫,欺近厉叫道:“小子,告诉你,今天你不肯也得肯,这笔交易我是做定了。”

安平有事在身,不愿再留,哈哈一笑说:“这里不是交易的地方,跟来谈谈。”

说完,身形暴起,向南如飞而去,像是电火流光。

九地人魔一声怪啸,奋起狂奔,宛若破空飞去,化虹而走,一面怪叫道:“好小子,你在班门弄斧,那儿走?”

安平已恢复了疲劳,全力施展,奇快绝伦。

九地人魔起步晚了些,奋力狂追,相差两丈余,追了两三里,不但无法拉近,反而拉后了五六尺。

银剑徐文怔怔地注视着两人冉冉而逝的背影发呆,久久方沮丧地说:“我瞎了眼,在潼关那天,竟然未能看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奇人,这下子可糟了!”

“欧兄是指他所说的柳姑娘么?”

“是的,万一柳……”

“只除了一件事,咱们别无抉择。”

“徐兄之意……”

“咱们两派门人提高警觉,联手对付他,或者请出师门长辈出面善后,两般事都不易为,辣手已极。”银剑徐文神色懔然地说。

“不!”欧政断然地说,又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在下错了,有勇气认错,决不连累师门。在下立即进行调查黑煞星的被杀真相,如果是在下错了,只有向他道歉。”

“但柳姑娘如果真有三长两短……”

“因此咱们必须立即进行救人事宜,愈快愈好。听他说玉笥山已成火海,群雄死伤殆尽,这些话可信,咱们不必多此一举前往善后了,咱们已来晚了一步。你我务必立即召集后到的朋友,踩探柳姑娘的下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分头进行,迟恐不及。多取联系,回头见。”

“且慢!”银剑徐文急叫。

“徐兄有事么?”欧政问。

“欧兄难道畏惧夏安乎所加的威胁么?”

“徐兄,这是什么话,如果黑煞星之死不是他所为,兄弟当然畏惧。假使事实是他所为,兄弟何怕之有?”

“但……不怕江湖朋友蜚短流长,说咱们在威胁下屈服么?”

金带欧政神色懔然地说:“徐兄,休怪兄弟直言。过去你我行事,确是任性了些,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行事实欠深思熟虑,确实也自视过高。夏安平的话,不无道理,值得你我深自反省。大丈夫勇于认错,从善如流,方不致沦入魔道。试想,咱们的朋友,谁肯说这些逆耳忠言?阿谀捧拍,毁了我们也害了别人,是么?”

“欧兄甚有见地,只是,兄弟错杀了五绝刀,恐怕此仇难解。唉!兄弟只能听天由命了。”银到徐文由衷地说,他终于承认谋杀了五绝刀,口气带有后悔的意思了。

“徐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方算英雄好汉。冤仇宜解不宜结,只要徐兄诚心化解,死者已矣!柳姑娘大概不会坚持报复,化解之钥,仍操在吾兄手中,好自为之,咱们走。”

西南角十里外的一座荒村中,游龙剑客和五湖浪子,正在聚会群雄,商计对付安平的大计。

予会的人,全是些三山五岳的好汉,却没有他们所结交的白道豪杰,可知这次盛会,必包含有见不得人的苦衷。

这些人中,大部份参予了玉笥山大舍,对神龙夏安平的艺业深怀戒心,提起名号也会打一冷战。几经磋商,大部份的人均不主张硬干,反对与安平面对面解决。最后,游龙剑客从善如流,采取了卑鄙龌龊的毒计,务必除去安平,方能达到他雄霸江湖的野心欲望。

当天,所有的人分散着南下。安平的行踪,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中,人多好办事,集中力量谨慎处理,事无不成。

五湖浪子则带了五个人,星夜取道奔向东西属于抚州府管辖的麻姑山,昼夜兼程。去意匆匆。那儿,隐居着两位奇人,是游龙剑客的父执辈,与游龙剑客的父亲青云居士狄如柏有过交情,他要请这两个家伙出山相助。

另一批人带了游龙剑客的手书面禀老堡主青云居士,以便及早提防双星的人前来骚扰。

玉笥山大会,安平不但获得了绿林黑道朋友和双星的友谊,也获得了少林武当两派门人另眼相看。因为黑煞星的事,当晚便被欧政查明,黑煞星确是被游龙剑客亲手处死的,罪名是谋财害命,意图独吞赏银,谋杀了同行伙伴丧门神陈化蛟。

金带银剑两人果然不失侠风,勇于认错,全力调查柳姑娘的下落,钉住了游龙剑客一群好汉。他们的门人遍布天下,朋友众多,三教九流人物皆可以笼络,毫无困难地钉住了目的物。

安平孤家寡人,太地生疏,又不想找人相助,像是盲人骑瞎马,想我游龙剑客谈何容易?不但找不到,他反而在游龙剑客眼线的监视下,一举一动皆很难逃过对方的耳目。

他急于脱身,不愿和九地人应纠缠.展开轻功翻山越岭向南飞掠,宛若星跳九掷,迅捷如电。

九地人魔的修为深厚得多,轻功也出类拔萃,可是挟了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铁童子,不啻多带了一个人,前三里拉远了五六尺,再追了里余,已拉远至五六丈后啦!

“小王八蛋!你再不停下,老夫要骂你祖宗十八代了。”九地人魔撒起赖来啦!

骂小王八蛋已经够令人发火的了,骂祖宗十八代那还像话么?安平不由火起,怒火上冲。

前面赫然出现了官道,他竟然乱打乱撞到了南下的官道啦!道上行人寥落,日正当中,顶上的阳光带来了些少暖意。原野茫茫,凋林荒草萋萋。后面十里外的玉笥山浓烟直冲霄汉,隐隐传来劈劈啪啪的爆声。

他跃上官道,倏然止步转身,不悦地叫:“老人魔,想不到你竟是个无赖。有道是生意不成仁义在吧,你给是不给?”

九道人魔追到,桀桀怪笑道:“不骂你怎么停下?到底是年轻人受不了激,一骂就受不了。你说吧,你给是不给。”

“给什么?”

“兵刃,长短任择其一。”

“岂有此理!”

“要是不给,老夫可要硬抢。”

“在下倒要看看你如何抢法。”

“偌,铁童子一击之下,你将碎如面粉。”

安平的目光,落在路旁的一块巨石上,笑问:“老人魔,你不是自称有霸王之勇,力道万钧么?”

“当然,不然岂能单手使用一百二十斤的铁童子?”九地人魔做然地说。

“那么,咱们赌个东道,如何?”

“如何赌法?赌注是什么?”

“先说赌注,你必定乐于听闻。”

“说吧,不要婆婆妈妈。”

“在下如果输了,寒影剑给你。你如果输了,听任在下驱策一年。”

“岂有此理!你……”老人魔暴跳如雷地叫。

“老人魔,稍安毋躁。”

“你如果输了,证明你艺业不如人,老命难保,受制—年,你还占了不少便宜呢。”

“笑话!老夫会输给你这小子?”

“那你为何不敢打赌?嘴硬没有用,吹牛自夸不算功夫。”

老人魔大怒,吼叫道:“老夫赌下了,但先得明白赌法?”

这时,北面里余道路转角处,数十个人影急步而来。

安平指着路旁的千斤巨石,笑道:“在下要和你比力。”

“什么?你要和老夫比力?”

“不错,比力。你活了偌大年纪,经验比我丰富,所以在下要和你比无法取巧、凭真本事硬功夫的笨办法。那座巨石重约八百斤左右,圆而不易落手着劲,你我各别将它举起,分别投掷,谁掷得远便是胜家。当然,此中也可取巧,譬如说,谁练了大力鹰爪功,谁便占便宜,五指可扣入石中,便于举起,但有利也有弊,投掷时手指如不能及时抽出,投掷的尺寸必定稍近,甚至会砸扁自己的脚。怎样,你敢不敢比?”

九地人魔狠狠地打量着他,好半晌方气虎虎地说:“好,老夫赌了这场东道。”

“可不能耍赖哪!”

“笑话,大丈夫千金一诺,岂能耍赖?”

“但愿如此,你年纪大,请先一着。”

九地人魔那将安平放在眼下?将铁童子插在路旁,略一打量巨石,笑道:“总不能要老夫先将巨石搬上路来吧?”

安平大踏步走近巨石,笑道:“在下早就料到你不肯吃亏,不愧称老奸巨猾,让开,在下将它弄到路上去。”

九地人魔当然不愿先耗真力,但经不起安平的激将法刺激,上了大当,气虎虎地将巨石滚向路中,无形中耗了不少其力。

安平是有心人,看了老魔推石的情景,心中一宽。

九地人魔将袍换掖在腰带上,并乘机喘息。

远处的人群到了,共有三十人之多,原来是一批挑夫,各批了一担货物,全是些村夫打扮的壮汉。这些人看到九地人魔,似乎十分好奇,青天白日阳关大道,居然有人戴上只露双目的头罩,十分岔眼,难怪他们好奇,一个个停下步,放下担子,坐在扁担上看热闹。

安平的目光,不介意地向众挑夫注视,突然停留在一名挑夫的脸上,心中一动便向那人走去。

那人安坐不动,但目光却逃避安平射来的眼神。

九地人魔困惑地注视着安平移动身影,叫道:“好小子,你要开溜不成?”

安平扭头一笑,说:“老人魔,你急甚么?在下先办一件事,回头咱们再较量,不必多心。”

说完,到了那人身前,虎目中神光似电,紧盯住对方目不稍瞬。

那人受不了安平的迫视,回避安平的眼神。

其他的人似乎已发觉不对。先后站起整理绳担,作势要走,第一个人担子上肩,其他的人都纷纷难备。

安平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冷笑道:“阁下,咱们面热得紧。”

大汉脸色一变,挺直腰干惶恐地说:“老爷,小的不懂你的话。”说的是当地土腔,不易听清字眼。

“阁下,那晚破草屋之中。你老兄手持蟠龙连弩,第一个出现在逸凤朱姑娘的身后,你怎么忘了?”安平也用夹生的南昌官话说,他有店在南昌,在南昌耽过,学了不少南昌官话。

“老爷,你说甚么破草屋?小的是……”

“你是蟠龙堡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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