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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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高 (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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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他激动的将我拥进怀中,连连亲吻,根本无法成言。 


任他亲着,与他抵死缠绵…… 




他睡着了,我没有睡意,侧着身,支颐凝望着他,想将他的每一个样子刻下来,铭记在心。 


对于这次去行刺,我虽有六成把握,但毕竟世事难料,万一失手了,那就是再也见他不着了--一旦失手,我会立即毁容自尽。刚才说什么不会承认,那不过是为宽他的心。我不承认,人家就当真猜不到是他派的?!就如他刚才所说,只要一看到我,人人皆会以为是临川王派遣,而绝非因我不承认就不追究临川王。只有毁容、自尽,方能保他周全。 


涩涩一笑,问自己:阿蛮,你是怎么的了?想的,念的,统统是他。什么事都替他打算好了、算计清了。你自己呢?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阿蛮,这不符合你一向自私自利的本质啊。 


可是,没有办法啊。 


我答我自己:太爱他了,所以想的、念的,统统是他。太爱他了,所以舍不得他受丁点儿伤害。太爱他了,所以会时常忘了己身。真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他了。 


我又问我自己:阿蛮,你就不怕他日他负了你? 


又是苦笑:他若负我,就到负我那日再说吧。现在,我不想去想那些。现在,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好好活着。 




丙午日。 


我已至建康,混入宫中。 




夜戌时一刻,永定帝回璇玑殿。 


数日不见,陈霸先竟变得异常憔悴,脸色青紫,双眼布满红丝,印堂之间,隐含黑气。看来,这人的确病得不轻,大限恐怕就是这几天了。 




亥时二刻。 


陈霸先摒退了左右。在椅上沉思良久后,他起身,踱步至地图前,负手站立,想来应是在研究战局。 




靠着陈茜给我的迷香“黄梁一梦”,我迷昏了门口守卫的侍卫。 


陈茜说,“黄梁一梦”,乃天下奇药,让人闻之立即昏迷不省人事。醒来后,对发生的任何事皆不知道,甚至连自己曾昏迷的事,也不会知道,只会道是时间过得太快,而自己没有留意。 


没有下手杀他们。只因一会陈霸先死后,侍卫交班之时发现死去的侍卫,只怕会对陈霸先之死生疑,然后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我只迷倒他们,并不杀他们。 



当我现身时,陈霸先并不惊讶,“韩子高可是来行刺朕的?” 


“不错。”我落落大方的回答,“怕皇上再下毒手,子高只好先下手为强啦。” 


“再下毒手?”他似有些疑惑,“难道朕曾派人对你下过毒手?” 


我笑了,“皇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四日前皇上既派了刺客到军中行刺临川王,就早该料到临川王若不死,定会报复。” 


“朕没有!”他并不承认。 


我冷笑出声,“做过的事,皇上何必否认?”原本念着见琛的情份,我一直不忍他死,因而总劝着陈茜,要他在陈霸先死后再动手。怕陈茜疑出原因来,我只说如果是在陈霸先活着时即起事,怕会引起天下猜疑,导致大陈内乱,给敌人以可趁之机,同时又会坏他名声,后史会给他写上个弑亲谋逆之暴君罪名。陈茜想想也深觉有理,于是一直没有动手,只是隐忍。可他这回实在欺人太甚,竟派五个特级好手前来行刺。他既无情,我也只好无义了。 


--我说过,无论是谁,只要是想取陈茜的性命,那我定要先一步为他将其除掉。无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绝不手软! 


--神阻杀神!佛挡弑佛! 




陈霸先不语,而后似恍然,“好五郎!好狠的心!” 


他大笑,“五郎果为吾家英秀啊!” 


笑声息,他又皱眉长叹息,“看来朕这江山,无论如何也是会落到五郎手中!” 


转过来看着我,他眼中竟似带有怜悯之意,“可怜韩子高竟连枕边人的真面目也看不清,白白被他骗了。韩子高,你真笨!” 


他话中似暗含玄机,想来是要我去胡思乱想,以行挑拨离间之计,于是没有多想,我面不改色的回他,“圣上莫说太多。当年您何尝不是逼梁帝退位,篡了这江山?如今报应不爽,自是有人来夺您这龙位。怪只怪您太过毒辣,连为你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陈茜你也要除掉!” 


我躬身一揖,“皇上,请上路吧。” 




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以致令人生疑,我将手抵在他百会|穴上,催送内力,震断他全身经脉…… 


心脉一断,他即死。 


死时,他看我一眼,眼中,尤有怜悯。 




对于陈霸先今夜有些奇怪的言谈举止,我没有时间再去细思。这上下,只怕中了迷香的侍卫会醒了,我得立即逃走。 


将他扶上龙榻躺好后,我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第二十二章

我没日没夜赶了近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回到军中。 




那人没有睡下,房中,他正持书阅读。我推门而入,他惊喜的看着我,“阿蛮,你回来啦!” 


急不可耐的将我抱住,连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有没有累到?这几日你定没休息好!快去睡下!” 


心上一阵甜蜜,他只顾着担心我,居然连问都没问行刺的结果。他啊,看来真是把我放在了第一位! 


靠在他怀里,我静静跟他说,“幸不辱命。” 


“你得手了?”他先是一惊,然后大笑,“好!好!好!不亏是我的阿蛮!” 


“还没有京中消息?” 


他说,“想来应是怕引起天下动乱,所以仍密不发丧。不过,这也瞒不了多久的,没几天,应该就会有人来报丧了吧。” 


累极疲极的我见到他,终于放下紧绷几日的身心,安心睡去。 




那一夜,他将我抱得紧紧的,因为太紧,害我根本就没有睡好。 


索性不睡了,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茜,皇帝死了,你会如何?” 


他一笑,“天下,已是我囊中物了。”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从他的声音中,却可听出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有,意气风发。 


我皱眉,“总不至于就这么直接赤裸的回去接皇位吧?” 


他亲亲我,说,“等章后派的报丧使者来了,我们再回京城。” 




已酉日。 


侯安都自庐山归来,进谒临川王。 


原来,余孝励之弟余孝猷,率部下四千人,投奔王琳。途中,被安都截获,因实力远不如侯安都,兼惧安都盛名,不得已,余孝猷只有投降。侯安都得此胜仗后,心大稳,便放胆进攻常众爱。久疲之师对上士气正旺的陈军,自然大败,落败后,常众爱奔走庐山,王琳之部将曹庆亦跟着逃遁。在庐山,当地居民痛打落水狗,杀死常众爱,将其首级送至侯安都营中。侯安都大喜,厚赏百姓后,即刻送常众爱之首级至建康,然后班师回朝。路经南皖,自然得前来拜谒临川王。 




临川王陈茜见侯安都大获全胜,大喜,遂摆酒为侯安都庆贺。 


正值宾主相谈甚欢之际,兵士急报,朝中有使者前来报丧。 




使者身着丧服,匆匆下马,叩拜临川王,放声悲哭,言:永定帝崩了!请临川王速速返京。 


三军皆惊。 




陈茜虽是早知陈霸先之死,但此刻仍表现出一副惊愕异常的样子,放声大哭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怎的就这样贺鹤西归了?”他哭得太过激烈,竟致于一下子昏厥过去。 


我心里暗暗佩服,这男人,演技真可谓是出神入化了。明明早知道我已经把他剌杀了,现在居然还有脸如此哭诉,还敢哭得“昏厥”过去--佩服!实在是佩服!! 


跪在地上,焦急的假意掐他人中。半晌,他方悠悠醒转。一“醒”来,又开始放声悲哭。 


将士们皆劝临川王节哀顺便,此时国家骤逢大变,朝中无主,实宜请临川王早日还京,主持大局。 


陈茜慢慢的收住哭声,仍是哽咽着,“如此,就请诸君先代茜作主了吧。茜心已大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还边回忆当年陈霸先对他的舔犊之情…… 


看着他诸般动情做作,即使是我这深知内情的人,也不得不被他那一派真诚所感动。连我尚且如此,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侯安都感动的说道,“王爷真乃天下至情至性之人!王爷对圣上的这份情,唉,真是没说的……” 


陈茜不再说话,只是放声痛哭。 


见陈茜一昧哭泣,侯安都遂说道,“眼下王爷六神已乱,请恕安都无礼,代王爷作主了。” 


陈茜一挥手,掩面说道,“就请侯将军代茜作主吧。” 


于是我协同侯安都安排着回京事宜。 




当夜,陈茜便与侯安都偕行还京都。 




辛亥日。 


我们已从南皖抵达建康。 


闻风而至的百官皆赶往官邸。 


原来骤遇大丧,内无嫡嗣,外有强敌,老成宿将,又多在外边镇戍,章后不敢将陈霸先辞世之事公诸天下,却不敢瞒百官,将情况告诉了众官,章后曾在朝堂上哭泣道,“如今我妇道人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望诸卿能拿出好主意来,以安国家。”中领军杜棱与中书侍郎蔡景历,入宫定议,拟立临川王为嗣。当时章后并无异议,遂遣使至军中令陈茜还朝。 


朝中消息灵通者早知道临川王有望继承大统,怎会不来好生巴结,一旦陈茜称帝,巴结对了的人当然会因拥护有功而上新帝的心,以后升官发财当然是免不了的。 


一时之间,访客络绎不绝,官邸外车水马龙自是不在话下。 




我们入居中书省,由杜棱等启请陈茜嗣位,他辞不敢当。 


安都入内,拜请道:“今日继承大统,舍王为谁?王当顾全大局,不宜拘守小节!” 


陈茜含糊说道,“就凭诸君作主吧。” 


我心中暗笑,好陈茜,果然不亏是枭雄人物啊,心里盼着那大位,却又假意推辞,显得是身不由己,由众人将他拱上了大宝。如此,得了皇位又赢得美名,真是聪明啊! 


侯安都于是出官邸,召集百官,请章皇后下令,立临川王为嗣君。 




甲寅日。 


太极殿中大红宫柱都用白纸糊了,殿内布着灵幡纸帐,殿正中供着永定帝的金漆楠木棺。 


杜稷再次提出立陈茜为帝。 


丞相出列,却道,“今皇上驾崩,虽太子早夭,其余诸王子尚年幼,然嗣子昌仍在。世子虽身处北方,但先帝一直盼王归来,因而太子辞世后,一直未曾立储,虚悬东宫,以待世子。先帝虽未定如今何人入嗣,但以其原意,臣窃以为,应待世子自北朝归来再议!” 


章皇后点头称是,“卿之语,哀家以为正确。” 


丞相得此言后,精神大振,复又说道,“臣以为,当下之计,宜派遣使者至北方将世子迎回。北人虽一直未还我世子,但此时先帝已薨,北人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定会让我等迎回世子。” 


章皇后面露喜色,应道,“如此,就请卿家着手安排迎昌归来之事宜吧。” 


百官面面相觑,不敢再妄发一言。 


眼见章后变心,我心里一急,但一转念,想到的确如此,陈茜这回自甘推让表现得太好,而章后本人少断多疑,又挂念着嗣子,以理情而言,她自然希望是由自家孩子继承大位。陈茜继位后会如何待她,她并不知,但由其亲子继承大位,对她只有好处,只是苦于当日杜棱等的建议合理合情,不得不应。如今丞相公开表示支持陈昌,显示朝中并非无人支持由陈昌继位,她自然会踌躇不决。 


此时,诸公卿大臣眼见皇后变心,欲改立陈昌,自然也不敢再多说。是啊,如今谁敢多言?若提议仍由陈茜为帝,但结果却是由陈昌回来继位,岂非惹祸上身?若拥陈昌,到最后却还是由陈茜登位,那不是糟糕之至?--这上下,谁敢妄议?一旦选择正确,那就有了拥立之位;但若选择错误,新帝一登基,随便安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一生辛苦,就徒劳啦。一荣一辱,关乎一世官宦,怎可小视? 


一时之间,太极殿内,一片寂静。 


突然殿中有人朗声道:“今四方未定,何暇远迎?临川王有功天下,应该嗣立!“ 


原来,是侯安都! 




侯安都厉声说道,“如今四方未定,内外交困,先帝诸子中,太子早夭,而世子归期未定,国不可一日无君,怎可一直群龙无首?!临川王乃社稷栋梁,天下皆知。临川王如不继续大统,则大陈危矣!” 


奇了,他怎的会如此为陈茜卖命? 


没来及深思,便见侯安都走出队列,拨剑,环视四方,微微笑着,满不在乎的说道,“今日之事,后应者,死!”侯安都皮肤黝黑,大笑之时,更映得一口白牙带着森森之意。此时他那虎视眈眈的神情,竟像极了欲择物啮食的野兽。 


见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众人皆被其震摄。 


剑身泛着森森冷光,百官面有惧色,开始齐声赞成。 


“臣也以为临川王有功于社稷,不立临川王,非国家之福。” 


“王爷一向保家为国,实乃栋梁之材。惟王能安天下。” 


…… 


官吏中大部分是早被我们拢络好的,此时,侯安都一逼,自是声声相应,惟丞相仍面有不服之色,章皇后也并没有发话。 


见章后久久不语,侯安都提着剑,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殿。章皇后大惊,脸都吓白了,却仍强自镇定,“侯爱卿有何事要奏?” 


侯安都双目圆睁,仗剑而立,“臣肯请皇后交出玉玺,授与临川王。” 


他手中利剑泛着森森白光,章后自知,如她答一个不字,只怕是会立即血溅三尽。 


章后脸色青红不定,思索再三,最终却还是拿出玉玺,一咬牙,说道,“哀家宣布,临川王功在社稷,故由临川王入续大业,以完成先帝未竞之壮志!” 


头一转,章皇后对中书舍人道,“卿代哀家拟旨,传令以告天下。” 


中书舍人不敢怠慢,当即挥毫写诏,顷刻,诏成,上殿恭敬的交给章皇后。 


皇后仔细阅读后,又将旨交还中书舍人,挥手道,“宣旨告天下吧。” 


中书舍人立即朗声读道: 


“昊天不吊,上玄降祸,大行皇帝奄捐万国,率土哀号,普天如丧,穷酷烦冤,无所逮及。诸孤藐尔,返国无期,须立长君,以宁寓县。侍中安东将军临川王茜,体自景皇,属惟犹子,建殊功于牧野,敷盛业于戡黎,纳麓时叙之辰,负戾乘机之日,并佐时庸,是同草创;祧佑所系,遐迩宅心,宜奉大宗,嗣膺宝录,使七庙有奉,兆民宁晏。未亡人假延余息,婴此百罹,寻绎缠绵,兴言感绝。特此令闻!” 


众臣工皆跪下,声言领旨。 


章皇后将玉玺拿到手上,言,“请临川王接玺。” 


侯安都接过玉玺就往殿下走,至陈茜面前,他双膝跪下,双手呈上玉玺,拜道,“请皇上莫再推辞,今百姓受战乱所苦,请万岁救民于水火这中。” 


百官齐声应道,“请万岁莫要推辞,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章皇后令颁下后,陈茜仍再三推辞。百官等又反复邀请,坚持要他入御大统。 


陈茜终于伸出手,缓缓接过了玉玺,长声叹息,“没想到诸君要把这万里江山托付给我。既然到了这一步,茜,只好临危授命,救我大陈于危难之间。今后,茜,必宵旰勤政,不负先帝遗命,不负诸君重托。” 


顿一顿,口气一转,他又道,“眼下万事需要料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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