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莫悔吓得惊呼一声,抬起头就看见沈雪堂正满脸微笑地站在走廊对面的栏杆边!
莫悔住的是破破烂烂的筒子楼,楼道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即便如此,沈雪堂也能把这脏兮兮的走廊站出时装周秀场的高端洋气来。
“你怎么……来了……”
莫悔的声音低低的,在沈雪堂面前,她的气势总是忍不住就弱掉了。
沈雪堂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到离莫悔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她红扑扑地脸说道:“昨天不是说了要接你的么,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把我昨天说的话都忘记了吧?看来我得跟你重新说一遍。”
“不用!我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莫悔生怕沈雪堂再说一遍,伸出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立刻又觉得不妥,想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雪堂握住莫悔的手,含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背才放开,说道:“怎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莫悔红着脸抽挥手,尴尬地说道:“雪堂,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
每次都恨不得贴着她,弄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抱歉。”沈雪堂愉快的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笑眯眯地说道:“情不自禁。”
莫悔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厚脸皮的,说这种话也不羞不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偏偏还一点都不讨厌。
“不请我进去?”
“对不起……”莫悔猛地回过神,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先进来吧,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好。”
莫悔的房间很小,所以她只得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却依旧能感觉到沈雪堂在她找衣服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她身后。
“你能不要盯着我看么!”莫悔忍不住回头抱怨了一句。
沈雪堂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无视莫悔的抱怨,眯着眼饶有趣味地继续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不让我靠近也就算了,现在连看看都不行了么?”
明明知道他说的话有问题,可是偏偏莫悔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回头气闷地看着自己的衣柜,手刚刚放在一件衣服上身后就又传来一个愉悦的声音:“就这一件吧,颜色衬你的皮肤,难得见你衣柜里有条裙子。”
沈雪堂走到了莫悔身后,伸出手替她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说:“去换吧。”
莫悔低着头接过衣服就匆匆往洗手间走,结果一紧张被绊倒差点摔一跤,正正地摔到了沈雪堂身上。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沈雪堂顺手搂住莫悔的腰,打趣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我没有主动哦。”
莫悔窘得恨不得钻到衣柜里去,推开沈雪堂就跑进了厕所,一直到关上了门还能听见门外沈雪堂愉快的大笑声。
莫悔脱力一般地坐到了马桶上,只觉得跟沈雪堂呆在一个空间里,简直是对她神经的巨大摧残!时刻都绷紧了弦,一不小心就要断掉……
她站起身脱掉体恤衫跟短裤,直接扔到了洗衣机里,然后才换上了那条裙子。
这条裙子还是莫悔四年前的衣服,卖出去了一副画,得了一笔奖金买的。因为很喜欢所以一直带着,只是颜色太鲜艳的衣服她从前很少穿,这件衣服买回来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出去。
不过莫悔一向爱整洁,所以虽然是四年前买的,也看不出来是旧衣服。
她穿上这件红色的裙子,把海藻一样的长发拨到一边,便伸手去拉拉链,可是拉到一半拉链便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这件衣服很紧身,布料也没有弹性,一时间她寄脱不下去,也拉不上来,又想着沈雪堂还在外面等着呢,急得恨不得都要流冷汗。
“好了么?”沈雪堂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道:“换件衣服怎么这么久?”
“马上,拉链有一点卡。”莫悔急红了脸。
果然是旧衣服,放了四年,就算是一次都没有穿过,也不能假装是新的。
就在她准备继续尝试的时候,沈雪堂打开了洗手间的门,禁止走了过来。
莫悔从镜子里看见大大方方走向她的沈雪堂,吓得猛地转过身,靠着洗手台激动地叫道:“你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
“你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不是跟程家人约的九点钟么?现在可已经八点多了。”
沈雪堂总是善于找到一些莫悔无法反驳的理由,就在她愣神的这么一刹那,他便走到了莫悔身前,微笑着说道:“还是我帮你吧,很快。”
莫悔脸一红,嘟囔道:“你说得冠冕堂皇的,哪有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
“我有敲门啊,而且……”
沈雪堂又贴近了莫悔一点,伸出双手绕到她身后去给她拉拉链,仿佛在拥抱她一般。
莫悔感觉到沈雪堂冰凉的手碰到了她**的肌肤,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只见沈雪堂脸上的愉快的微笑渐渐有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她向后缩了缩,喃喃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我从一开始不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安好心么?我想要你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一点都没藏着掖着。你自己引狼入室的,怎么可以怪我禁不住诱惑呢?”
………………………………
19Chapter 19
我们努力地活着,享受欢愉、感受伤痛,用尽力气地抵抗宿命,只是为了摆脱生命里那如影随形的虚无感。
而沈雪堂这样紧贴着莫悔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那虚无感被驱散了,因为他不曾对任何人事有这样饱胀的欲‘望。
从前的沈雪堂几乎极少表露出正常的喜怒哀乐来,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深思熟虑,他永远只做最合时宜的,最容易被理解并且带来价值最大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只有责任没有热爱,只有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渴望做的事情。
可从遇到莫悔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
他又闻到了莫悔身上的女儿香,那是年轻**的气味,让他放在她背后的手移动中多了几分**的味道。
移动拉链的时候,他的指尖总会轻轻擦过莫悔的皮肤,那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他独自在脑海里温习过很多次。
还有她发丝间的香气,她流着汗有着黏湿触感的皮肤,她一张一合的穴口,她黑白分明的眼神,冰冷又柔软的嘴唇……
“你背上的疤还没有消。”沈雪堂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靠在莫悔耳边轻道:“女孩子怎么可以有疤……那三个男人真该死。”
沈雪堂的话语里有一丝愤恨,像是真的要将那三人剥皮抽骨一般。
莫悔有些紧张,忙道:“你不是已经砍掉他们的手了么,够了。”
“够么?我不这么觉得,他们可是要杀了你……”沈雪堂眯着眼,手又开始在莫悔的背上滑动,“有人把他们藏起来了,不过我会找到他们的。”
沈雪堂的眼神让莫悔有些害怕,可是当他冰冷的指尖划莫悔背上的伤疤时,她感觉像是被电流击中了……
背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颤栗起来,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醉意,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竟有些微微颤抖。
只听见“兹”的一声,卡住的拉链被拉了下去,沈雪堂的手停在了莫悔的臀上,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里那美丽的腰线和内裤的蕾丝边。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克制。
从前沈雪堂喜欢孤独,他觉得那些幸福与团圆都是闹剧。
可是此刻,他甘心堕落成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人,耽溺在小情小爱里,被**控制住理智。
他真的想把面前的女孩儿按在洗手台上,揉碎她的身体,再用力地进入她,让她为了他叫,为了他流泪,为了他失去理智,沉溺在他带给她的欢愉与高‘潮里。
沈雪堂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幻想逼疯了……
“现在,你就是让我为了你去死,只怕我也是愿意的。”
沈雪堂莫名其妙地话,让莫悔一愣,她疑惑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
那双墨石一般浸透了黑夜的眼睛,只看着她,一言不发,却像是说尽了一生的暗涌,莫悔看得痴住,被迷住了心神,像是被吸进了男人的漩涡里,跟着他一起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摧毁她。
所以当沈雪堂渐渐弯下腰贴近她的嘴唇时,她下意识地回应了他,竟然都没有发觉自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疯魔的狂喜与狂悲,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每一个行走的路人都像是忧伤的巨人,每一次日出日落都变得有意义,每一缕清风都像是有自己的灵魂,而每一个吻,都让你想要与其深入这天地间,再也不回来。
亲吻,原来对于莫悔来说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词语,可现在,每一个落在她脸上、颈上、肩上的吻,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触觉,而是深入到灵魂的热烈。
沈雪堂说,他愿意为了她死,莫悔竟然觉得这样的情话是可以相信的。
那么去骄傲的灭亡吧,在灼热的亲吻里,在急促的呼吸中,在紧贴着的身体间,他们终究会在别处再相见。
去爱吧,就像是不曾受伤一样。
母亲说:“相信上天会善待那些勇敢的、多情的人们。”
兹――
又是一声响,沈雪堂干脆利落地将莫悔裙子的拉链拉好了,他离开莫悔的嘴唇,呼吸急促地凝视着她,控制着自己濒临奔溃的意志力。
他笑了笑道:“再继续下去,今天可就接不了我岳母了。”
“谁是你岳母啊!”
莫悔脸一红,推开沈雪堂就往外面跑。有些为自己的意乱情迷而感到羞愧。
沈雪堂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拇指在嘴唇上擦了擦,然后又轻轻舔了舔,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门外传来莫悔噼里啪啦慌乱地声音,像是一会儿撞到了椅子,一会儿又撞到了桌子。沈雪堂忍俊不禁,笑眯眯地跟了出去,见到莫悔拿着包,正准备开门出去。
“莫悔,”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墙上,拦住了莫悔的去路,“不如愉快的承认你也想要我吧,我们可以少浪费点时间,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创造更多愉快的事情。”
什么叫做有意义的事情啊!
什么又叫做创造更多愉快的事情啊!
莫悔真是没见过这样没羞没躁的人,红着脸推着沈雪堂道:“你让开,谁想要你了,别自作多情!”
沈雪堂不打算放过莫悔,任她推他却岿然不动,慢悠悠地说道:“你不想要我那么热烈的回应我做什么?而且今天是第二次了吧?”
“我那是!那是……”
沈雪堂不带她说完,就舔了舔嘴唇道:“你吸得我嘴巴都痛了……”
莫悔气急败坏,却越发觉得自己弱爆了,竟然被他笑话成这个样子不能反击!她真恨不得戳自己一刀!
都怪她自己色心不死,轻易被诱惑了!
见到莫悔这个样子,沈雪堂愉快的大笑了起来,从前他可不爱欺负人,可是见到了莫悔,他却总忍不住想让她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
“别表现得这么可爱,我会忍不住想让你哭的。”沈雪堂微笑着收回手,让开了路,“今天先去接岳母,放你一马。”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雪堂走出了门,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搞不好是她的冤家也说不定。
……
原以为去程家会遭受很多刁难,但是意外的,她没有碰到程家的任何一个人,只有管家小心翼翼地把骨灰交到了莫悔的手里。
再次抱着母亲,莫悔百感交集,却没有再流泪。
像是有很多画面纷至沓来,却都不那么的清晰。兴许是因为她老早就知道,剥开那些漂亮的表皮与伪装,生命它里面,尽皆残酷。
母亲的生命里,真正幸福的时光短暂如白驹过隙,可为了那刹那的欢愉,她流尽了血泪,被啃光了肉骨,身下一把香灰留在了她手中……
“心里苦就哭出来,没必要忍着,这里只有我。”沈雪堂看着莫悔平静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心。
莫悔摇摇头,看着车窗外变幻的景色,仿佛在看着匆匆而去的时光。
“苦太正常不过了,佛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活着没有不苦,轮回没有不苦,我信。但是我不想活得苦,高高兴兴地受苦,那苦也就没那么苦了。”
闻言,沈雪堂愣了愣,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我就说你的心比谁的都硬。”
莫悔忍不住瞪了沈雪堂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小时候已经为母亲哭过了,现在何苦再捡起从前的伤心再哭一次呢?我已经放下了,放下的东西再拿起来,不是很傻么?这就算是心硬么?”
“你的歪理比我的还多。一般人在这个时候,都是要伤心的吧,尤其是女孩子……”沈雪堂饶有兴味地看着莫悔亮晶晶的眼睛,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是大智若愚,还是没心没肺。”
没来由地被人批评心硬跟没心没肺任谁都不会高兴。
莫悔看着怀里母亲的骨灰,嘟囔道:“我并不是没心没肺无所谓,我就是想活得高兴一点。人生就这么一次,有去无回的,悲伤的事情那么多,我不能每次受了伤就伤心几年,那我真是伤心都来不及岁月就过完了。”
“那你遇到伤心的事情都是怎么做的?”
“该哭的哭,该难过的难过。哭完了,难过完了就接着走。无论掉落到怎样的境地里,总得找点事情让自己高兴一下吧,难过的事情那么多,不如先高兴了再说。”
沈雪堂再次大笑起来,见莫悔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别多心,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莫悔的脸腾地一下子就又烧红了,这个人怎么老是把喜欢啊、爱啊这种词挂在嘴边,没见过一天表白这么多次的人,尤其是前面还坐着司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司机,正想说沈雪堂几句的时候,车子却挺了下来。
“到了。”
沈雪堂脸上的表情一变,方才还是满脸的笑意,此刻却严肃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莫悔正奇怪着,就有两个人走来,分别打开了两边的车门。
哪儿来的人?
莫悔疑惑地下了车,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吓得差一点没保住母亲的骨灰盒!
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底是什么!
………………………………
20Chapter 20
陵园位于远郊的山上,堂会的人死后都葬在这里。
时间是早上十一点,阳光刺透周围的松树投射在墓碑上,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墓园里万事万物静默如谜。
几百个堂会的兄弟齐整地站在道路两旁,全都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神色庄重而严肃。
莫悔微微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沈雪堂走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腰,她才微微回神。
“别怕,往前走,有我呢。”
沈雪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悔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步子。
两边是堂会的兄弟,莫悔经过的时候,他们会齐齐取下墨镜低头给莫悔的母亲鞠躬,态度恭谦却不虚伪。
莫悔这才觉得眼里有泪。
母亲一生受到了欺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