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县传奇- 第51部分

　　　　而于成龙这边心想既然话已说透，索性说尽。于是再度开口道：几十年中山寨多有取胜，是民心所向，虽死无憾。战争场面你我并不少见。当寨主为战胜而高兴时，民间却是坟冢添新土，荒野中不是少妇哭丈夫就是老母嚎亡儿，将军庆胜利，百姓家难圆。纵然这样，为求活命，人们前赴后继，不忘寨主为民求生之德。但如今天下太平，寨主若执意与朝廷对抗，是逼民为战，民必视之如祸，为罪人。大丈夫立世当名留青史。战争不仅是靠天时、地利、人和，还靠综合力量的较量，你以李自成遗银抬粮价，得许多胜仗。其中有许多原因，初时大清国初创立，加之连年争战，财力不足。如今国力鼎盛，仅一年税收已将近亿。寨主得遗银多少，心中有数。朝廷不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是仁义所使，假如用此办法，山寨又能支持多久？”李星听罢，心中自虚，但处变不惊，坦然自若地说：“凡事有其矛，自有其盾，我山寨早防患于未然，山寨既能聚天下英雄而战，亦能明珠暗藏，为防不测，早有隐英雄于天下民间的对策。”

　　　　双方谈话，于成龙报知朝廷，李星告知山寨，但二人所得结果一样，“凡事适可为止，招安为重。”但彼此心照不宣，生怕对方猜透自己所想。要问兵匪因何得到同一结果，有待叙说原因。

　　　　李星、于成龙一番对话，各使对方无比震惊。康熙得报，李星的“山寨既能聚天下英雄而战，为防不测，早有隐英雄于天下民间的对策”使他极为不安。区区太行山寨，方圆仅数百里，村庄不过半千，竟能在一统江山强大的清廷的多次围剿中几十年不败，在夹缝中生存，在逆境中发展，在艰难困苦中转败为胜，其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又想到几次大兵征讨，眼见众匪寇计穷之时，山外力量从天而降，致使征讨失利。山外庄园秘点，朝廷虽已掌握部分，但究竟还有多少隐于民间实不自知。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的心灵震颤，他想虽然眼下民心思安，寇势渐处下降。但五十多年，清廷何尝不是久处下峰。几经思虑他不敢相信诡计多端的巨寇悍匪计穷。太行山地处京畿之侧，卧榻旁岂容他人酣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早日招安。

　　　　李星和于成龙交谈之后，心中不安，急招何智远、安子亮、李而洵计议，细说交谈内容。

　　　　安子亮听后说：“于成龙老贼，尽知山寨底细，我自当杀之。”

　　　　李星急说：“不可。他知朝廷毕然也知，杀他无益，只能空担恶名，招致祸端。”

　　　　安子亮不服，只是争辩。

　　　　李星转而询问何智远：“军师有何见解？”再看何智远已伏身案上，任谁再叫只是不应。

　　　　安子亮、李而洵见状急忙唤道：“师兄、军师”，何智远只是不应。几人忙传令去请尚青云。此时李星如同打破五味瓶，酸甜苦辣齐聚胸膛，心潮起伏，想到母亲、李廷臣、张鼎、郝发祥、周山尹等已故英雄，不免呼号苍天不公，在郭怀才尚未入土时节降病于军师。

　　　　尚青云到后急给军师把脉扎针，边说：“所幸军师不曾摔倒，只是受惊，少有中风症状。不过以后要尽量避免过惊过喜的刺激。”少时何智远苏醒，开口说：“朝廷已知山寨虚实，如今事态对我山寨不利，且喜寨主巧妙运用心战，战胜对手。心战更难于兵战，不能示弱于敌，心战永不能言败，要苦撑，要苦撑待变。”几名话下来气喘吁吁，喘息一阵又说：“兵书战策提到犬韬，我也留意犬类，讲一故事供大家一听。”说罢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安子亮忙说：“师兄请休息，小弟先听师父讲过，待我说来。”

　　　　何智远停顿一时说：“寨主放心，我就是强挣扎忍病痛也要帮你接受招安。”

　　　　李星紧握何智远双手，说：“军师千万不可失言，和我共议军情，探讨大计。”二人双手紧握一起，两双眼，四行泪夺眶而下。

　　　　一阵平静之后，安子亮说：“师兄曾说，狗善守，忠于职责，性好斗，以势胜敌之事常见，攻时凶猛，张巨口撕咬对手。得胜时竖双耳，挺四腿，卷其尾，显其狗威，如外出遇群狗，彰显狗威，群狗不敢近前。如示弱则伏耳卷尾，群狗必攻。这便是师兄要说的故事。”故事完，四人齐说：“攻心战，不示弱，苦撑待变，永不言败。”

　　　　郭怀才葬礼之后，何智远的病情日见好转。李星、何智远、安子子亮、李而洵四人再次商议和谈之事。李而洵见何智远病情稳住，才说：“清兵入关时，中原儿女群起抗战，是抵抗胡虏侵略，保家卫国。但因多种原因而失败，满清称帝，一统中原。但那时主弱臣强，清廷各派势力为一己之私，瓜分天下，压榨天下百姓，百姓心如弹簧，越压越奋起力争。这时起兵抗清顺应民心民众，为家国、为生存虽万死而无憾，首领们解民倒悬之急，所以百姓多不畏生死，聚与麾下。如今权归君王，帝王审一国之势，察天下民情，为长治久安，校正统治弊端，倡儒风汉学，抑制野蛮粗暴，江山渐稳。清廷又接连颁布利民政略，国呈向上之势，民有上进阶梯，百姓随遇而安，名流能跻身上层。此时局势由强敌入侵变为统治阶层和天下百姓的矛盾。而清廷又让利于民，民心厌战已成现实。民不思战反继续逼其战，定失民心。失民心定成无源之水，所以当以山寨生灵，天下安危为重。招安，是大势所趋。如今谈判近在眉睫，我等当尽力为山寨争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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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同存异太行山全体受招安

（3）求同存异太行山全体受招安

　　　　双方再议谈判，定于赞皇县城，每方各派三至五人商谈招安事宜。朝廷一方于成龙、刘祚远、赵州知州张华、赞皇县令黄岗竹，山寨一方李星、何智远、安子亮、李而洵。双方各自提出条款，相互商讨。

　　　　朝廷所提条件有四：一是为显示皇恩浩荡，此次招安以大局为重，过往种种既往不咎；二是接受招安后山寨中人马去留随意，去者发放路费，留者统一并入清营，要忠心皇上、服从调遣；三是焚毁山寨以示归顺朝廷诚意；四是山寨头领一律授职为官，以圣旨为准。

　　　　山寨所提条件一是寨主李星乃是被逼占山为王，各位头领投山也都事出有因，山寨将各位头领蒙冤事项整理成文稿，上告朝廷，朝廷需严惩恶吏，还众人清白；二是山军听从朝廷调遣，但不得任意解散；三是寨中人员去留随便，回乡山军要同普通民众一视同仁，不能受地方歧视。四是为山寨另建祠堂，以供奉阵亡英灵；五是授职由皇上钦定，山寨中头领以民为安为重。

　　　　谈判序幕再次重开，入场即展开口舌激战。官方认为：必须参拜圣旨。山军方认定，未受招安，不是王臣，不参不拜，接受招安即为臣民，才需叩拜圣恩。几经争辩达成共识，接受招安参拜君王。战场凭的是勇猛、果敢，场面奋力拼杀，智勇、凶惨交织。谈判又不相同，凭的是身后实力，时而唇枪舌剑，时而枯燥，乏味，而枯燥乏味间夹杂着智慧和耐力。双方白天应击对手，夜间谋划对策。其战法时似弯转，却能使对手服从自己，时而单刀直入倡明事理。好在双方一心求和，论战数昼夜后终于达成共识，上报朝廷。

　　　　不数日，传旨官到县城，钦差安抚使于成龙身负圣命，上太行山宣读圣旨，全体山军跪接圣旨。

　　　　圣旨云：“卿李星，忠义传家，父子忠诚，母节子孝，被恶吏所逼，哨聚山林，强加寇名，朕赦其哨聚山林之过，还忠义之实，追封其父李岩为忠烈将军，母亲袁慧君为节义夫人，加封李星正三品顶戴。山中所有众军，人人奋勇、个个忠心，免去山寨众人寇名，山寨所诉冤情，一律准状，交刑部查办，查明之日公示天下，严惩恶吏。山中军士除另有任用者，基本不动，归于成龙管辖，如有不明之事，可直接面君。何智远、安子亮加封从三品顶戴，钦天监行走。李而洵加封正四品顶戴，翰林院供职。李斗、李丹怀、李丹贵、祖再强、杨兴、周志锋、傅天鹏、祝立杰、王玉成、丁大力、吴天祥、孙梦蛟、孙梦龙、孙梦虎等加封从四品顶戴，军中效力。加封尚青云正四品御医，加封任铁枪、张三孩、乔飞鼠、赵金牛正五品顶戴，直隶巡抚衙门行走。加封田业农、袁文乾正五品顶戴，户部行走。加封刘秀芹、王月香、郭怀容等所有女将食正五品俸禄。加封张印、李云、周正雄所有头领正六品顶戴，军中效力。已故英雄朱志远、周山尹、李廷臣、张鼎、郭怀才、孙梦蛟、李默然、魏成山、周景瑞等人由朝廷抚恤家眷，设祠堂享受人间香火。山中所有愿回乡之人发放路费，不得歧视。凡与太行山寨出力的山外力量，各地绿林，有意为官者，自招安之日算起，一月内进京报名，核实后另行加封。直隶巡抚于成龙宣扬圣德，化干戈为玉帛，赏银千两，钦此。”

　　　　读罢圣旨，众英雄望旨谢恩。

　　　　至此为止，六十年的匪患，一班骄兵悍寇，能以大义为重，终于握手言和，化敌为友，山寨朝廷融为一家，为康熙盛世做着不同的贡献。于成龙也因此事被康熙皇帝称赞为“天下第一廉吏”，为百官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