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玩什么，包子的褶有人数过么……包子上咬出的牙印有几颗牙你们数过么……
当我师父走出来时，我才觉得有哪里好像缺了什么。
白衣，白裤，墨发披肩，还有一张神情冷淡的脸。
他默默的坐上了桌前凳子，悠悠道“阿蛟，为师给你个机会，来说说为什么缺点什么！是不是舍不得师父走啊？”
他这一说走，我才发现他裸足呢，刚才白裤和白脚丫我有点没看清楚……
没给师父拿鞋，这不是找揍呢么……
我赶紧爬起来，咱得承认错误啊！
“师父……你的脚太白，刚刚没注意……咳，鞋袜没拿么……怪阿蛟，阿蛟忘了。我这就找玉宛去！！”我刚跑出两步去，就听他道“不必了。你回来，柜子里应该有。”
我转身，按住师父指着的方向，果然在地榻对面的柜子里找到个白靴子。
然后送到师父他老人家脚下。
“帮为师穿上。”
“……”
然后，伸手摸上他的脚背。
师父这脚不只白，骨肉还都有点纤弱，摸上去的感觉似乎在摸上好的丝绸……
丝绸一颤，我才想起来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亵渎啊！！
吓得我，赶紧松了手。
想了想，只好面无表情的抓起师父他老人家的玉足，塞进靴子里，再给师父他老人家穿上另一只。
头顶上，传来他老人家的叹道“还是失忆的阿蛟好，有此徒儿阿蛟，天长地久怎能有，只求这朝夕。”
“……”
师父说的太隐讳了，我个粗人实在理解不了。
。。。
………………………………
君心无欲（二）
他蓦然起身站起来道“为师回去了，你若要习武，明日寅时四刻到正殿去找为师，先随为师去熟悉熟悉武当山，再教你从头开练。”
从头……开练……
这个词汇太沉重了。
第二日，果真是游了半个武当山。
我轻功在身，却只能使出一点，一提气还断断续续的……
前面的师父用轻功，飘逸如风还不累……
就我这三脚猫功夫，我怎么跟追的上玄冥神呢？
我当然是找了颗树就乘凉去了……
少顷，又传来师父那清凉如水的声音，又如珍珠落玉盘，“此木难雕也！……起来！为师带你去练轻功！从基础开练！”
我“……”
果然是从基础开始练啊。
轻功有个硬招老方法，就是用个竹编大笸箩，里面装点沙子，然后人在边上跑……
最初练轻功的人很难不踩翻笸箩和摔倒。
更别提在上面跑了。
跑的顺了，再一点一点弄出里面的沙子。
等到沙子快见底了，人也能轻步如飞了。
可是来练基本功的大多都是小孩子……
“老天！快看那个人！”
“这么大了才来学啊？”
在无知的倒霉孩子们的嘲笑中，我果然窘迫的脸红了。
我抬眼，可怜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弱弱的道“师父……不要在这里……”
师父脸一板，甩袖叱道“不行！”
师父，你也是疯了是不是？
我真的尴尬窘迫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了，他这毫无情感的回答，更让我如缀冰窖五雷轰顶！
小孩子的嘲笑，师父的绝情，这一刹那间的进退不得，我被逼到了绝境。
我眼前一茫然，耳边一茫然，那刻入骨髓的羞愤欲绝刹那间转换了。就如同武当那拳法，阳到极致就是阴，厌到极致就是恨。
可这瞬间转换来的恨意却又瞬间被吸走了……被记忆吸走了，我脑中也没有了所有的记忆。
看着眼前的笸箩，我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平地提起一股气，再一睁眼时已稳稳站在笸箩边上了。
小孩子们都目瞪口呆了。
我师父凝重的脸色蓦然云开雾散了，还笑道“大鹏展翅！”
我闻言，伸手做大鹏展翅的姿势。
“平步青云！”
我抬腿，轻足稳落的在笸箩边跑的畅快。
足带风，翻掌覆手间皆是浑厚的气。
跑了几圈后，师父又让人开始掏里面的沙子。
沙子一寸一寸的被掏出，我还能稳步如飞，我就得意的笑了。
可悲剧来了。
沙子还差两三寸到底了的时候，我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幸好我被师父接住了。
他还是那句“朽木不可雕也！”
我“……”
师父，你见过哪个刚学轻功基本功的人，半天之内卸掉了这么多沙子？！
他还冷声叱道“完不成任务有罚！今晚去大殿，为师教你提气收气运作自如！然后，下午去给为师打拳！！”
“打拳？什么拳啊？我没学过什么――”
“木桩拳。”
“……师父，不，你这是后爹啊！！”
我发现我师父变后爹了。
他拂袖而去。
我还得跟着他点，因为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似乎真生气了，御着轻功跑没影了。
我就自己胡乱走着。
还怕走出个圈来，然后彻底出不去……只能拼命记着点路了。
师父最近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修道之人不嗔怒么？
好罢，他是没说他发怒，可刚刚那也太明显了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从昨天日落，他闭关了一整天出来后，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看着头顶日当午，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师父，你这就是后爹啊！
幸好眼前就撞到个人！
“……嗷！谁啊……澈姐姐？”
玉澈捂着头，捡起包袱爬了起来，见了我愕然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热泪盈眶，快委屈死了……“澈姐姐，我后爹……不是，我师父不要我了，我迷路了……我好饿……”
她蓦然笑喷了，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野果子递给我，还道“哈哈哈……你说，师叔是后爹？昨天的事啊，我知道……师叔就是性子古怪了点，教徒弟严苛了点，还有……”
我咬着又脆又甜的苹果，恨恨的道“他一点都拿我当徒弟了……今天说要带我练基本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个师父明明是后爹！！”
“嗳，师叔呢……可能是害羞了，谁让你昨天那么霸气的，把人家拿被子卷起来就扛走了！你就是小姑娘啊，你要是初入师门的男弟子，他就不会这么介意了，直接发配去打木桩拳！”
我欲哭无泪了，“师父让我下午去打木桩拳……”
玉澈“……”
蓦然听到一声轻笑道“继续，为师还想听呢。”
玉澈一看来人，把满包袱的果子往我怀里一送道“姐姐这些果子就都给你了，姐姐觉得你一定用得到！师叔好！师叔后会有期！”
然后她就跑了。
我“……”
我看着白衣白裤的师父悠悠走来，我觉得我的脸上一定写着两个字：苦逼！
师父他老人家轻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为师还真要下狠心。”
不用下狠心，你已经够狠心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到前面去了。
他又蓦然回头，笑道“随为师走罢？你还真要拿野果当饭吃？”
我“……”
我抱着野果赶紧跟了上去。
顺便想了一下刚刚都说了什么实话。
等等……应该说还有什么实话没说……
午饭我跟着师父吃的，出其诡异的，我和他一句话没说。
闹的玉宛扼腕叹息道“小师妹要惨了……”
我“……”
师父领我到了打木桩拳的木桩场上。
还给我找人新插了一个木桩。
木桩是一个木桩上各种姿势插了好几个枝杈的那种，打拳就是打枝杈。
他负手而立，冷漠的道“木桩如人，如果这是你的对手，你该怎样用拳脚功夫打败他？”
“师父！人肉是软的，木头是硬的！我和他打起来我疼……”
他冷哼道“战场之上，你和对方的士兵生死交战，他会脱铠甲让你打么？”
我点头道“阿蛟懂了！”
然后，拔剑，挥舞几下。
木桩四分五裂。
收剑入鞘，我正襟立定，眼观鼻鼻观心。
果然等来了师父的怒吼道“不准用兵器！用拳头打！”
我冷哼了声，咬着牙抡圆了拳头，一声大喝！
快打到木桩时，我没忍心自己的手报废，就轻了力道。
“嗷嗷嗷！……”后爹啊后爹！手打木桩太疼了！
我一边捂着拳头吹吹，一边含着泪看着师父。
师父拂袖叱道“继续！”
师父，你也是疯了啊。
我一咬牙一闭眼，胡乱打了几拳。
。。。
………………………………
君心无欲（三）
疼的我差点哭了！
“师父！手疼麻了！”
“等到你领会了木桩拳的精神所在才算完！”
精神所在？
我看着周围人心无旁骛，一拳一拳的打着木桩。
那么一套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木桩又不会动，而和你对拳的人会动！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面前比我还高的木桩，突然想通了！
然后，我攥紧拳头，凝聚四肢百骸的劲力，找准木桩的一个点――
拳头挥出，劲力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木桩上。
木桩就那么碎了。
碎了满地。
师父又叱道“你怎么又毁木桩？！”
我收回了拳，淡淡道“我这个打拳的人是活的，而木桩是死的。看四周，练拳的这些人练的只是一套拳法，所以在我看来，人与木桩都是静态，死物！”
我给我自己这几句胡邹乱造的话喝彩！
但是我师父不买账！
只见他冷声叱道“你喜动不喜静是不是？那为师成全你！”
然后，又领我回了东侧房，领着几个弟子在我后院给我插了一个木桩。
我师父送走了那几个弟子，回过头来就继续当后爹！
他瞪着我，还意味不明的笑道“来试试？”
我突然心里有点儿没底了。
但是还是不输气势的道“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
我绕着木桩看了半天，没发现异常啊……
谁知我猫拳一打出去，木桩竟然被我打进去了！
旁边却突然冒出一截，将我小腹击了一下！
疼的我嗷一声！
却听我师父道“这个活木桩也是有速度规律的，什么时候你把这个理会通了，你就可以学其他功夫了。”
我当然是不信这个邪啊，就又打了几拳……发现这活木桩的规律我根本赶不上！
他却转头就走，只留下一句虚无缥缈的话道“世间万物诸事，动亦静、静亦动。人心若静则撼海波涛风雷静，人心若动则天地众生皆闹。”
我见他走远了，忍不住骂道“闹你个后爹！！老子玩不会这玩应还不走了呢！！”
人真的走的连影都没有了。
偌大后院，栽着青竹果树，一片翠色，直入远山。
我在地上坐了半天。
我思考着师父的话，还真没思考明白。
然后又去打了几拳……发现这拳头越打，我越能承受疼痛。
疼的麻的不行了，就再坐会。
然后再去打拳。
这种状态一直到晚上。
师父那白衣一袭，盘腿坐于地榻上，闭目养神。
他薄唇轻启，悠悠道“坐姿，身心放松。”
我学着他的坐姿做好。
“缓缓闭目。”
我尽量放松的缓缓闭上了眼。
听他又道“现在，呼吸吐纳只用鼻息，舌含于口内，舌头抵住上龈，唇瓣轻合。”
其实要做这个动作挺简单的，就是破解师父说的话挺难的。
“然后鼻息吞吐三口长气，气沉丹田。”
“心要无杂念，无欲无求，心无旁骛，放空身心，抛却脑中一切，什么都不要去想。”
“臆想，你吸入的是纯正的真气，这股气正游经过你的四肢百骸，带走了你体内的浊气，只留下了纯正的真气……”
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
少顷，只听见一声悠长的‘嘟~~~’
没错，我竟然放屁了……
我憋红了脸，轻声道“师父……阿蛟体内还真有浊气……”
“……”
这段插曲暂时揭过。
听他说的一句句让我云里雾里的话后，他才道“如今再翻掌，吸气提气。”
我用鼻息吐纳了一口气，翻掌而起时，果然提起了浑厚的一股气！
我当即欢喜了！
翻掌提气，一跃而起丈高！
我稳落地上时，还觉得周身真气浑厚呢！
我赶紧抱拳道“师父！你有时候还真是亲爹啊！”
他抬眼撇了我一眼，冷冷的扯着嘴角道“学个一半就要走？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
我赶紧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先――”
蓦然想起来个事，我就顺口问道“师父……都说武当弟子不追求名利，那怎么还这么有钱，怎么还天天这么多人啊？”
他沉吟了下，悠悠道“阴阳总有演变，日月总有盈仄。真正一生都清心修道无欲无求的人很少，因为这样的人不为人知。如今真正是武当的弟子之人不过百人，大多都是天下间慕名而来修道习武之人。这些人吃住在武当，自然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和名声送到武当。”
“武当不是清修之地么？都这样的……怎么还清修的下去？”
“武当之外，天下间名声在外的地方鲜有不如此。况且，武当是一种非人间的存在，金钱进了武当就会消失，以朴素的形态维持武当的存在。而世间名利之人、昏庸之人，凡入了武当就都会有同一种心情。就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踏足武当的人，自然而然会被熏染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所以人人都潇洒如仙、无欲无求。”
我竟然听完了这么多的话还没发懵……突然间懂得了。
懂得了为什么武当似乎人人友好，无欲无求了。
人心不隔肚皮，武功传承，善念传递。
玉不琢不成器，我凭什么和师父生气？！
这是哪？这是武当！
我现在可是武当人，怎么能有七情六欲中最恶劣的怒意？！
我当即抱拳作揖道“师父……阿蛟错了，以后师父说什么阿蛟都会做的，师父是对的，师父也是为阿蛟好……”
他轻笑道“孺子可教！”
第二日，我见那活木桩也不眼晕手疼了。
铁砂掌、一指禅什么的哪个好练了？我是半路出家，而且有功底，自然学成速度要比其他人更快。
我就这样一拳一拳的练下去，心无旁骛，无欲无求。
打着打着，突然又是一个木桩钻了出来！被我本能反应的一拳打了回去，下面的一出来，被我踢腿也打了回去……我正发懵呢，就被新钻出来的木桩撞到一边去了。
我回忆一下……刚刚是怎么接到的那两招？
似乎是一看见木桩出来我就挥拳上去，反应快的我有点吃惊！
如果没错它出招，我都反应这么快的话，是不是就能和它打平了？
能和它打平，打废它不是轻松么！
我又想起了那两句兵法：
天下武功，唯快难破。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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