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在哪里?”
逐不悔的脚踩在陆雪凝的身上,剑紧贴着陆雪凝的咽喉,只需轻轻一划,她便会命归西天。他的眼神如冰,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早已染上了尘垢,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
陆雪凝跌倒在地上,仰天大笑,“好玩,太好玩了!逐不悔,告诉你,厉楼月被你的离王兄带走了,你伤了她的心,以为她还会站在原处等你么?哈哈哈哈……你和你父皇一样,和自己的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可悲,可悲啊……”
逐斯年面色一凝,将剑收了回来,沉声道――
“把她押回去!”
“是!”两名侍卫上前,将陆雪凝五花大绑,押走了。
“呵呵,呵呵呵呵……”她笑的恐怖,“抓我?呵呵呵呵……”
*
跟着逐斯年一块走了。
厉楼月,不想再见我了么?对我失望了么?
“不悔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君流伶醒了过来,看到逐不悔望着马车外的风景发愣,躺在软褥子上的她,小声地问道。
这么多年不见了,她的不悔哥哥长得比以前更好看了,会不会也有很多女孩子和她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他呢?而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只疼爱他一个人呢?
逐不悔转过头来,望着一脸纯净、无辜,柔弱,苍白的君流伶,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流伶,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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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看到逐不悔的笑容和关心,君流伶立即变得很开心很快乐,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脸颊边,大掌贴着她的脸颊,她立即就感觉到很安心了,不悔哥哥说过会好好保护她的,他真的来了。
“有不悔哥哥在,我一点都不觉得疼了,真的!!”好像怕他不相信,君流伶举起手指发誓。
“好,我信。”
“不悔哥哥……陆雪凝把我抓起来说要我做冰月宫的圣女。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真好,还能见到你,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好不好?”
她望着逐不悔的眼神透明而澄澈,充满了期盼。
“人已经回来了,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他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另一只手里,紧握着那只在崖底找到的玉簪,玉簪上还有泥泞,眼中闪过的依旧是楼月坠崖前那一抹绝望的眼神和事后那无谓的笑容。
厉楼月,你为什么要笑?
是失望,还是……什么……
“不悔哥哥,这个玉簪裂了呢,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来帮你修补一下。”
君流伶看到逐不悔手中的玉簪,把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将玉簪拿了过去,放在掌心,看着。
逐不悔手一伸,欲要夺回,但是看到流伶那么专心致志的样子,他又将手生生缩了回来。
“不要弄坏了,还要还给别人的。”
“好,不悔哥哥的东西我不会弄坏的,我会修的好好的,就像没有碎一样,这是我回来后为不悔哥哥做的第一件事哦。”君流伶望着玉簪,左右细细打量着,说道。
碎了就像没有碎一样?有可能吗?
马车继续前行,君流伶手里握着逐不悔送给楼月的玉簪,慢慢地进入了甜美而安心的梦乡――
“不悔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让你受苦。”
梦中的她喃喃自语着。
她那么单纯,什么都不懂,她的世界就像一张未经污染过的白纸,她的世界里只有逐不悔一个人。
而厉楼月……的世界里,似乎并不止他一个人。
逐不悔看着流伶握在手中的玉簪,不由得想到。
“咳咳咳……不要……不要打我,好疼,不要打我……不悔哥哥,救我……救我……”
梦中,君流伶回想起自己被陆雪凝虐待的情景来,黑暗的牢房,潮湿阴森,老鼠和蟑螂四处乱窜,还有些小虫子爬到她赤着的足上,还有可怕的刑具,和面色恐怖的狰狞女人。
因为她逃跑被抓了回来,瘦弱的她被高高绑起,接受陆雪凝亲自施与的重型。
“打!”一声残忍的下令,狠狠的,那沾着盐水和辣椒水的鞭子抽在她的身上,一鞭下去,衣服被抽破,细嫩的肌肤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她的大哭起来。
“流伶!做恶梦了吗?”
看到床上不断蠕动着身体,脸上大颗大颗汗水流下来,小脸皱成一团的流伶,逐不悔连忙弯腰,抓住她挥舞着的双手,轻声地安慰着。
“不要……不要打我,真的好疼,以后我再也不敢逃跑了,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乖乖的。”
她狂乱地挣脱着,呼吸粗重,眼角的泪水滑落,打湿了脸庞,一张脸苍白到豪无血色。
“疼……啊……”
逐不悔垂眼一看,才发现,流伶袖口处的肉紫红一片,眼下一凝,将她的袖子小心翼翼掳起来,一看,顿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君流伶的两只瘦弱手臂几乎已经全废了,皮肤几乎全呈现紫红的颜色,还有几处发黑,一条一条的鞭痕,一坨一坨的伤疤,狰狞地横在臂上,有的地方还在冒着血丝,整两只手臂找不到一处白嫩的地方,新伤旧伤全在一起。
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
刚才还那么开心地跟他说话,就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只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开心。
“小流伶。”他皱着眉头,抓住她挥舞着的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被安抚着她的恐惧,“不悔哥哥会保护你的,会保护好你的。”
*
因为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挂住了衣服,所以楼月的伤没有伤及心肺,但是生生断了两根肋骨,手骨和脚骨分别有受损,面部手部肌肤都被不同程度地刮破,尤其是右手手肘部分,被生生撕去了一块皮,当那股痛到麻木的感觉消失后,她痛得几乎要死过去!
这古代也没有麻药,当太傅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为了不咬断舌头,她只能咬住一块布,牙龈都差点咬断了,最后那块布从她的嘴巴里抽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咬的破破烂烂。
浑身虚软地瘫倒在床上,衣服湿透,连身下的床褥子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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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不悔!
在她最虚弱无力的时候,心底最深处呼唤的是那个男人的名字,那些他的誓言变成最锋利的武器,在她最柔软的心上狠刺下去。
站在一旁的逐斯年看楼月伤的如此之重,撕心裂肺般的疼着,可是至始至终,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这个丫头,好勇敢,也好倔强,说好不哭就真的不哭。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掏出帕子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又吩咐大夫去煎药――
“傻瓜,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坚强呢?”
楼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可是,如果不坚强,不独立,不勇敢,谁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把手伸给我呢?”
若想不受伤,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可是,她越是坚强,逐斯年心中对她更加怜惜,擦汗的动作不禁轻柔了起来,只不过,他没有将这些情愫表现在脸上罢了。
“离王,属下有事禀告。”
房间外,中年男子略带沧桑的声音传来。
“进来。”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冷声道,听到他这种声音,楼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片刻,张年走了进来,看到离王手中拿着手帕,他不禁颤抖了一下――
离王拿着花手帕……
“何事?”看到张年失神的模样,逐斯年将那拿着花手帕的手放到身后。
“噢,是。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已经偕同流伶公主回京,另外,皇上离开缅城的时候给西北发去一道圣旨,召离王速速返京,有要事相商。”
召他入京?逐斯年唇角浮现一抹深不见底的笑意,恐怕是另有其意,他扭头,朝床榻上的楼月看过去,她已经背过身去,徒留一道明明落寞却故作无所谓的背影。
“本王知道了,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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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曜京了。
在缅城所经历的一切,恍惚若梦,好像发生在昨天,又好像过去很久很久。
在这里开始,又在这里结束。
带着一身伤痕,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离开。
逐斯年坐在马车对面,看着面色平静的楼月,楼月抬起手,撩开马车帘子,手背上好几道清晰的伤痕,将她原本白嫩的手趁的有些狰狞――
不同于曜京的春那般温煦怡人,缅城的春别有一番的凉润清新。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窜入她的眼眶,只见不远的地方,一袭墨玉色长袍的男子,面色冷硬地走在街上,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身绿纱的纤纤身影紧紧跟随,好像生怕君无涯会被人拐跑了似的。
听说,最后,因为三殿下身体不适,他们最终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南无忧也没有被赐予皇妃称号,但是,她还是住进了三殿下府。
看着那两个背影,楼月想起绮罗了,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些酸疼,一个男人的一生,真的不能只拥有一个女人。
“其实我很专一的,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专一的男人,真的不多,桂花,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无以为报,要不以身相许好了,这么一个好男人就在你面前你还无动于衷,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大约,逐斯年也看到了君无涯和南无忧的身影,他对楼月说道。
楼月收回了视线,白了他一眼――
“你的女人还不够多么?”
“哎,那是没有办法,广大少女,妇女,老人看到我总是格外激动,我不过去跟她们说几句话,太没有良心了啊,其实,我一个女人也没有!真的!”
“逐斯年,你就不能正经说话吗?”
“我正经说话,你不是会怕的逃走吗?”逐斯年,眼睛里却浮现淡淡的失落,如一丝清风,轻轻拂过。“所以,我只好说些不正经的话了,小月月,你就以身相许。”
那日,他突然表白的结果是她半夜爬墙跑了
“……咳……”楼月轻咳一声,“你想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吗?朝廷反贼。”
一双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不容他有任何闪躲。
在青铜门养伤的这些日子,逐斯年没有在她面前有什么避讳,有关逐不悔的任何事情,他都让属下当着他的面说,对于他豢养青铜门,随时准备起义,篡夺皇位的秘事,她如今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就不怕我会揭露你的阴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逐斯年听了这话,倏地靠近,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
“小月月,我已经打算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他的声音冷硬而霸道,“我没有想过要放开你,所以,你没有机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我会说你是同党的,你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
“你!”这个坏蛋!好阴险,难怪在她面前毫无遮掩,原来早有打算!
“被逐不悔抛弃,怒而与离王一道参与谋反之事,这个理由,你说朝廷里那些迂腐的命官和天下人会不会很相信呢?”
爱她,就拉她一起谋反,嗯,他逐斯年是天底下最浪漫的男人,呵呵。
“逐斯年,我问你,我已经是逐不悔的人了,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难道一点不介意吗?”古代男人,能接受一个不再贞洁的女人吗?
逐不悔!指甲掐进掌内,逐斯年面上的笑却是越发的清雅高贵,宛若千树万树梨花开,语气温煦,“呵呵,不、介、意。”
“但是……”逐斯年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睛一直望到她的内心深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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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就拉她一起谋反,老爹,你当年真的是弱爆了,你不会爱,你儿子很会爱。三生石,你过,不要在那里痴等了,那里太冰,那里太冷,那里太黑……你过,父王……”
突然,逐斯年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的天空大声喊道。
当年,他父王死在秦皇后怀里的时候,曾发下毒誓,这辈子没有等到跟她在一起,到了阴间,他不喝孟婆汤不过三生石,就在那里等着她的经过。
天地之间,忽然有桃花纷乱而至,布满整座城,热闹,却又好寂寞,眯了人眼,乱了人心,触了人灵。
逐斯年眼角有泪悄然滑落,冰凉,而又孤单。
“你……”楼月本想要骂他发神经的,但是她刚抬起头要呵斥的时候,却发现逐斯年的眸间有泪光,那一向不羁的身影显得孤单而落寞,后面说的那句话,“你过,父王……”好凄清,又好深情。
他深爱他的父王!
关于上一代的事情,她早有所耳闻,她亦相信,那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用尽了真心。
而逐斯年,她也听逐不悔说,逐斯年六岁那年才被先帝在民间找到,而那时候四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所以至始至终,死去的四爷都不知道他有逐斯年这个儿子。
找到的时候,他衣衫褴褛在茶馆里抢东西,先帝心痛不已,将他带回曜京,让他认祖归宗,不日,他的亲生母亲、据说和秦皇后长得极像的女子因病去世,他变成了真正的孤儿。
而四爷是朝廷反贼,虽然有先帝庇护,但先帝英年早逝,逐斯年早年不可避免地尝尽了白眼,头上始终扣着朝廷反贼儿子这一顶帽子,直到逐不悔长大一些,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堵人口实,他颁布圣旨昭告天下,为四爷修葺陵墓,又封逐斯年为离王九千岁,让他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和地位。
这么说来,他和她,其实好像呢,都是从小就失去双亲,很孤单很孤单的孩子。
楼月站了起来,伸出手,拉住逐斯年的掌放在手心――
“逐斯年,我想,你父王已经听到你的话了,他也知道他有你这个儿子,不要再伤心了。”
逐斯年回过头来,望着楼月,弯腰,衣袖飘起,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他的唇贴在她的额际。
一股滚烫的感觉紧贴在肌肤上,楼月怔住了,抬眼怔怔地看着他。
好几片桃花飘入马车内,带着淡淡的清雅的香气,落在楼月的衣襟上。
*
回到离王府后,逐斯年将楼月安顿好,便准备进宫面圣。逐不悔急召,片刻也不得延误。
他们彼此明白,这么些年,他和逐不悔保持着表面上和睦的关系,逐不悔不拆穿他,他亦不留下把柄让他有拆穿的机会,他相信,逐不悔自己也不想找到把柄的。
这是兄弟间一种微妙的心理。
“我也去。”
楼月唤住他的步伐,之所以那么快就随逐斯年回京,是因为她要做一件事,她要亲口问问逐不悔,放弃她,让她掉入山崖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他欠她的说法,她要问个明白!
“你……确定吗?小月月。”逐斯年反问,有些迟疑道。
“我确定。”毫不迟疑地回答。
“好,那一起走,待会我要先面见圣上,你在文华殿外等着,等我们谈完了,你再进来。”
逐斯年交代道。
“好。”
*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这个皇宫毫无感情,当初整日想着如何逃走,如何与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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