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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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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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占涛大概是憋着一口气,或是想要破口大骂,但呜呜咽咽好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神丹妙药吃得多,没能飞身成仙永不老,反而血冲头顶瘫痪无力,从此后只剩一张床横塘,一张嘴等吃。

    陆占涛挣扎得太过用力,一不小心滚落床底,但禁宫里静悄悄,侍奉的宫女早已不知去向。未几,自幔帐后头走出一双明黄高靴,瞧见了,原来是昨日的肃王,如今的圣上。

    昏暗的烛光中望冯宝一眼,低声问:“再起不来了”

    冯宝立在床边,垂着头,恭恭敬敬答:“再起不来了。”

    他低头勾出一个诡异的笑,突然间抬脚忘陆占涛身上猛踹,一面踢打一面骂,“不知进退的狗东西,朕让你得意,让你跋扈,你再得意试试,再起来试试”

    陆占涛趴在地上呜呼哀哉,打人的却也不轻松,他费了全身力气,全没能卸下通身恨意,停下来气喘如牛,胸前瞪圆了眼的五爪金龙也皱得越发怪异。

    恨到最后是无力,他颓然如同被抽走全身力气,顺势倒下来,醉汉似的躺在地上一会大笑,一会又大哭,朝着屋顶大喊,“龙子凤孙,天家后裔,却活得猪狗不如,父王你留下的是何等天地,竟逼我至此可悲,可笑,不如一死”

    他慢慢蜷成一团,侧躺在地,痛哭不止。

    唯剩冯宝无声无息立在不远处,冷眼看顾家悲欢离合沧桑变幻,一如从前。

    回到战场,陆晋点齐兵马整顿出发。他一身铠甲红缨高悬,盛夏时分烈焰下闪寒光。他一人一马领军在前,手中破风裂日,已足够震慑敌营。

    查干依照前言,当先锋打头阵,已将陆寅驻兵之处冲得七零八落,京郊三大营本所剩不多,顺天府二十四州县中大半是陆晋的人领军为官,连伸手都不必,只需在此大战之际消极怠工,胡三通与巴音南北合击,京城连三五日都守不住。

    而陆晋亲自领兵与陆寅麾下亲军战于西郊,八千人精兵对三万乱兵。陆寅受查干突袭没能即刻组织回防,几大干将相互失联各自逃窜。陆晋分两翼在西郊扯开一个大面口袋,只等对方争先恐后往袋子里钻。

    申时收网,瓮中捉鳖。

    陆晋于乱军之中瞥见仓皇外逃的陆寅,他在马背上勾唇浅笑,与一千总低语,命人让出一道口子,供陆寅与其近卫赶马西行。而他收紧缰绳掉头绕道,领齐颜卫二百人,不知去处。

    山谷下一顿混战,陆寅本以为要命丧于此,亏得老天庇佑,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不停不歇狂奔至京郊永宁县,驿道渐渐变窄,知离京城越来越远。

    有人提议,此处离追兵已远,倒不如弃马入山林,过后即便有人追来,也无踪迹可循。

    陆寅认为可行,正要下马,却见两侧山林间慢慢走出无数黑影,一个个高头大马,齐装满员。

    周遭一片死寂,鸟雀不鸣。耳边只剩下得得马蹄声,声声催命。

    那人自暗影中缓缓走入月光下,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于马上斜睨他,“大哥,别来无恙”~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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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决断

    一百二十八章决断

    陆寅瞬时之间没能认得出眼前人,相较过往,陆晋益发沧桑老成,已不复当年一身反骨桀骜模样。篮。色。书。巴;

    他没时间也没勇气开口接话,当即调转马头打算原路折返,却见来路已被一列齐颜卫封死,前后夹击,他已无处可逃。

    一时间月光清辉成了梁上雪,晚风轻拂化作阎王耳语,他的命悬在他刀上,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陆寅绝望,转身迎上独自上前的陆晋,摇头嗤笑道:“没料到兵败如山倒,狂奔百里,到底还是让二弟围困于此,为兄着实惭愧。”

    陆晋手持缰绳,身体后仰,显然是放松恣意的姿态,“大哥与贺兰钰合谋置我于死地之时,弟弟也不见得好过。彼此彼此。”

    “二弟太过自谦,若真如此,也不复今日相见。”

    两人胯下青骢马双双于月下停步,细微处风吹树影轻摇,沙沙如百鬼夜哭。

    走得近了才看清,陆晋眼睑下还残存一滴嫣红的血,不知是哪一颗大好头颅下溅出的鲜红朱砂。

    他的脸好似被这一滴血点亮,换了神髓,似神,又似鬼。

    陆寅喉头攒动,干咽一口,壮胆出声,“你已胜券在握,何不多留一线。日后手足相残传出去岂不坏了好名声二弟你自与我等不同,你有宏愿,且三思而行。”

    陆晋闻言,没来由地发笑,在山林野地沉沉夜幕中,显得突兀诡谲,冷冷渗人骨。“大哥忘了,当年你指着我骂,骂我是关外贱种,蛮人蠢物,不配吃汉人的饭,不配做汉人兄弟。我又为何要尊你汉人虚名”

    “这这不过是小儿把戏,当不得真”

    “听闻大哥三岁能文四岁能诗,那时候七八岁光景,少说也是个博学鸿儒,跟小儿有什么牵扯”

    陆寅忙不迭否认,“那都是王妃编出来骗人的话,充充场面博个名声罢了,当不得真。”

    “我原本也想着,兄弟之间,骨肉至亲,何至于此”

    他语调之中的犹豫给了陆寅希望,他接连应声道:“正是如此。”

    “却又想着内子手握鹤顶红孤身入宫是何等凄凉,便没办法软下心肠”

    “不过是个女人,你若想要,自然召来千个百个,个个是倾城绝色”

    风过耳,温柔如梦。

    陆晋的刀太快,陆寅睁大眼企图看清他手起刀落之间的光影,无奈血已喷溅,头已落地,抬眼向上看,马儿打着响鼻甩动鬃毛,竟半点不察。

    而他,已成乱尸一具,身后事全凭他人捏造。

    一盏灯灭,再无想念。

    云遮月,风吹乱发,沾染脸侧热血。陆晋垂目看着马蹄便沾了满头灰的脑袋,声无起伏,心无澜漪,毒蛇一般冷血,“战场上刀剑无眼,世子爷死于乱军之中,着实教人扼、腕、痛、惜。”

    话音落,荒僻驿道顿时成了屠宰场,被围堵在此的陆寅近卫一瞬间被杀个干干净净。

    后头有小兵赶上给陆寅收拾脑袋身子,要烧要藏,总得留个全尸。

    马蹄踏过横倒在路中的尸首,铁蹄粘着血与肉,慢悠悠安心向前。月亮追着他的影,夜行的鸟儿也在枝头脆鸣,他慢慢走入暗影之中,片刻后踪迹难寻。

    黎明之时,宫门大开。

    陆晋照旧仅带一队齐颜卫入宫,远远迎来一位佝偻着背的白脸小太监,嗓子尖得刺耳,在陆晋跟前殷勤讨好,“将军慢行,陛下与王爷都在两仪殿,恭候将军大驾。”

    拍马的话没能让他提起性子,他依然冷着脸,轻鄙道:“君臣尊卑有别,哪敢让陛下久等,你这话倒给爷扣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小太监吓得冷汗直流,膝盖一软,跪地求饶,“大人恕罪,奴才笨嘴拙舌说错了话,奴才该死。”

    陆晋引马绕过,至水廊桥下马步行。两仪殿外无人驻守,他持械面圣,如入无人之境。

    殿内三人,一个高座的傀儡皇帝,一个瘫痪在椅的白发野心家,还有一位始终似老僧入定一般冷眼旁观的冯大太监。

    他身后映着月光森森发亮,衬出他侧脸刚硬冷凝。跨进门中,皇帝与生父在上,却不见他躬身行礼。不过拱一拱手,一句带过,“末将陆晋,恭请陛下圣安。”

    肃帝面无表情,“将军连日奔波,辛苦了。”

    “为陛下办事,何谈辛苦。”

    “将军太过自谦,如不是将军忠义节烈,又怎解京城之难”肃帝转过脸,目光落在四肢无力的陆占涛肩上,语带嘲讽,“想来王爷瞧见将军如此大义,也当深感欣慰。”

    陆晋道:“全赖圣上洪福庇佑,末将父子才有今日,末将与父王深念圣恩,莫不敢忘。”

    “甚好,如此甚好。”他想要的已经得到,陆晋给了他定心丸,他如今不过傀儡,更不敢高声要价,“近日鏖战不停,时候不早,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

    要学会见好即收,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晋从善如流,放缓了语速,定定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堂前,高高搁置的躺椅上,陆占涛的眼睛动了动,喉头发出细微的呜咽之声,却最终被寒山寺佛塔钟声掩盖,葬送在对手的轻视与鄙夷之中。

    行至殿外,冯宝亦出现在园中,漠然如一尊石像,无情无心。

    陆晋与他道谢,“冯大人出手相助,陆某感激不尽。”

    冯宝垂目冷言,“不敢,但有一事,烦请将军示下。”

    “冯大人严重,你我同朝为官,哪分上下。”

    他的客套话,冯宝一字不听,木头人似的开口道:“想来公主也曾向将军透露,冯宝手中有一物,可撼天,可动地,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侧耳一听。”

    “传国玉玺”

    “不错。”

    园中寥落,四下无人。唯一轮红日点燃天际,染红侧脸。

    陆晋不动声色,负手而立,“印在何处”

    冯宝终于抬起眼迎上他,挑眉道:“如何,二爷有兴致”

    陆晋抿唇环顾,佯装犹豫,“可有亦可无端看冯大人价码几何。”

    冯宝并不与他绕圈子,直白而言,“淑妃月初病逝,我已无意在宫中逗留。只求以传国之宝换半生清净。”

    “冯大人有何打算”

    “北上西陵,为故人守墓,结庐而居。”

    陆晋不解,“淑妃仍葬在西陵。”

    冯宝道:“遗愿如此,我莫不敢从。”

    “本以为淑妃娘娘出尘脱俗远超云意,没料想临了还是没能跳脱。”

    冯宝回望朝阳,喃喃道:“天亮了。”

    陆晋半开玩笑地说着,“天亮了,冯大人也要走了。”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临别却也令人伤怀不止。

    冯宝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陆晋忧心另一是,“若云意知道淑妃已逝,恐怕承受不起。”

    “那便不与她说。”冯宝顺势而言,“只当我与淑妃南下避世,径自逍遥去了。”

    “她会信么”

    “自然会,谁狠心自揭疮疤人人都盼完满结局,云意她自不能免俗。”

    陆晋点头应下,“那便如此。”

    冯宝一甩浮沉,退后一步说:“三日后,午时三刻,承安门外,必将宝物双手奉上。”

    陆晋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东西可有亦可无。”

    冯宝道:“我本以为,传国玉玺,将军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陆晋道:“你与云意一样,一双厉害眼睛,窥测天机。”

    “将军抬举,不过这话恐怕云意不听。”

    “她是心眼子针尖大,冯大人何必与小孩子家家一般计较。”

    冯宝轻笑,“不小了,已为人妻为人母,将来或许还要为天下之母,万民表率,哪里还是小孩子家家。”

    陆晋亦随他笑起来,情浅意深,“在我眼里,她永远是个半大孩子。”

    “那是她的福气”

    “何尝不是我的”

    远处,日升天明,霞光似火,烧灼着这一座寂寞孤寒的城。

    成灰烬,涅槃新生。

    转眼间数月已过,云意在乌兰城过着逍遥日子,许多时候已记不起前尘旧事。正月里闹元宵,云意小孩子脾气一连闹了好几天,嚷嚷着要出门看灯会。玉珍嬷嬷缠她不过,只好做足了功夫带足了人,才敢领她出门。

    黄昏时分,街竹声嘈杂震耳,舞狮的队伍窜上跳下,一会儿追绣球,一会儿登高台,占了整条街的风景。

    云意被仆从护在身后,身边多一计爆竹响都有人要紧一紧太阳,四处盯人。

    临近收尾,舞狮的小伙大约也累了,动作迟缓,弯腰谢幕。

    自满地红纸、满眼热闹后徐徐走出一人,颀长身躯,翩翩风度,他轻轻一笑,便将背后血色残阳都衬得灰暗无光。

    他望见她高高凸起的肚子,既欢喜,又心酸。

    而她只剩下笑,盈盈如三春桃花,开在银白雪地中。

    她问:“这是那一家的公子,远胜潘安宋玉。”~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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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美梦

    一百二十九章美梦

    他像个前来考学问的老夫子,绷着脸憋着笑眼神里上下审度,饶有架势地打量她许久,才伸出手来曲指敲她额头,“眼看要足月,还敢到街上来凑这个热闹,好大的胆子。;”

    云意仰起脸来迎上他,故作挑衅,“我的胆子可都是找二爷借来的,若你不给,我拿来这份任性”

    “原来是我的错”

    “可不是么。”一转眼珠,眼尾勾一勾似女人染红的小拇指,将人的魂魄都领走。

    “夫人大人大量,原谅则个。”伴着他赔罪的话,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她捂着耳朵问他,“二爷说什么可千万大点儿声,这儿听不清呢。”

    “我说”他正张嘴要扯高嗓子,忽而又改了主意,转而说:“傻姑娘。”

    “啊说什么呢,我没听着。”身子往前倾,顶着个大肚子要听耳语。

    陆晋笑得没奈何,一只手握住一个,把她捂着耳朵的手攥在身前,“捂着耳朵还能听见什么,赶紧走,这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一旁胆战心惊一晚上的玉珍嬷嬷终于插上话,“殿下在四海风华定了桌,老爷若不嫌弃,大可同去。”她也转了态度,从前懒得多看一眼,现如今卑躬屈膝一声声称老爷。

    黄昏落尽,月上枝头。

    车如流水马如龙,阑珊灯火香似梦。

    街市两旁挂满了花灯,点缀一个无星的夜,展开一卷海市蜃楼的诗篇。人群挨挨挤挤热闹得可,猜灯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欢喜鼓掌,一时又低头叹惋,人生悲欢离合,让你一眼阅尽。

    四海风华不过是一桩二层小楼,谈不上豪华奢靡。陆晋一路扶着云意跨进店内,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让玉珍嬷嬷应付过去,径直往楼上走。

    陆晋搀着她上阶梯,闲来问:“听说你将四海风华的主厨都请进府里,还用得着特地来这吃”

    “用得着呀。”她侧过脸来看他,答得理直气壮,“偏我喜欢,去哪去哪。”

    他认命,点头附和,“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推开门,正是一间清雅小筑,一桌一椅皆费心思,不是西北边防的粗狂,反而带着江南园林的细致。

    二人在窗边落座,菜都是一早定好的,一眨眼上齐。

    酒是四海风华自酿的米酒,淡极了,正好让云意借此沾一沾嘴。

    她率先举杯,敬酒桌对面的陆晋,“想来二爷达尝所愿,既如此,云意敬二爷一杯,祝二爷所想所愿无一不成。”

    陆晋忽然端着酒杯走到她跟前来,一把夺了她手中斟满酒的青瓷杯,一本正经地说:“敬酒可以,我一杯干了也没问题,唯独你,一滴也不许沾。”

    云意气不过,“做什么我这都到了嘴边了,还让你抢了去,可没这么欺负人的。”

    他一仰脖将两杯酒都喝个干净,再而亲手为她盛一碗汤,以解她骤然之气,“这羊肉百草堂闻着不错,夫人试试”

    云意瞥他一眼,再看向热气腾腾的鲜汤,到底忍不住,收了脾气,“我可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夫人大度,世间难寻。”

    “你少挖苦我。”

    “岂敢,岂敢”这两句说得像是老夫子掉书袋,抑扬顿挫绵长悠远。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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