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偏偏娇纵- 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曾经有那么多争执吵闹,甚至于你死我活,到最后他脑子里留下的只有她娇俏的脸,浮着花一般的笑靥。

    “云意你回来你回来”

    迷蒙中他似乎看见了她,在飘摇的纱帐后,一段窈窕婀娜的影,似她,又相距甚远,再眯起眼仔细看,分明就是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天上云,是他此生都遥不可攀的风景。

    他站起身,急迫地往前冲,拉开重重纱帐,在夜风中,薄纱后,望见一张似曾相识得脸,一段写满旧事的长发。

    “云意你回来了”

    她跪在他身前,牵起他的手,将男人粗糙温暖的掌心贴与脸侧,闭上眼,垂目时的温柔令人沦陷。

    她说:“是的,二爷,我回来了。”

    一切美妙得如镜花水月。

    巴音在殿外与查干商量,“唉要怪就怪我”

    查干连忙说:“怪我怪我,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二爷到时候要抽筋扒皮都找我一个人。”

    夜里冷,巴音搓了搓手,长叹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二爷这样,咱们二爷,心里苦啊”

    查干附和道:“可不是吗,咱们二爷是有情郎。”
………………………………

第58章 回忆

    五十八章回忆

    女人的皮肤,带着春末浓香,也如同花瓣一样柔软易碎。。他掌心紧贴她侧脸,厚重的茧摩擦着薄透的肌肤,带来一股搔在喉咙末端的痒和疼。

    她将他当成救世主,是黑夜里唯一一束光,是汪洋中飘来的小舟,是她救命的法宝。

    然而这些缠绵的情与爱还未来得及萌芽,他倏然远离,甩脱她,就像丢掉一件破衣裳。

    耳边传来长刀出鞘的铿锵,利刃划破浓厚的夜,刺破风,似一支离弦的箭,直刺咽喉。

    雪亮的刀锋扎在眼底,就停在她咽喉半寸距离。她眼中还有未诉的情,已全然被他阴狠的眼神碾得粉碎。

    陆晋右手持刀,身如松柏,立在殿中。扬起的纱帐缓缓落下,不慎擦过锋刃,无声中裂作两段,再飘飘摇摇依依不舍落地。

    陆晋的目光似赢,牢牢锁住她,她却始终专心致志地关注着一段轻纱的飘摇人生,让人猜不透,道不明。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可恨他的无情意,悍然再往前送上三分,锋利的刃便直抵她脖颈,划破了雪白无暇的皮囊,勾出鲜红耀目的血。陆晋勾唇冷笑,“不说杀了你”

    她适才了解,至此退无可退,只得仰起头,露出一张纯净无暇的脸孔,已足够勾起他对昔日、对云意,无法抹去的回忆。“我是顾云音,这里是我的家。敢问将军,又是何人”

    那两个蒙古兵同她说,若想要活着,便扮成小六儿,与眼前这位蛮夷长相的外族将军赴巫山共欢乐。短短一句话,已足够她将内情猜个通透。小六儿从来是什么都不缺的,身份、地位、宠爱,如今是良配。

    “你因何来此”

    “逆贼已死,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夜间闲游,偶然至此。”

    陆晋收了刀,向后退上半步,酒意未减,脚步踉跄。他不屑,“偶然至此你当爷是李得胜那帮傻子”转过身再回到酒堆里,要醉死方休。

    仰脖猛灌,半坛子烈酒下肚,打个嗝儿眼神失焦,落魄如同街头乞儿,“顾云音爷记得你,云意的二姐。二姐有什么用人都死了,还让我建个府邸把二姐供养起来”

    不管顾云音作何反应,他自顾自摇摇头,咕哝说:“不成不成,她瞧见了,梦里也不消停。爷不会哄人,男人不兴做这个。”

    云音默然浅笑,抬手抹去颈上血污,任初冬寒风撩起她单薄的纱衣,施施然起身来,缓缓走向他。

    夜深,酒香浓艳。

    “那她有乳名没有”他牢牢抱着酒坛,傻傻问。

    “正经的倒是难找,只记得贺兰钰见了她不论人前人后都叫六斤。她听了发火,回回见面都要闹上一场。”她坐得腰背挺直,而他几乎是瘫软在地,于是她望向他时需稍稍地头,本就温柔的眼神里便多含一分长辈的宽容。

    仿佛只当他是顽劣少年,胡闹完了,终有一日要回头是岸。

    “哼这算什么狗名字。”

    云音柔情脉脉,细语道:“依稀记得父皇为她拟过小字,一说叫观音婢,一说叫明月奴,都是从古意,说来拗口,云意自己也不大喜欢,后来便再没有提起过。”她轻声低叹,大约在自怜身世,“这世上也就只她一人,敢对父皇说不好、不要。旁人若得了好字,谁不是千恩万谢的小六儿打小儿就与我们不同。”

    “她就是如此”陆晋陷入迷乱的回忆里,他记得她说过,因着父皇宠爱,宫里头人人都让着她,连太子也不例外。但她说这些时,脸上并不见得意,他窥见的是深深的落寞。

    “她出生那一日,老齐王就藩的旨意宣告天下,父皇的太子位稳如泰山,小六儿便被视作祥瑞,常伴父皇左右。我们这些个自然是极羡慕的。我记得有一回,太子抢了小六儿的南海珠,被父皇责罚呵斥。宫里头便再没有人敢同她起争执,就连皇后恐怕也要让她三分。”

    陆晋恍然,“难怪”难怪她宁可葬身地宫,也不愿同他一道出来。她与她父皇之间的孺慕之情,他无法体会,也不能想象。他似乎,永远也参不透她。

    云音说:“出嫁前,她是万人之上,坐拥无人能及的尊贵。现如今不能怪她。”

    “她住哪儿”

    “春和宫,淑妃院落。”

    子夜时分,他跟着云音往内宫深处去,按图索骥,找到故人旧居。院内花落,冰霜寥寥,门庭苍凉。云音领着他,走入女儿香闺。

    被顺贼占了这些时日,却还能瞧出往日的秀雅清新。

    云音随手指向一只汝窑瓶,叹惋道:“从前满屋子都是之物,如今全被那帮子匪贼抢了个干净。”

    “她可有心爱之物”

    “从未听她提起,即便有,也绝不会诉与人知。”云音淡淡一笑,“她呀,也就光喜欢吃吧。就为这个,宫里头南北厨子比玄宗爷那时候多一倍。父皇那,要做什么都随她。”

    陆晋坐于绣床,轻轻抚过半旧的床褥,却已经找不回她的影。

    他站起身,走到荒芜的园中,寒冷夜风里吹上半晌,酒醒了,也没了先前的恍惚劲。

    双手背在身后,问云音,“你可有打算,日后将去何处”

    她扶着门,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眉目间依旧是云淡风轻,应他说:“我早已经无处可去。”

    陆晋道:“你选一处宅院,选定了就是你的。”

    她含笑道:“当真”

    他背对她,沉默不语。

    云音说:“我选这里,春和宫。”

    陆晋道:“此乃宠妃居所。”

    云音便只是笑,即便面对的是一袭遥不可及的背影。

    直到他说:“是我想岔了,装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人。”

    “她就那么好”

    “她坏坏得让人无可奈何”他叹息,带着深深的落寞与孤独。

    云音想起驸马,那个在李得胜刀口下吓得尿裤子的男人,从前也是温柔才子翩翩少年郎,到头来都是无用。她要的,是苍松柏杨一般屹立不倒的男人。

    滴水穿石,她想要的,总会有的。

    第二日起,再没有时间供他伤春悲秋。京城乱得一塌糊涂,虽有强兵进驻,但礼法混乱,米粮稀缺。陆晋只得遣人去,把原先内阁与六部的人通通拉回衙门。

    为避嫌,他并不与内宫沾边,一切衣食住行,办公议事都在顺天府衙门内。原先六部高官,如今也只能将就着一间小屋围着炭火争来吵去,争的都是民生民策,脑袋吊在裤腰带上,总算沉下心为破落河山办上一两件实事。

    陆晋眼前,当务之急是为京师周围五州十九县定下驻军之衔。带来的人已将原有的十六营接收整编,各处官员、将领人选他自当拟好纪要送回乌兰,请陆占涛定夺,但眼下已将亲信人马以暂代之职深入各处,这一来二去的,等正式名单下来,他已然对各处掌控周全,来了新人,自然把暂代列为副职,该效忠于他的,依旧归他。

    这一日,巴音终于在城郊一间民宅内搜出了大太监冯宝,当即遮掩着,私底下带到府衙。

    大门紧闭,陆晋坐于顺天府大堂“清正廉明”四字金匾下,见冯宝一身清瘦书生打扮,面如冠玉,眼似寒星,乍一见便要当他是翰林院满腹经纶大学士,风度翩翩,才华满腹。只不过因常年弓腰作揖,背挺不直,比寻常人略弓。

    他不躲不闪看向陆晋,略带几分书生狂傲,问:“你是何人”

    陆晋坐于书案之后,沉声道:“在下陆晋。”

    冯宝扬眉,“哪一个陆晋”

    陆晋微微笑,不再正面作答,“很快你就会知道,陆晋是谁。”

    冯宝道:“好一个狂人”

    陆晋讥讽道:“比不得冯大人。”

    冯宝双手负在身后,略略侧身,视线向上,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陆将军请杂家至此,有何事要问”未等陆晋开口,他便挑衅道:“左不过是为宝图,那般紧要的东西,李得胜逃命时必定带在身上。听闻将军一箭射死顺天王,想必宝图已然到手。如今再见杂家,倒是让人猜不透了。”

    李得胜将宝图藏在胸前,斩下首级,人剥个干净,图早已经快马送回忠义王府。

    陆晋从怀里掏出一串浅红澄澈的碧玺珠递予冯宝,冯宝只瞥过一眼,已变了脸色,高声质问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是她亲手交予我。”

    “何时何地”

    “十一月初十,西陵玄宗墓。”

    冯宝上前一步,将手钏我在掌心,反复摩挲,闭上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她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传国玉玺。”

    冯宝哑然,“这丫头,为了你,竟什么都肯说。”

    陆晋恍然失神,“她落下石门,自封于地宫之内,到如今还未有半点消息。”

    “她死了”

    “我不信”

    冯宝睁开眼,定定道:“我也不信。”

    陆晋惊异,“你是何意”

    “杂家亲手叫出来的丫头,书画双绝,才情横溢,会为了你这么个”他琢磨措辞,最终放弃,“这么个人自戕谁能信”

    陆晋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握住了最后一线希望。

    但冯宝说:“你想找宝图,她便已经投胎转世。你若单单想找她回来杂家也只能说,她必定已经葬身西陵。横竖,她在你眼里心里,就该是死了个彻底。”
………………………………

第59章 道姑

    五十九章道姑

    陆晋当下急迫万分,绕过书案走到冯宝近处来,追问道:“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冯宝捏着嗓重复,并未将其放在眼里,轻鄙道:“你是下辖百万雄师的一品都督,还是权倾朝野的内阁大员杂家因何要向你解释你不必多言”他一抬手,制止陆晋,“你爹忠义王去年给杂家上贡的二十万两白银如今还在库里锁着,你一个不入流的什劳子将军,西北来的土人,倒敢跟杂家吹眉瞪眼。乐》文小说し”

    陆晋一时噎住,无话可说。念及云意,想来她那套堵得人心窝窜气的功夫,必然师从冯宝。

    冯宝再瞧他一眼,依然不改的装满了轻蔑。

    “真不知那丫头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为了你这么个莽夫要死要活。她要真死了,杂家定要去地府一趟,阎王爷跟前把人抓回来。”语毕,一甩袖,带走了碧玺手钏,潇潇洒洒自顾自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临出门撂下话,“你放心,皇城在此,命在此,杂家绝不出城,你若要寻人,依旧到落花胡同来。至于什么传国玉玺,你瞧瞧你现如今这身份,拿到了又顶什么用甭跟那丫头学什么旁门左道,专心犁你的一亩三分地才是正理。”

    这一时屋内只剩下陆晋一人,呆呆望着冯宝远去背影,久久无言。

    不得不感叹,跟顾云意混在一起的,个个都是奇人。

    午后巴音来报,乌兰城内传来好消息。

    “郑,怀上了。”

    陆晋停了笔,抬眼问:“老三的”

    巴音撇撇嘴,不屑道:“总不能是门口马夫搞出来的。”

    郑仙芝尚算谨慎,始终按时按量服用避子汤,但架不住底下人偷偷换药换方子。陆晋思度着,这一对奸夫淫妇可真打得火热,自他出征起停药,算算不过三四月,这就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恰好他出征在外,此二人还如何能污到他身上。

    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但他怎能放过良机,必定要乘胜追击,令老三血债血偿。

    “你叫那老婆子继续撺掇她,卯足了劲去闹,一定要把老三逼得无路可退。”

    “是。”巴音领命,匆匆去了。

    城东,落花胡同。

    一座精致小巧的宅邸,一砖一瓦一树一花莫不藏着主人家的巧妙心思。冯宝径直入了后院,至小花厅里歇息片刻。解下披风,有一貌美肤白身段婀娜的妇人来接,嘴角挂着温温柔柔的笑,问他,“今日如何那武人可曾为难与你”

    “你放心”冯宝目光和煦,拿手背蹭一蹭她面颊,温言叮咛道,“我有一件旧物要交予你,你且稳住,答应我,再不能像从前,再哭眼睛就不顶用了。”

    “好,我听你的。”

    冯宝这才从袖中将碧玺手钏递到她眼前,听她掩嘴惊呼,“小六儿”退一步,又上前一大步,攥住他衣袖,焦急问道:“你有小六儿下落她人呢去了何处可曾可曾受苦”

    冯宝无奈,双手扶住她肩膀,尽量以沉稳可信的语调来说,“听那武人说,那丫头将自己锁在西陵地宫,到如今已有月余,那人猜测她已不在人世。不过你放心”他握紧了她的手,置于胸前,“西陵地宫什么构造,通路几何,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清楚,那丫头惜命,绝不会自戕于此。”

    “我苦命的六儿”

    他细心拭去她眼角的泪,叹息道:“你呀不是才答应我忍住不哭的么六儿无大碍,依我看,她多半是偷偷跑回江北,投奔他五哥与外祖。到了那,总是比困守在京城好些。”

    “可是路上凶险,她一个姑娘家,该如何是好”

    “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清楚她既然决心要去江北,自然已经想好退路,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不是你我可比。”

    “都是你教出来的早说了女儿家温良贤淑即可,你却”

    “好了好了,怪我,都怪我。儿孙自有儿孙福,生逢乱世,谁人不苦”他环住她双肩,黄昏凄凉的光晕中抱紧了相思一生的心上人。

    转眼到八百里外另一处。

    隆冬岁末,辞旧迎新。

    都督府内烟花绚烂,人声喧哗。小孩子推推搡搡凑热闹,围着长辈领压岁红封,府里头欢声笑语一片,早已经忘了身处乱国战起之时。

    江北这块地方,不南不北,说起来算不上冷,但冬天湿气重,北风刮过来,寒气都钻进骨头里,冷得人牙关打颤。

    贺兰钰今日多穿一件夹袄,身上披着太婆送来的玄狐领斗篷,单单领着冯春一个,提着食盒往后山停云观中去。

    盘旋的小径蜿蜒曲折,冯春跟着贺兰钰也算养尊处优,好些年没爬过这样难走的山路。好在道观建的并不偏,算起来,也就在都督府大院内,离九重天千万里,跻身红尘三千丈。

    来人轻叩门扉,咚咚咚。一个不小心,惊扰了雪天红梅。这晚来天青,山寺寂寥的清雅风光,仿佛都让他鞋底的灰,染了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