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晗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说道:
“傻小子,既然你陪我喝过酒了,那我便再许你一个心愿吧,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未了,看姐姐能不能帮你了此心愿。”
我微微一愣,十分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她说在她的家乡,有一习俗,女儿家生辰那日,父母兄弟会祝酒三杯以示庆贺,还会许给女儿家一心愿!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我了。
这辈子有这样一位姐姐,有这样一位亲人在世,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十分郑重地向她揖了一礼,以表我敬重爱戴之意。
“方才那十二位乐姬之中的三娘……”
“你希望我去帮那三娘?”
我这一言方出,她便知我心意为何了。
“嗯。”
我点了点头。
那三娘也是位重情重义的女子,此番诛杀任务她为了陈员外和背叛了明秀坊,据闻明秀坊帮规森严,只怕她这次回去,少不得要被帮规所处置了。
可话音刚落我便有些担心此事会给她带来什么不良影响,毕竟我对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不大了解。
“要是这事儿会让你惹上麻烦的话,那便……”
我本想就此作罢,可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对我言道:
“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一诺千金,你放心好了,既然我答应了那就一定会办到。不不过是再同那妖女打交道罢了,刚好,我也有事要找她呢!”
叶晗在提到那‘妖女’之时,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透出几分古怪来。
我有些好奇地反问了一句,道:
“妖女?”
“嗯,就是明秀坊的少宫主……”
一说到这,叶晗有些结舌了。
明秀坊的少宫主?莫不是现任宫主苏梅雪之女?
我突然觉得我还是不要再问下去的好,因为我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微微变得有些寒气逼人了。
“那便多谢姐……姐姐了。”
我平生第一次叫人姐姐,十分紧张,中途饶舌,最后还是顺利地叫出了口,顿时有一种轻松而愉悦的心情在里边,回味无穷,嘴角还带着点腼腆笑意。
叶晗的脸也微微泛着红,定眼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我的脸刚好埋在她丰满的酥胸里,被她□□得差点就窒息啦!
“既然你叫我姐了,那我便认下你这个弟弟了。你小子长得如此俊俏可爱,让姐姐我也忍不住想要戏弄你一下啦,哈哈!”
我满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却看到周围不断有人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我大概死了不下上百次啊上百次!
啊,我不禁微微有些感慨,长风那小子说的还真没错,看起来今年我这不仅是有血光之灾,还命犯桃花啊!
“姐,姐姐,要是被我家媳妇儿看到了的话,她,她会……”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身后那刺骨的寒冷都快将我的脊柱骨都给冻僵了。
啊,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叶晗乐呵呵地放开了我,瞧着我涨红的脸,啧啧地言道:
“哟,还是个怕媳妇儿的主儿,改日子儿个找机会去会会你媳妇儿去。”
我闻言,脸上一白,只觉天崩地裂之感。
她们两个武功都不弱,会不会到时候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啊?!
“姐,别……”
我总觉得让她们贸然见面极不妥当,正想施用一下缓兵之计。
她只是温柔地拍了拍我肩膀后,有些不舍地又再多看了我几眼,便向我道别了。
“好啦,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也该离开了,临走前送你一件礼物,留个念想。”
说完,从身后掏出一支玉制短笛来,好好地交到我手中。
“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就这样,她走了。
她走的毅然而又决然,潇洒而又飘逸。
她是如风一般地奇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踪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她是我的姐姐,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
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再度相见,但我相信,整整十一年的杳无音信,千山阻隔都能跨越,想要再见一面,对我们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要我们彼此都好好的活着,那相见之期便不会太远……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的这支玉笛,在笛端除有些微微凹凸不平,似有刻字,我好奇地瞥了一眼,却见上面刻有蝇头小楷,就这般静然地写了几行字:
永夜初晗,晨曦破晓。
黑夜终将过去,黎明即在眼前,所有的苦难与悲痛终将过去,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原来,这就是我名字当中所隐藏的真正含义啊……
……
“哼,臭小子得意了,刚才害我们担心的半死,却没想到这小子因祸得福,还享尽齐人之福呢!”
台下,穆宴已经举着拳头表示抗议了,开始在不断地数落起我的不是来。
那独孤信在叶晗前脚离开不久,后脚也便跟着离开了,穆宴等人倒也没怎么在意,只觉得今日当真是虚惊一场,好在高辰这臭小子傻人有傻福,得了那药王谷的‘醉八仙’救急,否则若真是当场一命呜呼了,他们该如何赔长公主殿下一个完好的驸马爷啊?!
药王谷杏林圣手之名,江湖中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而这‘醉八仙’更是药王谷之至宝,据闻还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如此难得一见的宝物就被这小子给当普通酒一般吞下去了,想来他中的那什么老子毒,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吧!
穆宴恨恨地提出这个方案,就是不放过那个得意忘形的臭小子!
“得了,这回的酒宴不算,下回接着请吧!”
闻言,我嘴角抽搐着苦笑几声,下回应该就是百钱都不能了事的吧。
眼瞧着外头也快日落西山了,是时候赶紧动身回府了,若是回去的晚了,只怕得闹出大事儿不可。
嵇穅忙言道:
“大驸马,居然陈员外安然无恙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早些打道回府了。”
刘季也想到了驸马府里的四公主,也不禁打了个机灵,只怕回去晚了又得遭罪啦,言道:
“啊,是啊,若是回去得迟了,只怕玲儿又有得闹腾了。大驸马这回是有惊无险,大难之后必有大福。不如,咱们先送大驸马回公主府吧!”
穆宴和嵇穅也点头表示同意,由他们护送回去,就是不想再出什么差池了。
我闻言,忙摆手拒绝,言道:
“欸,别啊,多谢几位兄弟的美意,我有些乏了,想先在此休息片刻,你们先回去,莫要让几位公主在府中等急了!”
“可是……”
穆宴还有些不放心了。
“放心,这里可是陈员外做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好言宽慰道,他们也觉得是这个理,就凭方才所见这陈员外的身手,有陈员外护送大驸马回去,这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虽说如此,但礼节上还是得请示一二的,嵇穅向陈员外作揖,言道:
“如此岂不是劳烦陈员外了么?”
陈焕收剑回礼,言道:
“哪里的话,各位驸马请放心。”
闻言,穆宴几人纷纷抱拳向陈员外行了一礼,道:
“多谢,那便有劳陈员外了!”
临走前,刘季忙提醒了我一句,道:
“高兄,你也请早些回府,莫要让长公主殿下担心啊!”
“嗯,醒得了,几位兄弟慢走哈,路上小心。”
说完,面带笑容送他们离开后,柳絮也福礼告辞了。
“方才多谢陈员外出手相助,柳絮感激不尽,也多谢大驸马大义之举。”
“是陈某该多谢姑娘才是,今后姑娘如有需要陈某的地方,陈某定竭尽所能以报姑娘今日相助之情。”
“陈员外客气了,时辰不早了,柳絮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柳絮福了一礼,又往我这瞧了一眼,留下一句话给我,道:
“也请大驸马今后行事莫要再如此冲动,因为你下次可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有些忏愧的挠了挠腮,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点了点头算作应承了。
说完,柳絮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旋即也转身离开了……
最后,这偌大的仙鹤楼,也就只剩下我与陈员外了。
“大驸马请放心此处稍作歇息,陈某这便去吩咐家丁为大驸马准备回府的马车。”
陈员外行了一礼,也准备离开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眼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吐了出来,道:
“欸,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边试探性地说出这句话,边瞅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心虚,却还是轻声细语地喊了那人一句:
媳妇儿……
………………………………
第137章 月下漫步
常听人言及:江湖武林,卧虎藏龙,奇人异士,层出不穷。
起初我也未曾引以为意,只因我身在官场,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身边所认识的江湖游侠掰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不过就是从小到大陆续被请来成为高韦拳脚功夫上的教习先生,偶也曾从他们那听到过几件江湖趣闻。只是从小叔父高钦教导严格,士族子弟当以读书入仕为首要正途,其他不过旁门左道尔,故而也并未在意。
直到好些年前并州发生的一起灭门惨案,我这才意识到这群江湖中人是一群多么可怕的存在。
只因这凶手凭一人之力,一夜之间杀光了并州某军户一门上下二百三十五口人,而杀人动机就是所谓的江湖恩怨。
之后此人四处潜逃,因其有项独门绝技,助其一次次逃过官府追捕,直至现在此案都悬而未决,就因为此人的那项独门绝技便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据闻,这易容术分内外之分,外者以特殊混合泥土制成□□,再根据所易容之人的容貌特征塞于模具、棉絮等填充物,制作精巧者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而内者便是以针灸、医药、塑骨等奇特手法,对面部特征加以修改、加工,使得五官与原有所差异,这类易容之术最易损伤易容者原有肌骨,故而施用此术者并不多见。
我也从来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过,可当琬儿在我跟前将整张□□撕下之时,我光是瞧着都有心惊肉跳之感……
等琬儿那倾城绝美的容颜再度映入眼帘之时,我的心才微微舒缓了片刻。
呼,还好,虽然原本的青丝如瀑便装扮成了两鬓斑白,但这般男装打扮的琬儿我已经好久未曾见过了,鹤发童颜,俊逸非凡,灵秀得不可方物,当真是宛如仙人一般地存在啊。
我瞧见了脸上不禁微微泛红,总觉得这般别具风情的琬儿十分的迷人,不觉看得都痴了……
琬儿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这易容术所致还是其他,她一脸愠色地就往我这快步走了过来,我一瞧见她眼中的怒意,心中便直发颤,忍不住退后几步,扬着头往周围瞥了一眼,这舞台这般宽阔,一览无余,想逃,能逃哪里去啊?
“媳妇儿啊,咱们有话儿好好说哈?”
我扯着嘴陪着笑脸,可完全没有半点用处,琬儿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我认命了,僵在原地,整个人紧绷着然后死死地闭上眼,等候琬儿的惩罚。
不管她想如何惩罚我也心甘情愿承受,因为我这回真的让她伤心难过了。
果不其然,琬儿的身影近了,她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砰砰地心跳声,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一把揪过我的衣领,劲力很猛,可以预见她的情绪有多么激动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情绪激动的琬儿,也就只在我身为女儿身的事情露馅那日她情绪失控过以外,其他时候无论发生何事,她都能泰然处之,面不改色。
我不禁触动情长,心中一痛,鼻子也酸了起来,我任由她打,随她骂,只要她不难过,只求她不伤心。
……
可我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她的拳头落下,我缓缓地睁开了眼,却陡然看到她揪住我衣领的双手,正止不住的颤抖着,她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用颤抖、哽咽的声音,不停地问着我同一个问题: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又伤害了我最爱的女人!
慌忙间我忙将她揽入怀里,感觉到她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的心也跟着碎成一片一片的了,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十恶不赦,就算一死都难以抵消这份罪过。
“对不起,琬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得紧紧地,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中。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琬儿,莫名地慌了,只能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琬儿,我罪该万死,我十恶不赦,你别这样,求求你,你别吓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我悲痛地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
琬儿的一声声责问,仿佛在我心里又恨恨地扎上了几刀。
我恍惚木讷地点着头,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
“我知道,我知道的……”
是的,我真的知道。
如果那些有毒的针真的扎在了琬儿身上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发疯了。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陈员外开始,我并未确认这个人是琬儿易容所假扮的,只是心里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脸上的□□所导致的面部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还有就是他刻意回避我的眼神……
直到我上台后被她从台上直接扔了下去,在她触碰到我的那一瞬间,那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让我深藏已久的疑惑在这一刻都已明了,这份莫名地悸动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站在台下,我的目光就从未离开她半分,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我都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根本无需用眼去看,只要她来到了我身边,那自然而然所产生地安心感和愉悦感,片刻间占据了我所有的心绪。
我便知道了,是她来了。
是的,是她,那就是她,即便她的模样变成了其他人,我也十分坚定地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所以,当看到她力有不逮将要受伤之时,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她跟前,一瞧见她我心中陡然而起的是欢喜,以至于都忘记了身后那几根毒针的存在了,然后还不合时宜地朝着她傻笑了几声。
啊,我真的是傻了吧!
我的笑容在她眼中看来,应该是十分难看的吧,以至于她眼中的慌乱与惊恐是如此的显而易见,明明平日里我只要对着她傻笑,她都会回以一记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笑靥的……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似乎做了一件坏事,给她留下了一次伤心痛苦的回忆了,因为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绝望!
“解药!”
她那句冰冷得如同寒冰一般没有温度的话语就这般迸发而出,那一刻我突然慌了,一个人若是感觉到了绝望的情绪后,他会做的事情不是在绝望中沉沦,就是在疯狂中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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