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冀州烟火应该早已放完了吧,这般说来,夜宴也早应该结束了。想来皇城也已落钥了,那么现在是暂时回不去了。
好在太皇太后恩典,夜宴翌日百官休憩一日,不用朝会,倒也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再加上我今日这狼狈模样,也确实不大适合去朝会啊!
一想到这儿,脸又红了一层。
我怔怔地瞅着怀里熟睡着的伊人,担心琬儿会着凉,本想帮她将衣裙穿好,可一来担心会吵醒她,二来只要一碰到她的身子,我这身子就会止不住的一阵火烫。
这情况吓得我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温柔地将她揽在身边,然后让她舒服地枕在我怀中,随即拉过自己的公服裹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又紧了几分。
瞧见了琬儿散落在一旁的衣裙,便微微倾斜了身子为琬儿将衣裙给整理好,然后与我的梁冠一道工整地放在了一边。可能是动作幅度过大,还是吵醒了熟睡中的琬儿。
只见她逐渐睁开睡眼朦胧地眸子,我温柔地瞅着她,习惯性地在她的眼眸中寻找自己的身影,当她看到我一脸微笑着的容颜,几乎想都没想,便伸出双手来抚住了我的脸,温柔而又多情地对我说了句,道:
“我爱你,晨!”
我无法抑制地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瓣,温柔缠绵地辗转片刻后,深情地回望着她,直白言道:
“我也爱你,琬儿!”
可以如此勇敢而又直白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我们两个人的心里都仿佛抹了蜜糖一般地甜蜜着。
“可是我把你吵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我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问道。
琬儿微微摇了摇头,在我怀里蹭了片刻后发现这位置如此的温暖舒适,有些不愿意轻易离开了,便赖在我怀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微笑着瞧着我,就是不愿起身。
难得看到她撒娇,我十分宠溺她,她想如何便都随她,她想待在我怀里,我自然也是乐见其成了。
牵过了她的手在她掌心上落下一吻,随即将她抱在怀里又紧了几分。
琬儿温柔地目光停留在了我脖颈上一直戴着的那块凤佩身上,心中既有欢喜又有感怀,想起第一次在我身上看到这块凤佩时的场景时感触良多,明明人还依旧,可心境却早已不同了啊。
那时候是无可奈何,可此时此刻却成了心甘情愿,回过神来原来一切缘由只是饶了一个大圈后又回到了它原本该有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你竟一直戴在身上?!”
琬儿的语气里不是反问,而是这块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理所应当便该如此。
“你给我的,我自是珍之重之了,更何况,你说过不许我再将这块玉佩弄丢了的。”
过去种种,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纷至沓来,令我也无限感怀起来。
“你这冤家啊……”
琬儿一句话,便包含了一切柔情蜜意、恩爱缠绵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我喜在心头,悦在眉间,低下头来忍不住又欲吻上她的唇,却被她用手指挡住。
只见她娇羞的容颜故作嗔怒的模样来,撅着小嘴,喃喃问了句,道:
“那,是这块凤佩好呢?还是别个劳什子兰花玉佩好啊?”
琬儿说的可是独孤信的白玉兰花佩么?呵呵,果然,她当真为了此事生我气了!
我一把抓住她阻挡着我的手,用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她,答道: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啊。”
“哪里不一样了?”
琬儿也问的极为认真。
“独孤信的那块玉佩,与我而言,是桎梏,也是枷锁。”
独孤信是个过度自信以至于狂妄自大之人,我之于他,不过是一时间的兴之所至,用以消遣的玩偶而已。
“那你怎知道,我的凤佩于你而言,不是困住你的牢笼呢?”
琬儿此言脱口而出,有些急切地反问了这一句。
“即便如此,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言毕,深情地吻住了她的眉眼,随即一路向上吻了她的鼻尖,最后在她的唇瓣边蜻蜓点水一般地掠过,嬉戏打闹间,两人相视而笑,婉转亲昵,柔情无限。
两人宛如孩童般嬉闹一阵后,许是累了,琬儿往我怀里蹭了蹭,我搂着她又紧了几分,想让她多休息片刻,便柔声说道:
“要不要再睡会儿?”
琬儿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手也有无意间抚过裹在身上的这身刺绣着麒麟的驸马公服,微微红了脸,随即柔声问道:
“自我两人成亲以来,为妻的还未曾问过驸马,驸马心志为何啊?”
这话问得我心里既痒痒的又惊奇不已,媳妇儿这是在问我的志向呢,这让我怎么回答才好呢?
思忖了片刻后,也只得蹙眉摇首,苦笑无言了。
琬儿瞧着了我一脸苦笑的模样,她知我心存高远,之所以不明言,不是没有志向,而是心中仍有疑虑困惑,故而宁愿不言也不愿随意出口。
琬儿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柔声说道:
“夫志当存高远,你一朝金榜题名,入仕为官,难道不是为了封侯拜相,名垂青史么?”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志向便与国家荣辱,功名利禄相挂钩,忠君为国,便是士大夫心存之理念,入登天子堂,遂得青云志,由此可见一斑了。
琬儿这一问倒也没错,我虽是女子,可也是以士大夫的身份长大成人了,一般人家的女孩儿在学刺绣女红之时,我便已经在读书习字了;而女孩儿在学妇容妇德之时,我潜心研习却是国策政治;
可以说,一个女孩儿该学习的东西,我都不曾学过;可不是人们所期望一个女孩儿该懂得东西,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着喜爱读书,而这般危险的身份却在这方面给了我无比自由的空间,所以没过多久我便接受了这样的身份,并且毫无阻碍地融入到这样的角色中来。
因此,身处的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我,可我并未察觉到这有什么奇怪,甚至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便如同我从未觉得爱上了与自己一般同为女子的琬儿有什么奇怪一般。
我身是女子,可心,却早已不是一个女子的心思了。
所以,封侯拜相,名垂青史这般心思,我不是没有动过。可我总觉得,这不是我入朝为官的真正目的,也不是我想要金榜题名的最初起因。
我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
“既然并非为此,那为何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入朝为官啊?”
琬儿知道,即便我出于无奈顶替了高辰,却也并不是一定要成为一个才名卓著之人,朝中平凡普通的士子多不胜数,成为这样的人总比引人注目要安全得多,将来也更容易脱身而去。
琬儿想问的其实是:聪明如我,何以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第123章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我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言道:
“我曾同你说过我的身世过往,幼时罹难,亲人离散,流亡之际,一路尸骸遍地,触目惊心;流寇盗匪,杀人害命,人心不古,所见总总,虽有天灾无情,可**迁延罪重,心中愤恨难平,却又无可奈何,而自身性命又朝不保夕,犹如惊弓之鸟,浮萍飘摇,惶惶而不可终日。”
言及此处,心中不免伤情,说道最后,语气也已哽咽了。
琬儿心中一痛,立起身来坐在我身旁,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
我加在琬儿身上的公服,没能盖住她光洁白皙的背部,她主动抱住安慰我,却也让后背暴露在外。
我心疼她,生怕她着凉,公服盖在她身前自是动不得了,便赶紧拿过了她的衣裳,想让她先将衣裳穿好,可琬儿紧紧地抱住我便不愿再动,无论我怎么劝都收效甚微,我感念着她对我的一片深情,对她也就越发爱慕难舍了。
忙将衣裳披在了她的肩头,伸出双手和着衣裳一块抱住了她,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地相互依偎着,相互支持,相互取暖……
这辈子可以得妻如她,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宽慰着她,想将方才悲伤之情驱散,便继续说道:
“再加上成为高辰后,虽有性命之虞,常自惶惶难安,却也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因成为了高家子弟,得机遇读书明理,知晓国情民生。可眼之所及,百姓生活困苦,难以为继,卖儿卖女,惯以为常,再加上兵连祸结,民不聊生。自此心中常怀忧虑,身处优渥之境地,心中也越发不得偏安。久而久之,心中便常自思索,自己可以为国为民做些什么?”
“这就是你不惜性命,也要入朝为官的理由么?”
我呆呆一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这样的决定有多高尚,只是不想再成为那个遇事只会站在一旁图呼奈何、无能为力的自己罢了。
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啊?”
琬儿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有些激动地言道:
“不,你能常怀仁者爱人之心,就这一点,便已胜却这世间无数男儿了。这也是我为何会独独倾心于你的重要原因啊!”
“琬儿……”
我十分深情地唤着她,眼前这个女子,她知我、懂我、爱我,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我又该如何报答她对我的这番恩情啊?
“晨,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我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琬儿如此郑重其事地的对我加以期许,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定然会赴汤蹈火,百折不回。
猛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你说……”
琬儿温柔地抚过我的眉眼,微笑着对我言道: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所以,答应我好么?将来,无论你如何显赫富贵,如何位高权重,都不能失了这颗仁者之心;永远都不要忘记,你之所以会选择,不惜性命也要入朝为官的拳拳真意,赤子初心!”
琬儿倾过身来,抵着我的娥眉,又再柔声问了句,道:
“答应我,好么?”
闻言,我早已潸然泪下,她就连所求的一切,都尽皆是为了我,为何她就不为自己求些什么呢?
“琬儿,你难道就不需要我为你许下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吗?”
琬儿什么都知道,甚至未来会如何她都已做好了一切可能的预备,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可若是有朝一日,我被逼于无奈亦或是抵不过时移世易、世事变迁,而不得不离开她,届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琬儿轻柔地为我拭泪,眼中也微微泛出一丝苦涩,随即,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可以守住我们的承诺?”
她如此无欲无求,我却心慌意乱了。
“不是的,晨,我相信你可以守住我们的承诺。”
琬儿说得很坚定,不容置喙。
“可是,晨,你知道么?父皇和母后的事情,让我知道了,太美的承诺,终归是因为那时的彼此太过年少,无愁少年,总将一切都想象得如此纯净美好。我相信在许下承诺的那一刻,彼此的心志都是坚韧而无法转移的,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可以坚定不移地守住承诺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因为多数人无法守住诺言而置疑这个世间没有所谓的真情存在呢?”
琬儿随即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柔声继续说道:
“既然这世间存在真情,那就不该对这份真情如此苛刻。我相信你对我的真心,这就足够了啊,至于能否守得住彼此曾许下过的誓言,那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闻言,我也只能执手泪眼相看,随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默默无语。
琬儿柔顺地伏在我怀里,轻轻言道:
“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忘记了自己原本该有的志向。上天赋予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这个人肩上责任也就越大,你有这样的能力,而我无法帮助你什么,可以做的便只有静静地守护在你身边,就这样一直陪你走下去,这就是我萧琬,爱你的方式!”
将琬儿抱得紧紧地,两行清泪无声落下,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深情言道:
“我高辰何德何能啊,这辈子竟可得琬儿如此深情厚意,你一定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瑶池仙子,上天惜我孤苦、怜我无依,所以将你送到了我身边……”
琬儿闻言颇为神伤,搂住了我的腰身抱紧了我,颤颤唤了句,道:
“傻瓜……”
“琬儿,谢谢你愿意爱上这样的我。这辈子可以遇到你是上天的眷顾,爱上了你是三生修来的缘份,我答应你,只要是你心中所愿,我都会努力为你达成,我不会教你失望的!”
轻柔地抚着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的眼,言道:
“我爱你,琬儿,真的好爱好爱你,此心此情,永无悔矣!”
说完,倾过身来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落下一吻,这吻十分地轻柔,亦是十分深情,是爱的呢喃,更是爱的誓言。
亲密拥吻间,我二人早已是十指相扣,数不尽地温柔如水,缠绵动人了……
……
皇城之内,忽而听闻击鼓报时之声,已经是卯时了,也便是到了每日朝会的时辰。宫中负责布时的司壶吏每到一定时辰,都会通报时辰刻度,到了卯时,皇城内便会击鼓报时,无论当日是否朝会,都会如此,从不间断。
卯时既然已到,也便是说,可以出皇城了。
将公服还给了我,琬儿背过身去自行装着衣物去了,我瞧着伊人从容悠闲地在我眼前更衣起身的场景,心中一动,在她还未穿好衣裙之时从身后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困在怀中,忍不住与她耳鬓厮磨,亲热嬉戏起来。
“媳妇儿,让本驸马伺候着你穿衣吧?”
我热心提议道,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坏笑来。
琬儿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花花肠子,故作沉思了片刻,随即笑着摇头摆手道:
“你来帮我穿衣?嗯~~还是不要了。”
收紧了扣在她腰间的手,急了,忙问道:
“为什么啊?”
难得现在我兴致如此高涨,琬儿倒是毫不客气地当场泼下一壶冷水。
琬儿一脸疑狐的表情,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说呢?若是让你来帮我穿衣,那样穿到何时才能穿好啊?”
我脸上一红,仿佛被琬儿一言便道破企图,舌头打结,可还在故作无辜,忙言道:
“这,这话说的,好像我帮你穿衣还有所企图似的,昨晚,我不也帮你穿得妥妥地么?”
所以,亲热的时候怎么脱也脱不下来了……
当然,这句话我只敢在心里头默念,光想着脸就像烧着了一般了。
琬儿闻言,脸上也微微发烫,只道我又借机调侃她,正欲出手好好收拾我,可转念一想,计上心来,随即面带微笑,松了我的手转过身来瞧着我,言道:
“那好吧,就劳烦驸马为本公主穿衣了。”
我大喜,公主这话便是从了,我忙回应道:
“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
话音还未落,最后两字却已经凝固在嘴边了。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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