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和裴贤妃都瞧不上卢德妃这一哭二闹的做派,可确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法子确实比拐弯抹角有用。四人之中要属郑淑妃最乖觉,瞧卢德妃哭得很有效果,也紧随其后掏出帕子配合着卢德妃哭了起来。裴贤妃挣扎了片刻,觉得面子没有大局重要,硬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杨贵妃原本拉不下这个脸,禁不住郑淑妃一个劲的给自己打眼色,哭她是哭不出来的,只能拿帕子揩着眼角做个样子。
独孤如意瞧着这几个女人装腔作势,变着法的往她心口上捅刀子,还一副“我担心,我害怕”的楚楚可怜模样,只恨自己这个皇后是个摆设,否则非将她们全送到太庙静修一辈子!极度的恨意和怒火没有烧掉独孤如意的理智,反而给她烧出了一道灵光来!
是了!她整治不了她们,但司徒倾城可以!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打自己的脸,反正锦缎上有破洞是事实,可谁能证明这破洞是她独孤如意弄的?说不准就是后宫哪一位嫔妃动的手脚,想借机挑拨她二人的关系,然后渔翁得利呢?
独孤如意一双稍稍上挑的凤目,在四妃身上往来梭巡,寻找着这个“幕后挑拨”之人。
杨氏?不行,她是赵国公世子的嫡女,弘农杨氏的嫡支血脉。杨氏一族文武传家,朝堂军中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若要以“挑拨离间,居心叵测侧”这样可轻可重的罪名扳倒她简直难如登天。
独孤如意的目光又瞧向坐在杨贵妃下首的郑淑妃。郑氏虽不是楚国公府的小姐,但其父郑虢乃正三品户部尚书,掌天下土地、人口、钱谷和贡赋,可谓是朝廷的钱袋子,如今正是国事动荡的时候,最着紧的便是钱粮,陛下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会轻易动郑氏,伤不了根本,她岂不是白谋划一场?
瞟到卢德妃的时候,独孤如意眼中精光一闪,就是她了!卢氏出身不比杨氏低,同样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只不过她的父亲不是世子,这就矮了杨氏一头,且其父官位不高,位任秘书少监,也就从四品的官。而范阳卢氏,近几十年来一直受到先帝的打压,族中出仕为官的远无法同其他几大氏族相提并论,也就剩个好听的名头,糊弄糊弄普通百姓还行,真正世家大族里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范阳卢氏是怎么回事儿?再说,有陛下潜邸那会儿毒死了原配李氏的孺人卢氏的“好榜样”在那儿,谁知道他们范阳卢氏是不是专出闹得家宅不宁的搅家精?堂姐毒死正室,堂妹觊觎后位,搞些离间陷害的小动作也很正常,不是么?
正哭得声嘶力竭,如丧考批的卢德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独孤如意的猎物,用不了多久她就哭也哭不出来了!
有了陷害的目标,或者说有了转移仇恨的目标,独孤如意也不觉得心痛了,瞧着这几个特意过来戳自己心窝子的女人倒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情。由着她们哭够了,才悠然开口,“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事儿呢,原来不过是为了本宫的表姐退锦缎一事。这事儿,也怨本宫疏忽,想着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没派人妥善保管就急匆匆送了过去,才会出这样的纰漏,此事本宫一定会彻查,非将罪魁祸首抓出来严惩不可!”凤目在若有所思的四妃面上扫过,独孤如意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后,又道:“表姐与本宫是亲戚,本宫又对她说过,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说出来不必客气,亲戚之间原就没那么多讲究,表姐将本宫当自家姐妹才随意了些,怎么落在你们眼中就成了是表姐在打本宫的脸?究竟是本宫心态宽了?还是诸位妹妹想的太多?本宫倒叫你们弄糊涂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四妃便是腹中有再多挑拨的话,这会儿也不好出口了,只得收了泪,一个个的承认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亦或是不阴不阳的夸赞皇后娘娘大量。总之,这回心窝子没戳成,眼泪也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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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权衡
独孤如意不愧也是将门出身,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在与四妃斡旋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构思好了让卢德妃倒霉的全盘计划,待打发走了四妃,独孤如意便着手将粗略的计划完善并开始布置行动。不出两天,卢德妃就被查出来买通了春华殿里的小内监,故意弄破了皇后送去立政殿的锦缎,意图陷害皇后挑起司徒小姐与皇后娘娘之间的误会。至于卢德妃此举是何居心?那就可轻可重了,全凭皇后娘娘一张口。轻了,也就是卢德妃心怀嫉妒德行有亏;重了,那就是居心叵测扰乱后宫!
但轻也好,重也罢,只要卢德妃担上了这罪名,终归得不了好。独孤如意摸不准杨炎对卢德妃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将这事儿告知并请求他裁度的时候,便没敢把话往重里说。
“……德妃妹妹出身比臣妾强,却忝居妃位,心里难免有几分郁气,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儿也是情有可原,还望陛下瞧在她入宫不久,还不习惯宫里规矩的份上,从轻发落。”独孤如意故意替卢氏开脱,不仅是试探杨炎对此事的态度,更是委婉告卢氏的状,听起来是在替卢氏求情,实际是当着杨炎的面黑了卢氏一把。
杨炎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他素来自视甚高,除了自己师父和斗了十几年都没彻底打败的师妹冰姬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于像独孤如意这种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人更是不屑一顾。若是平时,杨炎必定顺着独孤如意求情的话直接赦免了被陷害的卢氏,给独孤如意一个警告。但这回……此事分明是司徒凝冰挑起的,却被独孤如意借机用来铲除异己,若不动卢氏,那就得追究独孤如意,否则死丫头又有借口闹!杨炎对自家师妹的破坏力还是十分清楚的,他既然不能杀她,还承诺了要让她在所剩不多的几年生命中尽享尊荣。对旁人反悔也就反悔了,偏司徒凝冰不行,一来毕竟有同门之谊;二来他有自己的骄傲,不愿对唯一的强敌失信。而独孤如意现在还有用,不能动她,那就只能牺牲用处相对小一些的卢氏了。
衡量利弊之后,杨炎对独孤如意的“求情”不予理睬,当即下旨,卢氏失德不配位居德妃,降为充仪闭门思过三月,以示惩戒。
独孤如意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但能将卢氏从妃位上拉下来,对从前的她来说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这回借着锦缎事情打击卢氏,虽不能一击毙命却也算是小胜了。有了卢氏这个前车之鉴,不管另外三妃有什么歪心思也要消停一阵子!
独孤如意这边旗开得胜,被柿子捡软的捏的卢氏在自己寝宫里哭得是情真意切,可惜这回既没人配合陪着她一块儿哭,也没有坐着瞧她哭的独孤如意。她被禁足在自己宫中,既不能出去也没人敢违抗君令前来安慰她,卢氏再哭得情真意切也不过同上回一样,哭了也是白哭……
郑淑妃得知卢氏被降为充仪且禁足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法子给卢氏求情,而是去临照殿找杨贵妃商量。“姐姐,卢家姐姐这事儿你说究竟是皇后娘娘还是立政殿那位做的?”郑淑妃心里其实早就认定是皇后怕司徒凝冰找杨炎告状,所以便栽赃给卢氏,既给自己找替死鬼又打击了一个觊觎她后位的对手,还能震慑后宫,一举多得换了自己未必有这样临危急变之才!只是毕竟是议论皇后,总要找个人一起扛才是。
杨贵妃并非瞧不出郑氏的小心思,心中嘲笑了她一回没担当,面上却不露出来,只将问题踢了回去,“依妹妹看呢?”哼!她才不上当!
郑淑妃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像没事人似的,对杨贵妃陪笑道:“我心里有些眉目,只不敢说出来,故而想来问问姐姐是不是与我想的一样。”
见她服了软,杨贵妃这才慢悠悠的道:“我是不知妹妹心中如何猜想,不过依我看,这事儿不明摆着是春华殿动的手脚?立政殿那个进宫这几日,连门都出不了,似乎是被软禁了,又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怎么指使的动后宫里的人?”说着不由嗤笑一声,“总不见得是卢氏当真闲得慌,去做这不痛不痒的手脚?她只是装的蠢,可不是真蠢!”一双盈盈凤目直盯着郑淑妃,“妹妹说是么?”
郑淑妃心中惊骇,面上却笑得毫无破绽,“姐姐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觉得卢家姐姐是大智若愚。”为了化解被杨氏看穿心思的尴尬,也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私心,郑淑妃说出了自己对卢氏的看法。“其实,也难怪卢姐姐,范阳卢氏说着好听,真论起权势来怕还不如河东裴氏和琅琊颜氏,偏她还有一个毒死了陛下原配的堂妹,在宫里的处境比咱们艰难,不争不行,争太过也不行,唯有装傻卖乖以图自保。”
“她也是个聪明人,可惜”杨贵妃颇有几分物伤其类,“最后还是败给了技高一筹的皇后。”郑淑妃对杨氏耍小心思,杨氏也不打算对她掏心掏肺。在她看来,卢氏倒霉固然有皇后的陷害,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那位天下之主。以他的心机城府,杨氏不信他看不出其中的蹊跷!说来说去,无非是皇后的家族比卢氏的家族对他来说更有用,故而才遂了皇后的心意,牺牲了卢氏而已。
一想到这些,杨氏就觉得心寒的就跟掉进了冰池子一般。曾今,对于年少俊美又难得英明睿智的天子,自己的夫君,杨氏也是满心欢喜一心爱慕过的,午夜梦回亦曾幻想过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甜蜜美好。可是梦终究是梦,杨氏并非无知少女,在这后宫中待的越久越明白帝王宠爱是多么的难以企及,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随着幻想逐渐破灭,心一点点冷去,杨氏也慢慢想起了从前在家时听到的关于齐王妃身死真相的猜测,当时只当个热闹听过就罢,如今身在其中再细品起来不由得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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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你来我往
杨贵妃与郑淑妃一壁互相算计防备着,一壁又联合在一起商量着卢德妃被贬,今后该如何自处?时不时感叹两句自己命苦,抱怨几声深宫艰险,可是两人心底,谁都没有放弃对后位的追逐,对权势的渴望!
这两个女人都有不得不往上爬,掌握无上权力的理由。不管前路拦着的是什么,都不能使她们退缩或者停滞不前,纵然有卢氏的前车之鉴,尽管皇后独孤如意已经用实力叫她们明白她是个难缠的对手,却依旧阻止不了这两个女人将她从后位上拽下来的决心!
司徒凝冰虽从未见过这两个女人,可从以往对杨炎后宫的调查中,也能窥出一两分这两人的性情来。杨氏是赵国公府的嫡女,美貌聪慧又受尽宠爱,却并不骄纵,反而因为自幼受到严格的教育大气明理,才学能力都非常出色,在各世家千金中绝对是排的上号的闺秀,便是叫司徒凝冰和孟大家都十分满意的杨四小姐都因着这位堂姐而被掩盖了光芒。就是由于太出色了,反而耽误了婚事,赵国公和世子夫妇挑来选去都没给最疼爱的孙女和女儿挑出一个可以匹配的夫婿来。原本赵国公属意外孙独孤文,奈何两人年纪差的有些大,独孤仁又死活瞧不上杨家的人,非要同太原王氏结亲,赵国公软硬皆施独孤仁就是不买账,死活给大儿子定下了越国公的嫡次女,将赵国公气了个半死。杨氏知道此事之后,只平静的对赵国公说:“祖父不必生气,姑父瞧不上孙女儿,孙女儿也瞧不上独孤氏无庶出的规矩,孙女儿学了十几年管理内宅的本事,若无小妾庶子,怎么显得出孙女儿的本事来?唯有不能笼络丈夫又无能管家的女子才会争破头想要进独孤氏的门墙,孙女儿岂能与这些女子一般见识!”
杨氏这两句话几乎将天下的女人都得罪了个遍,饶是赵国公一再下令不许外传,可还是被素来嫉妒杨氏得宠的堂姐妹给泄漏了出去。亦传入了司徒凝冰的耳中,她还曾与孟大家笑言,“这说不得又是个奇女子。”
结果这位奇女子最后兜兜转转进了最能显出她本事的地方,司徒凝冰觉得以杨氏这等高傲又好胜的性格,除非自己死了或者杨炎死了,否则她的眼睛始终会盯着后位,直到坐上去的那一天!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司徒凝冰不愁后宫不乱杨炎不烦,再加上杨氏身边还有一个既会煽风点火又会察言观色且又有自己小心思的郑氏,也照样能让杨炎的后宫天翻地覆!卢氏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听说,前几天送来的锦缎是卢氏弄破的?”司徒凝冰躺在美人榻上,长笑跪在榻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为她修剪指甲。
长笑只伺候了司徒凝冰十天都不到,可如今只要一听到司徒凝冰用这种懒洋洋的语气如聊家常一般的跟她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暗暗打哆嗦。当然她的手是无论如何不敢抖的,因为一动就有可能划伤司徒凝冰白玉般细腻的纤纤素手,谁知道现在这位瞧着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大小姐会不会以此为借口,逼着主子杀了她赎罪?反正她已经吃准了主子如今动不了她,而这位大小姐总有法子叫主子对她妥协。这哪里是当囚犯?分明是请了一尊佛回来!
长笑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还要恭敬的回答司徒凝冰,“回大小姐话,经皇后娘娘查实,此事确实为卢充仪所为。”
“不过弄破了一块锦缎就降为充仪?”司徒凝冰满脸同情的谴责杨炎,“你家主子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好歹人家堂姐也尽心尽力伺候了他好几年,他竟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忒没良心了!”
“说到念旧情……”杨炎忽然走了进来,望着司徒凝冰反唇相讥道:“你不是该先问问你那便宜夫君李嘉懿么?”走到司徒凝冰榻前坐下,杨炎从长笑手中拿过小银剪子,轻轻抬起司徒凝冰的手,亲自给她剪起了指甲。“你大概还不知道罢?先前我府中的那个替死鬼卢氏,从前对她的表兄,也就是李嘉懿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后来被逼无奈进了我府中也不曾忘记过他。李淑宁金蝉脱壳这个计谋中,卢氏究竟有没有参与,你难道就未怀疑过?”
“你剪到我肉了!”司徒凝冰猛的从杨炎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瞧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瞧一个傻子,“怀疑如何?不怀疑又如何?左右计谋成功了,我又何必管他用了什么手段?难道你每回叫属下办事,还要规定他怎么办不成?”
“属下?”杨炎笑了笑,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的盯着司徒凝冰,“我原以为你待他总是有几分不同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司徒凝冰撑起身子往上挪了寸许,背靠着美人榻,迎着杨炎的目光道:“你顺着我的话提到卢氏,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李嘉懿与卢氏有私情,然后借此挑拨我与他的关系。”说着,司徒凝冰忽然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我记得一年多以前,还有人特意送了一朵水晶莲花给我,以此提醒我是个活死人。”司徒凝冰忽然一把抓住杨炎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一字一句的道:“活死人的心,也是死的!”
司徒凝冰说了什么,杨炎一个字都没听到,手掌下奇异的柔软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从来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掌心,在此时此刻却如同火烧一般滚烫了起来。这样奇妙的感觉让他一时间忘了身处何地,也忘了要将手从司徒凝冰的胸口前移开。
司徒凝冰见他垂着头不说话,还当他被自己的话噎住了,正苦思冥想怎么反驳或者继续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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