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闹到他这儿来,他若装糊涂不管说不得就得罪了大将军和赵国公,这两位随便谁给他个小鞋穿就够他受的,再说这事儿已经闹出来了,他也猜不准陛下是什么意思?万一陛下秋后算账,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他找谁哭去?纵然京兆尹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可这案子却不得不审,如今独孤玉自己跳出来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京兆尹就顺梯子下墙赶紧将这案子结了,左右蜀国公夫人不过红口白牙的指控却拿不出半点儿证据,他就此结案也是照章办事,不怕人说嘴。
正打算说判词,坐在堂上旁听的越国公王晋见不得他如此糊弄了事,第一个表示了不满,“且慢!”
王晋的容貌同其妹――司徒凝冰的婆婆王氏有四五成相似,男生女相即便年逾四旬却依旧姿容秀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风流儒雅,乍一看是极赏心悦目的。不过京兆尹可没有那欣赏的心思,平日里见着这位腿就不自觉的软了,他这再一开口,可怜京兆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小剧场:
司徒凝冰:阿玉干的漂亮!
独孤玉:幸不辱命!
独孤仁:你们两个混蛋!把眼泪还给我!呜呜呜
王七:终于有人比我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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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金蝉脱壳
“本官乃中书令不是大理寺卿也非刑部尚书,断案之事原轮不到本官费心,此案蹊跷与否自有刑部判别,本官只想为早夭的妹妹讨个说法。”说到此处,王晋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斜睨着独孤仁大有兴师问罪之意,“本官的七妹已经过逝十多年了,为何如今竟有人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欺负她不能开口说话么?!”
几句话震住了堂中诸人,唯有司徒信面色古怪的瞧了王晋一眼,暗暗佩服他的脸皮和颠倒黑白的功夫,不知自家丫头和他对上有几分胜算?今日之事表面上是他们太原王氏无辜受了牵连,可王家人心里清楚当年是他们亏欠了独孤人在先,若是换了他自己是万没有这个脸来这儿讨什么说法的,难为王晋居然不怕独孤仁将当年王七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之事说出来再丢一回人。
他却不知道王晋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掩盖当年王七的丑事,虽然事情已过了十多年,当年也只是流言蜚语并没有做实,可依旧损害了他们王氏一族的声誉,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多年王七的事情已经无人提起了,如今小杨氏这么一闹,说不得又要将当年的旧事翻出来,王晋思量着这会儿若是自己不出声万一真扯出当年旧事,世人只会以为他们越国公府是心虚默认了,事情只会更糟糕!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反正他只要一口咬定自家七妹是得了时疫死了任凭杨氏和独孤仁如何说辞他也有信心能将他们驳的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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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噩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国公就是再如何想将小杨氏塞回娘胎重新改造也于事无补,听到独孤氏要入宫面圣,犹豫了半晌,终于咬牙道:“老夫人说得是,此事也唯有请陛下圣裁了。”左右瞒不住,主动去陛下面前陛下顾忌着事情牵扯着四大氏族,总会留几分颜面的。
皇宫武德殿
皇帝面色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独孤仁,心里却思量着如何保住他的性命。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独孤仁指使独孤玉暗杀几位亲长,可这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若非独孤仁在背后支持,独孤玉一个出了宫的小宦官,哪有这样的势力?偏偏他还是秀儿宫里出去的,若不给姨母和两位舅舅一个交代,他们说不定就将火烧到她身上去了!
“你胆子不小!竟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皇帝将面前桌案上的一方石砚狠狠的往独孤仁脑门上砸去,不偏不倚正砸中独孤仁额头,砚中装的是批阅奏章用的朱砂,独孤仁脑门上赤红一片也分不清是朱砂还是鲜血,模样十分骇人。
皇帝这一手就跟父母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家闯了祸的孩子如出一辙,面上是狠狠教训了独孤仁,可实际上是为了堵住独孤氏等人的口。下一步就是指着独孤仁痛心疾的追忆先皇后,“梓童那样的品貌,你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怎么连她一分都没学到?!若是她还在世,瞧见你这不成器的模样,该如何伤心难过?”
站在独孤氏身后的司徒夫人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暗道:“姐姐若还在世,他哪里有卖女求荣的机会?这一切还不都拜你所赐?这会儿装哪门子情圣?!”
其实皇帝的用意众人都明白,不过是希望独孤氏和两个兄弟瞧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绕独孤仁一命罢了。
独孤氏吃斋念佛十多年,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想杀生的,何况杀的还是自己的亲侄儿,见皇帝有心保独孤仁,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独孤暮心里不愿意就这么放过独孤仁,他自己没什么事儿,可身为族长总要给无辜枉死的二哥和废了一条腿的十一弟一个交代!刚想张口说两句,却被独孤顺死死的扯住袖子,拼命使眼色。
就在两人暗中较劲的时候,原本该老实跪在地上等候处置的独孤仁却不领情的争辩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绝没有做过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只因微臣不忍陛下受相思之苦,这才将肖似姐姐的秀儿送入宫中伴驾,不想却引得姑母和几位叔伯不满……”边说边偷眼打量独孤氏和独孤暮兄弟,活似受了天大冤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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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同进
“蜀国公独孤仁欺君罔上冒领军功,现削职为民配西山,以正国法!”几乎是用比平时快数倍的度说完了对独孤仁的判决,皇帝再不给独孤仁说话的机会,朝殿外喝道:“来人!将他拉下去!”不管是为了梓童还是秀儿,皇帝再不待见独孤仁都要保他一命,至于他领不领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领也得领不领也要领!
“陛下!”独孤暮心中不服,一把甩开独孤顺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前几步就要进谏。独孤氏却比他先了一步,盖过他的声音,谢恩道:“谢陛下圣躬明断!保我独孤氏百年声誉!”她特意将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重又狠狠瞪了独孤暮一眼。
若是旁人,独孤暮自然不予理会,该说什么还是照说不误,可面对自己敬重的长姐,独孤暮几次张口到底是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不甘心的垂着头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大概自觉如此处置对独孤暮几个受害人不太公平,皇帝又下旨追封掉下悬崖死了的独孤伏为骠骑大将军以大将军之礼下葬。加封断了一条腿的独孤十一为平乡侯,又各自赏赐了独孤暮与独孤顺良田金银若干。至于独孤氏,原本皇帝想着她已是一品诰命夫人没有加封的空间了,便想赏赐些珍贵的药材补品也算是补偿了,不想还没等他开口独孤氏却站出来表示自己一个清修之人什么赏赐都不需要,只是独孤仁宠爱一个纵容他下药害得小杨氏神志不清,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想请他给小杨氏和杨家一个公道。
这就是要堵杨家的口了。皇帝明白独孤氏的用意,她这是要借自己的势让小杨氏和杨家闭嘴,不再提起今日之事。瞧着立在殿中满头银丝面容端肃的独孤氏,皇帝恍惚间似乎瞧见了自己过世多年的生母,对自己这位姨母更添了几分敬重,点了点头道:“姨母提醒的是,是朕疏忽了,稍后朕就着中书省拟旨原蜀国公世子继任蜀国公,杨氏为一品国太夫人。”皇帝恼恨小杨氏不识大体,只因独孤仁宠爱一个就将丈夫告了,将独孤秀的身世抖了个干净,这样的女子不仅是妒妇更占了“泼”与“蠢”两字,着实不配为人妻母!若非为了堵杨家的口,皇帝恨不得一根白绫赐死了小杨氏!
“老臣代我那可怜的女儿谢陛下隆恩!”赵国公原思忖着,自家那个蠢货女儿这回就是不死也免不了跟着独孤仁去西山挖煤了,没想到司徒家的老夫人这般给面子竟向陛下讨了这等恩典!当下感激涕零的谢恩。
这一对父女高兴了,独孤仁那一对父女却在大理寺牢房中泪眼相望。
“秀儿!”牢房的大门甫一打开,独孤仁便几步迎了上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握着独孤秀的手哽咽道:“你一定要救救为父!”他可不想去西山挖煤!
相对于独孤仁的激动,独孤秀显得有些冷淡,一双盈盈美眸直直的盯着独孤仁,“父亲先告诉我,姑祖母在京兆尹公堂上说的可是真的?我的生母是个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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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船
独孤仁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心虚的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这才敷衍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想法子让陛下赦免我,便是恢复不了爵位也不能将我配到西山去!”
独孤秀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独孤仁。
“秀儿你……”独孤仁与自己这女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印象中她一直是乖顺胆小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何曾见过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原还想摆一摆父亲的威严,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女儿是唯一的希望了,若再将她得罪了就真没人能救自己了。今时不同往日,从前谨小慎微仰人鼻息的小丫头已贵为皇贵妃,而他却成了阶下囚,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独孤仁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对独孤秀说了实话,“是真的。”
不过短短三个字,听在独孤秀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一般,一双眼睛顿时失去了神采,目光空洞的望着独孤仁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秀儿……!”独孤仁被独孤秀这副模样给吓坏了,连唤了她好几声才算将独孤秀的魂给唤回来。独孤秀却朝着他笑了,笑得凄凉又苦涩,似是呐呐自语又似是质问道:“原来我不仅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且还是个卑微的贱婢所出!可笑我竟还以为自己的生母是父亲心爱的女子,真真是痴心妄想!独孤秀!你不过是个贱婢不自量力的产物,你能活到今日,只是因为你的父亲要拿你去换滔天权势罢了!”她自小就从杨氏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瞧着杨氏的脸色长大,从未敢探究也不想追查自己的生母是谁?是死是活?反正父亲也不会给她母亲任何名分,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也免得伤怀。可当她知晓自己的母亲有可能是父亲思恋多年念念不忘的王七时,她欢喜疯了,只觉得自己再不是多余的,至少她是因爱而生……
“秀儿你可别瞎想!”独孤仁见独孤秀这已经有些疯癫的模样,心中更慌,忙不迭的安抚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爹自然是疼你的,要不然怎么会冒着族规将你留在府中?后来将你送入宫中也是想给你谋一个好前程,你与先皇后长得那么像,说不定能同她一样母仪天下,你想一想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比皇后更尊贵?爹这般为你筹谋,你可不能误解爹爹的一番苦心呐!”他自以为是个慈父,一番话差点将自己都感动了,可惜独孤秀听了却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瞧了许久,这才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淡淡的道:“父亲放心,就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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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嘱咐
司徒凝冰从一扬手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在罗汉床上坐了,仰脸瞧着李嘉责道:“有倒是有,可我怕你做不到。”
李嘉责见自己被司徒凝冰小看了,颇有些不服气的道:“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从前就算不学无术了些,可如今浪子回头,好歹还是有些用处的罢?”
司徒凝冰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难!”继而伸出三根手指,“你若真想帮忙,只需做到三件事,但这三件在我看来对你都是极为不易的。”
李嘉责年轻气盛想都未想就道:“哪三件?嫂子尽管说来听听。”就算是摘星捞月他也要一试!
司徒凝冰就知道他吃不住激,收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件,忘了长笑。”她自来不屑什么儿女情长,可并不代表她喜欢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相反她觉得只凭着一个情字就能抵住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沧海桑田相携到老是件神奇又珍贵的事情。但长笑和李嘉责之间且不说有没有真情,便是有,他们之间也隔着太多的阴谋诡计、利用猜忌,身在曹汉两营,心又在银河彼岸,司徒凝冰不愿李嘉责为了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受杨炎的要挟利用。
李嘉责听她提起长笑,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了,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嫂子,我都求你给她找人家了,还谈什么忘不忘?”如果可以他也想忘,可世间万事都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做到,唯独情这个字,即便再如何努力依旧身不由己。
他模样凄苦叫人心生不忍,但司徒凝冰却不依不饶,“我说的忘,不是你所谓的放下,是要你对她绝情!”她望着李嘉责的目光中闪烁着他前所未见的咄咄逼人,“无论她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也不管她如何的哀求于你,你都要视若无睹不为所动,你可能做到?”
李嘉责怔愣的盯着司徒凝冰,好半晌才无力的垂下头,颓然道:“我做不到。”
司徒凝冰闻言却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神色,反而笑道:“你若说能放下我才觉得奇怪。”李嘉责毕竟是安国公的儿子,多多少少随了安国公的心软重情。司徒凝冰也不指望能逼着他忘了长笑,不过是想叫他警醒些罢了。“既然第一桩做不到,那就尽力做好第二、第三桩。”
在李嘉责迷茫的目光下,司徒凝冰郑重道:“敬重你的妻子;代替淑宁侍奉双亲,承欢膝下。”
闻言,李嘉责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低落的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司徒凝冰一见他这神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你以为我是在敷衍你?”不待李嘉责张口,司徒凝冰已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说道:“这两件事看上去与对付杨炎并无关联,可自古攘外必先安内,你自己家的情形你自己清楚,安国公府从不是铁板一块!我有自己的家人要照看,还要时刻注意长安城的动向,你二哥要拉拢各方势力,暗中招兵买马训练兵将筹集粮草以作长久之计,我们都没有那个闲工夫照管后院,不指望你难道还要劳烦孟先生不成?”
李嘉责被她说的面露愧色,司徒凝冰趁热打铁道:“至于要你敬重自己的妻子,不仅因为她是正室夫人更因为她背后是弘农杨氏。她的父亲虽不是世子然武艺逸群,谋略出众,官至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手里握有三万精兵,她同母兄长杨辅机亦非等闲之辈。你敬着杨氏,他日有用得着她父兄甚至整个弘农杨氏的时候有她从中斡旋,会便利很多,你可明白?”
李嘉责这回郑重的点了点头,“嫂子放心,我知道轻重。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敬着杨小姐的,我既娶了她却又给不了她真情,若连敬重二字都做不到,那我成什么了!”母亲受过的苦,他怎能再让另一个无辜的女子来承受?
司徒凝冰瞧着李嘉责欣慰的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不枉孟先生教导一场。”司徒凝冰暗自揣测,这其中大概也有安国公和王氏的几分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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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争宠
闵婕妤出身梁郡,为宋城县人,其父乃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自幼敏慧过人由其父教导吟诗诵文,琴棋书画,及笄之时已是梁郡有名的才女,又有笔不可描画之姿容求亲的人家简直踏破了门槛。可惜,闵婕妤时运不济,定了三回亲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