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那自然是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
瑶琴闻言更想哭了,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碧鸳不忍见她为难,便指点道:“姐姐若是做不了主,自管请示世子爷就是了。”反正小姐就是这个意思。
瑶琴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多谢妹妹。”
李嘉懿这会儿不在院子里,他正在安国公的书房劝说自己父亲将他新认下的义子送走。
“不过是个没爹的可怜孩子又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安国公昨日只是受了刺激,胸中又有郁气,哭了一场将郁气抒发出来之后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后歇了一宿就恢复了精神,不过他醒来之后便不记得自己错把儿子媳妇当成兄长表姐的情景了。
面对父亲愤怒的诘问,李嘉懿一如既往的平静,只一句话就给安国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是丧父,可不是灭族,据我所知这孩子的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五,上头还有四个兄长,尹姨娘若是守寡他自然是随着母亲生活,可尹姨娘如今算是再嫁,按照从父的规矩,这孩子应当由几位伯父养育,万没有随母易父的道理。父亲虽是一片好意,可外人会怎么想?族里又会怎么想?别说我安国公府的脸面丢不得,便是那孩子,他长大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祖宗?如何面对自己的族人?”
安国公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发懵,怔怔的瞧着嫡长子平静无波的面容恍惚间好像瞧见了自己的兄长,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或许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哥哥罢?他总能把事情考虑的那样周全,而自己却总是好心办坏事,一直给他添乱。
“那你说该怎么办?”安国公已经没有了跟儿子争辩的力气,索性将问题丢给他。
“我明日便派人将他送回族里。”不等安国公反对,李嘉懿已抢先说道:“父亲若真可怜那孩子,大可每隔一段时日派人送些银子过去,顺便敲打一下他的族人,咱们府再不济总不至于连一群乡野平民也压服不住。”
安国公无力的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想好了,便去办罢。”自己儿子的为人安国公自信还是清楚的,当初李元祥那个孽障千般算计陷害,他都没将他都顾念着自己忍了下来,如今更不会将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样。安国公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尹姨娘,当初他分明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的,言犹在耳这才没多久,他就让他们母子分离,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李嘉懿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光瞧他的表情便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不过他选择一如既往的装作不知道,父亲怎么同侍妾相处实在不是作子女该过问的。况且,他的父亲心太软,重情重义却不知取舍,无论吃多少亏他还是会栽在女人手上,李嘉懿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看好或控制住这些女人,让安国公府的后院看上去太平些……
在李嘉懿回到自己院子,瞧见娉娉婷婷的给自己请安的鸳鸯和鹣鲽的时候,他才明白后院之所以不太平除了有父亲的功劳之外,母亲王氏也功不可没!
听瑶琴禀报完来龙去脉,李嘉懿思量了片刻后便让清书将人带去了外院安置,等过些时日在自家军队中寻两个没娶妻的校尉,陪送些嫁妆把鸳鸯和鹣鲽嫁了。
两个丫头都是聪明且识时务的,在来之前就考虑到了李嘉懿可能不会收她们,有红袖和绿衣的例子,她们又是夫人身边的,少夫人自然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就是嫁妆也不会比绿衣的少,五百两银子的嫁妆在夫人身边给一半就是天大的恩德,谁不知道少夫人大方?所以听了李嘉懿的处置,两人一瞬间的失望之后,二话不说就行礼谢恩,乖乖的跟着清书走了。
晚膳时分,李嘉懿去了东跨院,司徒凝冰正坐在里间黄花梨木的圆桌前准备用膳。
“你的点每次都掐的这么准。”自从司徒凝冰告诉李嘉懿自己活不了多久之后,李嘉懿每天都会过来陪她用晚膳,简直是风雨无阻,司徒凝冰起初还很不习惯,可她对李嘉懿心有愧疚,也多少能猜出他这么做是什么心思,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几百回却始终说不出来,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李嘉懿如往常一般坐在她对面,很自然的同她聊起了他怎么安置鸳鸯鹣鲽,打算明日一早就送走尹姨娘的儿子,还有万姨娘给李静怡送了消息可惜最后李静怡没瞧见却落到了那位表姑娘手中……
李嘉懿不想妻子为自家后宅的琐碎费神,但他却不愿她蒙在鼓中什么都不知道,亦或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与其如此倒不如他自己告诉她。他们既是夫妻又是盟友,信息交换很重要。李嘉懿深谙“真心换真心”的道理,他对她开诚布公,终有一日她也会对自己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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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收拾
司徒凝冰静静的听李嘉懿说话并不发表意见,李静怡也好尹姨娘也罢甚至是鸳鸯鹣鲽对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们的命运如何于大局并不会有任何影响。直到李嘉懿说起长安传来消息,皇帝已经下旨召回流放岭南的废太子时,司徒凝冰才淡淡的开口,“儿时旧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重要的是当下。”李嘉懿东拉西扯了那么久,这才转到杨熠这个正题上,无非是想试探她的态度。十年的时间,她早就看开了,况且崔氏一尸两命,真要算起来其实是她欠了杨熠。
李嘉懿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只微微愣了一瞬便释然道:“你倒是豁达。”
司徒凝冰用碧玉勺子舀了一勺炒双菇放进李嘉懿碗中,在他受宠若惊的目光中笑道:“我不过是不想浪费心思在不值得的事情上罢了。只是…没想到三司明明已经审理清楚了,在私造龙袍一案中太子是被魏王栽赃嫁祸的,本身并无谋逆之心,可是皇上依旧没有恢复他的身份,不过是下旨将他召回而已。”司徒凝冰唇角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容,“我终究是算漏了一步,竟没想到他连死人都要利用个彻底!”说话间,司徒凝冰屏退了屋中伺候的几个心腹丫鬟,只留了见怜在门口守着,对李嘉懿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陛下对先皇后念念不忘,那日魏王逼宫谋反的时候德妃亲口承认,当年先皇后的死与她有关。后来魏王逼宫失败仓皇逃出皇宫,德妃也被囚禁在冷宫之中,没过几天就自尽了,不过她自尽之前留下一句话,‘告诉萧氏,我会在地府等着她,我们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赔罪,谁也跑不了!’就因为这句话,受太子连累被贬昭媛的萧氏不仅没复位,反而日子很不好过,如果不是陛下还顾念着‘忠孝仁义’又‘无辜’被魏王陷害进了大理寺监狱差点丢了命的小儿子,萧氏早进冷宫了。”
李嘉懿顿时就明白了,“所以陛下将对萧氏的怒气转嫁到了废太子身上?明知他是被冤枉的,也不过只是下旨召回,并没有立即恢复他太子的身份。或许……”李嘉懿微微沉吟了片刻,猜测道:“他的身份永远都恢复不了了!”
司徒凝冰挑起唇角,有些冷酷的说道:“谁叫他没管好自己的属下,私造龙袍是假,煽动逼宫也是魏王的手笔,可是陛下心里的刺已经种下了,德妃死前的遗言不过是给了陛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看太子不顺眼的理由罢了。”
“我若是他,大概宁愿一辈子待在岭南吸瘴气,好歹还能活个几十年,如今这样以平民之身被召回来,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太子这个位置哪里是那么容易坐的?坐稳和坐不稳便是天堂地狱的区别,历史上有哪个废太子是有好下场的?尤其,杨熠还是那么个骄纵的性子,偏还不怎么聪明,根本不是奸诈狡猾的齐王的对手!
“以退为进,不是人人都会的。”司徒凝冰将一勺鲜美的翡翠白玉汤送进口中,悠然道:“我只盼他吃一堑长一智,好歹能聪明些,多撑些时日。”
李嘉懿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试探道:“你…是打算动手了?”可是如今表面上还是国泰民安,根本不是时候,哪怕准备再充分也不一定能成功!
司徒凝冰摇了摇头,“还早,天时地利人和如今都不在我这边,哪天这三样齐备了,便是我动手之时!”
李嘉懿闻言松了一口气,盯着司徒凝冰意外的说了一句此生都没说过的话:“你实在是个叫人佩服的女子。”明知自己的大限,还能这样不急不缓,理智沉着,换做自己只怕不一定能做得到。
司徒凝冰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言,赞美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何况李嘉懿这样的赞美其实并不怎么叫人高兴。他或许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经历了多少绝望,苦苦挣扎后爬起来,才有如今这般云淡风轻,沉稳笃定。何况她也只不过是师父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路早就摆在她面前,心甘情愿也是走,怨天尤人也要走,何苦与自己为难?
两人虽然谈论着不平静的话题,但晚膳用得却极其平静,而洛华居里的尹姨娘当着李嘉懿派过去传话的周妈妈的面将罗汉床上放着饭菜的矮几给掀翻了!
扯着嗓子对周妈妈嚷道:“我要见老爷!他亲口答应我的!会照顾我们母子一辈子的,凭什么世子爷一回府,就要把我儿子送走?!他现在也姓李!是老爷亲口认下的六少爷!我要去问问老爷,这府里究竟是他当家还是世子爷当家?!”
等她嚷完,周妈妈恭敬有礼的说道:“姨娘息怒,奴婢只是过来转达世子爷的意思,旁的奴婢实在无能为力,请姨娘见谅。”周妈妈不如母亲齐嬷嬷那样会说话,不过打太极的本事倒是一流,说完这一句行了一礼就要告退。
“你给我站住!”尹氏见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要走,一时有些慌了,胡乱叫嚷道:“我出不了院子,你去请世子爷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怎么就这般容不下我们母子?!”
这话一出口,周妈妈就皱起了眉头,眼神怪异的瞧着她,“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您是老爷的侍妾,可不是……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误会?”她刻意将“老爷的”三个字咬的很重,话虽未说明,但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明白。
尹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想起李嘉懿的俊秀的容颜,脸上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周妈妈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再说,也没有嫡子来拜见庶母的规矩,奴婢若真替您把这话传给世子爷听,怕是得重新跟小丫头们一起学规矩去了。”哼!什么东西!一个妾罢了,真当自己是正头夫人!还让世子爷来见你,多大脸!
尹氏被她一阵拐弯抹角的奚落,心里恨得要死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咬着牙陪着笑脸道:“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哪敢让世子爷来见我?只是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子自小没了爹,跟着我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有几天好日子过,却……呜呜呜……”说到最后竟捂着脸小声抽泣了起来。
周妈妈瞧着忽然转了态度的尹姨娘,心中警铃大作,猜测着她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安国公的后宅说不上平静,可也算不上乱,毕竟女人就那么几个,姨娘大多是丫鬟出身,还是没见识过正经高段位宅斗的丫鬟,招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便是不能一眼看穿多瞧几回还能不明白?所以周妈妈算不上是见惯风浪,至少尹姨娘现在要做什么她就瞧不明白,只能干看着她哭,等她哭完了大概也要出招了。
不过她还是料想错了,尹姨娘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抱着先前因她掀翻了矮几受了惊吓缩在床角的儿子一起哭,那模样活像生离死别。哭的周妈妈都有几分不自在了,好不容易等他们终于哭累了,尹姨娘哄着已经哭得筋疲力竭的儿子睡了,这才似乎想起来周妈妈还在一旁干站着,用一双迷蒙泪眼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期期艾艾的说道:“让妈妈看笑话了,世子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给六少爷收拾东西呜呜呜”话音刚落又落起泪来。
周妈妈干巴巴的安慰了两句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洛华居,她可是被这位尹姨娘给哭怕了!
她急着走自然不会想到回头瞧一眼,前一刻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此刻正满眼怨毒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她走得稍慢一些就会被生吞生吞活剥!
尹姨娘命丫鬟打了一盆凉水,如今已是深秋时分,夜幕早已笼罩了下来,这时候的水特别的凉,水珠划过她因长时间哭泣而发热的脸颊异常的提神醒脑。用凉水浸湿后拧干的绵帕在红肿的双眼上敷了一会儿,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已经看不到一丝方才的怨毒,只有一派温柔恬静。
这样的尹姨娘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却让伺候她的大丫鬟皎皎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她试探着问道:“姨娘,怎么办?难道明日真的让六少爷被送走么?”她不相信尹姨娘会就这么算了,能叫国公爷不顾脸面抬进府,还将她的儿子认作义子与亲生儿子一起论排行的女人绝不会这么简单,她一定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尹姨娘闻言用她那双宁静秀美的眼睛瞧着皎皎,小巧的樱唇一张一合,轻柔而坚定的吐出一句话,“想送走我的儿子,除非我死!”
“姨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皎皎被她这模样唬了一跳,忙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好好的,六少爷就是出了府也……”
“你下去罢。”皎皎话未说完就被尹姨娘没头没脑的打断了,皎皎愈发不明白她究竟是要做什么了。她也不敢多问,只得依言退了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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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污
“媳妇没有做过母亲……”司徒凝冰一派天真又真诚的瞧着王氏,“不过单瞧我母亲对我的百般疼爱便能感受到拳拳慈母之心,我想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齐嬷嬷闻言,不由得暗叹一声,“好厉害!原本是夫人打算借着话头责问鸳鸯和鹣鲽一事,少夫人不管怎么回答都难逃一顿斥责,可谁知她竟然将自家母亲搬了出来,表面上是回答夫人的问题,但话里明显含着威胁之意,这少夫人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王氏先还没回过味儿来,只觉得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仔细品了品这才听出弦外之音,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刚想拍桌子骂人忽然想到远在长安城的女儿,这桌子就怎么也拍不下去了。捏着拳喘了半天的气才憋着心头的火,对跟没事儿人似的司徒凝冰道:“我有些累了,你回去罢。”她再待下去,王氏怕自己会被气死!
司徒凝冰告退离去,耿嬷嬷也不敢再留,她知道王氏现在有一肚子的不是要与齐嬷嬷编排,而她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她王氏也清楚!所以耿嬷嬷寻了个由头也退了出去。
且不说王氏在背后怎么骂司徒凝冰不贤不肖,反正第二日司徒凝冰照旧去给她请安的时候,王氏的态度简直叫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夫人这是怎么了?”从金英堂出来,司徒凝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罢?难道是鬼上身了?
送她出门的耿嬷嬷也不明就里,只将自己知道的说与她听。“昨天世子爷来过,屏退了屋里所有伺候的人,连齐嬷嬷都给赶了出来,也不知跟夫人说了什么,那之后夫人整个人都呆呆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直到您过来请安才好些。”
“我瞧她眼下乌青一片,怕是一夜没睡,真没人知道他母子二人说了什么?”
“奴婢言语试探过齐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