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苏嬷嬷”三个字,清书立时清醒了,也笑嘻嘻的上前赔罪道:“都怪我莽莽撞撞的,没撞疼嬷嬷罢?”说着就要上前去搀扶苏嬷嬷,却被她一把挥开,满面焦急的道:“少来这套!我家主子的事情想必世子已经知道了,你们俩是他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罢?世子爷有何打算与我说说。”
清书心中叫了一声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面上却露出一脸为难来,“嬷嬷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哥俩么?主子的打算我们如何能随便告诉人,就算您是少夫人的心腹,我们也不能说的,这是规矩,您吃的盐比咱们吃的饭还多,不可能不知道。”
苏嬷嬷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方才她一心担忧主子安危倒把规矩给忘了,遂也不再逼问二人,只往书房方向去,想问问李嘉懿可有什么部署用的着她的?她是独孤皇后的教养嬷嬷,是亲眼瞧着先皇后长大的,虽后来归顺了司徒凝冰,但心里除了将她当成自己主子之外,更是拿这个与先主子有几成相似的新主子当自己孙女看待,如今知道她出了事如何不着急?
“嬷嬷”玉砚看出苏嬷嬷的意图,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像忽悠清书一样忽悠道:“这会儿公子正在书房里苦思救出少夫人的对策,您现在闯进去岂不是扰了他?不如待他想好了再来。”苏嬷嬷可不是他们,她是少夫人的人,又对少夫人忠心耿耿,若公子真的另有打算,暂时救不了少夫人,被苏嬷嬷知道了,还不知她能干出什么呢!
苏嬷嬷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最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一句话能听出几个意思来,玉砚这一番话听着还算合情合理,可是他平日里惜字如金,对着他家主子都没几句话,今天居然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肯定有问题!
苏嬷嬷心中怀疑,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你这话说的好笑,这还有什么可想的?自己媳妇儿都被人把腿给打断了,这就是搁在寻常百姓家里那也是抄家伙叫齐帮手去报仇,怎么到了兵强马壮的世子爷这儿倒成难题了?还要苦思?”这想法倒跟清书不谋而合。
清书心里暗道一声英雄所见略同,随即眼珠子一转,顺着苏嬷嬷的话道:“嬷嬷说的不错,可咱们不是去打群架,调动兵马怎么也要先部署一番。比如说,粮草如何运送?这么多人去长安是走官道还是走小道?还有要带哪些人,不带哪些人,由谁领兵”清书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串,只将个苏嬷嬷绕了个晕头转向。
“好了!你别给我扯这些!”苏嬷嬷不耐烦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抓着重点问道:“我只问你一句,究竟世子爷打不打算出兵救我家主子?”她只关心这一点,旁的什么粮草、路线、将军人选那都是李嘉懿该操心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清书暗呼这老太太难缠,正想给玉砚使个眼色,让他帮忙一起应付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朗声道:“自然要救!”
“公子!”清书和玉砚同时回头惊喜道。
李嘉懿不知何时出了书房,手中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玉砚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主仆二人来到苏嬷嬷身前,李嘉懿抬头对一脸期待的苏嬷嬷道:“有劳嬷嬷继续关注宫中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向我禀报。另外安排我们在各氏族权宦人家的人悄悄散布当今圣上谋害先帝,陷害兄长不孝生母不敬庶母的传言。”说完又将手中宣纸交给清书,吩咐道:“让人把这抄个上几千份,务必贴满陇西大街小巷!”
“是!”清书兴奋的应了一声,展开那宣纸一瞧,入目便是四个端正有力的楷书――讨逆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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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美人计
司徒凝冰一直知道长得好看是一项很大的优势,旁的不说单就杨炎,凭着他那张妖孽般的脸,这些年从她手中或明或暗的抢了多少人,她都不愿去细想!
瞧着铜镜中清丽无双的美人脸,司徒凝冰不由笑了,想不到她也有靠这张脸捡便宜的一天,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司徒凝冰反手就将铜镜倒扣在了妆台上,吓得正给她梳头的宫女手一哆嗦,扯断了她好几根乌发。
“嘶”司徒凝冰吃痛的去揉自己的头皮,却牵动了右臂的伤,愈发痛的厉害。
“奴婢该死!”宫女吓得忙跪下请罪,“请主子恕罪!”
司徒凝冰瞧了眼跪在身侧瑟瑟发抖的宫女,淡淡道:“罢了,你下去。”
宫女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司徒凝冰拿起妆台上的白玉嵌红宝梳把玩,她左肩和右臂都有伤,自己根本梳不了头。其余的宫人们没有她的吩咐也不敢贸然上前给她梳头,至于见怜……司徒凝冰可不想再被扯掉几根头发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只白玉般的手忽然从她背后伸出,拿走了她手中的白玉嵌红宝梳,一下下的给她梳起头发来。司徒凝冰认得这只手,更认得身后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曼陀罗花的香味。司徒凝冰无需回头也知道帮她梳头的是杨炎!
“你这头发真如绸缎一般,这才配得起你的花容月貌。”杨炎的声音幽幽自头顶传来,一只手扶起了方才被司徒凝冰倒扣着的铜镜,镜中又映出司徒凝冰丽色无双的容颜。杨炎忽的俯下身来,下巴几乎搁在司徒凝冰的肩上,一双凤目直直盯着铜镜,镜中美人成双。
“你瞧,你长得多美!”杨炎擎着司徒凝冰的下巴,让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就连我都被你比下去了。”
司徒凝冰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这是这十多年来你头一回跟我认输,我还以为你会毁了我这张脸,你一向是不肯认输的。”司徒凝冰口中说着嘲讽的话,背后却一阵阵的发毛,只恨自己如今身上有伤,猎场那一战几乎耗尽了全力,她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很,起码要静养上半年才能恢复六七成的元气,想要完全恢复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没有力气推开杨炎,只能任由这小子占便宜。
杨炎笑着抚摸着她白玉般的脸颊,凑在她耳边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就你这一张脸来说,我输得心服口服。”
司徒凝冰听他说话只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耳边好似有一条毒蛇在吐着殷红的信子。脸上还有一只冰冷的手沿着她的脸颊来回摩挲饶是司徒凝冰素来镇静,这会儿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恨不得一口咬下杨炎一根手指的冲动!
司徒凝冰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戾气,不住默念“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再睁眼的时候,瞧着镜中杨炎妖艳的面容,她旁敲侧击的道:“你如今竟还有心情理会什么爱美之心?莫非是眼瞎了?瞧不见败局将定?”司徒凝冰早计算过杨炎的底牌,这十多年来她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两人的交锋。如今杨炎虽登上皇位,但他手中的牌却不怎么好。先帝死因不明,他继位并不名正言顺,此其一。朝政国事大多由当世几大门阀氏族掌控,万一杨炎这个皇帝叫他们不满意了,随时可能被废黜,此其二。杨炎虽贵为皇子,但母亲出身微贱没有母族势力的支持,就算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偷偷培植自己的势力,然他同魏王一样一心装模作样隐藏自己对帝位的野心,所能培植的势力也有限,压根不能左右朝政大局。真论实力,杨炎还是略逊一筹。此其三。这三样对杨炎来说都是可能要命的弱点,而且……如今这三个弱点,在她的有意操纵之下一块儿爆发了……
杨炎并没有往日弈棋败局已现又无力力王狂澜时的暴躁,反而无所谓的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左右有你陪我下地狱,输了又有什么所谓?”
司徒凝冰听着他低沉暗哑的声音,温湿的气息吹进耳朵里,他们这场景在外人眼里好似一对情人在低声说着情话。作为当事人的司徒凝冰只觉得鸡皮疙瘩长满了全身就连心上都不能幸免。她跟杨炎一样,面对理智还有所顾忌的对方时,绝不会有一丝的畏惧,然而现在……如果杨炎不是在演戏,那么他就是疯了!破罐子破摔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司徒凝冰只希望杨炎别那么快放弃希望,就算拿出前几天打断自己双腿的那股狠劲也比满心想着跟她同归于尽强!他俩斗了十多年,到头来胜负未分同归于尽了?!!!司徒凝冰平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不瞑目。
“呵呵……”司徒凝冰干笑两声,“你不会这样轻易认输的。”他们是一个师父交出来的,她敢肯定杨炎跟她一样,必定还藏着最后的底牌!
杨炎摩挲着她脸颊的手一用力将她头贴在自己的脑袋上,低语道:“你害怕了?”镜中两张脸紧紧的贴在一起,一个艳光四射一个清丽无双。
司徒凝冰望着镜中笑得异常妩媚的杨炎,心里直冒寒气,她也不掩饰,任由自己身子微微哆嗦起来,对着镜中之人大方的承认道:“我怕,怕十多年的辛苦挣扎一场空,怕手上沾染的血污变得毫无意义,怕就这样下地狱我会熬不过刀山火海的酷刑。”
“难道你不怕?”司徒凝冰挣开杨炎的手,瞧着他反问道。
杨炎望着她露出前所未有的恬静笑容,“我不怕。”
司徒凝冰望着他,腔子里的一颗心突突直跳,如果这是在演戏,杨炎的演技又进步了,如果这不是演戏……司徒凝冰不由自主盘算起,是不是改变一下计划暂时别管杨熠了,先保住自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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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诈亡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司徒凝冰经常听到,然而今日总算是体会到其中真谛了。想当初为了帮李嘉懿从齐王府中接回李淑宁,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还带累卢氏丢了条性命,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她居然也有“被假死”的时候。
当知道杨炎要让她去刑场走个过场,在长安城菜市口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被砍一回头的时候,司徒凝冰脑海中最先想到的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八个字,接着竟是松了一口气。杨炎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给当日猎场内被她射杀的伴驾大臣的家眷一个交代,也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第二,借机引出她在长安城内的势力,趁机铲除。第三,只要她一死,她交给李嘉懿的人手会听谁的可就不好说了。按说杨炎有这样的算计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司徒凝冰悬着的心却实实在在的落了地。她不怕杨炎的阴谋算计,就怕他忽然发疯,失去了斗志破罐子破摔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这是司徒凝冰的想法,她自以为了解杨炎,却不知如今的杨炎已经不能用常理揣度,或者说她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她总以为杨炎固然有时候感情用事了些,然大体上他还是理智的,且他骨子里那样的好胜,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认输的。不想她还是不够了解杨炎,从不曾真正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杨炎让她假死确实别有用心不假,但他的目的没有司徒凝冰想的那么复杂,换了任何一个后宫女子恐怕都能明白,可惜……司徒凝冰是永远不会懂的。
不懂归不懂,司徒凝冰极为配合的陪着杨炎演了一场“押赴刑场身首异处”的戏,然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蟠龙面具和人皮面具的遮挡以真面目出现在了立政殿。只是彼时,她已不是身份尴尬的安国公世子妃,而是太原王氏旁支的姑娘――王蓁,至于位份……杨炎只给了两个字,再议。
这两字让独孤如意几乎崩溃,哪怕杨炎封个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她也不会如此惊惧,至少说明她还有喘息的机会。可是……再议?能议多久?明摆着陛下是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皇贵妃的过场也不愿走,立马就要让她让位!屋漏偏逢连夜雨,堂兄和父亲在洛阳连吃败仗,带过去十万兵马就剩下不到三成,朝中还有小人不断弹劾堂兄独孤文领兵不力,要求陛下立即下旨治罪,她原就处境艰难,举步维艰,娘家眼见是大树将倾,后宫又有郑氏记恨当初陷害下毒之仇处处与她作对,杨贵妃、裴贤妃甚至司徒菁芜都趁机或明或暗的跳出来踩她一脚,独孤如意正不知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王蓁给了她答案。
独孤如意穿着正式的皇后冠服在寝殿正中的凤座上枯坐了一夜,翌日一早便脱下后袍凤冠,命宫人叠放整齐,荆钗布裙的捧着后袍凤冠及皇后玉印去了太极宫,跪在宫门前哭诉自己无德无能请求杨炎废了自己再立贤后。
杨炎也不客气,连推辞安慰一番都没有,还是只给了两个字――准奏!于是,独孤如意在一夜之间从后宫之主的皇后成了德妃,正好补了卢氏空出来的缺。
这回司徒凝冰是彻底傻眼了,她已经看不明白杨炎到底想干嘛?原本落到实处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在她脑海里跳了出来,废了独孤如意,杨炎下一步该不会真要立她当皇后罢?!!!
司徒凝冰这一辈子,只有在六岁之前起过要当皇后的念头,那个时候她还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不是她想不想而是她不出意外就会是皇后,为了看得到的今后,司徒凝冰整天被逼着学规矩,学女红,学如何打理内宅……学着如何成为一个贤后,做一个她压根不喜欢的模板。所以即使是少不更事时,司徒凝冰对“皇后”这两个字也是打从心底里排斥的。后来果真出了意外,司徒凝冰从此与后位绝缘,她就再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还要做一回皇后,只不过皇帝不是当初的那位太子殿下,而是跟她斗了几十年的师兄!!!
司徒凝冰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果真如此,那杨炎可不就是秉着同归于尽的目的才立她为后的么?!不止要拉她当垫背的,临死还要恶心她一把!
“冷静!一定要冷静!”司徒凝冰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杨炎败局已现,她手中却还有好几张底牌,就算杨炎想与她同归于尽,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司徒凝冰在这边思量着如何防止杨炎狗急跳墙真拉着自己一起去死,已经发了讨逆檄文的李嘉懿这边却刚收到司徒凝冰因杀害了数十个文武官员而被斩首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消息是冰奴亲自向李嘉懿禀报的,他还是那副木然的面色,只是瞧着李嘉懿的双眸闪着些许戾气,“李公子若信不过我,大可自己找人查证。”他称呼李嘉懿为“李公子”以“我”自称,全没了往日在司徒凝冰面前的恭敬,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李嘉懿,他没把他放在眼里。
清书瞧不惯冰奴这倨傲的态度,忍不住呵斥道:“你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呢?!一点儿规矩的都没有,真是丢少夫人的脸!”其实清书这话多少带着些歧视在里头,从前见怜在的时候,对李嘉懿也是有些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没冰奴这么明目张胆罢了,可落在清书眼里见怜就是单纯可爱,冰奴就是目中无人,男女之分却是天壤之别。
冰奴拿眼角扫了眼清书,毫不遮掩的道:“我丢谁的脸都与李公子没有关系,左右我并不是李公子的人。”说着朝李嘉懿揖了揖手,“主子临行前让我听命于公子,公子说的话我都已经照办了,若没旁的吩咐请容我告退。”
李嘉懿没心情搭理他,只挥了挥手,待冰奴出了营帐,他才哑着嗓子对清书吩咐道:“去把瑶琴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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