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在废丘围了半个多月,魏兵打的极苦,最后连伙头兵、运输兵都上了,许多枪骑兵、斧骑兵的骑士,也因没有了战马,只得临时变成步兵前来厮杀。哪想到王异其狠如此,竟然能把这样三支龙骑兵留到这时才用,这样一支生力猛军开来,谁还敢战?
左修大叫:“不好!”一道白光回去了。铜镖大怒:“你跑的倒快!”命军士转向,一路也跑了回去。魏兵救下马依云,却也不再追,自回去了。
左修回来向金剑报告,众人无奈,只得先回去,从长计议。回大帐之时,刘瑶方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口中道:“莫……莫……莫要伤了依云……”左修道:“放心罢,跑了。”
柯算一直还没有醒,直急的卡依大哭,幻若抽泣。左修眼见他不醒,心里也是着急,想了一会儿,道:“我有个法子,也不知行不行。”卡依幻若忙问是什么,左修道:“有道是‘系铃还需系铃人’,最好的办法,我想该是以毒攻毒。”卡依道:“什么叫以毒攻毒?”左修道:“他受的乃是雷伤,就该从雷上去解。”卡依道:“怎么从雷上去解?”左修道:“你使了雷术,再劈他一下,应当便可以好了。”
卡依不依。然而眼见也无他法,又商量了一阵,也只得如此,卡依运起雷光,又劈了柯算一下。劈过之后,便见柯算醒也未醒,却更黑了一圈,卡依幻若联手把左修扔了出去。
又过一时,好歹无计,幻若哭着对卡依说道:“卡妹妹,都怪我,要是我的四角羊再强些,就不会让柯算哥哥如此了。”卡依道:“说哪里话来,他是为我受的伤,要不是我急着逞强,他也便不会伤成这样了。”幻若看着焦黑的柯算,道:“说句妹妹好生气的话,若然柯算哥哥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留在这人世间了,定要下去陪他。”卡依道:“这是我的错,要是他有个生死,我也非和你一样不可。”
两人正自说话,马陵自外而入,道:“对不起,两位妹妹,不是我要偷听你们的情誓,其实实在是我听不下去了,柯兄弟再不救,就挂啦。”二人忙都起身道:“马大哥,你有办法么?”马陵道:“相信我,莫有错。”
马陵叫二人抬来一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将柯算放了进去。柯算一入,便听一阵呲啦之声,直引的卡依那雷杖一阵摇动。稍时,柯算渐渐醒转,道:“我这是在哪里?”二人见他醒了,都破渧为笑,又想起刚刚的话,都不禁脸红,低下头去。
幻若问马陵:“马大哥,你这是什么办法,怎地如此有效。”马陵笑而不答,卡依抓住马陵的臂膀,拉着,左右要问个明白,马陵笑道:“这是我从杨云飞那的一本书上看来的。这雷电之物,与水性最是相合,一遇水,再多的雷电,也顺着水散开了。后世有个名讳,叫做‘电解’。”说着,从水桶中一捞,捞出一块金属来,道:“看,这就是电解之物了,后世叫做‘铝’。”
柯算是醒了,然而蜀军之势却并未好转。刘瑶麾下大军六万,被冻伤了七成,余下一万多人,却也饱受严寒之苦,作战能力大为下降。金剑杖着万剑归宗杖厉害,据寨死守,忽一日,被于霜音率领一群兵士围住。
这些兵士,个个五大三粗,虽是严寒,却都赤膊上阵,身上筋肉鼓突,却都不拿刀剑戈戟,只拿着些粗大木棒。金剑笑道敌军莫不是失心疯了,这样来对敌?拿了杖子乱照,然而金光到处,敌军却似全不受影响,仍是黑压压一片围来。金剑忙以剑抵敌,却是晚了,被敌军一阵老拳打下马来,徼了万剑归宗杖回去,交给于霜音。
于霜音拿了杖,笑道:“金将军,你以为有了这杖,便天下万敌,殊不知为将者,当以智胜,区区一个宝物,纵使再强,也有它的缺点,岂能一以恃之?”
金剑心思不慢,转念一向,自己的失败或许正是由此杖开始。准确说也不是此杖,而是以此杖为象征。蜀军一路大胜,自连破三关,擒下王异以后,就算是到了巅峰。起初时,虽然胜利,但大家就都抱了小心,一路步步为营,不敢唐突,但自那之后,眼见魏军兵败如山倒,整个西北只剩下这废丘一域,渐渐的便都失了小心。俗云骄兵必败,或许这一骄,正是敌人所刻意等待的时侯。
金剑只道已是必死,忽听身后一阵厮杀响声,却是马陵率队来救。马陵已被免职,蜀军全盛之时,刘瑶一党势大,蜀国军官偏担干系,自然是不敢听命于他,可眼下有难,马陵盛名在蜀,他一出去,自然是人人心服,也顾不上什么玉党刘党了。
马陵纵马杀入,挡者披靡,于霜音此行只为夺为老祖宗的龙头杖,也不愿多和马陵纠缠,立时率队返回。马陵救下金剑归营,金剑羞惭不已。
回营之后,大伙儿一同计议下一步的打算本打算坚守此地,以待援军,然而不久便有军报传来,说钟会部去而复返,又杀了回来,诸将挡他不住,安定、武威皆已失了,天水也危在旦夕。刘瑶惊了半晌,不知所为,马陵急了,道:“这还不明白吗?钟会和王太夫人是早商量好了的,留下这个废丘,就是为了以这一点破咱们全局,棋盘上讲叫‘以劫争胜’,战场上叫‘中心开花’,这当里,不用想也已能知道,咱们大军包围废丘之时,钟会大军也早已在外围布置,单等着包围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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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 冰舞连天雪欲狂(5)
刘瑶又怔了好一会儿,道:“依将军之见该当如何?”马陵道:“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眼下之际,只有快快逃出这里,去二皇甫将军会师,或许还有转机。”刘瑶忙道:“好好,就依马将军之意!”让人急急下去准备。
刘瑶带着残兵,一路向东逃去。马陵请命,率一队军士当先开路,刘瑶却是不放,必要留下马陵在身边商议大计,马陵虽不情愿,眼下却也只得从命,刘瑶大喜,改派银斧去做先锋。
一路急行,刘瑶眼见着残雪之下,军士们丢盔弃甲,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形势之惨与数日前的凯歌高奏大不相同,不由的心生感慨,叹道世事之无常,人生之起落,莫过于此。
他身边问马陵:“马将军,你看我们能否逃出此难。”马陵寻思一番,正色道:“若是只有魏曼,末将不才,或可一敌,然而当下有王太夫人用计,我不是她的对手。然而虽是如此,也只好勉力而为,定然可保撑到二皇甫那里。”刘瑶又是一番叹息。
行至穿云岭,只听左下一声炮响,于霜音率军而出,笑道:“刘瑶,你已中我家老祖宗之计矣,我在此恭候多时啦!”刘瑶忙看马陵,马陵叹道:“我已说过,我的计策,瞒不过王太夫人,王太夫人的计策,我却是想不到。我选的这条路线,败是必矣,也只能是尽量减少伤亡罢了。我来挡住她,王爷快快往东去。”
言罢,马陵纵马去敌于霜音,二人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借此机会,刘瑶急忙率军东逃。
跑了数里,又听一阵马蹄声响,刘瑶大惊,让军士组阵御敌,不料却是金剑回来。金剑先锋三千,如今只剩了百十人,左臂上也受了伤。刘瑶忙问:“金将军,前面出了什么事来?”金剑道:“王爷,末将无能,误中了敌人埋伏。”刘瑶细问情形,才知金剑东行,道中遇一块大牌,上书“王异恭候金将军大驾”,金剑见了大惊,急忙率队去寻别路,却不料那条路本是安全,另一条路却有伏兵,金剑被于明率队冲杀一阵,只领了这些残兵冲出,刘瑶唏嘘不已。
继续东行,又听一声炮响,魏曼率队而出。刘瑶所惊非小,从马上跌了下来。魏曼将一样物事一掷,笑道:“王爷,多日不见,本将一点微薄之礼,不成敬意。”军士拾了过来,刘瑶一看,原来却是范良首级。范良身为三军总赞参,刘瑶便派他指挥着其他几名将军独当一面,不料远不是王异的对手,他与几名将军尽皆身死。刘瑶想起范良一副白胡子模样,对自己十分恭敬,平日里也不少教诲,不由得伤感垂泪。
柯算急道:“王爷,眼下不是伤感之时,还是快想些逃出的主意罢。”刘瑶此时方寸已乱,道:“你说该怎么办?”柯算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好我们来挡他,王爷快率军东行。”
言罢,柯算便领着兵,与左修、卡依、幻若一起去敌魏曼。然而纵是四人联手,也非魏曼之敌,四角羊奔出,只一合,便被魏曼一拳打碎了一只角,卡依雷光全然无用,左修纵地白光刚刚打到魏曼边上,便被魏曼一拳轰飞。
四人勉强支撑了十来合,眼看无计,只听的一声高叫:“好小子,小辛,你玩阴的!”柯算一喜,道:“曾校尉在附近!”虽然他本事一般,然而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大叫道:“曾大哥,曾大哥,快来救命则个。”
曾宪铎的声音不再响起,好像是已经听到,正往这里赶。曾宪铎尚未赶到,忽见空中一影飞过,却是辛月到了。
辛月身为玉正平中军护卫,自然认识旧日大敌魏曼。眼见魏曼,气便不打一处来,掣出手中铁棒,直往魏曼面门打去。魏曼忙用拳一接,却是退了一步,心道:“这贼子,功夫进的好快!”
辛月一击得手,在空中飞了个圈,又一棒打来,与魏曼战有二十来合,胁下双翅渐生风雷之象。此时曾宪铎也已到,眼见辛月身为主力,与魏曼斗了许久,心道:“好个辛月,我平素一向和他厮混,只道我们本事一般,却不知他的功夫早已把我远远落下啦。”
他与辛月形影不离,回头一想,便明端倪。两人都是蜀兵,因为心直口快,秉性忠良,被玉正平一同选至中军作校尉。和所有其他军官一样,两人本来都是学的将力,然而将力虽然文武两用,威力强大,然而进阶却也甚慢。去年时,辛月便说过想要改习墨家功夫,墨家功夫虽然没有副魂空间,对军队指挥也全然无用,然而单论威力,却是殊不下将功,进阶却要快上许多。他们身为中军校尉,负责的是玉正平安全,指挥本也用不到他们,因此不如弃兵从墨。曾宪铎为人惫懒,只当他是和自己一样,为不学习用兵之道而找借口,也就不以为意,没想到辛月说行便真行了,苦习墨功一年,威力已到如斯境界。
又战数合,魏曼只感若论单打独斗,对面那鸟人已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再加上柯算、左修、卡依、幻若数人,以及后来的曾宪铎,再斗下去便要吃亏。好在自己此行也并非要捉敌,只是阻敌,阻敌之效已生,也就不必多耽搁了,又斗数合,便带兵返回。柯算等人急忙去找刘瑶。
刘瑶一路仓皇,直如惊弓之鸟,慌的连只鞋子也掉了。正行之间,前面又遇敌兵,却是庞会率军而来。庞会、钟昂、贾扬,一向都是跟着钟会,他们到了,便表示钟会之兵也已到,刘瑶大声叫苦。他此时身边已无名将,除束手待毙之外,或许已无他法。
庞会喝道:“对面便是刘瑶,快快捉住那厮!仔细了,他身上带着蜀军印信,并蜀军机要文案,这是最重要的物事,万万不可弄坏了。若弄坏时,军法处置!”众军一并着力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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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冰舞连天雪欲狂(6)
刘瑶心下凄楚:“看来我这堂堂安定王,还不如一个帅印值钱,或许连我怀中文案的一页纸都不如。罢了罢了,既然已是必然身死,不如就最后做些贡献,和这些东西一起消失了罢。”快马几步,到旁边一处悬崖,便要跳下去。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高呼:“王爷休要轻生!”刘瑶转头去看,一将虎背熊腰,如矫龙般驰来,竟是罗真,不由大喜过望。只见罗真冲入敌阵,一杆重枪呼啸打来,枪风阵阵,犹如虎入狼群,庞会急掣大砍刀来战,战只十合,力怯而退。
罗真冲至刘瑶身边,轻舒猿臂,只一提,便将刘瑶提过马来,放在自己身后,转身复入阵中。魏兵中有人识得,大喊:“他便是‘天罗地王’中的天罗,罗真!”此名一出,魏兵惧怕不已,纷纷避让,罗真杀出条血路,夺路而去。
刘瑶俯在马后,战战兢兢,良久才缓过神来,道:“马将军,本王一向对你不善,还免了你的职,将军却不计前嫌,舍命来救本王,当真是义薄云天的人。”罗真性讷少言,马陵说上十句,他也说不了一句,然而这次却忽然话多起来,道:“你道我想吗?蒙你免职,我难得有些空闲,正和芷儿在这里游山玩水,说不尽的快乐,哪知正遇上这场灾祸,若不是为了蜀军将士兄弟,我才懒的来呢。”说得刘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赶了一会儿,罗真又道:“你下马往南走罢。”刘瑶道:“我和众将商议,要东行去和二皇甫将军会师来着。”罗真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你还有别处去么?我刚才东面赶来,那里被钟昂、贾扬二人占了,幸好有王武将军抵住,不过也撑不了几时,你速速往南行,我们找了机会,自然就去找你了。”刘瑶喜道:“王武将军也来了么?”罗真冷笑道:“蒙王爷将令,王将军所部五千盾牌军都被削了职,不然何惧钟昂贾扬?”刘瑶不敢再说,急忙下马往南逃走。
刘瑶当下也没了战马,身边只有十来个亲随,大是凄凉。他跑了约有二里,气喘吁吁,却又不敢停顿,强打着精神,继续没命价的往前跑。刚刚转过一处山头,正逢孔安巡视山野,见了刘瑶,拍马赶来。
孔安在魏军里,本也算不得什么强将,上有魏曼于霜音庞会,中有钟昂贾扬,下有叶枫欧阳沁刘猛司马荣,就是再轮十个,也还轮不到他。然而现下刘瑶身边一个能将也无,孔安立时大逞山中无虎之威,纵马舞刀,冲入老弱残兵阵中,前砍后劈,大刀能杀朽翁,板砖可拍老太,孩挡杀孩,婴当杀婴,所向无敌。孔安杀的得意,呀呀的叫了起来,颇找到了几分勇冠三军的感觉。
刘瑶大叫其苦,慌不择路,胡乱奔逃。孔安杀了那些亲随,便来赶刘瑶,刘瑶听得马蹄声响,头也不敢回,口中暗念佛祖保祜,闭着眼飞奔。
奔了也不知道多少时侯,刘瑶头上一撞,以为是撞到了孔安,心灰意冷,却听得有人叫道:“是安定王爷吗?”刘瑶忙睁开眼看,原来是一个童子,年纪约莫有十一二岁,手里拿个斧头,背上一捆劈柴,看来是此间打柴为生的樵户人家。
那人上下打量刘瑶,又问:“是安定王爷吗?”刘瑶道:“正是本王,你是何人?”那童子倒身便拜,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其意甚诚,连呼:“草民拜见王爷!今日能再见王爷,草民一家不胜之喜。草民替家母再向王爷叩头了!”说着又连嗑了三个。
刘瑶细细打量这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那童子嗑完头,道:“看王爷神色很是着急,可有什么事吗?”刘瑶方要说话,孔安已拍马赶到,刘瑶忙跑出十步,道:“就是他……他在追杀本王!”
那童子怒道:“泼贼无礼!甚么样人,竟敢追杀王爷!”拿着柴刀,便向孔安奔去。孔安见有敌人,吃了一惊,心说不好,莫非是中了计?眼见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立时百无禁忌,纵马上前。
两人战有五合,孔安虽然不济,总也是魏国将军,那童子不过一个山中少年,岂是孔安之敌?只这几合,便杀的童子大汗淋漓,手臂酸痛。童子奋力跳出圈外,呀呀道:“泼贼好手段,看来小爷非得出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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