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静也一直最听他的话。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她怎么也不听凡通的。凡通为此头一次和妹妹吵架,凡静竟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吓的凡通找了一夜,最后才从家中后院里找出来她。经这一次凡通也不敢太说她了,只能尽量的不让妹妹吃亏。没事吼高文两句基本是他的必修课,别的他做不了,这下马威他得做足—别欺负娘家没人。
“就是文哥说的那样。我们去时,见到了高姨和齐姐姐,文哥要了银子,就给我买了这个东西。你看,漂亮不?”凡静拿出来一支镯子说道。
这镯子是翠的,隐隐的有些透明,虽然不是绝世之宝,但也算个好物件了,比平时凡通买给她的都要好。凡通看着有些高兴,这说明高文对妹子当是真心,然而面上依旧冷着,道:“漂亮什么?”
高夫人的话还有可能是假的,但妹子的话却让凡通不得不信,这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使得他这条的线索又暂时的断了下来。
这时公孙虹跑了来,告诉他了一个新发现。
“你看!”公孙虹对凡通说。
“什么?”
公孙虹拿着一条头发粗细的银丝,说道:“这个,从天台发现的,就在栏杆机关的接口处。”
这是刚才林星发现的。林星听了高夫人的话后,从她说话的态度里就感觉到她的话不假,事发时齐芳不在现场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于是他又到天台做了一番调查,得到了这根银丝。
凡通看着这银丝,腹内寻思了一番,道:“莫非,我们看到的现场,并非是现场?”
公孙虹听着他这句和林星相似的话,点了点头:“嗯。”
凡通开始了新的设想。
梁新的死亡原因是确定的,就是从天台上掉下来头部撞裂而死。死亡时间也确定。但是,操作方法呢?
按照原本的设想,梁新的死亡时间和凶手的作案时间自然是一致的。但这根银丝却带来了新的可能………凶手极有可能是令梁新神志不清后,利用银丝将他固定在天台上。银丝的承重力有限,被固定一段时间后,银丝自然扯断,梁新这才掉下,死亡。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完全可以在事发之时和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现场。
“真是柳岸花明又一村啊。”凡通道。
“是。不过这是几百年后的诗吧?”公孙虹道。
“无所谓了。”凡通兴奋的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进一步查清所有到过天台的人了,而不再局限于那个时间。”
公孙虹道:“恩,就是这个思路。有关于这一点应该去问负责山庄日常工作的陈尚了吧?”
凡通道:“不错。山庄的护卫都归他管,他那里应该可以查到不少人员行止的记录。”
陈尚祖上是陇西人,父亲这一代到的梓橦。他平素的工作就是山庄的一应琐事。他为人精细,性子也慢,最适合这些日复一日的重复差事。凡通、公孙虹、林星来到了他这里,将情况跟他说了,他却道:“这个……不归我管啊。”
“为何?”凡通奇道:“这些不都是你的差事吗?”
陈尚摇了摇头,道:“不瞒几位大人说,这些事情都是张世村大人管的。”
“他管的?”凡通道:“他不是一直讲,只有大事才出面吗?怎么这些小事也管?”
陈尚有些欲言又止,林星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陈尚便说道:“其实,山庄名义上的东家虽然是黄东家,但实际上,山庄里的很多事都是张大人在控制。”
“怎么讲?不要急,你慢慢说。”凡通像一只嗅到了气味的猎犬,坐了下来,让陈尚仔细言明。并一再嘱咐,一定要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陈尚道:“这话说起来就有点长了。”他清了清嗓子:“八年前,汪老东家还在的时侯,大家便一直以为将来的山庄接班人必定是张大人。张大人是汪老东家的养子,打小便跟着他学做生意,他的那个官府闲差也是老东家给谋的。但没想到老东家一死,却是黄攸接掌了山庄。”
“黄攸之前是山庄里的人么?”凡通问道。
陈尚道:“不是。他以前是在成都做生意的。七年前来到了梓橦,然后就突然的成为了我们这儿的东家,拿着官府的盖印文书来的。”
“这是为什么呢?”凡通道。
陈尚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山庄身为全国三大山庄之一,官府经常会过问,在庄里安插些差事倒也属平常,但直接安排东家还是头一次。不过据说……”
“据说什么?”
“我们这也是小道消息,可能当不得真……”
“不要紧,你说出来,我们会进行再分析。”
“好吧。据说,这黄攸,是三公曹侍郎陈星的远亲……陈大人的一个表兄,和他是儿女亲家……”
“陈星的远亲?那也就是说和魏夫人有关系了?”
“不敢不敢!”陈尚意识到说多了话:“这也是下面人乱讲,十有八九不是真的。”
魏夫人陈氏,娘家名字叫陈雨,和三公曹侍郎陈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陈星远在成都倒是无妨,陈雨就在眼前,是他们的父母官夫人,得罪了她那可是大大的不妥,陈尚真想把刚才的话咽回去。
林星在琢磨着这番话。如果这些是真的,那就是黄攸夺了本该属于张世村的东西。而从张世村暗中动作来看,他对这点是很不满的。从这个角度讲,黄攸之死,张世村倒是有足够的动机,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
“难道?”林星脑中闪过一事。
“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找张世村问问吧!”林星对公孙虹和凡通说道。
………………………………
第五百九十六章 山庄迷案(10)
众人来到张世村的房间前。
凡通开始敲门。
没有动静。
再敲。
还是没有动静。
“莫非他不在房里?”公孙虹问道。
“大姐,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门会从里面闩上?”凡通终于开始受不了公孙虹的诸如小白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句嘛……”公孙虹窘道。
继续敲,然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大家觉出来有点不对。林星说:“快去找齐立拿异铁钥匙开门。”公孙虹一阵风似的跑去了,把齐立拉了来,齐立拿出钥匙开了门,众人走了进去。
只见内室里,一条白索系住了脖子,张世村被腊肠似的挂在梁上。
“又……又死一个……”公孙虹道。她不会像郑佩佩似的尖叫,但也着实有点寒意了。这短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两桩还是在自己调查之时发生的,这让她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似的惊竦。
林星又去检查了整间屋子,发现这里和黄攸处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都是完好无损。
换句话说,活生生的又像一个自杀事件。
林星脑中一转,连忙的跑进屋内,向凡通道:“看看他身上的异铁钥匙还在不在?”
凡通向他身上摸去。身子已经凉了,看样子是在他们上次谈完话不久就遇害了。他在他怀里一翻摸索,什么都没有。接着又摸了其他的地方,最终在右袖里的暗兜里找到了异铁钥匙。
“这种异铁钥匙,一共有几把?”林星拿着这钥匙,问齐立道。
林星之前的那个“难道”,就是在设想这个异铁钥匙的事。他想着既然这钥匙可以从外面打开闩上的门,那么拥有他的人,就应该可以有条件在杀完人后制造一个秘室自杀的假象。张世村和黄攸有如此深的纠葛,他又有异铁钥匙,那么他就有了足够的动机和条件。
不过现下他突然也死了,而且钥匙就在他的手里。于是林星不得不将问题对准这异铁钥匙的分配上。
“一共三把。”齐立道。“我一把,张大人一把,还有一把锁在总堂的铁柜里。”
“总堂铁柜里还有一把?那是怎么回事?”林星道。
齐立回答道:“那是以备万一的。如果凑巧有事发生,而我和张大人都不在的话,就可以动用那把钥匙。”
“除了这三把之外,会不会还有别的呢?比如有人悄悄的拿去复制?”公孙虹问。
齐立:“这不可能。这种钥匙的做法很复杂,一般人不可能会。就算会,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门闩的制作过程,也不可能使之产生相应的特独吸力。而且因为这些事关客人的人身安全,所以这三把钥匙都是在官署登记过的,在册可查。”
“你一把,张世村一把,还有一把备用……为什么身为东家的黄攸却没有?”凡通摸索着下巴问道。
“这个……应该是东家怕担责任吧,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齐立说。
齐立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林星感到的他笑容背后还有一种表情。
“事发时你在哪里?”凡通追问道。
齐立道:“和你们谈完话后我就回房间了,此后就一直再也没有出来。直到公孙大人去找我。”
“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凡通道。
“这个……”齐立有些慌的样子,而后有些犹豫,最后说道:“有,郑佩佩。”
“你是说,之前郑佩佩在你房间里?”
“是。”
“她怎么会在你房间里?”
“其实……我们一直在相恋,有一段时间了……”
“这老小子艳福不浅啊。”凡通心说。然后他们马上就去询问了郑佩佩。
“这……”郑佩佩听完后脸就红了。
“要说实话。”凡通震慑道。
“是……是真的。”郑佩佩说道:“我和齐哥很早就认识了……”
“等下……”凡通道:“很早?那也就是说,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侯就认识他了?”
“恩。”郑佩佩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天空,像是很享受的在回忆:“那时我才十二岁,齐哥是我们镇里的守军。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顽皮,要去兵工厂里偷看,被人捉住了,我们吓的大哭,齐哥走过来,帮我们解了围。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就觉得齐哥好像座山,好像我的保护神,我再也忘不了他了。没想到,几年后我们又在这里遇上了,那时我心跳的特别快,我都快疯了……”
“至于么,女人家就这样,成天一点小破事就快疯了快死了。”凡通心道。
“好浪漫,好幸福……”公孙虹心道。
“你什么时侯去的他房间?”凡通打断了郑佩佩的罗曼史追忆,问道。
“就在从东家那里分开后不久。我们先是各自回自己房间,临走前,齐哥捏了我手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回屋里打扮了一下,然后就去了。”
“也就是说,分开后有一段时间你们不在一起?”
“是的。大约有二十分之一柱香吧。”
“二十分之一柱香……这时间好像不够杀个人,做好现场,然后再回房间……”凡通盘算着,然后问道:“张世村在外有什么仇家吗?”
“没有。”郑佩佩摇了摇头:“张大人人缘一直很好,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他这样的人很难会得罪什么人……虽然也有过一次口角,但事后和那人关系就很铁了,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口角?和什么人?”
“和梓橦织造府的一个人。”
“梓橦织造府?”林星警觉起来:“府里的什么人?”
“一个织造监,名字我想不起来了。那次庄里在织造府订了一大批蜀锦,送来之后张大人觉的有些不对,就和那织造监吵了起来。吵的挺凶,我隐隐间听到什么‘魏大人’之类。后来他又来了一趟,两人态度就都变了,好的跟什么似的,在一起喝酒喝到天亮。”
“魏大人?是魏郡丞吗?”
………………………………
第五百九十七章 山庄迷案(11)
“可能是吧。具体的没太听清。”
“是有这么回事。”魏丛听了来询问的凡通的话,说道:“当时官府也从织造府订了一批货,和山庄的有些冲突,所以张世村和织造府里的人吵了次。但后来我也就让了一步,支持本地经济发展嘛。”魏丛轻描谈写的抹过去了这件事。说完之后他咳嗽了一下,然后拿出来一块手帕擦了擦。擦拭之时,飘过一阵轻轻的香味,公孙虹心里笑说你这是把老婆的手帕拿来了。
现下三位大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几位夫人也都打完牌回来了。凡通打着公孙虹的旗号对他们一一进行了询问,每个人都有着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几位夫人的情况他也都做了了解。
魏丛在梁新案发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猫着,这点几个官府的护卫可以作证。魏陈氏先是在房间里坐了会,后来就去袁竹屋里坐了一柱香时间,然后就开始组织牌局。
高书先是陪魏丛说了会话,然后就在房间里看书。中间高文和凡静去了次,被赶了出来。高杨氏前半段时间在陪齐芳,后来就一直在打牌了。
凡通来到了蒋仁达的房间。
“蒋大人。”凡通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蒋大人?”凡通提高了嗓门,然后又加大了敲的力度。
还是没有动静。
咣咣咣,凡通改敲为砸。
依然没有动静。
“不好!”凡通惊道。他发现这时的情形和之前的黄攸、张世村案发现场如此相似。
“快去找齐立要钥匙,蒋大人可能也遇害了!”凡通说道。
公孙虹撒开腿便要去,刚刚迈出半步,屋里突然响起了动静,已经启动的公孙虹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刹人动作又转了回来。
门打开了,露出了蒋张氏那张俏丽的脸。
“蒋……蒋夫人……”凡通一颗心放了下来。
“刚才打牌打累了,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睡沉了,你敲门我还以为是做梦呢。”蒋张氏笑道。
这几个高官夫人里,凡通对蒋张氏的印象算是最好的。首先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好,她无疑是这些夫人里最漂亮的,三十多岁的人了,却依旧是十八九似的粉嫩脸蛋。其次她对下面人很好,很平和。魏陈氏骨子里透着股傲气,哥哥是侍郎,丈夫是郡丞,她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家里的奴才,去到官衙就指挥着人干这干那,好好堂堂大汉梓橦官府是她家开的一样。高杨氏面上很好,但实际上结交人都带着些丈夫似的目的性,和她说的上话的,不是有高官就是有前途的新人。这可能不是她的本意,是惯于钻营的高书教的,但确实是让人有点不舒服。唯独这个蒋张氏,虽然是人事总长的老婆,但待人从来没有一点架子,凡通有时侯觉得她就像一个大姐姐。
“那就好。”凡通说道:“对了,蒋大人呢?”
蒋张氏笑道:“他这人呀,你知道的,不管在那儿都是想闲也闲不住。刚刚几个府里的官员把他请去了,要和他说说心里话。”
凡通听了心里一哼,一股子气又冒了出来。出了人命的大案,这些官员却全都不当回事,都依然在忙着找领导交心。也是,对他们而言,别人的命再大也是小事,自己的帽子再小也是大事。
说话时蒋仁达已经回来了。彼此打过招呼后凡通等人离开。
“来梳理一下。”凡通说道:“目前已经有了三桩命案,梁新、黄攸、张世村。除第一件外,其他的两件死法都十分相似,是一个秘室自杀的样子。除此之外,三案背后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它们的作案时间。因为从死亡时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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