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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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冰-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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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头探出来准备起身,“小心。”耳边是沉哑的提醒,头顶撞到一只大手,不疼。

    “谢谢。”我撑着车头起来,手臂上蓦地多了一道力量,我被很轻松地带了起来,“谢谢。”我将乱糟糟的齐肩发顺到两边。

    抬头望向帮我的人,深棕色的工装鞋,亚麻色西裤,同色上衣,他松开手,一枚银戒倏地在掌心盛开,带着薄薄的银色光辉。

    “谢谢――”

    我接过戒指放进包里,再次由衷地向他鞠躬致谢。在那儿待了两年,这样礼貌性的鞠躬倒是形成了习惯。

    “不必客气。”声音疏离,他将手插在裤袋里,视线望着东南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我,我的眼球已经紧紧被眼前的这个人攫住,无法再移开分毫。

    我不经意瞥见他身后的行李箱,上面的挂牌信息和我几乎完全一致,熟悉的字样在我眼前晃动,我怔怔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脑子有些混乱,或者该问你为什么也去了日本,什么时候去的,待了多久,在哪儿……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下午第一班航班,成田到s城国际机场。”他落字浅淡,分明平静。

    不像我,内心早已翻腾,所谓两年来积淀下的释然顷刻烟消云散。

    或许,我该听教授的话,留在z大。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凝眸看了我一眼,拉过行李箱,“先上车,这里车不好等。”风吹得大衣猎猎有声,他走过来将我的行李箱也交给司机,然后捉起我的手带我上车。

    这一切是梦境吧。

    我掐了掐手心,咬咬牙,会痛。

    苏幕报了地址,汽车很快在机场高速上奔驰起来。

    “我在d大待了16个月,医院安排的,在你离开后不久。”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过去式。

    但对我来说冲击太大。

    这两年,我以为只有我孤身在异乡,却没想到他也在,还是同一座城市,甚至凑巧到同一班飞机回国,我却浑然不知道。

    我捏紧了拳头,咬牙问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很忙。”他简单的两个字把我的下文全都逼了回去。

    他不想我多说,不想再有所纠葛。

    两年前,不都清楚了吗?

    只有我还在执迷吧。

    沉默的旅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汽车开进熟悉的街道,我喊停司机,和他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明天再去见姑妈。”

    “那也好。”他推门下车替我拿行李箱。

    我望着汽车急速地驶离,他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我视野里,我这才转身打算上楼,爷爷的公寓,到底,我总会回到这里。

    蓦地,一道汽车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我转过脸去看。

    悍马suv的车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轻巧地跳了下来,黑色西裤,上面只穿了一件羊绒衫。

    看他的样子在这里应该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笑笑,走上前,“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闫凛英皱了皱眉,“松本太太告诉我的。”他瞟了一眼公寓楼,更是一脸阴霾,“算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听他这么刺我,我反而没有负担。

    “反正你也会知道的。”他一个月至少会来东京看我一次,有什么消息瞒得过他呢?

    “陈之冰,别这么敷衍我。”

    我搓着手跟他哈腰道歉,“我的错,上楼吧,我给你做晚饭。”

    他挑了挑眉,勉强放过我,“这两年没白去。”

    “噢,忘了,家里没食材。”我讪讪地笑了下。

    “你先休息下,需要什么?我去买。”

    “谢谢,你想吃什么就买好了,我负责厨房。”我冲他比了个手势,信心满满。

    “口气倒不小。”他嘴角也勾了起来。

    “麻烦了!”

    他摆摆手,已经上了车。

    我回到家,久违的家,空气中是干冷的味道,似乎还撒了某些粉末,让人鼻子发痒。

    我打开窗户通风,揭开帆布抖落一层灰,家具露出原本的颜色,朴拙的棕红色,上面的纹理分明,还有些不经意刻画上去的痕迹。

    回家前的倦意顷刻消散,我还是打算先把屋子简单收拾一下。

    当初搬去闫凛英那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会离开很久,我甚至想过可能不会再回来长住,因此将这个屋子最大限度地“封闭”了起来,玄关处换穿的室内拖鞋也都整齐地码放在鞋柜的盒子里,而现在,当我拉开柜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双被遗落在盒子外的男士拖鞋,我出了会儿神,突然莫名烦躁起来,将鞋柜关上,噔噔噔上楼,深呼吸,推开那扇卧室的门,风尘的味道扑面而来,窗帘拉得紧密,床上空空如也,我快步走过去,爬到床上翻找,企图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连味道的踪迹也没有,我颓然倒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那张脸在脑海里愈发清晰,甩也甩不掉,甚至是他推门下车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在脑海里重演。

    两年,我还在原地。

    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冰凉透过肌肤刺激大脑,我拉下毛巾将脸捂在里面,剃须水的味道,怔忪良久,我的眼里慢慢淌出眼泪……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懂,或许从来就不懂。

    隐约听到楼下的关门声,我才从卧室下去。

    我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怎么去这么久?”

    他正在换鞋,蓦然回头,眼湖掠过点点细碎的光点,“你喜欢的那家,大师傅做的。”

    我心头一暖,“那我去厨房准备一下。”

    “嗯。”

    手撕包菜,土豆泥沙拉丸子,煲冬笋,豆豉排骨,还有一个海带汤,都是最基本的家常菜,我却馋的不行,除了去的那几个月非常注意饮食营养搭配外,之后的一日三餐就相当于是个任务,每天都过得匆忙充实,在东京基本没有吃过炒菜,每天接触最多的又是面包和寿司,因为最方便。

    我吸了吸鼻子,“谢谢。”

    “不必,把东西吃完就当谢过了。”他拿起筷子,递给我一双,玩笑道:“不会筷子都不会用了吧?”我知道他是故意刺我呢!松本太太对于我的一日三餐很头疼,当然,对于她的雇主――闫凛英自然更加不满意了,而且他也无法再实践他的“惩罚”……实在是笔亏本的买卖。

    “那里也拿筷子吃饭的好不好!对了!上次在大阪吃饭,在一个师傅那里买到了两双筷子,待会送你一副!会散香的木头,而且保护牙齿!”

    “你可真会打发我!”

    “不要作罢,总共就带了一副送人的。”说完,我也不理他,径自盛了米饭开吃,他已朝我伸过手,我得逞一笑。

    “对了!思纯的婚礼怎么样?”

    “轰动b市,不过你没来,她生气。”

    “那次正好轮到我出任务,你有没有好好说明。”

    他顿了顿筷子,?“不记得了。”

    “……”

    他又添了一句,“你可以给她做意面赔罪。”

    我弱弱地补了一句,“新郎吃吗?”

    说到闫凛英的这个弟弟,我还是挺好奇的。

    他眉眼柔和了很多,“褚英嘛,是业界的奇葩,我不敢妄言。”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么说你弟弟,好吗?”

    “我弟弟连谈起我都懒的,以至于婚礼当天都没人认识我这个大哥。”“我倒希望他常念念我,性子不至于这么冷。”

    “……”

    “对了,松本太太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去接他们。”

    我笑了笑,“那得看灿煜的心情。”

    他挑挑眉,表示深谙此道。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机场的事,不禁蹙了蹙眉头。

    如果这一切仅仅用巧合来说,连我自己也无法信服,可摆在我面前的却又是真相,那么,真相背后会是什么――
………………………………

153咫尺天涯

    

    睡了尽12个小时,头反而睡得昏沉了,我洗漱完,用昨晚剩下的米饭做了两个水果饭团当作早饭,拉开窗帘一看,天宇和大地是相呼应的雪白色,煞是动人,楼下花园里的树是所谓的银装素裹,草地上已经有小孩在玩雪,果然,下雪天最开心的就是小孩了。‘‘‘‘

    我伸了伸懒腰,顿时有了精神,穿戴妥帖,我拿了手包出门。

    s城早已是模范大都市,我离开两年,它也丝毫未变,这里的街道都是我熟悉的,走过了两条长街,我坐上4号线去了s大。

    快要过年,留校的学生并不多。

    报告厅却相当热闹,我也走近了去瞧。

    原来是一帮留校学生在举办一个叫做“白色情人节”的活动,昨夜雨雪霏霏,今天正好“白色”了,当然,这是要情侣才能进去的,活动要求十分简单,只要情侣手牵手走过报告厅的大门就可以,里面有学生在放电影――关于至尊宝和紫霞仙子。

    这部电影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些许片段,并不熟悉。

    只是有段对白至今还有印象,因为那时候宿舍里的人老是拿来引用――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我呢?我的意中人是个大圣人,他没有七色云彩,他也无法来娶我,可他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他曾经默默陪伴照顾我很多年,我没有意识到何时开始这段感情,但我奢望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我微叹一声,打算离开。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我望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你在哪?”

    “学校。”我又补充道:“东门报告厅。”

    “等等我。”

    “噢。”

    我挂断电话,仍有点发懵,这通电话为什么这么玄妙?他几个意思?为什么我觉得,两年后再见,他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呢?还是我的错觉――

    我转了个方向走到活动桌前,跟学生打了个商量,我说完,她一脸兴奋地望着我说:“啊!学姐你是要求婚吗!”

    她握了握我的手,表示对前辈的无条件支持,拍着胸脯说:“放心!我肯定完成任务!”

    我抽了抽嘴角,还是说了句“谢谢”然后先一步进去了报告厅。

    陆陆续续有情侣进来就坐,电影一直在循环播放,大家都很安静,也没有人吃东西,挑选位子坐下后就开始观影,报告厅不大,但是音效很好,虽是老电影但画面质量还是不错的,我坐在门口的位置,稍稍往前探身就能看到外面的走道。

    大概多了二十分钟,外面有人来叫我。

    是那个女生,她激动地拉着我出去,一边忍不住说:“哇塞!学长比你照片上的还要好看!天呐!他真的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吗!我竟然没有看过!”

    “他是医学院的,还在学校授课。”

    “真的吗!”

    “嗯。”

    “学姐你一定要加油!这么完美的男人错过了是要后悔死的!”

    我见她这么欢欣鼓舞,仿佛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忍不住也应了一句:“好。”

    女生将我带到门口,门外铺了一条长约五六米的红地毯,看着让人心情一肃。

    我将视线投到外面,他就站在地毯的那头,整个背景是雪塑的,背后一大片树林透着参差不齐的绿,而他穿着一身深蓝灯芯绒手工西服,简单地搭了一条浅棕色经典格纹围巾,整个人就透出一种郁秀飘逸的气度,让人一眼难忘。

    我有点出神,那个女生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急吼吼地说了声:“加油!”

    我一步迈出去,手不自觉攥紧,有点紧张。

    余光到处,我感觉周围多了好多围观人士,蓦地,脸上就有点烧。

    他在那头,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脸淡然。

    真够沉得住气的!

    我一步一步踩在红地毯上,三公分的高跟鞋今天却有些不听话,总觉得后脚跟使不出力气无法让自己保持平稳似的,噢,不,此刻我可不能在他面前出丑。

    我垂眸一抬眼的工夫,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人群有些沸腾,我望过去,原来是他走了过来。

    “在一起!在一起!”人群不约而同开始呼喊,还有拍手打节拍的。

    我脸上刺啦散着热气,感觉像是水烧开了的感觉。

    我怔忪间,他已经到了我跟前,我一垂眸就能看见他的皮鞋,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有点局促,他却突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皮手套有点凉,可我已经牢牢地回握,我顿时大窘,刚想撤手,他已经扣住,并且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游戏规则。”

    他说的是“手牵手入场”的规则吗?

    我还未想明白他怎么肯参加这样的活动,人群中已经爆发出阵阵掌声,似乎一个仪式完成,不得不说,我心里很舒坦,虽然紧张,但是有种幸福感的错觉。

    我和他牵手进入报告厅,那个女生激动地朝我比了个手势,我略一颔首微笑致意。

    等到落座,画面瞬间切换成了紫霞仙子,我才猛然醒悟,他刚才一直握着我的手,直到坐下来――

    我曲了曲手指,竟然有些发僵。

    怔忪间,眼前递过来一双手套,他轻声道:“冷的话就戴上。”

    “谢谢。”我接过把自己的手伸进去,羊绒暖暖地包围每一根手指,关键是有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所以特别温暖。

    电影已经放到牛魔王准备迎娶紫霞仙子,紫霞一身嫁衣飘飘,明艳动人。

    我两手交握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和他说话,“你以前看过这本电影吗?”声音虽轻,但是两个人靠得很近,听起来还是很清楚。

    “没有。”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知道周星驰和朱茵。”

    他语气很淡,但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认错了吗?”他抬眸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人。

    我微微笑,道:“没有,他们很出名,你记性很好。”

    情节发展得很快,字幕一跳就变成了那段经典对白,至尊宝抱着紫霞仙子默默相对,我不知道他们是喜是悲,但背影一渲染之下,我也有所动容。

    片子结束,灯光却没有亮,有情侣陆续散场,也有几对和我们一样还静静坐着,手套竟还是暖的。

    他终于出声,“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是很客套的话题,他问起来却有一种沉重感,我想了想,非常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我住在当地的一户人家里,松本太太是个家庭主妇,她很会照顾人,我跟她学了做料理,现在自觉做得还不赖,刚开始去z大附属医院学习,很多都不懂,学语言和用语言交流根本是两码事……那段时间非常头痛,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疲劳战,但还算值得,至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的老师是三浦正明,他非常厉害……”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恨不得把这两年都倾诉给他,似乎全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然而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倾诉的热情才戛然而止。

    “三浦教授,我听过他的报告会,很值得我们年轻一辈学习。”

    我心里却蓦地一咯噔,心口一阵惶然,手紧紧按在扶手上才不至于太张皇失措。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一个想法,隐隐约约在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还是缺了点什么,想法就硬生生被截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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