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宝贝哥哥现在就在前面那栋楼!看见没?就那栋白色的大楼,下面种了很多花的,再傻也看见了吧?”沈省之颇为认真地指着窗外的建筑跟我说明。
我一个劲地点头,泪水掉到他的手背,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样倏地跳开我好远,一脸不耐烦地望着我直摆手,“快走吧!快走吧!”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感谢再三后终于坐上了电梯下去。
心里怀揣满了喜悦和小心的情绪,害怕一切都是触手可及的泡沫,又一边笃定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我擦干泪水走出电梯。
门外却早已站着一个背影,移门自动打开,我迈出去,那一秒,他也回过头,我终于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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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我还是她
迈进那间病房,花篮从里面一直排到走廊上,跑过去,众人都转过身来望,愣怔几秒,眼圈泛红,终于有勇气去拥抱他。
明明几步路,却像拉长的慢镜头,我在窗外幽幽地看着,吴思雨和他两个,周围一切都无关紧要。
而我此刻在做什么?
我愤怒地转过脸对上他,他却更快,扣住我的手倏地大步迈开,脸庞擦过厉风,我已经被逼退到角落,我站住脚跟,背后是坚硬的墙壁,面前满满是他的气息。
我愤恨地盯着他,我难过也不会让他好过,多么幼稚的想法呵!
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平静,我多少是报复成功了。
倏地,他轻笑一声,眉头顷刻松开,“你真是较真。”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还不足以认真吗!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博士过奖了,较真有的时候非常有必要。”
他却突然抬起手指抵住我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我大惊往后逃开,脑袋却撞在墙上,我不顾形象地呲牙咧嘴,他冷嗤一声收回手。
“是非常有必要!我很乐意身体力行。”他颔首,眼神颇有深意地盯着我。
我一吓,顿时连疼都不顾了。
我轻哼一声推开他,悠哉悠哉地走在他前面,“不看就不看!反正他没事了!”我说得轻松,手指却攥紧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这种时候看多了不过是为难自己,可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离开他开始自己的生活。
重新回到学校上课,久违了。
我和钱多多在食堂吃饭,身边正好坐了两个艺术学院的学生,听她们闲聊才听来些消息,“我们吴老师是谁啊?院里哪个老师比她漂亮?比她有才华?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苏老师?”
“你听说了吗?这回苏老师住院,就是我们吴老师不眠不休地在照顾他,真是叫人羡慕,生死不离不弃……”
我只好翻了翻眼皮,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
这版本也差太多了,我在监护病房待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有号姓吴的来探视。
如今,我真和吴思雨水火不容了。
她,根本不值得!
钱多多拉了拉我,我回过神望着她,“对了,你后来被送到哪里去了?”
“医院,很好的治疗。”我简单结束报告,夹了根青菜往嘴里送。
钱多多把下巴安回去,“我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你丫的也太敷衍我了!”
“怎么?你以为是反恐精英啊?治病救人就这么简单,我好了,好得很,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我嬉笑着说,顺带抓过钱多多的手往我身上送,钱多多嫌恶地瞪了我一眼将爪子缩回去,“真恶心人你!”
“嘿嘿!”我冲她吐了吐舌。
估计是我们动作太大,边上俩花枝招展的女生就朝我们斜了斜眼,真是撞到我枪口上了,现在整个艺术学院对我来说就是个大号的吴思雨,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原则,我倏地推开餐盘站起来,“看什么看!”
钱多多吓了一跳,嘴里的鸡爪子都掉了出来,惊恐地望着我,就像在看陌生人。
好吧,我承认自己今天的作风是有点帅,额,有点火爆。
那两个女生估计也没摸到头脑,被我说得一愣,这才想起对我瞪眼,“神经病!”那两个女生将餐盘往桌上一掼,眼看着汤水就往钱多多身上飞,也亏得她躲闪快才不至于遭殃。
但此时,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钱多多看火药味十足瞬间从暴走萝莉转变成和谐欧巴桑,朝我飞来无数小眼神,我一概忽略,只是劈手指着那两个面色郁结的女生放话说:“嚼舌根有意思吗?你亲眼看见了吗?怎么我听到的版本完全和你们不同呢?”
就在她们要反驳之际,我又说:“我姐姐可是亲眼看见的!一直照顾苏老师的是她的妹妹!至于你们的吴老师嘛……那是见都没见到过的,人物。”
我一番话说完,顿觉神清气爽,那两个女生连骂了几句神经病连餐盘都不要就走了。钱多多估计我为爱入魔了,傻愣愣地望着我说:“看来你真是被伤得太深。”钱多多摸着我的头说:“乖,这不怪你,命运弄人呐,你如果说出来痛快就说,逮个人骂一顿也好……”
我见她实在入戏太深,不由噗嗤笑出声,朝她勾了勾手指头,“钱多多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
在她耳朵边念完,我默默地坐回去吃饭。
大概过了数十秒才听到一声怒喝:“靠!陈之冰你连老娘都耍!”
如我预料的是,傍晚吴思雨就约我出去了。
我猜她等不及了。
“就在后山的凉亭。”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毕竟离夏天还有些距离,晚上的凉亭真是有些凉快过了头,我抱着臂就连打了几个喷嚏,爬上了矮坡就瞧见亭子里已有人在。
我信步走过去,吴思雨转过身,乘着月色,黑色的长裙闪现出一抹银色的金属光泽,就像寒冽的锋刃。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次谈话是要摊牌了。
“冰冰,坐啊。”巧笑倩兮,她已经靠着围栏坐下。
她的目光幽幽地望着我,“冰冰,苏幕出院你怎么都没有来?”她说得一脸愁容,就像在替他寒心一样。
我抿唇一笑,“你想我去看吗?还是说你希望我告诉他陪着他的人是我?”
吴思雨估摸没想到我会和她这么快就撕破脸皮,她一怔,旋即一笑说:“谁陪还不是一样,我没那个本事进去……”她说到这里,颇有深意地瞟了我一眼,又说:“苏幕知道我每天都去医院找他,不过进不去,你想他会怪我吗?”她微叹一声:“冰冰,你太较真了,我知道你希望你哥哥能幸福快乐,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呢?”她说着已有哽咽之声,双手还伸过来握住我的手,“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落水的事情怪我?”
我身体一僵,隐藏的情绪彻底被她这一句话给激怒了,我“啪”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
她一吓缩回手,一脸泫然,我暗忖,她也太能演了。
正想着,一侧身却正好看到一个身影从树影后面走出来,月色朦胧,我还以为是错觉。
“苏幕!”吴思雨站了起来,又局促地望着我,好似这一切,苏幕的到来她都毫不知情似的。
呵!如果不是她事先说明,苏幕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倒是我低估她了。
此时,吴思雨已经依偎到他身边,关心情切地说:“我不是很快就下来的嘛,再说是见冰冰,又不是――”
我冷漠地望着他们,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
“冰冰我们谈谈。”苏幕却未理她,反倒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没有转身,只回他说:“我累了。”
可是我还未走出几步远,苏幕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僵着身体不动,听到他让吴思雨先回去。
“那你好好说,冰冰还小,你――”吴思雨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我。
我冷嗤道:“不用你假慈悲!”
吴思雨即刻住嘴,幽幽地望了一眼苏幕,一脸委屈,期待……我直接甩开他的手就要走,苏幕丢了一句话给她就来追我了。
其实我走得很慢,少顷,他就拦住了我的路。
我佯装生气地绕开道,他再度拉住我,“冰冰,我们聊聊。”
“好啊!”我突然冲他一笑,回答非常利索,他也是稍稍愣住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我继续往前走,我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惶然。
我方才任性地想着,若他不来追我,我就永远不理他了!
而现在他是来追我了,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正出神,我们已经到了他的车子边上,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身体一弯坐进去,他发动车子。
路虎在马路上奔驰,外面的景物迅速推移,我快忘了上一回坐在这里是什么时候,而如今已经沾染了别人的味道……
他开车去了店里,一进门就有下属热情地打招呼,“老板好!”
“恩。”他颔首和大家回应,带着我走到廊道深处的楼梯间,我径自越过他上楼,他缓缓才跟上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像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叛逆儿童的家长?
他开了门脱下外套,到我对面的那组沙发上坐下。
“我们谈谈。”我自觉地提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好。”
我望着他幽深的眼湖,有点出神。
然后心里的那些话就突然间从封闭已久的闸门里涌了出来,“我不喜欢她,这是实话,但我做没做过你心里应该有数。”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的话是多么嚣张啊!
信或者不信全在你咯!
我这可是下了血本玩儿豪赌,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一个影子?
吴思雨有的不过是一张蛊惑他的皮相罢了。
我笃定地望着他,他却突然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拿了一个檀木盒子出来,我瞬间眼睛一亮,他都知道的对吧?
我激动又惊怪地望着他,他却冷淡地瞥过来一眼,我错愕地和他对视。
难道不应该是感动吗!
那段日子,我陪着他,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当”的一声轻响,他将盒子扣在桌面中间。
我的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动到盒子,又从盒子挪回来,我抬头冲他笑笑,“给我的?”说着,我就伸手去拿。
他却敲了一下我的手背,我皱眉缩回来,“不给就不给。”
“冰冰,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我反而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点点头,又摇头,呢喃了一句:“反正你在里面……我不能干等什么都不做。”
他突然静默,我又不怕死地说:“我怕你不肯醒过来……”
静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太美好,一时忘记了时间。”
我苦巴着一张脸点头,那个梦里必定有她!
可我,一直等着你。
办公室的窗没关,偶有风吹过窗外繁密的花枝发出簌簌的沙响,里面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的清冷。
半晌,我才有勇气抬头,他薄唇紧抿,眼睛里却闪过星火般的璀璨,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作用,我无聊地抬头看,手心却一凉,原来是他把盒子放到了我手里,他五指合拢,我们手指紧贴,有种奇异的热度在我身体里窜动,我突然就魔怔了,或许是太想握住这份美好,奢望这只手能永远牵着我的手往前走,而不是别人。
“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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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迟钝的心
夜半,宿舍楼下的小亭子,明明离夏天还远,可到处飞舞的坏东西不是蚊子是谁?
宿舍灯都灭了,我还在野草堆簇的亭子里待着,一边打打杀杀,一边嚎啕,可是一只蚊子都没杀掉,反而手臂上被咬满了包……
钱多多抱膝坐在石凳上,我瞧着她的样子都快睡着了,我拔了根狗尾巴草去挠她,钱多多顶着两只熊猫眼就噌地昂起了头,“哭完了吗?上楼睡觉吧!”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我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忍不住拿狗尾巴草直戳她的后脑勺,“你丫不是让我说出来……骂出来……哭出来吗?”我说着抹了抹眼睛。小说
钱多多长叹一声,望着寂静的宿舍楼,转身又坐回去,“阿姨都睡了,我们也睡吧,带钱没?出去开房睡。”
“我那么难过你还问我要钱……”我坐在石凳老不乐意地幽幽望向她,一边在书包里找钱包。
钱多多飞了我一眼,大方地凑过来说:“我还行了吧!”
“嘿嘿!这还差不多!”
钱多多蓦地捂住口鼻,“等等!陈之冰你丫的不会喝酒了吧!”钱多多靠近我又嗅了嗅,一脸嫌恶。
“哦!喝了一点点!但是度数好像有点高!不过――我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清醒,头脑非常清楚!你看我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说罢,我掏出钱给她。
“你确定这是钱不是厕纸?”
“怎么可能!”我垂下眼睛去看,“分明是钱包――”
“哈哈!陈之冰你醉了真好骗!哈哈!”
“钱多多你丫禽兽……”
“哎呀呀!别抓我!哈哈!不要!”
蓦地,“砰”一声,有美女子长发披肩垂下头来朝我们,咆哮:“闹够了没有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俩还能不能有点节操啊!”
钱多多捂住我的嘴在草丛里憋笑,我捂着肚子呜咽。
好半晌,才听到关窗的声音,钱多多往外看了一眼才拉我出来。
我却不肯动,冷静过后,心里反而很空虚。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泪一下子涌出,忍不住喃喃:“他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我跟他说不选我就不要口琴……我把口琴摔坏了……那个是他十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他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好不好笑……我妈那么有钱什么好的都买给我却从来不知道要给我过生日,只有他,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陈之冰,如果有选择,让你不再遇见他,你舍得吗?”
第二天醒来才敢确定自己真的是喝醉酒了,头疼,嘴巴干,整个新陈代谢都紊乱了……
我现在誓死不用他的钱,不刷他的副卡,可是宿舍要供网,手机要话费,支付宝的钱永远不知道为什么花那么快……所以最近日子拮据得很,我难得用脑子经营起钱道来。
经过钱多多介绍,我开始了蛋糕店的打工之旅。
“小陈啊,面包放到烤箱去发,我出去拿个快递。”
“好的!”
我打开烤箱,将红豆面包放进去,手机在口袋里响,“我被爱判处终生孤寂,不还手,不放手,笔下画不完的圆……”
我脱下手套接起来,“你好!这里是奶爸烘焙房――”
“冰冰,是我。”
冗长的静默,我说:“哦,有事吗?”
“外公病了在医院,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
“哪个医院?”
我本打算自己去的,他却答非所问,“我刚出学校,你在哪里?”
“我就在附近,你等一下,我到十字路口等你。”我说完就脱了围裙跑下楼。
我紧张兮兮地杀到医院,反被爷爷说了回去,“回去考试去!我好着呢!”
得!我检验再三,并且不要脸地说:“爷爷,那我刚才来的打的费您报销么?”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
爷爷却是最先笑出来的,忙吩咐大女儿说:“给冰冰这个鬼灵精!要大红的钞票!”
然后我哼哧哼哧地笑了。
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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