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到洛真,怒极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洛儿,吵到你了吧?莫怕,母亲在呢。”
洛真也不说话,只把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心里,这才察觉张氏竟已满手的冷汗。
张氏将洛真揽到身前,转过头对着堂下的翠屏叹了口气“罢了,念在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的份上,自请出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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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东汉末年时局现
翠屏闻言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诉着“夫人,您现在赶我出府不是要逼我去寻死么?我爹早就要把我卖到浣花楼去了,那岂是好人家女儿呆的地方?我翠屏早早就立了誓,要在您身边一辈子的!”
林夫人和陈夫人闻讯也都前后脚的赶来了,各自寻了座位便坐好。:乐:文:小说 3wしwxs520洛真四顾周围,这才发现白日里那两个小姐姐倒都没现身,想来是害怕极了。
张氏面露不忍,却是口刀锋利“那你便说说,没来由的你怎就大声叫嚷,搅得全府上下不安生?更何况今日小小姐和少夫人都出了事,正需要安寝。你倒没了教养!”
翠屏突然噤了声,一言不发的哭着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夫人在旁打了个哈欠,翘着兰花指从衣襟间抽出香巾掩住口鼻,嘟哝的劝道“翠屏你今日有什么错处,倒是解释清楚,姐姐便会原谅你的,若是你不说,旁人也不好帮你说什么软话了。”
翠屏看了林夫人一眼,这便叙叙的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翠屏伺候了张氏洗漱,正端着铜盆去后院倒水,忽的就看到角落里有个白色的人影,待那人转过身来,翠屏便只看得两个绿色的眼睛,像是小灯笼一般大。吓得翠屏一路大叫着往回跑,而那两个眼睛竟然先一步飘到了她的身前,幽幽的看着她……
翠屏惊得一下子就把水盆丢了过去,那眼睛便倏忽间不见了。再回头,那白色的人影也沿着别院的方向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翠屏一边说着还一边颤抖着,真真儿是吓破了胆。待她说完,整个大堂里也死寂一般安静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染着惧色,真不知是翠屏讲故事讲的太生动了,还是这时代人的胆子太小了。
洛真是不怕鬼神的,若是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活人更加难测。
张氏抬手便将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众人都从那种恐惧的氛围里得以抽身。
“都散了吧,明日再议此事。至于翠屏,打发她去厨房帮忙。”
张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盖过了,但洛真却隐隐觉得似乎什么事情才刚刚开始。这一晚倒没再出什么动静,彩儿点了蜡烛放在卧房里,夜里又起来换了几次烛柄,那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坚持到了天亮。
洛真也从彩儿那里知道了很多信息。最让她心惊胆颤的便是现在的年代,汉代兴平194年。
即使凭着洛真初中学的历史知识也足够判断,这便是东汉末年,距离天下的格局重新洗牌也不过二十余年,而中山无极县属于邺城管辖,那个兵家必争之地。
甄府整顿,大姐甄姜早早便嫁人了,二姐甄脱丧夫后执意寡居,却待甄洛极好。甄洛也喜爱这个姐姐,时常便去看望她。
三姐便是那个看起来小家碧玉的甄道,平日里两人没什么交集。四姐甄荣是林夫人唯一的孩子,和甄洛差不多年纪。两人总是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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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绿叶素容纷可喜
除了甄洛早逝的大哥甄豫外,便是二哥甄俨与甄洛亲近。甄俨已经成家,娶得是无极县第一粮商家的女儿,传言二人一见钟情,婚后也极其恩爱。
甄洛还有一个三哥,便是陈夫人的孩子。只不过他素来孤僻,府里的人对他都知之甚少,尤其是相比甄俨的宽容亲近,甄尧便更不得人心了。
洛真大体整理了一下信息,便到了早饭时辰。早饭是府里的家眷一定要一起吃的,只是经历了昨晚的事,张氏干脆发话下去各自在房里用饭了。彩儿端了食盒进来,洛真便拖拉着木屐走向外室的桌子,哪知那木屐可不像现代的人字拖那么好驾驭,洛真没走两步便摔了个狗吃屎。
彩儿吓得匆忙放下食盒来扶洛真,将她扶到桌前便看到洛真两眼放光似的挥舞着手直奔食盒而去。拿起一个玉汤包便往嘴里塞,却被那汤汁烫的倒吸一口气。
彩儿看着自己小小姐的模样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洛真对于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也驾驭无能,干脆随便套了一下,齐肩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梳洗,这模样倒惹得彩儿笑个不停。
待洛真喝了一大碗珍珠玉米粥,食盒也见了底。彩儿正好打了水进来,将她拉到铜镜前要给她梳洗。
铜镜光滑平整,已是无极县里最高规格的上品了,但用惯了镜子的洛真愣是看了半天才歪歪扭扭的看清楚自己的脸。
眼睛大大的又不失神采,眉毛纤细浓黑,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格外清晰,一张樱桃小口粉粉嫩嫩的,任谁看了都想亲一亲。
彩儿看洛真发愣着出神,禁不住笑道“小小姐若是再长几年,止不得是河北第一美人了,到时候来提亲的人定是要把甄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去。”
经过彩儿这么一提醒,洛真忽然脑中闪现了什么,却又没抓到头绪。好像,自己的身份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宅门闺秀一般。
铜镜前,彩儿熟练地给洛真挽了一个时下洛阳城的小女孩最流行的发髻,将发际边的头发沿着披肩方向绑了辫子,最后拿密齿银簪固定在脑后,简单又别致。
洛真打了个饱嗝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多看几眼便渐渐熟悉了,尤其是那灵动的大眼睛,和小时候的洛真简直一模一样。身上那一件一件的繁琐的衣服到了彩儿手里就像变魔术一般,整齐熨帖。
梳妆完毕,便到了请早安的时候,眼看着时辰快要到了,彩儿连忙教了洛真敬茶和行礼。这便拉着洛真往张氏的厅堂走去,沿着长廊转过个弯便到了。
张氏的厅堂和昨晚一样热闹,今日还多了三个人,两位见过的小姐姐暂且不提,那排在甄俨其后给张氏敬茶的便是甄尧了。
此人年纪十七八岁,眉眼锋利,器宇轩昂,颇有些冷酷傲娇的意味。衣着和甄俨一样的黑色长袍,宽袖管裤,正是汉服的标准形态。不同的是,甄俨腰缠铜印墨色绶带,而甄尧却是铜印黄色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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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云青青兮欲风雨
洛真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姑且把那当做区分官职的标志物吧。随着甄荣退下,洛真迈着方步走上前去,双手端着茶碗举至头顶“母亲喝茶。”
张氏接过茶碗轻轻地喝了一口,放到手边的桌子上,又伸手把洛真拉到身前,眼里一片温柔道“洛儿,昨晚睡得可还香甜?”
与会保养的林夫人相比,四十出头的张氏自然是苍老不堪,失了几分颜色。但那溢满爱意的眼神却让洛真移不开视线,明亮又温暖。
洛真点了点头,却没想好说什么,也怕露出什么破绽。
张氏见洛真不言语,心里虽急,却也无奈。便让彩儿把洛真带回自己的座位去,本是柔和的脸瞬间凛冽道“昨夜一事,除了刚归家的尧儿还不知,其余的人倒是各自有什么看法?”
林夫人率先开了口,尖声细语的让洛真骨子里就觉得不舒服。
“翠屏所见是真是假尚且不论,光是洛儿突遭横祸加之玉如小产,我觉得该请个大师除除晦气了。”
陈夫人静默不语,似乎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甄俨心系玉如便点了头“求个心安也是好的,歪门邪道也权且一试吧。”
他的话一锤定音,张氏便立刻派人去四处打听寻觅岐黄之术之类的高人去了,满屋的人神情不定,各怀心事。
大师也在短时间内就请来了,听到前院里呜呜哇哇的唱词,府里的丫鬟家丁都偷偷摸摸的围在院门处看着,洛真实在对古代的跳大神没什么兴趣,便由彩儿领着将这甄府上下巡了个遍,让洛真心生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赶脚。
甄府极大,宅子结构也是古朴有致,若是碰上拆迁,估计要给不少钱,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样,九位数起价。
只是半响未过,便有张氏的贴身丫鬟来传洛真去堂前一趟,问及何事,却又缄默不言。洛真遵训再次回到张氏的正堂时,那些呜呜哇哇的噪音已经没有了,周围的环境竟是安静的有些沉重。
此时的正堂里,张氏手握两个扎满银针的纸扎的小人,脸色铁青。因这小人的身上写的分明是她宝贝小女儿甄洛的生辰八字!另一个不用分说便是玉如的了。
原来今日那大师作法完毕后念念有词道“府中确有游魂作祟,如今已被本道收服。本是游魂自没那伤人害人的法力,却又听闻府上接连出了血光之灾,恐怕是人力诅咒所为。”
张氏当时便心生疑窦,鬼魂之说本就荒唐,若不是绿袖之事,恐怕她也不会冒失的请道士入府。如今道长指明这因果,张氏便已然全信了。
于是她把府中家眷都聚集在这里,而派出自己信任的丫鬟和家丁去搜府,居然真就搜出了这纸人!洛真躲在门后没进去,因这堂里的氛围实在压抑,所以她干脆拉着彩儿蹲在门后偷看。
堂下的人颜色各异,陈夫人出身乡野,自然知道这些纸人的用处,所以她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惊恐之色。而林夫人就坦然多了,一本正经的端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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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落石出尘埃定
甄道和甄荣分坐在林夫人两侧,不时地向张氏手中张望着,似乎想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惹得张氏发这么大脾气?
甄俨和甄尧并未在列,想来还未退朝会。看小说到
“大师说,洛儿和玉如是遭人诅咒,才会遭遇横祸……”张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几番抑制不住,猛地拍了桌子大喊“林宛秋!你这妇人怎的如此歹毒?我竟看错了你!”
此话一出,林夫人陡然怔住了,指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纸人是从我……我院子里搜出来的?”
张氏怒极“难不成那么多家丁和丫鬟都串通好了来污蔑你不成?这便是今日从你梳妆盒里翻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宛秋倏地站起身指着陈夫人,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嘶哑不堪“是你陷害我对不对?你这贱人看我和夫人熟络便心生嫉妒,使出此计来害我!你这贱坯子,从你勾引老爷在外生下那狗杂种开始,我们就不该被你的表象蒙蔽,你才是心机最深的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相比于林宛秋的伶牙俐齿,陈夫人则显得木讷呆愣。她匆促摆手,急切委屈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
那么问题来了,侦探断案哪家强?
洛真扯了扯彩儿的袖子。
“走,我们去闹鬼的后院看看。”
洛真仔细回想着翠屏的叙述,并沿着张氏卧房到后院的路走了几遍,只是今日家丁和丫鬟将庭院打扫的极为干净,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来。
洛真本想置身事外的,可若不把这幕后黑手查出来,她总觉得芒刺在背,心生不安。
“咦,这是什么?”
彩儿在走廊的红漆柱子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白粉,而那位置的高度却是成年男人的高度,所以洛真只好让彩儿把她抱上去查看。
手指捻了捻白色的粉末,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洛真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失,循着这条线索便顺藤摸瓜。
“彩儿,派两个家丁去房顶上看看,靠近房檐的位置是不是有一排黏了土的鞋印?”
彩儿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去喊了几个人搬着梯子上去了,果不其然,房檐上的家丁说“小小姐,这房顶上确实有好多泥印子,尤其是靠近房檐的位置,整齐的一排。”
洛真点了点头,便转身问彩儿“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大师是谁找来的?”
彩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小声说“好像是李大夫介绍过来的。”
这下洛真心里便是百分百的确定了,她便俯在彩儿耳边细声说起话来。
正堂里张氏也真假难辨了起来,看着陈夫人不像是有心计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陷害别人的事?而林夫人的表现确实是惊讶的,仿佛没想到纸人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样子。
而林夫人是一门心思认定了陈夫人陷害她,口无遮拦的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得出口,倒真符合了她无礼的性子。
陈夫人则辩驳不过,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张氏这才喝令林夫人住了嘴,林夫人仍旧忿忿不平,从胸前衣领处扯出块帕子来,擦了擦嘴角的飞沫,这才走回原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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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连环计中解连环
正在这时,彩儿由门而入,怯生生的走到正堂前,跪在了地上。
“夫人,彩儿知道些实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氏眼前一亮“你且细细讲来。”
“彩儿昨夜听了翠屏姐姐讲的,心里惶恐却又不相信,所以适才去了夫人的后院仔细查看,便在柱子上发现了一种白色粉末。那种粉末本属罕见,但在彩儿老家,经常有骗子用此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所以才认得,那便是白磷。这种东西极易燃烧,发出绿光,又随着空气流动而飘到了翠屏姐姐身前去了,至于白色人影,彩儿妄自揣测那是有心人拿着白色衣物假扮的!”
林夫人闻言立眉嗔目道“你这个小蹄子是哪里来的?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么?胡言乱语……”只是她还未说完的话被张氏挥挥手打断了。
张氏蹙了眉“你继续说,你这样揣测可有什么证据?”
彩儿伏地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彩儿身份低微,自然不敢胡说。府里为了消暑,夜夜在掌灯后以井水铺地,故而地面潮湿且有湿泥,而今夫人的房顶上便有新干涸的泥脚印,便说明昨夜分明是有人以长杆等物控制白衣及白磷装神弄鬼!”
此话一出,满堂的人都哑口无言。彩儿轻声咳了咳,继续说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李大夫在诊病后莫名其妙说的那番话,翠屏见鬼,制造鬼影只是为了让张氏惶恐,这才能把被收买了的大师请回家来,顺理成章的指出纸人的存在,然后搜府搜得这被放在某处的纸人。
连环计。
洛真听着彩儿按照自己的吩咐,背台词似的全盘托出,不禁眯了眯眼,心下开始思索究竟是谁有如此狠毒的心思?杀了玉如腹中胎儿,还要嫁祸给他人。
张氏倒吸一口冷气,拳头已经握紧,追问道“彩儿,你且说那人是谁?”
彩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彩儿没有证据,不敢妄自决断,但翠屏,李大夫和那大师,应是知道这幕后主使的,能不能问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氏闻言马上吩咐道“去请李大夫,再看看那大师走远了没,把他追回来。还有,叫翠屏前来厅堂!”
洛真躲在门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林夫人和陈夫人的表情,却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幕后黑手不在她们之中?
“回……回禀夫人!”被派去寻翠屏的家丁面色惨白的来到堂前,表情惊恐道“翠屏在房里服毒自尽了,看情况像是今天早上的事……”
张氏闻言愕然,眼神中全是痛苦的痕迹,毕竟翠屏服侍她这么多年,一向尽心尽力,而自己一时气愤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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