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赵子凤心底的悲伤和痛苦依然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雪地里猩红的血迹,婆婆嘴角流血满头银丝披散在地,还有赵家几百口人命,那个在信中告诫自己‘无须报仇,切记!’的未曾见过一面的死去的父亲……
我为何不报仇?因为他们我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与我相依为命的婆婆也被人杀死!
赵子凤眼里一热,泪水悄然留下。他转过头去不想让师父看到。
“明日过后,我便教你修行。”韩圣师双眼望着夜空。
赵子凤心里十分激动,但他此刻却没说什么客套话也没大拍马屁,他下定决心日后一定全身心投入修行报答师父。再者心底的仇恨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雪地里一滩滩猩红血迹告诉他长安城里还有一笔血债在等着自己。
赵子凤眼神清澈望着群山,再眺望远处,目光向北,那里便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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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女侠,请饶命
毫无悬念,赵子凤醉了。:3wし
宗府大殿的屋脊之上,赵子凤躺在略微有些寒意的青瓦上眼神迷离,嘴里喃喃自语。
韩圣师微微一笑很潇洒,美髯随着清风徐徐飘动。
他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少年,不是因为他体内有神凤之元,而是这个少年身上所体现出的坚韧善良和真诚。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凄风苦雨,重点是他非但没有变得消沉冷漠,反而体现出更加坚韧的生命力。
那灼热清澈的眼神不正是有志少年该拥有的,眉间的悲伤虽刻意隐藏但看得出那是他对亲人的思念;紧抿的嘴唇笔直的腰杆使他显得坚强;还有那与人相交的真诚和善良更让他显得可爱朴实……
韩圣师心血来潮,微笑道:“赵子凤,你可知何为修行?”
“修行就是像师父和柳夫子师父那般腾云驾雾,犹如神仙。”赵子凤脸颊微红。
“哈哈,腾云驾雾固然潇洒。可是咱们修行之人啊,到头来修的只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师父,你说的太深奥了弟子不懂。好端端地一颗心为何要修?再说又如何修?”
“一颗心如果不修,那么它就会不堪一击,有时候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令人惋惜……”
“师父,我不想修心。我只想随心而活。”
“哈哈哈,好一个随心而活。看来你的确与我刀画山有机缘,浩然刀法有你这等心态必可练就。”
“师父,那你到底教不教弟子修心?”
…………
书画门修建在险峻的山腰之上,建筑群成玉带般在山腰横向修建。整个宗府建筑俯瞰之下如同一个‘十’子,下半部分那一竖是青云梯;上半部分那一竖是宗府大殿,大殿之后是书画阁,其中附各代许多著名书法画作,也不乏刀画山历代强者们的作品;弟子们学刀必要从中领悟刀气……
横向的便是各个堂口,再往外延伸的屋舍则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厨房,刀房,刑堂,试刀堂,凡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下了大殿屋脊,师父指着左边的一个圆拱门告诉赵子凤道:“从这个拱门而过,一拱门一庭院。过四个拱门到第四个庭院之内找到王竹师兄让他为你安排住宿……”
赵子凤此刻酒意当头,神志不清没想太多,便‘哦’了一声。
韩圣师高人风范十足的一闪身,在夜色间消失无踪。
赵子凤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夜空,忽然有些茫然。
师父让我找王什么的一位师兄,让他安排自己的住宿。赵子凤摇摇晃晃往左边行了数步,感觉有些不对劲。是了,师父说的不是左边而是右边嘛。
赵子凤机械地转过身,如同一个不倒翁般摇晃着往右边的拱门内走去……
赵子凤真的喝醉了,提起酒坛子便仰头猛灌,谁也经不起如此豪饮。韩圣师是大宗师,本事了得,待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便调理内息散发酒意。可是似乎连他也忘了赵子凤还是个不会修行的小朋友。
韩圣师说的是左边的拱门,赵子凤却往右边的拱门去。
赵子凤很认真的记着数,等穿过四个拱门之后便停下脚步。小庭院门前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在夜里散发着醉人的幽香,两边还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
赵子凤轻轻一推,院门便开了。
庭院内同样幽香异常,房间里发出橘黄色的灯光,隐约印照着屋内的陈设。没空欣赏设计得别具一格的庭院,赵子凤提步上前,再次认真且诚恳的推开了房门。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鸳鸯戏水图,上面写着许多细小诗文的古朴屏风。上边还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裙。赵子凤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位师兄的文雅风韵。
屏风之后似乎冒着热气,赵子凤认为自己酒意猛烈眼发幻觉便直接忽略不计。
轻巧地绕过屏风之后,赵子凤忽然变得如同一个痴呆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唯独眸子里透露着某种震惊和陶醉……
韩湘当时正轻声哼着歌谣在宽大光滑的木桶中洗浴,曼妙的身躯在温水中若隐若现。她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自我欣赏陶醉着,她发现虽然自己时常炼刀但手臂依然如同大家闺秀般白皙柔嫩,这一点使韩湘十分得意。
韩湘作为刀画山书画门首位女师姐,所凭恃的并不只是韩圣师宝贝女儿的这个身份,她的锦绣双刀足以令暗地里腹诽怀疑她这个师姐身份的人闭嘴。
年仅二十五正值花样年华,却遗传了韩圣师修行方面的天赋,如今已是炼体破军段一品,炼气方面也是青天眷顾,已达中药一品白冰境。
所以刚才赵子凤来到庭院门前推开院门之时她已经察觉到,只不过书画门右边的庭院男弟子们很少经过,况且她认为来人是自己的丫鬟所以便不再留心。
赵子凤轻轻地绕过屏风之后就看到这位正抬着白皙手臂独自欣赏的……师姐。
在十六岁的赵子凤心目中,这位姐姐的身段可以用尤物来形容。虽然在长安城饮中玉液当差时没少陪大老板偷偷到丽国坊吟诗作对,那里的姑娘真是五彩斑斓要什么有什么。
眼前的这位姐姐,皮肤白皙如凝脂,面容姣好。此时正洗浴在热气中颇有出水芙蓉的美感;修长的脖颈,一头青丝高高束在脑后就像刚新婚的小娘子一样动人;芊芊十指似裁葱,曲曲双眉如抹黛,玉臂朱唇惹人怜……特别是那水中呼之欲出胸脯间的风情,令赵子凤无法自拔……
就在赵子凤忽然意识到此人不是师兄怀疑自己走错房间准备道歉解释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韩湘见到屏风后忽然出现的少年时先是一愣,连动作都已经定格。她似乎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
然后赵子凤陶醉欣赏的眼神如一盆冬日里的冰水般寒冷刺骨,彻底浇醒了韩湘。她立即隔空一掌轰向赵子凤的胸口,赵子凤如遭鬼击般身体往后飞去,直接撞破了窗户从屋子里飞出来砸到庭院里的秋千之上。秋千也被他的身体砸断。
真不知是赵子凤的身体有如此威力还是那*隔空一掌的霸道。
韩湘把赵子凤击出屋子,瞬间从木桶中凌空飞起,衣裙被随手一抓,落地之后旋转一圈衣裙便已经穿戴如常……
她愤怒至极,从褐色的刀匣子里取出自己时常炼刀都舍不得用的灵鱼双刀。一个飞身便从屋子里冲出。
她手执秀气形状如同游鱼般的双刀,长发披肩,红衣红裙,格外美丽。
她盯着躺在地上呻~吟的赵子凤,嗔怒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不实话实说就杀了你!”
赵子凤很庆幸她还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连声道:“这位姐姐,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是韩圣师新收的徒弟,刚才师父命我去寻一个姓王的师兄让他安排我住宿,我真不知道会闯入姐姐的房间……”
到了这种危急关头赵子凤哪里还有半点酒意,要是被这位手持双刀的女侠了结了小命,那还谈什么复仇大计。
韩湘却骂道:“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不从实招来我便杀了你。”
韩湘当时真的动了杀机,被男子偷窥到自己沐浴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要是这货还是个行径浪荡的小人,把这件事广为传播,自己还有脸面立足于世吗?
赵子凤诚恳道:“我没有说谎,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师父。”
韩湘身上白色的光芒顿时大作,这是炼气成中药为白冰境。只要修行者想要运内功增强自己的实力,身子之中元精之气便会流于全身,与外界的天地元气相互感应,从而形成某种联系。修行者们身上便会散发光芒。
赵子凤此刻再次见到会发光的人已不再如当初那样震惊,只不过这位姐姐身上光芒的颜色却和刘鬼头,师父和柳夫子师父的不一样。
看来他们的境界大为不同不知哪一种颜色才是最强的。
韩湘道:“爹爹出门炼刀从不收弟子!再说你想入我刀画山大门除了有天赋不说,还必须登上三千级青云梯。我怎么没听师兄弟们说最近有人登梯!你这个骗子,小贼,色狼!看我不杀了你!”
赵子凤不想成为刀下冤魂,赵家的冤魂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赵子凤把往日一贯迷倒长安城少女的潇洒大气之风范抛之九霄云外,大叫道:“姐姐饶命!女侠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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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征服青云梯的少年
韩湘对这少年的求饶置之不理,对于一个敢在她洗澡时闯入闺房的男人,不管他是谁,先狠狠教训一顿再论其他。》し更何况这少年竟以爹爹的名义撒谎,更加饶不得。
双刀带动白色气流,这一刀毫无犹豫朝赵子凤凌空砍去。
赵子凤心里叫苦,然而他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把自己全身的力量全部汇聚到双腿之上,全力一跃,身形极为迅捷弹开到一丈之外。
赵子凤从未炼过体魄,更和炼气相隔十万八千里。他怎么躲闪过一品白冰境兼破军段一品的修行者,这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样令人可笑。
但这一刀却没有把赵子凤砍成两半,他竟然躲过了这一击!
韩湘一击未中并不吃惊,因为她认为赵子凤至少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敢夜闯刀画山夜袭自己闺房。
赵子凤自小生活在京师长安,那里治安甚严,市井之中自然不会发生任何天人交战。所以他从未见过任何修行者和他们的本事,也就不清楚修行者的厉害之处。
躲过这一击。并不是赵子凤如何天资卓越,而是一把剑起了作用。就是那把在长安城外的乱葬岗之上剑仙柳如是赠予他的那把名为‘如意’的精美匕首。
当赵子凤猛然一跃,那把被他绑在袖子里的如意匕首剑锋之上的细小花纹忽然流动出光彩。无形之中给了赵子凤极大的帮助,所以才躲过那一刀……
韩湘挥刀即将再次攻击。
“湘儿,住手!”韩圣师出现在院门处,似有所思。
刚才那一幕他已目睹,连他也搞不明白赵子凤怎么会骤然间生出犹如炼体破军段的强大爆发力。
“爹爹,此人……此人刚才闯入这里,还说他是爹爹收的徒弟。”
“他是的,我今日才把他带回山中。或许对地形不太熟悉,从而进入你院中。此乃误会。”
韩湘跑过去搂住韩圣师的手臂,问道:“爹爹这次怎么会亲自收起徒弟呢,咱们刀画山有规矩,想要入山,必要登青云梯,他什么时候登的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赵子凤脸色尴尬,冲师父撇了撇嘴。意思是看吧,当时我说登梯您还不许,这下闲话出来了吧。
韩圣师淡然道:“这件事情我明日自有计较。”
赵子凤爬起身道:“师父,都怪弟子。闯入这位姑……这位师姐院中惊扰了她洗……”
“臭小子,住嘴!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
赵子凤最终还是被师父亲自领入一庭院中安排了房间。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想一定要正式登一次青云梯。否则其师兄弟们只会不停地对他评头论足,而且他自己也认为只有登梯之后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一名刀画山的弟子…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清风徐徐。
刀画山枫叶广场之上站满了书画门的弟子们,他们清一色穿青白相间的长杉整齐地排列着。
韩圣师美髯翩翩,高站于大殿之外的平台上。
他严肃道:“今日召集你们,是有事情通知。”
台下枫叶广场之上的弟子们神色恭正,纹丝不动。
韩圣师略带欣慰扫了一眼弟子们,“我刀画山开山立派数百年之久,发展至今门徒众多,威名远播。实属每一辈先烈们的汗马功劳,如今责任落到我们身上。我刀画山弟子当负起这传承发展的大任,继续将书画门振兴,以传百代。可有信心?”
震耳欲聋般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响起,“有!”
赵子凤从枫树后望去,师兄们威风凛凛,就像出征四方的将士般豪气干云。昨日见到的那魁梧如天神般的尚均浩大师兄,还有那位发誓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韩师姐,也出现在那里,两人身旁还有三名男子。
他们五人站在队伍最前面。他们便是刀画山五杰!西蜀剑冢有七子,刀画山有五杰。在江湖之上和长安城里属于朝廷的箭雨门三神将成三足鼎立之势。
韩圣师道:“为师出山练刀,偶遇一少年。此子与为师颇有缘分,我看他有潜质便收为徒弟。今日当着先烈同辈,令他正式入门。”
赵子凤十分紧张地从枫树后走出。心跳有些加快,手心冒汗。
赵子凤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慢慢直立起身子,如一根标枪般步伐稳健地走上平台。
这是他永不会改变的习惯,甚至当初在长安饮中玉液中当差时大老板不止一次告诉他,面对客人要微微躬身这样显得有礼貌。
然而赵子凤每次都笑着回道:“老板,躬身不是礼貌,而是卑微。面对客人我立得很直何尝不是一种对他们的尊重?”他没有说出“更何况身子立得直不仅有益健康,而且还能使人充满精神和自信。”这句话,毕竟一个老板肯定不太喜欢听自己的员工说教。
“各位师兄师姐,我是赵子凤。能与各位英雄成为同门,我三生有幸。”赵子凤微微躬身…
大师兄尚均浩微微点了点头,而韩湘却露出一副鄙夷怀恨之态。
拜过各路祖师爷,再拜师父,三拜各堂师伯,最后赵子凤滴血明志以敬天地。
韩圣师道:“你以前未曾修行,学刀之事不可急切。先入地务堂干事,先打好根基再练刀法。”
“是。”
这时本来庄严肃静的现场忽然有了议论声,韩湘更是瞪大了美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小子未曾修行,那昨晚他如何躲过那一刀?
“这人就这么入我刀画山,先前也没炼体魄,没导引食气炼气元。也不知他可曾登青云梯。”
“是啊,看他这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奇才。师父就这么把他收为徒弟,将来万一辱没我刀画山威名可不妙啊。”
“莫不是他背后也藏着某些大人物,就如二师兄那样空降刀画山……”
“你小点声儿,要是被二师兄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赵子凤神情复杂望着广场上议论纷纷的人群,再次认真对师父道:“师父,请允许我登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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