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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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骑砍-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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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年五十五岁,坐在田信面前,颇感世事无常。

    田信饮一口茶,说:“我与先生也算旧识,今江东诸人迁居麦城,能自食其力遵守法度,我自能约束吏士不使侵害。”

    虞翻拱手:“某听闻江东遣使求和,并送还汉王夫人。如今我等寄旅荆州,所忧不过江东宗亲。而将军威震江东,祈望将军发公文于江东,使孙氏少造杀孽。”

    田信微微摇头,神色认真:“先生,陆伯言、徐承贞、谢承明三人举兵来投,保全三人家眷宗亲,是我军与江东议和的前提之一,亦是江东筹码所在。而先生只率家室来投,无寸功于我,我等若再强迫江东送还虞氏宗亲,有强人所难之嫌。”

    “何况虞氏乃江东大族,孙权又岂能尽诛?我以为先生不如率子弟出仕汉王,以作长远打算。”

    虞翻这样的《易》学大儒,就凭虞氏掌握的《易》学知识,就足以成为刘备的近臣,或提供占卜意见,或作为博士。

    别说自己,就是关羽那里都容不下虞翻,没有合适的位置。

    给的低了,虞翻自己乐意,天下人也会诽议;给的高了,又会让出生入死的将校吏士不满。

    也只有刘备那里有清贵隆重的闲职能安置虞翻,过个三五年彻底融入后,再重用不迟。

    虞翻还是不甘心,追问:“将军一言可活千人,还请将军三思。”

    “孙权绝非粗暴滥杀之人,所杀皆出仕、养望于乡里之人,不会牵连广泛。”

    田信语气肯定:“孙权为人我亦有所知,我束手不问还好。我若过问,他必逆反大兴杀戮,以示其壮。”

    虞翻是关心自乱,现在希望破灭,垂头一想确如田信所说。

    如果田信一道公文发到江东让孙权少杀人,孙权肯定会多杀人,以展示自己强盛,不怕田信。

    田信此刻不作反应,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不然完全可以邀揽美名之余,还可借刀杀人,滴血不沾身。

    看着敛容恢复平静的虞翻,田信又说:“元俭兄即将赶赴成都,我会上表汉王举荐先生。先生且在麦城静养,我家汉王求贤若渴,必能使先生一身所学得以用武。进而翩跹展翅翱翔九天,为当世所重。”

    虞翻拱手:“谨遵将军之意。”

    田信当场书写《举虞翻表》,内容简单:虞仲翔文武齐才器量恢弘,可为国家藩篱。幸江东不能用,此天授良臣也。愿大王细细考校,用之以专。
………………………………

第九十二章 势

    南阳,新野,荆州郡治所在。

    新野本是荒败小县,经过诸葛亮招抚流亡百姓,编户齐民屯垦发展以来,已然成为南阳繁华所在。

    以至于曹操接手后,选新野为荆州治所。

    一场零碎细雪笼罩城里各处,文聘盘坐在新造的火炕上,不由长叹。

    长子文岱、养子文休,侄子文厚俱是面色沉重,就听文聘说:“马季常遣人来南阳传授火炕、火墙建造之术,我已派人星夜持工艺图册进献大王。大王若不增兵南阳,我恐冬雪未化,马季常唾手可得南阳之地。”

    传授技术自然不是给平民,是给南阳各县的士人家族传授,由这些士人家族向周边辐射扩散。

    传授技术的过程中,眉来眼去发生一些事情也在所难免。

    文厚与文聘关系亲密,没有父子之间的羁縻:“伯父,江东连败于荆州,今求和在即。大王割江夏以振江东战心,然江东丧胆,恐会再图淮南地。待江东整顿兵马出濡须进犯合肥时,也是荆州军北上之日。”

    文聘不做点评,去看文岱,文岱体质不好,坐在暖融融火炕上,咳嗽也少了很多。

    随着《防疫救护十二策》传播,文岱此刻戴着竹笠,垂挂三重细纱,口吻难得坚定:“父亲,李伟恭方正大贤也,授业讲学门人亲友遍及荆益扬三州。如此人物,却被吴侯以通敌之罪赐死。吴侯自绝荆州士民,意在示好汉王,以表其无觊觎荆州之心。”

    李伟恭,本名李肃,南阳宛人,李严的亲族,与文聘是同乡。

    孙权不仅很干脆的杀了李肃,还将南阳羊衜、谢景等投奔江东的后起之秀纷纷诛杀。

    最先怀疑李肃、羊衜这些荆州人泄露机密,随着这些荆州士人被杀,引发陆议、谢旌率军出走,紧接着是虞翻带着家眷出逃,后面除了部分在豫章、江夏一带公干的江东大族逃到荆州外,余下的几乎一网打尽。

    文聘又看养子文休,文休迟疑犹豫:“父亲,我闻荆益乏粮,田孝先率偏军进驻湘关时,因江东献米而罢兵。这三年来大王尽迁汉中百姓,致使中原空虚,军民无不哀怨。唯有江东鱼米之乡,屯垦收获颇丰,多有贮存。”

    “若是春耕后江东支米于荆州,自率军进犯合肥,荆州军得江东之米,以关君侯、马孟起、田孝先之善战,我军无险可守,唯有退往中原一途。”

    文岱体弱不统兵,文休、文厚分掌文氏部曲。

    见素来好动多言的文厚跃跃欲试的样子,文聘侧头去看,文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伯父,近来市井中有三则谣言,颇为恶毒。”

    文聘只是摇头笑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今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家存亡与否就在半年内。”

    文厚还是很机敏的,看看襄樊之战、江陵、麦城之战,也就文厚反应快,带着文休从田信手里保住性命。

    随着战争结束,各方讨论战争中的人物,田信已经创造一个骇人的战绩:战必胜,对阵敌将不死也伤。

    “是,那侄儿就斗胆说了。”

    文厚身体往火炕中间的几案处挪了挪,放低声音说:“侄儿听说汉王封田孝先为扈谷亭侯,田孝先上表相辞,推降将徐承贞之功。汉王拜徐承贞平虏将军,督八千湘江水师,封顺德侯,食邑千户。”

    “另两则流言与北方有关,一则造谣,说世子喜好铸造宝剑,于将军率归吏士多有因罪被诛者,有人说死者多取血淬剑,也有人说于将军忧惧卧病。”

    见无人反驳,文厚暗暗松一口气,又说:“还有一则谣言流传广泛,说关君侯水淹七军时,大王左右故意泄露迁都之言,诱发魏讽之乱。世子前后诛杀数千家……”

    文聘这时候轻咳两声打断,语气平静:“大王于我有知遇之恩,大王在一日,我为大王守土一日。此类言语,不可再说。”

    “是,侄儿明白轻重。”

    文厚松一口气,自嘲:“伯父,也就我家身处边郡,部曲繁盛,故旧遍及左右。否则岂有今日安逸?”

    这话没人反驳,被曹丕大肆诛连的主要群体是关西士人,及荆州士人,刘表是兖州山阳郡人,山阳郡的士人也跟着倒霉,关东、河北士人牵连深度浅,并不广泛。

    如果没有在外统兵守御疆土,文家不管待在许都还是邺城,都难逃下狱受诛一途。

    蒯家运气不错,蒯祺战死在房陵,使蒯家渡过一场灭顶之灾。

    现在的问题不是文家愿不愿意为曹家尽忠效死,而是这种行为有没有意义。

    曹丕杀伐酷烈威风凛凛,也就能吓住所谓的门阀、士人,吓不住文家这样的实力派。

    拼尽全力抵御荆州军北伐……这是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不是高估关羽,也不是低估自家。

    而是南阳各县无险可守,只要荆州军发起全面北伐,曹军又无援军的话,各县势必望风而降。

    经历黄巾、袁术、张济张绣、刘表刘备反复统治,南阳人已经学会了乱世生存的精妙手段。

    不就是投降?

    汉末二百多万人口的南阳,如今已被战争、疫疾折腾的就剩最后一口气。

    南阳的门阀、豪强早已经没了帝乡望族的荣耀,也不敢再嚷嚷祖宗匡扶光武帝的故事传说。

    文家若想反抗,可能到头来连自家部曲都会背离。

    毕竟,南阳终究是帝乡所在。

    公平而论,汉军旗帜,对南阳人的吸引力更高一些。

    曹操不派援兵来南阳,这就是公平。

    曹操、曹丕会不会派援兵来南阳?

    除非打一场倾尽国力的决战,否则不会派。

    关羽不到三万人的军队北伐,前后歼灭曹仁七万人;打完襄樊之战,关羽还调头回去打赢孙权主力,前后盈获两万八千余级。

    荆州军可没有夸大战果以一作十的宣传习惯,说俘斩多少就俘斩多少,盈获多少就盈获多少。

    现在关羽、马超合兵七八万,来年进伐南阳,曹操、曹丕派多少援兵才能挡住?

    以中原的空虚,明年秋收后,能否动员一支十万人规模的野战军来荆州参战?

    打不动,魏军现在是真的打不动,最少需要两年休养。

    魏军主力打不动,难道荆州人跟荆州人自相残杀?

    蒯家、蔡家迁移中原、河北也能很好生活、发展,他们是世家,有文化传承,子弟随时可以出仕。

    而文家不同,失去部曲,文家在曹魏眼中就没了价值。

    带着部曲撤到中原……要么交出部曲,要么死,几乎不可能有第三条路。

    文家没得选,能选的话,早就从江夏迁往颍川,或汝南驻屯,没道理丢到南阳。

    曹操也没得选,这是文家底蕴不足造成的,文家不能失去安身立命的部曲;文家带着部曲进入中原,时时刻刻都会遭到猜忌。

    聚散离合就是这么的奇妙,刘备最需要文聘的时候,文聘带着江陵投降曹操;现在可有可无了,文聘只能带着南阳郡来降。
………………………………

第九十三章 画

    腊月初二,节气大寒。

    孙权遣世子孙登入江陵为质,前线气氛顿时松懈下来,关羽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江陵。

    田信受邀,领十余骑及虞翻父子、张温、周魴来江陵参加议和谈判。

    关羽府邸内宅大厅,这还是田信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已经过重修,厅堂地面挖空,架设火槽,而墙壁是早就修好的夹壁,一种原始的火墙。

    地面火槽与墙壁夹壁相连,田信进来时暖融融的,有一种回归北方暖气房的幸福感。

    厅堂内依旧铺设木地板,木地板上是洁净的新编竹席。

    关羽盘坐抚琴,见田信抱着一卷白绢进来,故作不快:“孝先来则来矣,何故见外?”

    “君侯,此信闲时偶作画卷,共有三卷,想请君侯斧正。”

    田信脚踩细麻袜子,轻步来到关羽身侧,这时候关兴上前打声招呼,将长琴抱走。

    关羽擦拭桌面,拉着画轴一同铺展,就见白绢上是写实画面,写着‘襄樊水淹七军图’。

    画有两幅,一是襄阳决战,山河城池、敌我各军旗号鲜明,几乎可以代替当时的两军布阵图;另一是单纯的水淹七军图,画面是荆州军收降于禁七军,擒斩庞德。

    关羽不怎么在意水淹七军图,他盯着襄樊决战图目不转睛:“孝先,胸藏百万兵呀。非良将,不能制此图。”

    “只是怕后人遗忘此战,故作图相记,也好振奋子孙,使之不忘创业艰难。”

    田信铺开第二卷画,题有四个字,看杀吕蒙。

    背景自然是他火烧江陵城门大破贪功的虎威军,主要人物则是挤在军帐里的吕蒙、孙权、大小三四十人,而帐门处也挤满了军吏。

    一旁还有文字记录,关羽细细研读,内容是田信分析吕蒙死因。

    无非就是身体不好,顶着极大压力袭击江陵却惨败,而孙权又虎视眈眈来看望,吕蒙心绪起伏极大;而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围堵着,自然呼吸不畅,活活气急胸闷而死。

    关羽露笑:“孝先此画可是要送往江东?”

    田信咧嘴眼眉笑意浓浓:“送到江东让孙权一剑斩了岂不可惜?先有吕蒙之死,才有我军麦城大捷。我以为孙权看杀吕蒙有功,应请奏汉王,封孙权为大汉吴王。”

    “碧眼儿胆敢称王?”

    关羽侧头嘱咐关兴:“酒若温好先取半瓮来。”

    凑在身边的关兴恋恋不舍离去,趋步走到生火的侧厅取酒,不多时关兴、关姬还有十几个男童、女童端着碗碟来到厅中。

    田嫣怀里抱着一叠碗排着队,只是探头看田信,倒也忍住没扑上来。

    等摆好碗筷,田嫣又跟着关姬离去,融在集体生活里。

    关羽先饮大半碗温热米酒,酣畅不已:“我征战天下三十余载,阴雨时节离不开酒水镇痛,入冬天寒更是煎熬。孝先改进火炕,倒是省去了许多愁苦。”

    一侧关兴舀酒,关羽意有所指:“若把孝先当做折冲之才,实乃明珠暗投。孝先有匡扶社稷之能,今后还需收敛性情。一味逞勇,恐将为人所算。”

    “君侯所教,信当铭记在心。只是国势艰难,敌强我弱,我若惜身,吏士畏战不进,致使战事持久,那死伤势必更重。若是能以堂堂之军,以国力胜之,信自不敢逞勇厮杀。”

    说到底还是国力不足,只能靠主将冲锋振奋士气,以期带动全军战意形成席卷之势,达到以弱胜强的效果。

    “善战者无赫赫功勋,便是此理。”

    关羽微微颔首,翻卷到第三卷图,果然是麦城之战,这卷图中孙权出现在沮水浮桥,正跨腿从华盖戎车里跳下,田信故意画长孙权的腰,显得腿短。

    田信写实的画风,再加上一点人物夸张的表情,仿佛孙权快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一样。

    “哼。”

    关羽没忍住发出一声哼笑,哈哈做笑:“孝先,你这是要让孙权遗笑千年。杀人诛心正如是乎?”

    “君侯看着喜欢,也不枉我一番幸苦。”

    田信端茶小饮一口,略有感慨说:“君侯进围襄樊时志得意满,我深有忧虑。后麦城一战时,君侯患得患失。今日君侯虚怀如谷,实乃可喜之事。”

    关羽又饮半碗酒,回去细看几卷画里的自己,果然如田信所说,水淹七军图里,他仿佛两脚勾结大地之力,挥臂则能呼风唤雨,宛若金甲神人。

    再看麦城之战,自引七百骑列阵在武卫军之侧翼,仿佛随时准备率七百骑士穿过敌阵隙缝,对孙权本阵发起决死突击……犹如赌徒。

    麦城之战,他输不起,愿拼尽一切。

    而现在,已无所谓输赢。

    “还是孝先知我。”

    关羽又饮半碗酒:“此图待我装裱后,就送往成都。这等盛事,该让汉王、翼德一同看看。”

    说着露笑:“翼德也会心服。”

    田信从碟子里抓几枚油炸蚕豆,这是浸泡发芽后炸酥的蚕豆,口感极为酥脆,嚼碎后略有清甜:“君侯,此为试稿。不如我抽空再绘制一卷,送往成都?”

    “此物当世留孤本即可。”

    关羽恋恋不舍卷着画轴,突然说:“孝先不如多停留些时日,我想请孝先为我一家作画,画好后一并送入成都。最好除夕前能送抵汉王、翼德手中。”

    田信颇感新奇,顺口应下。

    也对,也就自己会画写实类人物像,画面空间感强烈,哪怕画技简陋,依然是划时代的创作风格。

    画圣田孝先?

    吴道子啊吴道子,对不起了。

    楷书有钟繇集前人之大成,各家都有一定特色,抢不来书圣名头。

    草书、狂草这类东西对自己来说修养过高,能写一手行楷已经对得起父母报的兴趣班了。

    应下后,田信询问:“除夕前,定国兄能否回归江陵?”

    “他会在襄阳守岁,定国不在,可是会妨碍画作?”

    “无碍的,信闭目就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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