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满抱拳:“臣略有所知,所见军民无不议论,皆以为神。”
“是啊,这葫芦药力几经冲洗已然竭尽,我又不能坐视阿绫病重。你既然厌倦纷争,我有意使你去见夏公。”
曹丕语出惊人:“国中有贼以河西之马欲换蜀锦、茶粉等物,卿可往见夏公,谈论此事。若今后夏公每月给阿绫一葫芦药剂,我愿与他交易马匹,以换蜀锦、茶粉。”
见典满沉默,曹丕又说:“也不让你空手前去,过两日可带一人首级前去见夏公。”
马匹值钱么?
现在不值钱,吴质吞了南匈奴五部,整个南匈奴的积蓄冲入大魏国库,现在大魏畜力富足,马匹贬值。
其他人偷偷摸摸走私换蜀锦、茶粉搅乱市场,还不如自己握在手里。
何况,这马匹是好拿的?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毒计
几日后,平原侯曹叡来平乐观与妹妹辞别。
曹叡脸上没有笑容,以平和口吻说:“此去邺都,只恐阿妹无人照料。郭夫人无子,我兄妹无母,阿妹不妨奉郭夫人为母。”
争位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返回河北宣达诏令,看似重用,实则最为虚弱。
洛都有变,那什么都来不及;能为他补救局势的人并不多,郭夫人恰恰是最关键的一人,曹绫也是。
曹绫持续体弱,故作坚强:“夫人多有回护,恩情历历在目,我不敢有忘。”
作为曹丕仅有的女儿,还生的最美丽,又体弱,何止曹丕喜爱,没有子女的郭夫人也很喜爱她。
在对待她们兄妹上,郭夫人关怀备至,如同看待自己的子女,这一点内外、上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甚至……郭夫人关心她们兄妹,比甄夫人还要殷切、主动一些。
这日天阴,兄妹两个没多少话说,曹绫只是托曹叡将她刺绣的一套衣衫送往邺都的皇太后手中。
待曹叡捣毁高陵后,皇太后卞氏也就跟着一起回洛阳。
北邙山,夏侯尚握镰刀收割蒿草,看到远处逶迤而行的出行人马不由细细驻望。
这是直通孟津的邙山小道,说是小道也不算小,跟驰道比起来有些小而已。
他只是多看了几眼这三百余人的队伍,回头时目光掠过一处刨开的坟茔,那里是汉侍中、长水校尉曹炽的之墓。
积雪消融后,曹炽的坟茔被掘开了,也不知道是谁派人挖的,河南尹司马芝正在查案,案子没查清之前,现在无人收敛。
消息东传,等病重的曹仁知晓这个消息,估计也就活活气死了。
当夏侯尚挑着两捆草束回来时,见十几名部曲全副武装在陵园外警戒,夏侯玄在柴门前等候。
见他回来,夏侯玄紧步上去:“父亲,今日一早平原侯出行,尚书杜子绪送行至石桥,回城时突遭典满刺杀。”
“典满?”
夏侯尚略狐疑,就说:“我家与之无仇,何故聚积甲士?速速遣散回城,不可造次!”
“担忧父亲安危,待典满被擒,再遣散不迟。”
夏侯玄自有坚持:“前有歹人掘元盛公坟茔栽赃离间宗室,今有尚书当街遇刺,父亲乃国家肱骨,必受贼人觊觎。”
他一边说着,跑到夏侯尚前面,将柴门抬起推开,随后也就跟着进去。
夏侯尚先解开两捆草,铺开任由曝晒,随后才洗了手上草汁,回到视线昏暗的草庐中。
夏侯玄已烧煮清水,将带来的肉脯装盘摆放。
夏侯尚自然是吃肉的,又不是来守孝的,只是居住在这里向曹丕、曹真兄妹表示愤慨情绪。
期间夏侯玄说起前几日吴质、曹真之间发生的事情,略有担忧:“虎狼环伺之世,吴质骄横无状,母亲说此人实乃弄权贼臣。”
“她不懂。”
夏侯尚自顾自削切肉片进食,缓缓咀嚼细细品尝精细炙烤的肉脯,吞下后饮一口爽口浊酒:“吴质此举,意在使陛下安心。一无结党之心,二则打压曹真,使之恭谨。”
话语间没多少尊敬,也倍感无趣说:“国家危难之际,重臣不能同心协力,反要内讧释嫌。如此之国,焉能长存?”
对此夏侯玄不做辩论,仿佛没听见一样,另说:“陛下有意使吴质为雍凉都督镇西大将军,仲达先生受吴质推举,可能会外调总督河北三州军事。”
“仲达去河北倒也是一桩好事,可静观天下之变。”
夏侯尚随意点评一句,司马懿运气不错,能从田信手里逃出一次,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去河北就能避开汉军兵锋。
就见夏侯玄犹豫片刻又说:“母亲见父亲与仲达先生交好,仲达先生又深受陛下信赖,有意与司马氏结亲。”
“哼,此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夏侯尚有切割一片肉送嘴里咀嚼,说:“洛都纷扰,不见你学业长进,所言皆是时事,可见心思不纯。”
稍稍停顿,夏侯尚略作思考、判断后说:“仲达就任河北之前,陛下必会来见我。如今我实系山野之人,倒是方便你外出游学。回去与你母亲告别,早作准备,若无意外,你将前往鹿门山游学数载。”
鹿门山现在影响力日益高涨,诸葛亮、庞林、马良、习祯、徐庶这些人地位不断拔高。
一些人已经辞官躲避纠纷,重建鹿门山之事已经在魏国、刘封这边传开。
鹿门山与岘山相隔汉水,十分接近。
夏侯尚做了决定,夏侯玄只能遵从,也如夏侯尚所料,曹丕次日就来北邙山见他……顺带见他。
曹丕主要是来收敛曹炽骸骨,向宗族、谯沛乡党表达一个事实:真不是他干的。
肯定不是曹丕干的,曹丕大度的时候很大度,尤其是跟死人。
拥有朴素、原始的唯物生死观念,曹丕小气又敏感,更知道人死万事空的道理……知道这一点,对死人就格外大度。
草庐之中,曹丕细细打量胡须粗犷,精神气色极好的夏侯尚,似乎很是好奇夏侯尚的身体状况。
夏侯尚清楚他在想什么,直说:“曹元盛公坟茔之事与我无关,我也无心去河北。”
“呵呵。”
曹丕嘿然,露出笑容:“杜子绪曾当众点评说伯仁非是益友,我看伯仁才真正知我。今杜子绪暴亡,伯仁心中可有畅快之意?”
“季重为我坐镇雍凉,仲达也能看守河北门户,倒也不需伯仁做什么。”
曹丕一副不缺你的样子,问:“伯仁,如何才肯出山?”
“臣不知。”
夏侯尚挤出笑容:“山中清宁,反而能思虑大事,能深谋长远。城中纷纷扰扰,臣非智者,唯有在此才可谋国家大事。”
“哦?”
曹丕抬手抚须,故作惊奇:“那伯仁可有良策教我?”
“略有一计,只是此计恶毒,恐遭天谴。”
“哼哼,天谴?说不说事在伯仁,做不做此事在我,若有天谴,又与伯仁何关?”
曹丕拢了拢皮氅领口,浑不在意模样。
夏侯尚收敛神色,讲述:“今汉强而众弱,刘备回军益州,这是要做巩固国本之事。时日久远,汉益强,众越弱,汉以偏军即可徐徐图定天下。臣以为今岁汉军意在积蓄粮秣,只会以偏军击江夏、豫章之地。”
看着曹丕越发关注的脸,夏侯尚深吸一口气说:“而孙权兵弱,必不能守土。故,臣以为当遣人密送夏公《防疫救护十二策》于孙权,孙权必有所悟。”
论狠毒,当世谁人能比得上孙权?
曹丕自叹弗如。
微微眯眼,感慨说:“的确有伤天和。”
孙权真的反其道而行之,战败之后,被汉军诛族也是罪有应得。
可不这么干,孙权可能吃不到明年的桔子。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募兵
成都,监牢。
天色透亮,彭羕打扫室内时,虎贲中郎夏侯俊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串脚步略颤不知根底的狱卒、狱吏。
“罪官彭羕何在?”
夏侯俊继承父亲夏侯兰的作风,随时都板着一张脸,作为参加过汉口决战的二代军吏,他对于战争、大兵团作战有更高的认知、学习能力。
可谓是眼界开阔,算是未来的名将种子。
彭羕放好竹扫把,先在水盆前洗净面庞,双手,取出竹席铺在监牢门前,举止从容,只是顿首时激动颤音:“罪臣在。”
“迁彭羕北府长史,聆诏之日即刻启程。”
“臣聆诏。”
彭羕起身,双手接住诏书,询问:“天使,老朽久居囹圄之地,不知外事久矣。不知赴任北府,可有禁忌?”
夏侯俊微微欠身,面无表情:“彭公,陛下使我宣诏,其余诸事我皆不知。若说北府禁忌,陈公平日并无忌讳之事。”
彭羕却难释然,思索自己应该承担起来的使命。
汉军接连不断的胜利,自己犯的那点事情越发显得渺小。
就算重新启用,也有太多职位适合自己,现在却突然给一个北府长史……这个位置重不重要?
一府之长史,譬如一国之丞相。
作为深受刘璋打压的大族领袖,彭羕是刘备得到益州时征举的治中从事。
他却没能调和益州、荆州、东州之间的矛盾,反而跟翻身做主人的法正一样,趾高气扬去看待益州乡党,仿佛自己是荆州人一样。
随后调任郡守,因不满就与马超喝酒时乱说话。
这种事情换到曹操或孙权那边,死的可就不仅仅是马超、彭羕两家人了,诛连下去死多少人都是个未知。
坐过牢的人,因长久的拘禁、独思,跟坐牢前有本质区别。
彭羕在这里疑神疑鬼,宛若惊弓之鸟。
那边荆州的汉军已开始统战、策反工作,昔日五郡争举,公府同辟的甘述也结束了孝期。
如何任用甘述,直接决定着江夏守将丁奉的态度。
此次战役总指挥是赵公骠骑将军马超,副将是商侯前将军关平。
马超骠骑将军府开府,可对传统、自觉身家清白的士人缺乏吸引力,所以马超征辟甘述……缺乏诚意。
关平的前军副将是夏侯兰,护军是郭睦,司马是邓辅;前将军能开府,可关平并未开府,用的是关羽借调过来的团队。
而关羽则有三套班子,一个是宋公府,因为没有较大的封地,也只是个空架子,多安置退役的老人;一个是大将军府,人才济济;最后一个是荆州牧,也是空的。
最终还是关羽征举甘述为荆州治中从事,之前担任这个职务的是马良、潘濬。
换言之,甘述今后在地方上任职,就没有担任县令长的说法,起步就是郡守;这已经是最顶级的士人出仕标准。
江夏坚城值这个价,甘宁的人情值这个价……丁奉和他手里的五千吏士,反而不受汉军看重。
这是汉军战绩决定的心态,也是国际行情走势如此。
丁奉想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必须有特殊的表现才行。
是决定跟汉军打一场表现自己的能力,还是按部就班举义?
有战前举义,也有临阵反戈,显然前后之间也有待遇差别。
而这一仗,吴军会怎么打?
田信很关心这场局部战役,只是又不方便插手。
如果是马超单方面发起这场战斗,马超肯定乐于分享情报,听取自己的意见。
可这是给关平、张苞补充资历的战斗,谁都能插手,反而自己不能插手。
关平、张苞也是要面子的人,各自的部属也是要面子的人,宁肯吃苦打赢这一仗,也不想借助自己的力量。
甚至换个角度看刘备回益州,就是为了避开自己。
如果把自己带在身边,刘备在一天,中军、后军还听刘备的;若刘备不在了,这批军队听谁的?
军队的诉求、追求永远都非常的纯粹,喜欢跟强大的人,跟有安全感的人,跟能让自己做大做强的人。
人越是扎堆,越是缺乏主见,自然也就随大众主流去追随强者。
也不搭理荆州各方面事务,田信与关姬巡视各处茶庄后乘船抵达零陵郡湘关。
将在湘关设立练兵大营,从长沙、零陵、桂阳、武陵四郡蛮夷部族中募选勇士,严加训练。
练好后,这支军队将是南下收复广州的主力,广州之战也是磨刀石。
随着他到来,蛮王沙摩柯紧随而来。
田信带来三头老虎,沙摩柯率领各部酋长、首领、头人三百余人来见时,田信正与这些躯体日益雄壮的老虎摔跤、玩耍。
猫爪子尚且能抓伤脸,更别说虎爪。
田信也不敢大意,这些老虎虽然不会咬他,可扑来时却不知收力。
一头头扑来的老虎都被田信躲开,或对撞抱起一起打滚,沙摩柯一众人颇受震慑。
直到田信吹动铜哨,这些老虎才停下,或趴伏在地,或打滚舒展筋骨,不断扑咬也是很消耗体力的,都有些累,打着呼噜。
一侧旁观这一切的庞宏递来湿布巾,田信擦汗走向沙摩柯,这些部族首领多穿草履、短裤,又普遍短发、散发,或扎小辫子,头上羽饰,脖子上挂兽牙项链,还有一些喜欢纹身的部族头人露出胸肌,展示部族图腾。
五溪蛮谱系颇杂,江夏蛮、长沙蛮被吴军杀的人头滚滚纷纷南迁;江东境内的百越也西迁或南迁;南迁的山越又被贺齐横扫,要么往福建、东瓯跑,要么去广州,再要么还是往荆南跑。
有吴军这个共同敌人,这些打生打死数百年、上千年的部族反倒暂时搁置争议,一致对外。
这些头人、酋长许多也慕名去过武当山兵主庙,一些十几户村落的头人几乎是带着全村希望前去祈福的。
兵主庙里除了兵主蚩尤、兵法、医术、农耕器具模型外,自然还有兵主蚩尤的相关传说、典故。
从渊源谱系上来推断,荆蛮、板楯蛮、五溪蛮都是可以代入的……说不好南中的蛮夷也能接入蚩尤部族,进而纳入炎黄部族大联盟,或东夷体系内。
哪怕是沙摩柯,也只是从部族头领中推选出来的蛮王,本质上依旧是个部族头领,而非货真价实的蛮王。
这跟游牧部族不同,游牧部族的内战更为彻底;山林部族则是游击战,很多事情都是协商解决,包括选一位首领、蛮王去跟官府交涉。
沙摩柯一众人纷纷跪拜,可谓是争先恐后。
田信就坐在他们面前,这些人头人普遍能听懂汉话……听不懂汉话,你怎么当头人?
待这些人纷纷原地盘坐时,田信不由微微一笑,自己来之前,这些五溪蛮如果盘坐肯定出丑。现在随着北府内夷兵出身的吏士不断晋升,影响力也向荆南辐射,这些头人、首领也算时尚,都穿了轻便短裤。
“陛下使我募兵湘州,意在平广州吴贼,更在永镇南中。凡应募吏士,平定南中后,会留在南中世代做村落头人。”
田信说着伸出食指虚空轻点以强调世袭:“还望各家子弟踊跃应募,功勋卓著者,或为汉家封君,或为乡邑之侯。”
整个南中就是战利品,彻底瓦解桀骜不驯的南中大族,调另一波人永镇南中。
这种边陲之地,暂时无力开发,土司羁縻制度就很不错。
只是土司继承人要在汉军服役,学习文化。
这里只是跟他们说明白参军的奖励,以及南中未来的规划。
别人来不好募兵,田信来募,别说一万精壮,就是一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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