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轻描淡写,虽然是劝慰的话,可每一句都是在提醒苏夫人,她的女儿已经死了,从此他们苏家和齐府没有半分关系,再不要来搅扰,如今这哭一哭也就可以离开了。
齐伯本在旁边候着,毕竟苏夫人是苏络锦的生母,又是苏国公的正经夫人,身份地位都非常人可比,他也怕齐子煜不在,这位二夫人再做出什么有辱齐府脸面的事情来,可是现在见了,这客气话是不错的,但如今在人家女儿刚刚过世的时候说就有些刺人心了。
“子煜呢,我女儿病故。他于情于理也该在府里主持大局,怎地今日反而不见人影”苏夫人这才想起问道,环顾四周都不见齐子煜的踪迹,神色中便有了几分慌乱,她本想着以齐子煜对自家女儿的宠,最后这情分总要利用上才是。
只是自两年前这位宋家姑娘被赐婚入齐府之后,便传出女儿南下养病的消息。一直再未见过面。而今想来却有些疑虑,好端端的远去养病,这到底是什么病能需要去南方?而且齐子煜自那之后也再未上门。甚至年节都只是派人过来送礼请安便罢,完全没有之前跟在自己女儿身边的模样。
怨不得外面总是传言齐府的二夫人有手段,跟齐子煜是青梅竹马,只一进门便挤走了正房夫人。独占齐府大权,她原本有些不信。毕竟齐子煜当初的态度苏邑和她都看着,苏络锦又是自小不养在身边,感情本就淡薄,只有涉及到苏瑞丰入宫伴读的事情才想起来。可苏邑又拦着不许她派人来问。
事情一拖就拖了许久,哪成想好好的人就没了,人走茶凉这个道理苏夫人是最明白不过的了。当初苏家那位夫人和苏邑感情再好,也禁不住后来老太爷执意让苏邑续弦。若非如此,现在苏府掌家的也不会是她。
但现在,听得死讯,苏夫人不是不伤心,那哭是真哭,眼泪也是真的眼泪,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不亲也是嫡亲的女儿,无论谁说都改变不了事实。
但在她的心里,一儿一女自然是儿子更重要些,苏瑞丰是未来苏家的继承者,自小就是她千疼万宠的宝贝,当初齐子煜应下的入宫伴读,这次怎么也要实现了才好,可到了这里才发觉齐子煜竟不在,这难过伤心真情流露都没有引得齐子煜的同情,那后面的事情要如何发展。
苏夫人有些恼怒,既心疼自家女儿香消玉殒,嫁给的男人都不肯出面保留她的颜面身份,又失望于自己这一次白白忙活一遭,连齐子煜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那些要求,根本无人可说。
她神色的变化都被宋珺瑶看在眼里,心里的轻蔑又添了几分,还以为是真哭女儿,可谁想到竟是来打秋风的还好齐子煜不在,若是在这里定然会答应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以作为心中愧疚的补偿。
“侯爷是奉了皇命离京,一时半刻是赶不回来的,姐姐的丧事又不能耽搁,自然是要先操办起来才是,苏夫人若是想要见侯爷,少待几日,侯爷付了皇命自然就回京了。”
齐子煜是什么脾气她最了解,心肠最软,本来毫不容易和那个苏络锦淡下来的感情若被这次的丧事一闹,极容易产生怜惜和同情,到时候自己这位子一时半刻又提不起来。
苏夫人哪里不懂她几次三番明里暗里的挑衅,可她心里又急又气,狠狠的喘息了几声才按下,接过小丫鬟奉上来的茶水饮了几口,她那双眼睛生的和苏络锦极为相似,灵动有神,是盯着面前通身气派的宋珺瑶道“子煜有差事,自然要紧,只是我却不懂,那人命和差事哪个重要我女儿无福,若是当初我阻拦亲事哪里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苏夫人这话我可不敢接了,姐姐嫁入齐府自是福气,有侯爷宠爱这些年难道还不足?怎地倒成了不该侯爷一向待人宽厚,多得圣上看重,能够嫁入这样的人家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我母家对我自小的教导也是严格,绝不敢有这样的念头。若是苏夫人有什么非要见侯爷不可的事情,那不如让我转告。”
宋珺瑶不软不硬的回嘴,已经不给苏夫人留颜面,论理她只是一个平夫人,身份地位都远不及国公夫人的名头,可宋珺瑶在齐府压抑了两年,陡然得势,自然再也看不得那些在她面前摆谱的人,而且苏夫人又字字句句的对齐子煜不满,她可听不得这些。
苏夫人岂会不知她的想法,若非眼前这个宋珺瑶,自家的女儿怎么会死可是宋珺瑶背后是宋丞相,当初还有圣旨压着,谁能反抗,只是没了女儿,今日伤心难过之下又受辱,眸子里的恨意几乎喷薄而出“好好我自然是要见他等我家老爷回来,自然是要齐小侯爷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说没就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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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意外之喜
“夫人,二姑娘刚去,怎么都是齐府的人,夫人这样若让外人知道恐怕会让人背后说三道四,难道夫人让二姑娘身后都不得安宁?咱们还是回吧。”莫大娘见苏夫人的神色有异,知道她伤心过度,恐会说出什么更加激烈的言辞,便低声在她耳边劝道。
“是啊,我女儿都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没了。。。”苏夫人被她提醒,浑身才醒悟过来,凄惨一笑,带着眼中的红色血丝,再看面前的宋珺瑶,才开口道“走吧,锦儿已经去了,都走吧。”
“恭送苏夫人,苏夫人慢走,还请保重。”宋珺瑶眸中冷笑光芒一闪,不过及时低头掩过,口中柔声送客,端的是庄重女主人的架子,一身素衣没有半分遮盖了她的风姿,反而更显俏丽。
苏夫人心里冷意更甚,淡淡点头,便扶着莫大娘转身,宋珺瑶依礼在后送出,直到门外才止步,神色悲切,仿佛真是和死者情同姐妹。
齐伯在前面带路,亲自将苏夫人带往大门处,这些事素来都是安排小厮来做,而他却执意如此,看着左右无人才低声在苏夫人身边说了一句“侯爷来信的时候特意提过,夫人虽然已经仙逝,可到底苏府是侯爷的岳家,苏夫人待侯爷又一向疼爱,我家侯爷是长情之人,夫人记挂的,侯爷也自然会一一替夫人安排好,苏夫人放心,苏少爷的事情,侯爷记在心里呢”
“什么?”苏夫人一愣,眸光闪了闪,显然是不信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见到齐子煜。哭一哭女儿或许能换来齐子煜想起对她的愧疚,便顺便提了要求,可是原以为见不到齐子煜,此事也就罢休,可没想到柳暗花明。
“苏夫人莫不是以为老奴随口欺瞒,若非侯爷亲自写信吩咐了,老奴断不敢用话来唬苏夫人的侯爷真是公务缠身。赶不回来。否则以侯爷和夫人素日里鹣鲽情深,定然不会至此苏夫人放宽心吧,我家侯爷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齐伯见她神色惊讶。以为不信,忙追着补充道,齐子煜给他的信中言明,要将事情跟苏夫人说好。以防她在灵堂闹出什么事情,齐伯开始还不信。可刚刚在内室,宋珺瑶和苏夫人之间几乎是剑拔弩张,若非都顾忌身份,恐怕真要闹起来。齐伯不敢再瞒着,才借着送人的机会说出。
“若真是如此,那便要多谢子煜了。真是的。。。这些年竟还记得,公务烦劳。还要为这样的事情上心,难为他了锦儿真是没有福气”苏夫人得了准信,心里大喜,这样的结果比她去求来的不知好了多少,心里对于齐子煜的态度更加满意了几分,“虽说锦儿没了,但皇命在身,也是无法,怨不得他,我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指责子煜,实在是心里急了。”
“苏夫人是爱女心切,老奴明白,苏夫人小心脚下。”齐伯见苏夫人的神色变化如此之快,刚刚还是伤心欲绝,可才听了消息就这样,虽然不算喜出望外,也是一扫之前的阴郁,心中不由得为夫人不值,这亲生母亲尚且如此,可想当年夫人在母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想起当初齐子煜新婚的日子,自家这位侯爷每天不回府,只留夫人独守空房,那样的日子若一直延续下来,想必这位苏夫人今日都不会来此哭一场闹一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利用价值,可那样的日子夫人都熬过来了,如今在天上看了不知会不会更加的心寒。
一直将苏夫人和莫大娘二人带到大门外,看着她们登上马车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旁边还不断有人上门吊唁,齐伯不敢耽搁,又打起精神分派人手去招待领人,只是偶尔旁人没有看到的地方,拿着袖子口抹几下眼角,望一望灵堂之内的棺椁,神色悲切。
“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葬礼是不是难得的体验?”韩嫦曦从车帘的缝隙向外看着,马车朴素的隐藏在一群来吊唁的人中,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只是一直停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看着齐府的大门口处。
“是啊,很奇怪的感觉,不过还不错。”颜以筠轻声回答,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从苏夫人进入齐府到出来,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可神色却完全不同,心里冷笑了一阵,却又恍然,她早该知道就是如此。
“你若难受,大可说出来,不必这样一直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韩嫦曦低声说道,手里攥着裙摆的一角微微用力,看着苏夫人那样子,明显是一身轻松,哪里有死了女儿的伤心。
“这有什么伤心的,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事情,她毕竟是苏络锦的生母,既然她疼爱苏瑞丰,那我就最后完成她的一个心愿也不错,换来她不会吵闹追究,也不会想要在众人面前全了母女情深非要见最后一面的戏码,这场交易我觉得甚好。”
颜以筠挑眉,似乎有些不解,她确实没有伤心的感觉,若说原来她尚存苏络锦的某些感觉的时候,或许还会将这些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么,她早就看出苏邑和苏夫人对苏络锦的感情也就是能够利用的一点罢了,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恐怕苏邑根本不会将苏络锦接回苏府,苏夫人也不会后来屡屡示好,就仿佛他们本来就是无比亲密的一家人。
可是颜以筠想了想,苏邑和苏冰璃才是一家,而苏夫人和苏瑞丰也是一家,这里面根本没有苏络锦的什么事,韩嫦曦替自己惋惜甚至心疼,殊不知颜以筠也在默默的为苏络锦感到不值。
但是过了今日,一切的不值都会烟消云散,所有关于苏络锦的事情传言都将逝去,再无人会提起那个苏家的二姑娘,齐府的侯夫人,那只是一个死人,对于繁花似锦的京城来说,死人永远不值一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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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灵感突至
“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把自己从这个地方抹去,然后利用别的身份就能重新来过吗?只要你出现,还是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他们依旧会怀疑,我实在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韩嫦曦转头看向颜以筠,她的做法越来越让人看不懂,本来是建议她和齐子煜和好,就算不能和好,也给彼此一个机会,可谁想到那天谈的结果竟然是给苏络锦办了丧事,这算什么
“虽然怀疑,可那些人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苏络锦,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我就是长得像苏络锦又能如何?若非如此,我根本无法摆脱这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要是没有齐子煜的配合,这场戏还演不下去。你说,他若是知道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和过去一刀两断,不再回来,不再以苏络锦的身份生活,根本不是要跟他重新开始,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
颜以筠眸子里突然出现几分笑意,这在平淡无波的表情内实在极为罕见,只是她口里虽这么说着,但眼睛却还是盯着齐府门口的车水马龙。
“杀是不可能杀了你,他不舍得,不过他若知道了,恐怕会气上好一阵了,原来还做着什么和好如初的美梦呢谁想到一下就被你从天上踹到了地下,这打击他可受不住,到时候要是旧伤复发了,心疼的还不知是谁呢”
韩嫦曦无语的看着颜以筠的背影,对方只一心观察外面的情形,哪里有心思回头,听她说的那些计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自己气了半晌。颜以筠毫无察觉,只得无奈打趣道。
“他自己要糟蹋自己谁能替他难受?不过,这场丧事没有他来主事确实是个遗憾,毕竟死者为大,齐侯爷不在,苏络锦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只让一个平夫人主事太可惜了”
颜以筠头也不回的答道。微微撇着嘴角像是一个第三者来面对这一场闹剧。本身就是一个闹剧,该死的魂魄已灭,肉身仍在。该活的却也只能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继续生活,这到底是上天开的怎样一个玩笑她花了三年时间,终于狠心和有机会摆脱苏络锦的过去,重新开始。
“若是可惜。不如让齐侯夫人亲自主持可好?”韩嫦曦讽刺反问,却不料对方突地回头盯着她笑了笑。这诡异的样子让韩嫦曦生生的起了寒颤。“做什么?”
“我现在要是出去,会不会吓倒一片人明天京城里或许就会盛传齐侯夫人死的有怨,而且怨气太重,大白天就出来闹了”颜以筠想想竟觉得好笑。久违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连眸子里都有些灵动。
“你可别胡闹了刚刚还说是要改变身份,现在你出去会不会被人看做是鬼魂还另说。恐怕等确定了你是人的话,就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咱不折腾了成不?要是今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连白楼都回不去了”
韩嫦曦突地伸手拉住颜以筠,仿佛生怕她一个临时起意就跳车下去,紧张的看了半晌又继续带了几分委屈道“莫说齐子煜会气得杀了我,就是楼主也不会放过我的你总不能看着我被黑白两道都一起追杀吧”
“我当然不会那么冲动的,你几时见我什么都没有计划就行事?明明鲁莽的是你只不过,你刚刚那句话倒给我提了个醒。”颜以筠挑眉,学着韩嫦曦一贯的样子笑道。
“提了什么。。。醒?”韩嫦曦一愣,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晚上。。。”
“知我者莫若嫦曦”颜以筠眼睛一眯,反手握着韩嫦曦的手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这可是齐府。。。里面守卫森严。。。”韩嫦曦见她这模样,有些犹豫,可还是劝道,不想被颜以筠直接驳回,顺带白眼瞥着“怎么?当初阿宁可是每每都入夜到我房间密谋的,如今,难道阿宁也不在了?你这胆子几时变小了?还是怕我武功不济拖你后腿。”
“当然没有只是我奇怪你怎么突然就变得对什么都有兴趣了,明明这两年里都淡然的像是个即将入土的老人”韩嫦曦一挺背脊,颇有些不示弱,这事若是她来做倒合理,可是颜以筠却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别说这两年的性子不可能,就是之前也不会这样。
“呸呸呸什么入土,敢情你巴不得我赶紧死呢我只问你做还是不做?你若不答应也无妨,只不过,我以为你是跟我站在一起,对她没什么好感。”颜以筠斥道,下巴向着齐府大门的方向微微一抬。
“我当然跟你站在一起,做就做,就当给你出了这些年的恶气看她那得意张狂的样子我就来气,走着,咱们准备东西去”韩嫦曦自然也是个不省心的性子,向外吩咐一声,车夫便驱车缓缓离开了齐府的大门。
颜以筠回头从车帘的缝隙里又看了一眼齐府,那一片素白之中仿佛有什么逐渐远去,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一场葬礼是我欠你的,早该如此了,苏络锦,我以你应有的身份和荣光为你完成了这一次正式的告别,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