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宁纳闷地说:“那些鬼故事里写的,好像都挺平常的啊,怎么实践起来却……却……”
林玄兵面无表情,用非常专业的态度调和着药剂,他最后将一大坨挤压在一起的蜘蛛网丢了进去。那蜘蛛网立即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硬硬的,有的浮在上面,有的沉到了下面。浅黄sè的液体颜sè又变深了。
“却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林玄兵抬头看了戴宁一眼,又低头搅了起来。
唐墨捂着嘴,用眼角瞟着,眼看那液体越来越浓稠,林玄兵又将尿液冲入进去,怪味猛地一浓,直刺鼻端。她像怀孕似的干呕了几下,还想再坚持下去,贾真真已是拉起她就跑。戴宁也低下头,对蓝玉feng说:“你手机还没找到吗,我来帮你找。”两人钻到桌子下去了。
自始自终,李小鱼眼皮都没眨一下,认真地看着林玄兵cāo作。
“可以了吗?”李小鱼问。
“快了。”林玄兵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很欣慰自己终于后继有人。
“可是……这种东西,你确定人吃了不会中毒?”
“中毒是不会啦,这些材料不含有毒物质。”林玄兵又搅了一会儿,停下手来,将大铁缸子摆在桌子中间。
“完了?”
“完了。”
唐墨、贾真真和苏小海走了回来。蓝玉feng的手机也找到了。大家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一大缸子的恶心液体,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液体颜sè似狗屎,里面瞟着nǎi白sè的硬块,仿佛浓痰一般,质优量足,怎么也得有两三斤重。主要是向年那一泡尿远远超标,再加之那张巨型蜘蛛网功不可没,导致这一剂药的规模完全超出众人想象。
“张海原就是一头猪,也不会吃这种东西?”过了好长时间,蓝玉feng才艰难地吐出了这一句。
大家一起怒瞪向他,不过很快便深以为然,唐墨和戴宁还点了点头。
向年一直在玩游戏,但他毕竟好奇自己的尿有什么作用,所以也不时地偷偷往这里窥视。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摘下耳机质疑道:“各位,张海原患的是癔症类的jing神疾病,这几种东西虽在在《本草纲目》上都有记载,但用来医治jing神疾病,这差得太远了?”
“外行没有发言权。”李小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玩你的,别乱说话。”
向年撇撇嘴,摇摇头,又把耳机戴上了。
“小鱼,我觉得向年说的有道理。”唐墨说。
“墨墨,你怎么也说这种外行的话,这驱鬼和中医是两码事。咱们这是祝由之学,不能从中医上找理论,否则当年祝由术也不会和医术分开了,是不是?”李小鱼脸上现出深信不疑的表情,求证似的看向林玄兵。林玄兵忙点头说:“不错,祝由术又称巫术,本来就是神秘学的一种,不能用常理度之,这个很多古书上都有记载的。”林玄兵向唐墨挤了挤眼睛,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真要把这东西给张海原喝?”贾真真指了指大铁缸子,嗓子眼儿一阵发痒。
“当然要给他喝。”李小鱼挥了挥手,大声说:“不但张海原要喝,以后你们谁被鬼上身了,都要喝。”
“你也喝?”唐墨问。
“当……当然。”李小鱼的脸sè一下子就变了,有点sè厉内荏。
“既然能喝,那你可不可以先尝尝?”唐墨嘴角现出一个小小的坏笑。
“我又没被鬼上身。”李小鱼拒绝了这个建议,他瞅了瞅唐墨,说:“墨墨,要不你试试?”
“切,打死我我也不喝这东西,我宁可被鬼咬死。”唐墨义正严辞,指着众人声严sè厉地jing告:“你们给我记着,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鬼上身了,谁敢给我喝这个,别怪我唐墨反脸无情,我宁可死!”
林玄兵抹了抹头上冷汗:“其实这些东西就是看起来恶心,实际上哪一样都挺补的。你就说这仙人酒,也就是人ru,过去很多地主家里都养nǎi妈子,每天都要来碗人ru喝。人ru是什么,是女人的心血,是人体的jing华,那是生命最初的摇篮,最是大补了。还有童子尿,中医许多药方都用童子尿入药,这个不仅《本草纲目》上明确记载,很多中医书都有写。而这处女经血,那可是道家炼药用的,直接能和神仙挂上钩。蜘蛛网呢,虽然本身药用成分不多,只能做药引,但它每天挂在空中,吸取ri月jing华,被天地凝露滋润,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这些大补之物放在一起,你们想想,那是一种什么效果?”
……
……
……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都点点头,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问题是,怎么骗张海原喝下去?”唐墨眨巴着大眼睛,“这可不像可乐。”
“像敌敌畏。”蓝玉feng说。
“敌敌畏是什么?”贾真真不懂。
“一种烈xing农药。”林玄兵替他解释。
“还真有点像。”贾真真失声说。
“喂,你又没见过,胡说什么。”李小鱼有些恼怒,贾真真忙道:“我……我只是顺口,好嘛,不像还不行吗?”她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去。
李小鱼挥挥手,大声说:“决定了,就给张海原吃这个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海原回来了。
他在老凤凰树下坐了一夜。
没有人去打扰他。
大家只是远远守着他,大约每两个小时换一班儿,一整夜,几个男生也都累惨了。
看见张海原终于肯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已是疲累至极,脸sè苍白得如刮过的骨头,嘴唇青紫青紫的,虽然九月的夏天热得要命,但他仿佛冻到了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的寒气。当他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仿佛这个人是刚从地下的坟墓里爬出来、还戴着冰凉的泥土的味道。
早晨的宿舍正是忙乱的时候,尤其唐墨、贾真真和林玄兵昨晚都住在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拥挤和不方便。可就在张海原进来的一刹那,忙乱的空间中,一切移动的物体仿佛凭空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静止不动了。
张海原有无限的心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反常的一幕,无神的眼睛略略一扫,向自己床铺走去。林玄兵昨晚住他的床,此刻也才起来,赶紧让到一边。张海原有些犹疑地看了看他,林玄兵嘟囔道:“借……借宿的。”
张海原微一点头,说:“没关系,你坐着。”
林玄兵道了声谢,还是躲到一边儿去了。
宿舍里又忙乱起来,大家穿衣服、洗漱、收拾房间――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们正将酝酿了一整晚的计划付诸实施。每个人的眼神,都自主不自主地扫着张海原,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张海原坐下来之后便开始发呆,眼珠间或一轮,证明他还清醒着。
李小鱼故作热情地坐到他身边,关心地问道:“海原,你这一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在树下坐着了,天热,睡不着。”张海原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叹了口气,李小鱼陪着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小鱼,你发现没,我好像有点不正常。”张海原转过头盯着他看。
李小鱼头皮有些发麻,被张海原那仿佛来自异界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往旁边挪了挪,说:“怎么不正常了,我看挺好啊?”
“我……我好像丢了一些时间。”张海原斟酌着词语,苦恼地说:“我明明记得昨天是19号,可今天竟然都25号了,你说我那几天怎么感觉一片空白?我去听选修课了,结果中间有三节课我竟然都没听过。还有,昨天下午去踢球,张猛竟然对我说‘张海原,你这几天跑哪儿鬼混去了,球都不踢了?’,我说昨天咱们不才比过赛吗?张猛说我开玩笑,昨天和成教那帮家伙踢半场,输的稀里哗啦,他说我要去哪能输啊。小鱼,我明明记得昨天和他们数学系踢的比赛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嗯,这个嘛……”李小鱼不知道该怎样说,用眼神向其他几个人求救,但大家都把眼神转了开。他们此刻心里很难过,张海原的样子太可怜了,他们都不忍心欺骗他。
李小鱼低头想了想说:“海原,其实……其实你中暑了,昏了好几天呢,不记得吗?”
张海原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是还没好,来,把这盒龟苓膏吃了,降降暑,回头我跟你细说。”李小鱼使了个眼sè,唐墨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一盒已经拆封的“龟苓膏”拿了过来。
这当然不是什么龟苓膏。
………………………………
喝药(2)
() 李小鱼想不出好办法来,当时看到向年在吃龟苓膏,那黑sè的膏体,竟和那恶心的驱鬼药有几分相似。他知道张海原大大咧咧,“符咒可乐”都喝不出来,如果把那东西装扮成龟苓膏,或许能骗他吃下去也说不定。
征求了林玄兵的意见,在驱鬼药里加了些糖,和龟苓膏拌在一起,就成了唐墨拿着的这盒东西。
张海原不疑有他,伸手接过“龟苓膏”,用小勺子一下一下的舀着。大伙的心也随着那勺子起起伏伏,每个人心里都在大喊着一个字:“吃!”
张海原把龟苓膏放在了桌子上,几个人立即失望地叹口气,唐墨忍不住呼出声来。张海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李小鱼,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小鱼,其实……我最近一直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哦,什么梦?”李小鱼轻轻抽回手,感觉向被蛇缠过一样,冰凉冰凉的,那感觉十分难受。
“我梦见一个黑洞洞的狭小空间,什么也看不到,我在这空间里不停的走……这空间静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老也走不到头。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在飘,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好寂寞,好烦躁,好冷……,我本以为这么小的地方,又这么静,肯定只有我一个人。但你知道吗,每当我快要醒过来的时候,前面猛地就出现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张海原说到这里时声音已经发颤了。
“一个女人?”李小鱼惊声问道。
“不错。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出她的敌意。”张海原咬了咬牙:“小鱼,那个空间不应该有她的。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我感觉那里只能有我,那空间一定是属于我的,可她却总是突然出现,然后看着我嘿嘿的冷笑,那笑声太吓人了。只要她一出现,我就想跑,可我跑啊跑,怎么也找不到路,也找不到门,我知道她就在我后面,不论我跑到哪里都无法摆脱她,最后……”
张海原牙齿格格打战,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又抓住了李小鱼的手,语声几不成调:“小鱼,最后,最后总是……她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用那尖尖的指甲刮着我的脸,然后用力撰紧,我就像一个小虫子,让她轻易就捏死了!”
张海原捂住头,趴在自己膝盖上,高高隆起的后背不停抽动着。
李小鱼吞了口唾沫,咬着嘴唇,和林玄兵交流了一下眼神,强压心头窜起的寒气,用手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都是梦,你怕什么?”
张海原抬起头,凄然一笑:“可我感觉不是梦,好像都是真的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严重的暑热,会造成各种幻视幻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气候,有这种反应很正常。等生活久了,这些噩梦就会消失的。”李小鱼一边劝慰着,一边端起桌子上的龟苓膏,柔声说:“来,吃了。”
张海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龟苓膏,看得出来,他没什么胃口。
“快吃啊,这个是解暑的,对你回复健康很有帮助。”李小鱼的语气有些急。
“你不吃吗?”张海原将龟苓膏向他递来:“我实在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我还有。”李小鱼站起身来,大声说:“大家都吃,这天太热了,龟苓膏是好东西,得多吃!”
大家早有准备,唐墨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盒一盒超市买的龟苓膏,每个人都分了一个,很快大家便都吃了起来。
张海原见大家都在吃,他也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块,塞到嘴里。
众人脸上都现出喜sè,却见张海原原本呆滞的面孔猛地一振,眼中流出泪水,现出极其惨烈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手上的龟苓膏,吃进嘴里的也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伸出被染成黑sè的肥大舌头,嘶声喊道:“小鱼,这龟苓膏坏了!”
“没……没坏啊,我们大伙这不都在吃吗?”李小鱼故作镇定地说。
“是啊,没坏,很好吃。”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还大口大口地吞着龟苓膏,唐墨吃得急了,呛得直咳嗽。
“再给拿一盒,这个……味道不对。”张海原指着唐墨手边的袋子说。
“没了继续忽悠道:“海原,你生病了,舌头的味觉有偏差,来,大口大口的咽进去,别品滋味了,吞进去就好!”他抓着张海原的手,要给他往里灌。
张海原一把挣开他的掌控,猛摇着头说:“不对,这个绝对坏了。我虽然迷糊,但却不傻,龟苓膏啥味儿我还不知道?”
李小鱼一愣:“你……你……,你赶紧吃得了,啰嗦什么,这是为你好,快吃!”
他又要来强的。
张海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喊道:“牛不喝水你怎么强按头呢?这东西肯定变质了,你还非得让我吃?这要吃下去,中暑是好了,我非拉稀不可!”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说没坏就没坏,你赶紧给我吃!”李小鱼脾气也上来了,到目前为止,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坚持到底了。完全不顾林玄兵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sè,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你说没坏是?”张海原哼唧着说道。
“当然没坏,快吃。”
“那咱俩换一下!”张海原将他手里的那盒龟苓膏推了过来。
“啊?”李小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你现在很清醒吗?”
“当然。”张海原脸上现出一股诡笑。
“有……有点不对劲。”李小鱼往后退了一步,但为时已晚,张海原用力将手里的假龟苓膏向李小鱼掷了过来。李小鱼大叫一声,黑糊糊的液体洒了他一肩膀,又四散开来,屋子里的几个人大声惊叫,四处躲避,狼狈不堪。
张海原桀桀怪笑起来,发出女人样的尖细怪声,喊道:“这点鬼把戏,太幼稚了,本姑娘不吃这一套。都给我滚,给我滚!”他张牙舞爪地向着众人冲了过来,林玄兵早已有所准备,猛地从角落里闪出来,飞快地将一张符咒贴在了张海原的脑门儿上。同时嘴里默念法咒,咬破中指,点在张海原印堂穴上,大喝一声:“妖孽,退!”
张海原砰砰砰地往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喘着气,嘴里惊惶地大喊:“她又来了,她又来了,抓到我的脖子了,天哪,这不是梦,绝不是梦,我都根本没有睡觉。我不敢睡觉,我以为不睡觉她就不会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又来了……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已变成哭喊:“不要啊,不要追我,啊——!”
蓝玉feng此时躲在最远处的门边儿,连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张海原的眼睛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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