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说宁君洁的长进也是因为宁芸严格要求自己之故。
杨氏斜眼扫了她一眼,笑道:“二奶奶这话莫不是说我们君洁性子跳脱很难安生么?话说的也是,君洁这性子就是有些外向了些,蒋家少爷哪回过府来,君洁都要里外照顾,做大姐姐的就是有这个责要担,招待他们的小朋友,自是责无旁贷。”
几句话将重心偏移了不说,还让宁君洁落了一个大家闺秀风范的印象。
陈佩青顿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面上却是有些浑不介意。
长房与二房之间,时而一气,又时而微妙的对立相争,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宁政谁也没看,低头喝了茶,就像没听见似的。
门口帘子撩开,素荷走进来:“老太爷,大奶奶,二奶奶。三小姐来了。”
宁政忙放了茶碗,低声道:“让她进来!”
门帘大开,宁馥与身后跟着的霜容走了进来,烟珑打完帘就在外面侯了,霜容随着宁馥与几位长辈们挨个儿见礼。
宁政正一肚子气,见她行礼却只是挑眼看了一下,就端起茶盏低头抿着。
宁馥状似尴尬,立在那里有些不明就里,霜容睨了她一眼,见她虽然看似微乱,实则微垂的目光中清澄如明镜似的,心下也从容起来。
杨氏温和地道:“快坐吧。”又对陈佩青道:“刚刚说好了的,有什么话都好好的说,事已至此,就往好的方向走下去,别把馥丫头吓着。”
宁政眉头皱着,还不准备就这样让宁馥坐下,宁馥却冲杨氏一笑,先行坐了。
杨氏等茶奉了上来,才开口说道:“荷松园还缺什么不曾?身边使唤的人可还顺手?”
宁馥颌首道:“谢大伯母惦记,有周管事和锦嬷嬷在,没得他们放肆的机会,什么都也不缺。”
杨氏又笑着问霜容:“你们几个可都倒得过来?若是人手不足,就跟我说,你们姑娘不好意思开口,你只管跟我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开口的。”
霜容赶紧朝着她躬了身:“谢大奶奶关照心疼我们几个,眼下倒是真的什么都不缺,人手也是足的。”
这话问罢就有些冷了场,杨氏朝着陈佩青看了看,又朝着宁政看了看,已经在暗示让他们二人该开口步入正题了。
陈佩青面露尴尬躲避之意,稍稍侧了侧身子,这个角度从宁馥那边望去,就像是她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不得已。
宁政咳了一声:“让丫头们下去。”
宁馥朝着霜容递了个眼色,霜容便就直接悄声的从后边绕了过去,掀起帘子一角,迈了出去。
宁馥双眼弯成了新月,看了眼杨氏,然后才伸手拿了块茶酥糕放进口里。
香酥的清甜入了口中,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甜食,尤其是不喜欢吃除了荷松园之外任何一处院落的东西。
杨氏看她********都放在了茶酥糕上,一副全然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的模样,下意识就缓了口气,连笑容都不经意的深了起来。
“你还有脸吃?!”
宁政看她吃的专心,莫名的火气就噌的往上冒了起来。
陈佩青立即咳了一声,宁馥抬起头来,杨氏也收了笑容,一副焦急要去劝宁政的模样。
宁政收了收火气,勉强道:“你的两个姐姐近来这般上进知礼,你在你的荷松园又过的怎么样?”
宁馥看了杨氏和陈佩青一眼,讷讷道:“孙女也常在书房习字研读,偶尔会看看绣活铺子的那些绣活,以便加进自己的女红。”
“哼!”
话音才落,已从宁政的鼻孔里冒出响亮的一声来。
宁馥垂了垂目,便不再说话了。
剩下的,就等着就够了。
果然,宁政的脸色更沉了,说道:“我也以为你在荷松园关上书房的门是知道学着两个姐姐好好的习字研读女训了,可显然不是这么回事,我听说你这三个月可不是在书房做些习字画画的事。你要开个绣活铺子便也罢了,素缨楼是怎么回事!”
他说到最后一句,已是一掌拍到桌子上,手边的茶盏都倾了些出来,好在没有滚落下来砸个稀烂。
宁馥似乎非常意外,半晌没接话。
杨氏看着不忍心,想开口说两句,而一眼望到陈佩青递来的眼风,不免又闭紧了嘴。
陈佩青半侧着身子,看似有难言之隐,实则心下得意,到这会儿已经是有些兴奋的意味了,开口道:“我们宁家是生意人,其实子女们做些小买卖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与此同时,坐在一边噌的就看了过去,她等的,就是陈佩青为了洗清她自己而从中说的这么一两句劝和的话。
“原来说的是素缨楼的事,既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何以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馥儿有些不明白了。”
陈佩青的下半句还没来得及说,立即就被宁馥这一句给挡了回去。
宁政皱眉道:“你还敢顶嘴!有几个像你这样一出手就做这么大笔生意的,又有几个像你这样,都不与家中长辈支会一声?!如果不是有人瞧见周睿在素缨楼里做掌柜,我真不敢相信那素缨楼竟然是在你的名下!”
杨氏是最会见缝插针两边落好的,听见这话,当即就赶紧劝了起来:“老太爷快别这么气,也得听听馥丫头怎么说不是?”
杨氏这般从前到后的像是多向着她似的,若是没有打什么算盘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宁馥心下冷嗤,面上却不以为然,落在宁政的眼里,甚是觉得她很是理直气壮。
“先前的绣活铺子,也没与谁商议,之后这素缨楼,我自己能做得下来,身边周睿和锦嬷嬷能帮我出主意,家中长辈各有事忙,我不去打扰有什么不对?”
“你还满嘴歪理!”
宁政粗着嗓子瞪着眼,手指着宁馥,就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似的,这一吼,引得他面容甚是狰狞。
陈佩青赶紧上前给他端茶倒水,目光虽未看过来,话却是冲着宁馥说的:“你小小年纪能置办得起来确实不容易,但是做生意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素缨楼那么大的生意可不是绣活铺子比得了的,树大招风,没有坚实的后盾你将来绝对保不住,哎……”她叹了口气,伺候着宁政把茶喝了,仍旧没看向宁馥,道:“为了你好,这素缨楼还是归到宁家的产业名下,才妥当。”
(未完待续。)
………………………………
第124章 贪婪
这话说完的时候,厅里突然就静谧了。
见宁馥毫无反映,宁政挑眉看了她:“怎么,家里决定要护着你和这素缨楼,你竟然还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宁馥扬高了声音,转过身去望着陈佩青:“祖父这般为我着想,我怎么会不愿意?但事关重大,更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要不,祖父这就下帖子去王家,把若诗表姐叫到跟前来,有咱们家做依靠,想必若诗表姐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这和你若诗表姐有什么关系?!”
宁政粗着嗓子惊问。
“怎么没有关系?”宁馥的目光依旧扫向陈佩青,道:“正如你们所说,我年纪才多大,怎么可能经营得起这么大的生意,我又哪有这个脑子?这本来就是若诗表姐想要开的,她占了七成,我也就出了三成而已,她见我那绣活铺子经营的还算稳当,就让周睿他们去打理素缨楼,我自是没什么不能同意的,现在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我觉得也确实是这个理,但是这就得下帖子让若诗表姐过来商议,而且要过文书什么的,她本人也得在场还得拿上她的私印才是。”
杨氏怎么也想不到峰回路转成了这么个局面,不禁的道:“怎么不是你一个人开的?怎么还有她的事?”
宁馥笑了:“像绣活铺子那么大的生意,自然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素缨楼这么大的门面,我可是被若诗表姐拖下水的,大伯母这话问反了,应该说怎么还能有我的事。”
宁政愣住了,他当然不相信宁馥说的话是真的,但是王若诗与宁馥的关系那是毋庸置疑的,便就是没有王若诗什么事,王若诗也一定会配合宁馥撒这个谎,而且他好歹是隔辈儿的长辈,若是下了帖子过去,哪怕就只是问问事情的真相,那王家也会掂量掂量他这个宁家的老太爷何以会下这么一道帖子。
这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让宁馥去下这个帖子,无疑结果也是一样的,他十万分的相信,无论是用宁家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去下帖,一定都会是同一个结果。
“这,这素缨楼真的是她要开的?”半晌,宁政甚是不信,死死的盯着宁馥的眼睛问道。
宁馥十分坚定的点头:“祖父还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是没这么大的本事的。对了,若诗表姐之所以一直不露面,是因为毕竟她是官家小姐,她跟我说这事是瞒着她父亲的,不过我觉得也她父亲未必就一点也不知情,所以,祖父如果要下帖子的话,还是避开别让王大人知道这件事才好。”
避开?怎么避开!那是王家!宁家的人登门找他们女儿,还避开他们家当家老爷?!
陈佩青转了转眼珠,她看了过来,道:“你若诗表情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开素缨楼做这样的生意?她家中可从来没人经商,别说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便就是有,她也不是个缺钱的,玩玩闹闹的自然不当紧,可她从来不曾与人做过生意,头一次出手就下这么大的血本,就算有她母亲知情帮衬,也不考虑考虑当中的风险吗?”
宁馥睁大眼睛道:“二奶奶这话问的,我可就回答不了了,这些话我也问过她的,让她好生想想,若是做不好,那搭进去的可不是小数,她自己都一点也不担心,铁了心的要开素缨楼,我又能说什么?只能让周睿他们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陈佩青的脸色已经快要铁青了,只觉得自己哪里像是在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说话,面前的宁馥回答的滴水不漏连根针都扎不进去,最后她抿了抿唇,深深的看进宁馥的眼里。
“王家,有这么多的闲钱?”
宁馥也看了眼她,似笑非笑地道:“不然呢?难道二奶奶以为,我有?”
她手下有的,就只有乔松柏的产业才能这样肆意挥霍,可这个府里,陈佩青心知肚明乔松柏的产业已经全部都交还给了乔家,她现在手里,还能剩下些什么?不过就是荷松园这个空壳子才是。
她知道陈佩青今天这是打的什么算盘,纯粹是出于她的疑心与贪婪。
她把乔松柏的产业拱手送出换来宁立亭家主之位,陈佩青还顾着几分脸面不会直接向她发难,这件事捅到宁政这里,再与杨氏联手煽风点火一通,素缨楼归到宁家的名下,而宁家现在二房做主,从中能抽到的好处,足够陈佩青日夜惦记寝食难安了。
而更有一点,素缨楼归到宁家的名下,以后就是宁家的产业,将来面临分家的时候,二房也能占个大头,陈佩青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而面对的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自然就能蒙得了陈佩青的心,就算明知她手里已经没有乔松柏的产业,但是这么大的生意已经置办了下来……
万一呢?
万一她在交还产业的时候,私下扣留了呢?
陈佩青这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做人态度,宁馥深深的觉得,有必要好好学一学。
而此时陈佩青听得她这般轻声反问,当即就噤了声,再也不敢深问下去了。
交出乔松柏产业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宁政并没听清楚,杨氏耳朵却尖,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听清楚了,可是又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听差了。
陈佩青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杨氏心知已经指望不上,腾地站起身,虎着脸说道:“虽然是王家姑娘说了算,但到底你也有份在里头,而且你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护着你们的生意也责无旁贷。”言罢她转头对宁政道:“老太爷,您说呢?”
宁馥静静的抬头问宁政:“不知祖父有什么折中的好办法?”
宁政双唇微翕,早就无言以对。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她把话都说死了,他总不能把事情捅到王家去,到时若真的闹大了,坏了王君荣的官誉,再闹得王家生乱,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王家的人。
就算不往来,王家也是官家,也是和宁家有姻亲关系的。
他一把年纪,可不希望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他索性把头一扭:“我已经不管家中之事了,这些事,你们几个商量着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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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宣布
头前还仗着身份要拿捏,眼下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这就又摆出早就不管家中事务的架势。
一看宁政甩手指望不上了,杨氏噔时就肃了脸。
而她再看陈佩青,陈佩青索性竟是别过头去了!
他们二人不管,若是连她也不开口,以后可就再没机会下手了!
须臾,她咳了一声,终是拉下脸来,说道:“你不过是个孩子,听你所说,王若诗以后也是不大可能抛得出身份脸面去素缨楼料理的,周睿虽然妥当,但是怎么也得有真正的主子才行,既如此……以后,就让君洁跟你一道儿的管理素缨楼吧!”
陈佩青闻言,面上一点异样也没有,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当,只要这事最后别再扯出乔松柏的产业,爱怎么样怎么样。
宁政听了这话也点头:“这样也好,君洁年纪也不小了,正好趁此机会练练手。”言罢看向宁馥,道:“以后素缨楼那边,你多听你大姐姐的指示,若有不顺手的地方或是什么麻烦事,也可向家中长辈言说,都会帮着你们姐儿俩的。”
宁馥将茶盏捧在手里,说道:“既然是让大姐姐练手,那我自然会辅佐,只是素缨楼这边,我和若诗表姐早就言语在前,大事方面都得由周睿做决定,便就是我与若诗表姐,也是不可以随便插手干涉,为的就是防止意见不合,再加上我们毕竟是姑娘家,做生意这种事还得是男子抛头露面才好,而周睿他们轻车熟路是有经验的,所以,我就算是辅佐大姐姐,但是金钱上的事还是把话说清楚才走得长远,大姐姐只是练手,我只是辅佐,其余的,全听周睿的。”
她抬眼看见杨氏面露反意,便咳了一声又道:“毕竟,这素缨楼是若诗表姐占大头,如果真的赔了亏了做不下去了,也防着到时候让大姐姐凭白承了这怨气,大伯母,你觉得呢?”
一听赔了亏了做不下去了,杨氏的脸色立即白了白。
是啊,这不是个小生意,就算填得上这个窟窿,但是落到头上一个失败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目的只是沾上一些好处,能沾多少沾多少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女儿历练历练,但如果到最后担责任,那可不行。
见她再没意见,宁馥便就起身将茶盏放下,称乏回荷松园去了,走前不忘叮嘱杨氏,让宁君洁抽空了得闲了就去她那里报备一声。
怡松院的几人也再没心思继续这个话题,不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
陈佩青回到自己的榻上的时候,便觉心烦不已扶着额歪了上去。
赵嬷嬷连忙让人燃上熏香,亲自过去替她揉着太阳穴,宁芸得了信儿也过了来,递了茶之后,便挥手让屋内其他丫环们退了下去。
陈佩青接茶喝了一口,捧在手里,半晌才道:“我早前就觉得这馥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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