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意外的并不是这件事的展,而是这个消息是韩尘着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对于韩尘和宁馥之间阴晴不定的关系,霜容一直近身,虽然很多事并不知道,但敏感如她,在一些生活上的细微末节之中也能摸索出一二来,她感觉得到宁馥对韩尘的抵触,但是也矛盾的感觉得到这二人相对抗的同时又在相互帮衬,她理解这种关系为――亦敌亦友。
眼下韩尘依旧紧盯着宁馥不放,宁馥抱怨的同时,但是一路上却也并没有做出要甩掉这些尾巴的决定,而且宁馥在跟韩尘联系的同时,两人还在互相配合,对此,霜容起初还是有想要开口问明的冲动的,但是拖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烟珑不知这些,只知韩尘把宁馥看得死死不放,皱眉问道:“太傅大人把这个消息送来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姑娘被京城的事情牵绊住,立即折返回京帮院正大人想办法吗?”
宁馥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我人微言轻,回到京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霜容看了烟珑一眼,道:“我看太傅大人这次能把文书这么利索的给了我们,八成也是预料到这件事不久后就要在京城掀起不的风浪,要知道,咱们姑娘和清藤学院的关系也是很近的,若是她现在人在京中,兴许也免不了一番盘查,反而不是件好事。”
何止是书院,又何止是院正。早前书院还办过一次宴会,在当时,宁馥也与不少显赫的官员及家眷都在那次宴会上结识,没出事的时候这些不起眼,虽然至今也都是比较熟悉而已,但是这件事若是真有人想要拿来事,这就是非同可的事。
烟珑道:“那这次他是真心帮姑娘了?”
霜容看了宁馥一眼,想着的是这话宁馥也要听进心里才好,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不然,还会是为什么呢?
宁馥凝眉不语,沉默下来。
宁馥这边都得到了消息,祁蘅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祁蘅人在王府,听到宫中的人来报了信儿后,坐在书房里久久未有动弹。书房里虽然站着数十个幕僚,可是也静得如同没有人一样,大家都垂着头,等待着祁蘅令出声。自从事以来,他们仿佛都已经习惯了,在这样安静得让人有窒息感的书房里当一个活动的木头人,没有人知道祁蘅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揣测。
祁蘅并不暴虐,也不喜怒无常,他似乎还从来没有真正的过一次脾气,他只是莫测。
“去靖王府。”
的书房里忽然响起了他平淡无波的声音。
亲侍连忙无声地示意人上前侍候,然后走出来,伴着他出了府门。
靖王府是二皇子祁峥的府邸。
此刻祁峥正坐在正厅位,正对着手上的一封信凝眉欲怒,就连祁蘅走进来,也好像也没有觉。
信是着人从大狱中冒死送出来的,写的正是有关于这次被皇帝秘密重审的相关事情,他早前联系不上这两位官员就已经有些觉得不对劲,但是也派人去往他们的府邸和故乡细查,只可惜一直不顺,府邸这边全家早就以迁任为由举家离京,留下看守的管家也是一问三不知,而他们故乡之处,却是连个知道他们放任的都没有。
这样看似平静,他的幕僚早就提醒过他要当心了,越是如此滴水不漏,其实才最有可能有问题,可是他都见得到皇上,没有感觉到半丝的异常,皇帝待他依旧和善,他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
谁知……
“用过膳了吗?”
祁蘅坐在客位,忽然道。
祁峥默然地摇摇头,把信折起来,放进袖笼里。
旁边侍女无声地端来了膳食,祁蘅接过来,拿勺子舀了半碗粥,递到他跟前。
“快吃。”
………………………………
第514章 证据
祁峥撇过头去,祁蘅皱眉把粥又往他面前递了递,被他一把推了开来。 这番简单的动作之下,祁峥的气息有些微喘,祁蘅眼内闪过一抹恶色,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咬着牙把头转了回去。祁峥望着他,平息了一下气息,才伸出手来,把这碗粥接了过来。
即使这样沉默的静谧,也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祁蘅坐回座位,也不知是给谁听,气息如游丝一般无力:“都会好的。”
祁峥一口热粥入腹,突然剧咳起来。
祁蘅闭上眼,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寄去东吴林家给林清之的信件一路就没有断过,无一不是石沉大海,对于这没有进展的进项,宁馥也已经慢慢接受了,最坏的结果总归坏不过一个死字,但她不信,这个字会这么早的就落到林清之的身上。
而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人还能喘气,就能翻得了盘。
到达东吴边境的时候气已经很冷了,宁馥一行人最后一次在驿馆休整,次日便会正式踏入东吴境内,过不了一两日,就会抵达林家祖地。
越是靠近东吴,京城那边的消息便就越少,后来的几次讯息还都是周凡这边传达过来的,掐算着这个时代信息的流动度,宁馥在知道一则变动的时候,京城至少也已经过了三五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休息用饭加沐浴过后色也还很早,从进了驿馆之后就没见着周凡,宁馥收拾完毕之后仍不见人,有不少话还想与他言语商议,便叫霜容去看看。
霜容才推开门,周凡正好就站在门外准备敲门,一笑便直接踏了进来。
宁馥一挑眼,让他落座,自己也坐到外厅,抬眼便问:“院正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周凡道:“他已经向皇上递了辞呈,但是皇上压下未准,依时局来看,这件事没有个满意的结果,皇上是不准备做留或者舍的决定了。”
宁馥点点头,又道:“靖王那边如何了?”
周凡面色一沉:“不知道靖王是不是慌了还是怎的,先前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看样子也不是头一回做案,按该是个老手稳如泰山才是,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他闭府不出门,连早朝也称病不去了,听还把幕僚都招到了身边……真是不知道该他胆太大还是心不够细才好,既然不是第一回了,就该早就做好应对的准备才是,谁能想象得到他接连几个动作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宁馥顿了片刻,看着地砖道:“这么反常,必有妖。连我们普通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出身皇家,从淌的水就不知比我们深多少倍,敢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又岂会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除非――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所为。”
周凡一怔,一字未言,而是将袖内的一封极的信封双手呈了上去,宁馥一愣,看了看信封,伸手接过。
没有名字的信封,一看便知是韩尘掼用的,她一边展开,就听着周凡在旁叹为观止的道:“真是不知道什么好了,太傅这边送来的消息也是这个意思,而且他好像还查到了些什么,事情好像还牵扯到了祁蘅……”
信件看完,也听完了周凡所言,宁馥也是一震。半晌她才垂下眸来,叹道:“你,我们手里的资料是交给院正好,还是交给韩尘好……”
她自己也很意外,还是霜容在旁提醒她才记起,那两位入狱的官员虽然并非权重,但是也正是因为并非权重,她当初收集资料才不那么困难,还是比较完整的。
那二人有一位共同的园艺师父,而那位园艺师父,正正就是早前在祁峥的靖王府里担任花园管事,后因上了年纪染了风湿不宜再长期与花草为伴才提前告老。
那位花园管事告老之后并未离京,而是在京中开了课班,收的徒弟最后都有不错的归宿,其中两位便就进了那两位官员的府邸,而那两位官员不知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巧,前后都对园艺染了兴致,便将那花园管事分别请回自己的府邸去授艺。
而这些,是在他们二人已经入朝为官之后的事。
乍一看没什么,可若是这二人同时又都与会试舞弊有关的话,那就有什么了。
前面的事有他们,后面的事还有他们,清清楚楚的明了一点――他们二人,在入朝为官之后,隐性的在为祁峥做事,那花园掌事便就是中间的维系人。
而这,已经不仅仅是会试舞弊这么简单了,这已经是结党。
无论有没有他们确实结党的证据,这个资料拿出来,只要给皇帝看了,就不需要证据了。
而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是,这个资料,交给谁。
周凡沉默思量了半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东西,给了旁人其实才是最好,因为举证这种东西如果由院正大人交出来的话,他自己本身又惹了皇上的疑,难保皇上不会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而且就算信了,也不会对院正大人有什么好感――这份资料是从哪来的?他身为一个学院的院正,怎么会有途径掌握得到这样的资料?是以,只要这份资料是由院正大人递上去的,就算院正大人还了自己的清白,也会惹了皇上的厌。”
宁馥垂眸,长叹了一口气。
周凡也叹,又道:“但是如果交给旁人,就得是一个绝对信得过,并且还要够实力去举这个证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立场不冲突。放眼望去,自然除了太傅大人之外就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可是您又担心,以您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会不会办的妥妥当当。”
宁馥看了他一眼,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后又有些呆的置在了唇边,道:“而且,现在还牵扯到了祁蘅,这一下子就是两位王爷,我担心的是重量问题。皇帝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证据只是其次,我担心的是――皇上是不是能接受得了这一件事揭出两个儿子。”
………………………………
第515章 合作
这话言出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的确是个难题,往深里想,还会是一场赌博。
如果把这些证据交出去,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只能去看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若是皇帝本意对这两个儿子都能舍得去,那自然不必忧心,可是――终究太重了。
一件事揭出两个儿子来,便就算自古帝王之家无亲情可言,也有个皇室脸面问题摆在那里不能忽视。
以韩尘一人之力,真能做得到吗?
霜容不比周凡那么冷静和理智,她听了这个问题之后,想的并不是韩尘是不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她只是觉得,宁馥之所以迟迟难以做下决定把证据交给韩尘,其实心里多少还是在担心如果皇帝面对这些证据怒之时,韩尘是否能承受得了帝怒。
就在几人各自斟酌思量之时,周凡抬了眼,道:“不如这样,与其姑娘您在这里难以决断,不如把这些证据直接交给太傅大人,由他自己取舍定夺,到时怎么进行下一步,他心中定有计较。”
霜容也觉妥当,便向宁馥看去,宁馥犹豫一番之后,最终抿唇:“就按你的办。”
言罢,把资料交给周凡:“务必保密,一定要心行事,切不要被别人有所察觉。”
周凡一笑:“姑娘只管放心便是。”
这边这样把证据送了出去,韩尘那边自有人把证据送到了他的手里。
韩尘在京中处在漩涡中心,但是事之后一直都没有过任何表态,就连皇帝几次私下召见从旁问起他的意见,他也只是笑而不语或是改言其它,对于此事,一直都是一副不沾不染的态度,为此皇帝着急也拿他没办法,几次召见都是如此,便也就晾着他不问了。
面对皇帝他是这么个态度,但是却不代表他真的就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不搭理,否则宁馥也不可能立即就知道祁蘅与祁峥之间开始往来的事情。
他阅完资料之后就丢到了桌案上,秦航走过去拿起阅了一遍,后而高深的微微一笑。
“还是你棋高一招,知道把消息送过去之后,宁姑娘必然就会想办法搜查证据,院正现在处在这样的局面,她绝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现在果然送来了,只是我有一点很好奇,你是怎么断定她就一定能掌握证据的。”
韩尘一笑而过并没答他,不过对于他这般态度,秦航几人早就已经见掼了,便也没再追问下去,末了秦言撇着嘴道:“行,算你这回高招,就听你的,只保护和负责传递消息,行了吧?”
秦航转头看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态度好点,他才又撇了撇嘴,声音了些,算是服了个软,道:“那现在证据有了,你怎么着,进宫吗?”
韩尘的目光往那些资料上落了落,半晌后道:“先收着,这些以后有用,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航抬了眼:“你有后手?”
韩尘起身:“这些资料算是她对我表个忠了,咱们这边明白她的立场就行了,我自有应对。”
看着他踏出书房的背影,秦航低头微微皱了眉。
这……真是她表忠吗?
可他怎么觉得,这更像是韩尘谋算的一个保她安全的护盾呢?
习惯了早起的人,一亮这生物钟就挥了作用,纵然宁馥一夜未能好眠,可到底是醒了,也不贪睡,起身到了院落里。因为现在的她可以随心,所以髻都不用盘,只需编个大辫子扎在脑后就行,倒给她节省出很多时间来,她一身男子打扮,便还是束在头顶,套了一身武服,这边在院落里先做了些热身运动,继而开始有针对性的做力量练习和击打练习。
霜容和烟珑一直都有跟着茵妙周凡练习,现今也是稍有两下子的,但都是从扎马步到套路拳脚的开始,所以和她一样早起练拳脚的时候就总能见识到她那不同的练习方式,只是心里总是好奇的不得了,因为在她们的眼里,宁馥这种练功方式……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此刻宁馥在长廊处,伸着双手抓了廊檐,做着直体的引体向上,这是力量的锻炼也是耐性的锻炼,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和前世相比差了很多,所以房间的有所增加训练量,但这样的动作毫无花哨,更是不断的重复,自是惹来霜容和烟珑的凝眉侧目。
但宁馥是毫不在意只专心自己的,等到引体向上做到第一百六十个时,她才不甘的松了手下来。
哎,以前做两百个都轻轻松松不在话下,现在做一百六十个,肌力就明显跟不上了,真是有点失败。
心里不爽的摇头,她又伏下去做俯卧撑,结果也只将就的做了三十个就只能算拉倒。
周凡正好走过来,在园中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怔住驻足,直到宁馥坐下原地休息这才慢慢靠近前来,不作声的看了看廊檐,尝试着扒上去做了几个,开始时还有些奇怪本着不理解的心态去的,连着做了几个之后跳了下来,目光精亮。
“受益了!”
这么弄了一场下来,宁馥也乏了,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一边邀他进去话。
霜容几人赶紧去安排早点与茶。
等到周凡一边比划着思量那俯卧撑的奇特时,宁馥已经坐下了,周凡一边往里踏一边丢了一句话出来:“今儿那几个家伙居然给了我一个暗号。”他一边言语一边很是不可思议地道:“意思是等到了林家,若是有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把他们召出来。”
烟珑正好走进来,听闻此话很是诧异,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监视呢。”
霜容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面色平平的把早点放下,轻声道:“咱们姑娘送了那么大一份礼过去,他们总得表示表示,至于用不用得上是另外一回事,他们至少得拿个态度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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