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也随时有可能追赶过来,当务之急还是早些回京为好,只要回到京城,那背后之人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敢再下这般的狠手。”
言罢,他上前对宇文陌弦忠言相劝:“就算想要出口气,以后来日方长自有机会,眼下姑娘的安全才更重要不是吗?”
这话说完,宇文陌弦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似有动摇之意,在这当口,周凡眼珠一转,立即转身担忧的看向宁馥:“你有没有受伤,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的腿有些不对劲……”
一边说,一边猛的朝着宁馥挤了挤眼。
宁馥是谁,就算没这个眼色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下就两腿一弯,眼看就要摔倒的当口,毫无意外的,宇文陌弦急步上前一把把她给捞了住。
“快让我看看。”
周凡赶紧道:“这事交给霜容,她现在医术了得,咱们帮不上忙!快带姑娘离开!”
宇文陌弦再无二话,坚持不让宁馥下地自己走,挽着她又飞了起来,寻到接应处的众人,这才满是不放心的把宁馥交给霜容几人。
宁馥让周凡留人注意赤嵘的去向和结果,交待完之后迟迟没有放下车帘。
周凡深看了她一眼,末了微微一叹,声音压的又低又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还能有什么让她放心不下,林中除了赤嵘也就剩下那人而已,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深劝宁馥讲大道理,心中只是有些觉得,虽然不至于像宇文陌弦那么极端的要取了韩尘的命,但是韩尘到底是把宁馥连累的不轻,到现在他们几个还心有余悸,她又何必还要关心他的死活。
他这话言罢,宁馥却并没有立即返回车厢里,而是凝眉道:“宇文不明白,你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如果这次真有个三长两短,对我而言才是大难临头,他的手下全都在外面可还都活着,到时就只有我一人活着出来,并且还是被你们救出的,他的那些手下岂会相信我就是这么走运?更何况赤嵘也在林中,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赤嵘必然有撇不清的关系,对整个穹夷而言,也是场大麻烦。”
周凡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大局确实如此,但姑娘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得不说上一句但望姑娘只是因为大局,才好。”
“周凡?”
“就说到这里吧,回京再说。”
哈卓得知赤嵘出现在丛林中的时候,震惊到无以附加,要知道此处距离京城已经算是很近了,赤嵘居然尾随至此,这怎能让她不震惊。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面上宁馥也看得出来,哈卓所思所想一大半是关于赤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尾随到这里的事情,看样子哈卓似乎觉得赤嵘虽然追来却完全与她没有半丝的关系,为此,整个人连续几日都是阴沉至极。
关于这件事,宁馥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去解释和沟通。
她总不能跟哈卓说,赤嵘追到这里,其实是为了杀韩尘?
不过是后来遇到了不可估量的局面,赤嵘才出了面带人过来把她救下?
赤嵘要杀韩尘的事,已经让她耗了不少心神,这件事不能与任何人言说,赤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决定都是代表着整个穹夷的,一旦这件事捅了出来,大周对穹夷又会如何揣测。
更何况,哈卓又是穹夷人,被她带去大周,到时哈卓又该如何处置,哈卓自己又要如何自处?
马上就要到京城附近的时候,周凡的人终于送来了消息。
丛林中只剩下一些断臂残骸,有黑衣刺客的也有穹夷人的,不过穹夷这边损伤较小,赤嵘和他身边几个重要的护卫都不在其中,之后他们在宁馥出来的方向搜寻到马蹄印,赤嵘一队人已经向穹夷的方向返回了。
周凡的人没有带来任何与韩尘有关的消息,这点宁馥并不意外。
没有消息也是一种消息。
同一天,京城里有了关于韩尘的消息。
韩尘一行人,在他们二人坠落之后就与宁馥这边的人完全脱离开来,他们自有他们营救的方式,不用想也知他们定然认定宁馥这边的人与他们不是一个档次,联合起来只会拖了他们的后腿才会有此行径。
但是最终,先寻到宁馥的,还是宇文陌弦。
虽然韩尘的人慢了,但是韩尘一行人却比宁馥一行人回京要早要快。
“太傅大人已经进过宫了,并且还顺便把你的消息也带了去,意思就是等你回了京就不必进宫面圣了,太傅大人已经替你全权代表了。”
………………………………
第504章 决定
确定了韩尘平安无事,没有半点意外。
就是心里有些别别扭扭。
宁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死是活,起码有了个结果,这就让她心里悬着的事暂时能稍稍放下,这件事一放下,另一件事就涌了上来。
人就是这样,心就那么大,不腾出一些空间来,其它的东西就进不来。
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让人把哈卓送到别苑去交给了李妈妈照顾,宁馥立即就问起一件事。
“问清楚了没有,林清之有没有消息?”
霜容一边为她挽发,一边低声道:“还没有,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路都未收到林公子的信笺,不仅如此,连咱们家,也没有林公子的信笺。”
宁馥皱眉:“林家那边呢?”
霜容面色担忧,摇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现在林家在京城内的生意也有了点变动,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林家似乎在资金上有些问题,已经有收势的现象,我担心”
宁馥坐在妆台前,一张脸微微皱了起来,表情凝重到霜容都不敢出声打扰,宁馥素来冷静,就连在丛林中遇险的一夜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也对他们只字不言,但是眼下对林清之这边异样的状况竟然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忧心。
霜容悄声退了出去,让人再去想办法进林家打探,虽然也未必觉得有希望,但是总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林清之已经超出预定归京时间很久了,家中有事归期延迟可以,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不能不让人担忧了。
周凡安顿好了哈卓,回到府里的时候宁馥正站在廊下若有所思,他上前道:“生意上的事情很稳,一切都很好。”
言罢,见宁馥走神的竟没发现他的到来,不禁的向一旁的霜容望去,霜容悄悄的打了个口型,他立即眉心一皱。
宁馥突然转过头来,道:“你这两天去操办一下文书,我们往东吴去一趟。”
周凡大惊:“您才刚刚回来,这就要去东吴?这妥当吗?”
韩尘进宫复命还没有结果,韩尘会与皇帝言语多少谁也猜想不到,若是韩尘将赤嵘想要谋杀他的事情告知于皇帝,那穹夷自然会有大麻烦,这边怎么也要有些动作才是,宁馥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京城去东吴找林清之,这合适吗?
虽然他也觉得林清之可能有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去往东吴的路途虽然不比穹夷,却也是不短的路途,连番长途跋涉,这半年就全都在路上了。
更何况,宁馥还是个姑娘家,又有官职在身,且不说对她身体有损,便就是这个女爵的头衔,也不是想离京就能离京的吧。
可是宁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且放宽心去,韩尘断不会言语有关赤嵘半个字的,别说是赤嵘,就是他遇袭,遇到那么多的刺客围杀,他也不会提起半个字。而至于我这个官职之事,本来我在朝中也跟透明人似的,而且我本来就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是要来回走动这生意才能流动得起来,我宁馥今年觉得手头紧,想去外地扩展一下生意问题,并不算过分。”
被围杀这种事情,别说是韩尘,便就是这些身居高位的任何一人遇到此事,除非隐瞒不住,否则谁会召告天下。
关于去往东吴寻林清之这个决定,她不是一时冲动,也并非对林清之就真的这么不放心,事实上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记得林清之这次为何而回祖籍,是因为族中有重要的人过了身,起初她没想太多,但见林清之迟迟未归又杳无音讯,便也感觉得到那过身的人地位定然不浅,想必是能影响得到林家的版图的。
这就让她关心了。
以林清之在京中的财力来看,林家定然是不可估量的富户,而林清之还只是林家的一个旁支而已,连一个旁支都尚且如此,更甭论祖上了。
此番前去东吴,若是能帮到林清之一二,定当是不小的收益,与有钱人做朋友,向来喜闻乐见。
毕竟,她真的很需要钱。
而还有一点,也是让她能下这样大决定的一个不可忽略的存在。
在韩尘的面前,她的老底快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在丛林中不一样,她与他有着共同的敌人,必须联手,他不深查不深究没有抓着她不放,是因为当时形势所趋,他们首要面对的是怎么活下去,而不是追究她的来历。
现在彼此都平安无事的回到京内,没了共同的敌人,就不一样了。
如韩尘所说,她这一身功夫与应战力,就算宁家养得出这样好身手的女儿,也绝对养不出能杀人不眨眼的女儿。
不过这些问题并非她跑去东吴就能解决的,她跑得再远,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只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立即离开京城只是她万不得已的一时退路,而她希望,在她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了应对方案,又或者说,她不需要再向他解释,也不怕他的揭穿。
她对周凡道:“文书未必能拿得顺利,你可以直接去一趟瑾王府,暗示一下祁蘅哈卓和赤嵘的关系,并且穹夷的人一路相送到快至京城,必要的时候,再告诉他一声,我这次去东吴做生意也有赤嵘的一份,和穹夷的通商也是有关系的。”
既是祁蘅的人,那么就一定有活口,就算杀的一个不留,他们也必有消息传递,那么多人,祁蘅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也就是说,她就是要让祁蘅知道,她知道是他出的手。
而赤嵘正巧也抓住了机会在那天对韩尘动手,在某种意义上,赤嵘与祁蘅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二人的目标还都是同一个人,首先,祁蘅在潜意识里就已经将赤嵘当作半个同盟了,而至于穹夷人在丛林里杀了他不少的手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的人都要把她杀死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她与赤嵘拥在一起的,赤嵘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把他的手下解决掉。
而这些上位者,不过是死了一些不足为重的连棋子都算不上的人而已,在他们心里,不会怜悯超过一秒。
发现一个同盟,这盘就不算输。
………………………………
第505章 风浪
周凡去操办之后,宁馥后脚便让霜容几个收拾一下,便立即上车往素缨楼去了。
在拿到文书离京之前,她是不准备回府住了,素缨楼这边对外营业,韩尘总不好找上门来。
安顿下来之后,锦嬷嬷和周壑就过来又欣喜又担忧的拉着她不放,长长短短说了好一大通的话,锦嬷嬷的眼泪就没停过,一直叨念她年纪还这么小就如此奔波,这才刚刚回京就立即要去往东吴等等诸如此类之话。
好不容易把锦嬷嬷和周睿安抚好,烟珑送走二人,宁馥立即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霜容是否都准备好了。
霜容急步跟着,一边引路一边打帘的,道:“都好了,给院正大人的东西一直都仔细着不敢马虎,方才书院那边也来信儿了,正好现在院正大人有时间,您可以过去跟他见一面。”
宁馥刚刚进车厢,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什么叫院正大人刚好有时间?他最近很忙?”
院正这个职位在这摆着,但是书院的事务有很多人在一起打理,院正大人空闲的时间一直都很多,通常只有重大决议之事才会争取他的建议和决策,宁馥自从与院正大人结识以来,还从未见他忙过。
霜容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来人也没说什么,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呢。”
院正大人再是清闲也得有些自己的小喜好之类的吧。
宁馥只得如此作想,点了点头便让程衍驾车。
进了书院之后由人引路直向院正大人的书房而去,一踏进门,宁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同以往。
这书房她来了不知有多少次,以前不觉得,但是突然有了改变,就立即能让她敏锐的察觉出来。
没有了悠闲的宁神悠香院正大人喜好香道,他的书房里,无论是否待客,从来都是极有意境的。
也没有了沁心入肺的茶汤味与香道一样,院正大人也很喜茶,林清之也好此道,这也是他们二人甚有共同语言的一大原因。
但宁馥并未表现出来。
书房里和她离去之前的陈设没有什么不同,屋内仍旧只坐着院正大人一个,见她来了甚是高兴,推了几次不过,很是高兴的接过了宁馥送来的礼物。
问候完这一程的相关之事后,院正大人面露微喜的点了点头,宁馥自然不能跟他提起那些凶险之事,对老人家报喜不报忧才是好的。
宁馥正接过霜容上来的茶,亲自送到院正大人的跟前,院正似有心事一般正在若有所思,猛然察觉宁馥递了茶来忙就伸手去接,向来稳重如他,竟是动作太急,险些将茶打翻,茶水浸湿了衣袖。
“快去拿帕巾。”宁馥赶紧起身兜住院正大人的衣袖,一边朝身边吩咐下去。
霜容出去了。
院正大人免不了又是一通不寻常的手忙脚乱一番,随后才想起自己袖内便就有帕巾,又翻掏了一阵拿了出来,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擦拭起来。
“小事小事,是我笨拙了。”
宁馥抿唇莞尔一笑,在这屋里没外人在的当口,把林清之这边的异样简单而又快速的跟院正大人一说,见院正大人面容虽然凝重却并无震惊之感,心知他也定当早就察觉不妥,宁馥便敛了眉目不声不响的低头抿了口茶。
“实不相瞒,我这次去东吴本来也不必这么急赶,但是林清之这边总也没有消息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反正我左右都是要跑这一趟的,那便赶早不赶晚,这几日便就动身了。只是”宁馥深吸一口气,正色而又极其郑重的道:“去往穹夷一个来回就过去了小半年,我马上就要再去东吴,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院正,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我虽然一介女流未必帮得上什么,但是至少手里还有些富裕,这点力还是出得了的。”
院正大人目光一黯,气氛顿时凝重许多,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霜容的脚步声,但却很适时的顿了一顿之后,又悄声折去了。
院正大人往门外看了一眼,潋目激赏点头:“你真是不简单,就连身边外人看起来不起眼的丫头,都这么藏龙卧虎,头前医治好了我,还这么得力有眼色,你的前程不可估量啊!”
宁馥在意的哪里是自己的前程不前程,叹道:“这些都并非我所追求,不提也罢,院正大人,在我离京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踌躇了几番之后,院正大人才叹了口气:“哎,罢,说与你听也无不可,虽说妇道人家不应言论这些,但是你也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更有官职在身,也该让你知道。”低头饮了口茶,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听到耳里颇有几分疲惫:“你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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