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涂涂送回去,你们去吃晚饭呗?”杨琛灵机一动来了个提议,然后朝洛绍谦不停地挤眉弄眼。
恩……我已经不是10年前的文彤了,这二百五的把戏和多年前杨琛骗我去老厨的伎俩简直如出一辙,明眼人一眼就能洞悉他内心的小九九。
“不可以!”洛绍谦一脸严肃地拒绝了杨琛的提议。
啥意思?!什么鬼?!我还没说话呢,要拒绝也是我来说啊,我还没答应和你共进晚餐呢,洛绍谦就先拒绝了杨琛的提议。
“上次把涂涂交给你,人就不见了。”洛绍谦瞥了一眼杨琛,特别不放心的说。
……
我和杨琛四目相视,目瞪口呆,这过去很久了的事情,估计也就洛绍谦还记在心里,并且耿耿于怀,不过这种神奇的“在意”却让我觉得很是暖心,难道这不是说明他很是在乎涂涂麽?
“洛绍谦,你这个人无趣起来真的是够够的了……”杨琛一股小聪明憋在心里无处证明,急得快如热锅上的蚂蚁,但遇上洛绍谦这个古怪的秉性,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没关系,我相信你。”我把涂涂交到杨琛手里。估计杨琛从没抱过六七岁的小孩子,一下子接过来还有点吃力,还冷不丁地颠了一下。
杨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又转身看看洛绍谦,然后洛绍谦又看着我。
“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不行麽?”我扬起下巴,直勾勾地看着洛绍谦,用尽我十年来积攒的所有的勇气,无比傲娇地看着他。
从前的我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傲娇的资格,束手束脚,捆绑自己的感情,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索取,是今天的所有给了我主动的底气,反正我是要走之人,反正他是爱我的,反正我也是那样的喜欢他。
洛绍谦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强撩搞得有些错愕,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注视了许久,有暖意,有温柔,也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激动,“那你那里也不准去,直接把涂涂送回家,回家之后拍个照片给我。”洛绍谦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反复叮嘱杨琛,就为了上次涂涂被烟花吓到的意外。
我把涂涂的小书包以及水杯、外套、帽子一股脑交给杨琛,悄悄浅浅地亲了小人儿一口,拉着洛绍谦往教室外走去,我能感受到身后来自杨琛无比怨念的眼神杀,也轻易接收到了还未离开的学生们错愕和难以相信的议论。
“你喜欢这种招摇过市的感觉吗?”一路大摇大摆,目不斜视地拉着洛绍谦的衣袖就这样出了技能中心的大楼,一下子钻进了寒冬的冷空气之中。西北风“嗖嗖”地从各个缝隙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占领我的感官,“啊啾!”一句话刚说出口,紧接着就是一个喷嚏。
“我喜欢你享受这种感觉的感觉。”洛绍谦从旁边绕到我跟前,将我拉到离他更近的距离,将我的大衣裹得更紧。
我笑着看他,他笑着看我,彼此都像是回到了上大学时候的那种的简单的快乐,仅因为两个喜欢的人互相看着,就能长久地像是能笑出一朵花来。
洛绍谦握起我的手漫步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他在左边,我在右边,他只管自己走着并不看我,但为了避让来往的车,便会时时抓紧我的手,调整步伐和位置。他并不看我,所以给了我绝佳的机会看他,十多年了,一次这样看他以我喜欢的男孩子的角色,脱掉了穿了若干年一板一眼的西服,像是摘掉了这些年慢慢形成的面具和伪装,那现在的他就变成原来的那个了麽?
我看他清爽的鬓角,跟着寒风飞舞的碎发,看他比那时候更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更宽厚的肩膀,他以前戴板材的黑框眼镜,现在戴金属的黑框眼镜,我低头看他握住我的手,关节分明,白皙却肯定比那时多了些苍劲吧,他以前拿这只手拿手术刀,做各种免疫学、药理学实验,他带着口罩手套只露一双黑若点漆的双眸,他一边做实验一边记录数据,而后来这双手更多地是用来签署文件,管理和社交。
我仔细地打量和比较,可无论他怎样经历和变化,自他再次穿上那件白大褂,拿起器械时,他就还是他,那个追着初心始终未曾放弃的洛绍谦。
十年沧海桑田,那些痛苦煎熬的回忆曾折磨了我无数个漫漫长夜,那些悬而未决的情感和彼此之间的纠缠一直以为是无法过去的坎,可此时时间就像是一瞬间的白云苍狗,时光的意义仿佛不存在于既往,而是炽烈的现在,这不过千米的短途,似乎又我顿悟出一些刻骨铭心的道理。
………………………………
第一百十六章 迟来的答案
学校的期末考试不知道有没有全部结束,反正寒假要等技能比赛之后才会开始,校园里的学生还是来来往往,这次我没有在意到他们是否向我们投来了目光。一路和洛绍谦来到地下车库,环境又一下子变得温暖而让人觉得憋闷,洛绍谦发动汽车,我随手打开了车窗,可洛绍谦的动作却仅限于发动汽车,停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嗯?不走么?”我疑惑地问他。
“文彤。”洛绍谦特别认真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怎么了麽?有什么问题?”洛绍谦一下子又端起来的语气搞得我一头雾水。
洛绍谦左手摁了下车门处的按钮,车窗顺势关闭,然后扭动车钥匙熄火,扭头附身,一口亲了上来。
猝不及防,猝不及防啊,眼睛都没反应过来,直楞楞地瞪的老大,两只嘴巴好像没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我明显感觉到有那么一丝错位,他搂着我的肩膀和后脑勺,攻势越发猛烈,我却因为坐在副驾驶,身体却因为他的力道扭曲的厉害,也不知道啥膈着我的腰,痛到不行。疼痛让我无法尽情享受这个炙热而又绵长的亲吻,反客为主,发挥嘴巴舌头的主观能动性,稀里糊涂地席卷了一下,然后用力把洛绍谦推开。
“嗯?”他看着我,好像不太明白我刚才的操作。
我低头寻找了一下,“可能你这个水杯膈到我了……”我指指我俩中间的保温水杯,一脸我很无辜。
洛绍谦低头看了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扔到了后座,然后又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卷土重来。
晚饭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私厨,洛绍谦说他家本帮菜很好,价格也很是实惠。
“价格便宜也是请我来这儿的理由?”下车前我打趣地问洛绍谦,只是打趣,我对吃的其实没太多要求。
“主要是因为他家的红烧肉很正宗。”洛绍谦转过来握住我的手,“还有西湖牛肉羹。”他一本正经,根本不像是在回应我的玩笑话。
小饭馆的装修风格像是江南烟雨小镇,高高的门槛石和挂在显眼部位的蓑衣,很是别致。服务员把我们引导能容纳四个人的小包厢,点好菜后,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响起来了。
“我们是不是很少两个人单独吃过饭?”洛绍谦坐在我对面,帮我摆好碗筷。
“恩,几乎没有吧,都是和他们一起,或者带着涂涂。”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多年来我们似乎一直在错过,也一直在规避这样直白的相处。
“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是祁东生病那次,你为了小份和大份的差价,半夜拉着我去退钱。”洛绍谦看着我,漫不经心地闲聊。
“这你都记得。”我低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纯粹是因为我不太习惯居然会有人记得一件这么小的关于我的事情,除了至亲的家人。说起祁东那次的凶险,那时的自己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医学生,慌乱而又不知所措,无论是对于祁东的疾病还是庞大的医学体系,都还知之甚少。转眼很多年过去了,本科实习,加上研究生时期以及现在工作的这些年头,大大小小轮转和涉及的专科和病种已经五花八门,虽不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多博闻强识,但相比那时的自己,已经经历和淡然了很多,无论是对专业,还是对生命。“那时的我是不是很蠢。”我抬头哑然一笑,这不是问洛绍谦,这是笑我自己。
“不是,那时的你独树一帜,有理想,也有信仰。”洛绍谦喝了口水,将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后来你也成为了我的理想和信仰。”
我虽然不太懂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但这种高度虚无缥缈又找不到佐证的“表白”,对此时此地的我很是受用。
“嘿嘿~嘿嘿~”当我傻不拉几抱着水杯咧嘴笑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人,也笑了。
其实几乎所有以本帮菜著称的饭馆,红烧肉和西湖牛肉羹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钟爱的某些味道有时不过是一种情怀和氛围。想起第一次和洛绍谦在老厨针锋相对的场景,那块掉进汤里的肉,那随后我们之间经历的风雨和人生,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菜式,任谁,都会感慨万千。只是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中是哪一个对过去更加念念不忘,是今天想要亲吻,还带我来回忆曾经的洛绍谦,还是如十年前那样,依旧那么喜欢对方的我。一池春水被不停搅弄,洛绍谦真是个坏人,不扣不扣。
饭菜很是和胃口,一边聊天,一边晚餐,一边看夜色更深露重,看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看行人匆匆的脚步,也看他们驻足后情绪的变化。我们聊过去,聊到他曾经翘课和兄弟去打游戏,因为局解考试半夜窝在解剖楼,聊到啃书时的枯燥和乏味,还着重提到遇到我时的惊喜和小悸动。
油……还小悸动……听一个30多岁的男人在谈他的青春,再想象那时候他严肃的脸色下还会藏着小九九,原来那时万千少女心中的冰面美男,其实也是个凡人。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夹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悬在半空中,突然灵光乍现。
洛绍谦眉头一紧,有些尴尬。
“咋?这么难回答?!”我身板一挺,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你上次在医院问我,也是这样突然起意地想知道?”洛绍谦问我。
洛绍谦提起的上次,应该是我骨折住院的那个夜晚,那不是临时起意,那应该算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鼓足勇气,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他是喜欢我的?那是我误会的假象?年轻时候的自己要比现在敢爱敢恨地多。
“上次是蓄谋已久,今天是突发奇想,不过按你的性格,怕是很难让女孩子得到确切答案吧……”洛绍谦那样反问我,就像上次永不并不正面的回答问题,搞得我有些扎耳挠腮,这磨人的小妖精……
“你要是这么想得话,那就告诉你,反正那次病房里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答案是喜欢的。”洛绍谦急忙给自己找补,不知是否是因为读懂了我的心思。
“哼,现在如那时一样,不懂得心直口快,干脆利落。”我撅起嘴巴,把最后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鼓起腮帮子,一下子就埋怨了起来。
洛绍谦笑了,慢慢又发现了情绪的变化,开始各种哄着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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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来自家长的反对
感谢命运啊,最终还是让两个人对各自的情感有了吐露和交集,不再是两个要强的成年人永远背负着过去、责任和压力,能像那些绝大多数小情侣一样,可以傲娇和讨好,可以卸下伪装和姿态,可以执拗和变化无常,可以像年轻时那样对爱的人耍小性子,不怕分开。
饭后我们沿着马路散步,混迹在饭后遛弯的大部队里,沿着河边护栏一直走,到了公园。
现代的园林里已经看不到萧瑟的场景,常绿树一年四季繁盛茂密,人工湖永远碧波荡漾,没有鲜花盛开标志春天,也没有稀疏萧瑟证明冬日,园林艺术者的初衷也许是好的,但我们却很难在置身其中时体会到四季变迁,时光飞逝了。
“没有枯叶,春天便也不会变的那么让人期待了。”洛绍谦幽幽的开口,居然说中了我的心思。
但我知道他感慨的并不是这个,“你的落叶,你的春天又是什么?”
我们沿着鹅卵石路往公园深处走,他牵着我的手,从饭馆出来就不曾放开。这是我们第一次手牵着手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里晃悠,以前我会排斥他触碰我,总觉得任他肆意妄为下去是我们无法承担的后果,其实什么也不会发生,发生了也不过如此……
“我的落叶很多,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冬天,可我心有执念,也相信会有春天。”他转头看着我笑了,举起握在一起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冷不冷,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太多,对过往的执念一度变成了我对自己和身边人的苛求,我曾经的豁达和勇敢随着冰封的心而深深隐藏,多年来的自我保护让我忽略了太多人的为难和不易,而这其中就包括洛绍谦。我们本来可以很容易的互相理解,却因为横亘在心里的执拗,拖到了现在。
我本想问他,你的落叶都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执念又是什么,可当晚风拂过脸颊,树叶沙沙作响,他握我的手更紧的时候,我就只顾侧身抱住他的臂膀,依偎,此时什么都不再重要,我是这样想的。
洛绍谦将我送回家中时,一家人居然都没有睡觉。
所有人严阵以待,翘首以盼,包括文涂涂都是两眼放光地窝在张修然怀里,三口人六只眼,那种殷切又炽烈的目光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感觉瞬间就能把人吞噬融化,文涂涂和杨琛之间肯定是出叛徒了。
“发生什么了没有?”张修然抢先提问,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张修然抓贪官时的那种刚正不阿。
“发生什么?吃了顿饭而已。”我在门口脱好鞋,挂好包,亮起玄关的灯,然后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楼下那个其实已经看不特别清晰的身影,似乎是对上了一眼,那个身影才转身离开。
“那么然后呢?”文宏伟大概是从上次与洛绍谦深谈过后就变得特别八卦。
“吃个饭还能有什么然后。”我走上前把文涂涂从张修然怀里抱过来,“你和爷爷奶奶说什么了?”我小声问他。
“杨叔说的,杨叔也才刚走。”涂涂伏在我肩头,小声地“告密”。
“他们都说什么了?”我想从涂涂嘴里探听些虚实,不知道杨琛和老两口都说了些什么。
但张修然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和焦躁,“我们有事和你谈,你赶紧的弄好过来。”
我猜测是杨琛说了些什么,导致家里两个人心神不宁,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知道这肯定和洛绍谦有关。
当我坐在张修然和文宏伟面前的时候,才明白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谈话,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正襟危坐,打我记事以来,这样的场景还曾未有过。
“这是要干什么?”我吓得咽了咽口水,杨琛不会出卖我吧?但转念一想我也没什么见不得父母的把柄被杨琛握在手里吧。
“你和绍谦怎么回事?”张修然眉头紧锁,一本正经,自打我刚刚进门以来,这种对犯罪分子绝不手软的表情已经保持到现在了。
“我和洛绍谦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涂涂睡着了,没法跟着我们去吃晚饭,让杨琛先送了回来吗?”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出啥事了?那我当然不能把牵手亲吻这些细节一一描述啊,可这貌似也犯不着二老什么事情。
张修然貌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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