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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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西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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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据朝着他摆了摆手,表示听到。

    庄寒和张光退出门去,轻声的掩上门。

    “刚刚太子殿下问你,怪不得什么”,“你却说没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张光不想听他说话只说一半。

    “不过是百夜升今日临走时提醒了我一句话”,“听了太子方才的解释突然懂了他如今对燕王和太子两派之争所持的态度罢了”

    “原来如此”,张光看了看头顶的月光,已经渐渐走到了偏西的位置,“今日庄兄在外奔波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庄寒朝他点了点头,“张大人也早点儿休息”,随后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

忘记了吧

马车已经奔走了整整一天了,走在山路上,一路的颠簸让格尔加浑身不舒服,不知怎么的,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不觉间竟然干咳了几声。

    兮行闻声,抬眼望去,见她头枕着包袱手脚逐渐蜷缩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兮行心想,莫不是昨夜里染了风寒,兮行突然心头一震,探出手去,掌心覆在格尔加的额上,着实是很烫。

    兮行试图叫了她几声,却怎么也叫不醒她,看来她真的是病的很厉害呢。

    格尔加感觉到头顶压上来的温热,一时难受,手脚并用的想要下意识的躲开这让人难受的温度。

    兮行一手端着水,一手撑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里,格尔加的头抵在兮行的伤口处,不停的左右乱动,痛的兮行忍不住喊了一声“别动”

    格尔加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竟然真的没有乱动了。兮行看到她这副略显乖巧的面孔,像一只温顺的小白狐一样伏在他的身上,竟然不自觉的摇头一笑。

    兮行解下自己的披风,让她换了个位置舒服地靠在自己温热的怀里,把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一路的颠簸让她劳累不已,如今又染了风寒,兮行想着该让她睡的舒服些才行。

    兮行伸出手去,微微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掏出袖口里偷偷放起来的玉簪,紧紧的握在手里,离开了长安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羽弋在百夜升那里到底怎么样了?怪只怪自己当初为何那么轻信了百夜升的话,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踏上西行求药的路。

    说白了到底还是他救人心切,不忍心看她被病痛折磨,兮行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失信于人没能好好的保护她,也没能好好的带她离开,让她独自一人留在了百夜升那里。

    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兮行竟有些分不清了,他到底是因为喜欢她才去这么拼命的去为她寻药,还是因为亏欠她,想要弥补她才决心西行。

    都说,人可以忘记很多东西,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动心的人。兮行对羽弋的记忆迅速的穿梭回那个下着雨的午后,他在仙乐阁里心无旁鹜的弹着古琴,就这样,一身白衣的她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从未见过有人会在雨里跳起舞来,兮行看不清她雨中模糊的脸,只是那一头散落的黑发像墨笔一样随着她的舞步摆动起来,像雨中的仙女一样圣洁无瑕。

    他记得他看她跳舞看出了神,连自己的琴声错了也不自知,手被琴弦割破也不觉得痛。他记得他带她离开百夜楼时她那一回眸看向百夜升的眼神竟然让他觉得难过。他记得他在狱中的地面上写了无数的羽弋二字,对皇上的决定做出妥协只为了能够尽早出狱见她一面。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入狱间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她被燕王的手下抓进了燕王府,更没有想到,她会病的如此严重,竟然活不过三个月了。他在竹林的那晚看向她的眼神,不断地发觉她的躲闪,临走时她送给他的玉簪,说要等他回来,她是否真的还在那里等他?

    他突然间不确定了,只觉得一股心力交猝的痛感袭来,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默声问自己:“她还在等我吗?”,“如果她没有等我,我该怎么办?”

    人的感情怎么能这么脆弱。兮行在羽弋的面前一直都掩饰着,克制着,可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了,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兮行不敢再去想,他和她之间不过是隔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是隔了一个从琴阁到竹林的距离。

    格尔加突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拔走了他手中的玉簪,用力的扔向了窗外,兮行意识到她的动作,立刻探出头去,眼睁睁看到那玉簪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兮行满脸怒气地转过身来,看着慵懒的靠在他身上的格尔加,大吼了一声,“你…你干什么?”

    格尔加没有说话,紧绷的小脸,透着满满的怒气和委屈,如宝石般透明的眼睛里渐渐的渗出泪光来。兮行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知道她还在生着病,也不忍心责怪她的无理和胡闹,毕竟她救了自己的性命,对自己有恩,兮行竟然觉得有些无奈,心中激升的怒气也渐渐放了下来。

    格尔加看他冷峻的脸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绷住脸不说话,自己竟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不管,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一定要忘了那个叫羽弋的女人,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

    兮行别过脸,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些天来,他算是见识到了,她到底有着多么强烈的占有欲,有多么的任性不可理喻。看她这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就知道她大概是活在众多人的宠爱之中,这世间的东西对她来说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过是她拥有的一件东西一样。

    就像现在,他之于她,就是她喜爱的一件物品,不允许别人碰,不允许别人抢,也不允许他离开,不允许他有感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她看来只能是,你是我的物品,我会牢牢抓着你,不让别人抢走,而你也要死死的呆在我身边,心里不能有别人的存在。

    “你为了她已经丢了一条性命了,就算是亏欠了她,也该还清了”,格尔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双手环着他,像抱着自己的宠物一般把他紧紧的圈着。

    兮行没有回答她,冷着脸,淡淡地闭上了眼,落下的都是对身边的她沉重的妥协和无奈,只是…那玉簪,碎了,他再回到长安时,无法还给羽弋了。

    不知过了多久,兮行缓缓的开口,“羽弋她活不过两个月了”,声音很轻,轻到格尔加听到的满满是无奈和悲伤。兮行只要一想起百夜升对他说的话,就心里满满的不安,一想到如今没能拿到药回来,就满满的内疚,他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能为她做。

    格尔加末了止住了哭声,仍是不停地小声抽泣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安静,不打扰到兮行沉重的心情。

    兮行注意到她这微妙的克制,看到窗外的光照在她光滑的脸上,也许,碎了也好,如格尔加所说的那般,掉下悬崖,毁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对过往的记忆。

    上天让他遇见了格尔加,有幸捡回了一条残命,也许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一个理由去搪塞那不堪重负的过往。包括身份,感情,还有西行的初忠。

    兮行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真能像格尔加说的那般,过去的他已经带着高兮行背负的一切死在悬崖底了,该有多好?格尔加这些天来对他说的话像是在给他洗脑一般,一遍遍的重复在他的耳边,回声不断,久久地将他束缚在格尔加的如魔咒般的话语里。

    格尔加小声地说,“看吧,你已经放弃她了”,“你没有去捡断掉的玉簪,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说明她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可以随时忘记了”

    兮行别过脸,不去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即便是真的决定要忘记一个人,也需要花费时间吧,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甚至是更长?

    兮行不知道他和羽弋之间的情分能抵得过多长的时间,是剩余的两个月?还是像生命般那样没有定数?
………………………………

一唱一和

一大清早,楚游便被府中下人的声音给惊醒了,楚游不耐烦的伸着懒腰打开了房门让那下人进来说话。

    “少管家,打听到羽弋姑娘的消息了”,那下人说这话喘气喘的不成样子,恐怕是一得到消息,一刻都没有停留便跑来这里传消息了。

    楚游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羽弋姐姐找到了?”,唯恐自己听错了。

    那下人又跟他汇报了一遍,楚游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立刻问道:“那人呢,在哪里?”

    “府中派去的人来消息说有人在街上看到了羽弋姑娘去了西塘算命先生那里,随后去了静娴居,他们一路跟着姑娘到了城外的紫竹林,那紫竹林是百夜门的地界,里面路径繁多,戒备重重,外界人若是硬闯,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我们的人也就没再跟过去…”,那下人一口气下来,讲的简洁明了。

    楚游摸了摸后脑勺,忧虑重重,“这还真是不好办,九爷临走前吩咐,不得已不要去招惹百夜门的人,可如今若是确定羽弋姐姐就在那紫竹林里,又怎么能不去寻一寻呢?”

    楚游现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终是下了决心,“这样吧,我一个人找机会先去探探那紫竹林,若是被人发现了,便说我是误闯的,不知道是百夜门的地界,他们不至于如此不讲人情吧。若是真有幸被我寻得了羽弋姐姐所居之处,也算是对九爷吩咐的事有了交代”

    “那少管家一切小心啊,到时候我们的人就在外面接应您的,如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要立刻退出来”,那下人回话到。

    “还是不必了,人多眼杂,行动的人多了难免不会被百夜门的人察觉,我一个人去反倒没有那么多忧虑”,“你先下去吧,我先去准备准备”,楚游吩咐道。

    庄寒一大清早便乔装打扮成送柴的小厮推着一车的柴去向城里最有名的酒家客店百夜楼去送柴。得空休息的时间便和那里后厨的伙计讨论起来了太子殿下在长安城里遇刺一事,那些人听了一开始还不信,还以为庄寒在跟他们讲闲话,对庄寒嗤之以鼻,“这长安城里哪有人那么胆大包天,竟敢对皇太子出手,这可是操满门灭九族的大罪”,“可不是嘛,太子殿下身边高手护卫那么多,普通人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庄寒看他们不信,只得从竹篓里拿出一块沾了血渍的布出来:“看,知道这是什么吗?”,那帮人看了一一摇头。

    “这可是太子殿下受伤时的衣料,看这上好的金丝绸缎,也只有皇族这等人才有资格穿得起”,“还有啊,昨夜里可是有人亲眼看见门主带了人去了药楼,听说就是为了给太子取药”

    那些人一听说是太子的衣服,立刻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摸着下巴回想到,“听说啊,昨天在烟雨楼的确是发生了件大事,今天一早便看到烟雨楼整栋楼都被封了,难不成与太子殿下遇刺一事有关?”

    “这么说来还真是,今一大早天还没亮,这城中到处都是官兵铁骑搜查队,看来刚那打柴小子说的是真的了?”

    说着他们几个人一扭头,“哎,那人呢”,庄寒已经不见了。

    庄寒拿着那块破布看了看扔在了后厨的废物堆里,取下了草帽,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个后厨的下人,冷哼道:“现在百夜门的人都这么不好骗了吗?”,说完大大方方的提着剑出了百夜门。

    没有比百夜门更好的传播消息的渠道了,也只有百夜门传出去的消息才会有人信,再说万一出了事,还得找个人当挡箭牌呢,庄寒嘴角一斜,冷笑一声:“百夜升再好不过了”,正好给他个台阶下,让他依附太子殿下,否则太子殿下的刀伤岂不是白挨了。

    一时间太子殿下受了重伤,危在旦夕的消息在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都道是百夜门的消息还能有误吗?你们啊爱信不信好了。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消息穿着穿着就会变了原本的版本,等到这消息透过别有用心之小人的嘴耳传到了宫里时,刘彻听过气的把批奏折用的透雕龙纹木案轰然给掀倒了,被人言论一番的消息在刘彻听来却是,“太子殿下留恋美色,在烟雨楼观舞之时被扮作送茶小厮的贼人刺伤,伤中要害”

    刘彻一时按捺不住,在甘泉宫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堂堂一国皇太子,竟然流连于那等乐舞之地,被人刺伤却还不知反省,偏要让那消息传遍长安城,人尽皆知,真是把我大汉的脸都给丢尽了”,一想到上次在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刘彻一把捡起地上的卷轴摔的老远,“简直是不知悔改,看来朕赐给他的二百个宫女,他是嫌少啊”,刘彻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苏文,看得苏文连头都不敢抬。

    刘彻猛然怒气上头,脑袋一昏,一时站不住,忽地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苏文抬眼见刘彻摔倒,气的手脚发抖,身子贴着地面,话都说不囫囵了,立刻吩咐常融王弼来扶着他坐回到木榻上,又是倒茶又是拿药的,又唤人召来了方士卢生。

    刘彻他这些日子里几乎夜夜都做噩梦,一醒来就全身冒着虚汗,难受的睡不着觉,有时还私下跟卢生说总在睡觉时听到有宫女的哭声,忽近忽远的,如今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身体也渐渐消瘦了下去,卢生只得听从刘彻的命令,夜夜守在长定殿门外,如此以来,刘彻知道门外有人守着,才能安心的睡下,时间久了,对那卢生甚是器重,一刻也离不开他。

    “皇上,太子殿下他始终还年轻,一时糊涂犯些错也是在所难免的嘛”,苏文在一边看似为太子说清,实则是在给刘彻添油加醋,唯恐刘彻讨厌刘据讨厌的不彻底。

    “年轻,一个快而立之年的人了,有什么资格还敢说自己年轻,你看看燕王,虽说小时候母亲走的早,不怎么管教他,如今20多岁的年纪,还不是把北燕治理的有条有序的,哪像他这般成天阻止朕西征,劝慰朕停战,没有一点儿一国之君的远谋大虑,朕这天下说到底不还是给他打的吗?他若仍然像现在这般不知作为,朕如何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他?”

    刘彻说着说着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苏文立刻派卢生前去给他把脉看病,卢生抬眼看了一眼苏文,眸子眯成一条线,“总管不用担心,皇上这是急火攻心,暂时昏过去罢了,待小的开一些安神养气的药给皇上服下,不多时就好了”

    苏文跟那卢生客气到:“还真是麻烦卢先生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笑。他们巴不得刘彻早日病倒呢,搬倒一个是一个,如今刘据在皇上那里如此不受待见,接下来只要燕王稍微立一些功劳,在皇上心里记上几笔,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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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身自好

消息一传到宫里,卫子夫在那椒房殿里便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亲自出宫前往博望苑去看他那宝贝儿子,一早就收拾好了行装,史良娣也带着刘进早早就等在椒房殿外要和卫子夫一起出去。

    洆女推开了门,又退回到卫子夫的身后,史良娣一见卫子夫出了殿,立刻扯着刘进的手迎了上去。

    “母后,马车已经准备好多时了”,史良娣脸上满是焦躁不安,恨不得马上飞回那博望苑,看看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卫子夫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走吧”

    刚走了两步,史良娣又问道,“母后,羽弋妹妹呢,不叫她一起去吗?”

    卫子夫突然停住,冷淡地眼神看了看她身边的正抬着头看她的刘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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