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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谁是社会的渣滓？”
“不是社会的渣滓，能够这么轻易地上当受骗吗？你们就是渣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那个警察还在步步紧逼。
警察的话，句句像入骨的钉子，钉得许大山没有了思维，他觉得他的屈辱已经忍到了极限，他的灵魂被警察一句句的责问高高地抛起在空中，重重地摔到地上，迟迟不能回归本位，他脑门上一阵阵血涌喷张，好几次他都失去了理智，他忍不住要冲上去，把那个警察撕烂，可是他不敢，警察的目光里充满的不屑和鄙视，让他愤怒的方向转向了墙壁，他恍惚地觉得，面前那面墙壁倒是十分地了解他，能够温暖他的心，特别是那句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一直在他缺氧的大脑皮层回荡，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
我堂堂一个人民教师，怎么因为这一件事就成了社会的渣滓，他越想越气，血涌脑门，气血上喷，就直直地对着墙壁撞过去，只听咚的一声响，许大山额头上突然出现一道血柱，那道血柱喷出的血，一下子喷到那个警察的脸上，然后，许大山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墙角，满头满脸鲜血淋漓。
他是在用鲜血在向那个侮辱他的警察宣战，他也是在用喷射的鲜血在回应警察对他人性的摧残，在许大山看来，他是个被蒙骗者，是受害者，对待受害者怎么能用这样侮辱家摧残的手段呢？
也许，至死，许大山都不明白，警察的职责是什么，警察为什么那么恶狠狠地对他，但是，他以他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存在，证明了自己不是社会的渣滓，证明了一个受害者应该得到的同情，这是一个多么脆弱的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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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害了他？
擦着满脸热血的那个警察，一时慌了手脚，他也顾不上自己被鲜血染红的狼狈了，忙上来探视许大山的受伤情况，又忙打120，叫急救车来救人，他这时才蓦地感到，希望许大山没有大碍。
然而，因为撞击过猛，脑颅淤血，许大山没有被抢救过来……
查传销查出人命案来，起因确实由于警察的语言刺激，人在警察面前自杀了，在警察询问的时候不堪精神重压和打击自杀了，这事多么具有讽刺性啊！
龙美琪吓傻了，听到警察说的话时，龙美琪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没有想到丈夫真的敢面对警察发威，在她的印象里，是在她成为许大山的妻子的第二年，龙美琪和许大山的一个同事在床上厮闹，她被那个男人压倒在床上，正好被许大山碰到，许大山大打出手之后，又把他自己的舌头差点咬断，他当时对龙美琪说：“要不是因为孩子，我现在就和你离婚！但是，我发誓，到我四十岁时，孩子大了，我们一定离婚！”
明天就是许大山四十岁的生日，按照他的誓言，明天就是他和龙美琪离婚的时间。
从她到北京来，数落丈夫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推着丈夫死亡的一个有罪的推手，从她被骗到传销再到发展老公去传销，她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把老公半世的英名给全部毁掉了，还包括他的生命！
面对警察，听老公也慷慨陈词过，她为老公的胆略而惊喜过，因为她很少发现老公的长处，长期被贫穷碾压的日子，让她很少关注老公的过人之处，直到他临死前的一分钟，她还没有看出，老公眼中喷红的火焰，究竟是要烧死什么，是非法传销，还是恶毒的简单粗暴的警察？
龙美琪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尴尬的画面，要是今天老公不出事，他明天要离婚的誓言是否还有效，十八年前的那个奇怪的晚上发生的情景，他是否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那个晚上，是春天的晚上，夹衣在身，白天里那个小伙子总是帮着自己抱抱孩子，看出他对龙美琪生的孩子十分喜欢，许大山去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腻在龙美琪家里，来帮帮龙美琪抱抱孩子，龙美琪心里很感温暖，但除了温暖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晚上，许大山没有回来，可能是去教室看学生去了。孩子睡着了，屋子里没有亮灯，龙美琪刚想到厨房去收拾晚饭，不想被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翻身进来一下子抱住了，他抱得是那样突然，让龙美琪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他抱得又那么紧，让龙美琪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抱着龙美琪退到屋子里，然后把龙美琪压倒在床上，龙美琪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这一点铸成了她的大错，要是能发出一旦喊声呼救，进来的许大山就不会如此地嫉恨他的老婆龙美琪。
许大山突然撞墙而死，让龙美琪彻底乱了手脚，她没有想到丈夫会葬送到自己手里，她不再埋怨丈夫的无能，反而思念起丈夫关怀自己和孩子的丝丝缕缕，悲伤再难遏止，嚎啕自然攀升，一阵一阵的冲天的哭声，似乎要把自己的无知用泪水洗掉，却把医院里许多病人同情的眼光一并招来。
是谁害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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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美琪忏悔
那个嘴损的警察被吓成了冰坨，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接受用语过错的惩罚，他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也会致人死亡。但他没有上前去安慰龙美琪，而是选择了偷偷地走开，丢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龙美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她像一个无头苍蝇，不知道自己的伤悲和愤恨该对谁发泄，她想到那个警察的时候，那个嘴巴很损的家伙早已不知去向了。
龙美琪不敢给许方打电话，生怕妹妹会拿她来给哥哥报仇撒气，可是，她又实在担不起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哭得眼睛快肿胀的时候，便止住了哭声，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能给自己做主，无奈之余，她颤颤巍巍地给许方拨通了电话。
许方正在上课，她看是嫂嫂的电话，就没有接。
电话又固执地过来，许方还是没有接！
第三次打来，她给学生设计好一道练习题，便到在教室门口接了电话，听了龙美琪的第一句话，她就被吓蒙了，顿时头重脚轻起来，天地也跟着旋转起来。
“妹妹，你哥哥死了，是我害的！我对不起你和你哥，你杀了我！”嫂嫂龙美琪就这么实在。
许方强忍住悲痛，坚持到下课，铃声响起时，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办公室，招呼一下自己同课头的一个老师说：“姐，我突然身体不适，反应很剧烈，下面一节课，你帮我看，我马上要下去检查一下！”
“没问题，你先去校医医务室，看一下，我马上就过去啊！”
“不，姐，你不要管我，该我上课的时候，替我代一下课，我家里出了急事，我回来后再去还你的课，谢谢姐姐了！”
“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
许方把电话打回去，要问清楚龙美琪事情的起始，龙美琪却怎么也不接电话了。许方只好给王朋打电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王朋吓了一跳，也不敢怠慢，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往家里赶。
两个小时后，许方到了哥哥家里，见门口围了一堆人，知道真出事了，就分开众人走进去，见大嫂在床边上哭，头发散乱着，脸色灰暗，双眼因泪水的浸润而变得无神，有些浮肿，许方来到大嫂的面前，正要说话，却见大嫂双膝跪倒在许方的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号道：“妹妹，我对不起你呀！我害死了你的大哥，我不是个人啊！”说着，又用手掌掴自己的脸颊，样子似乎要发疯。
“怎么回事呀！电话里你也不说，我大哥呢？”
“妹子，你一定要打我，骂我，否则，我也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平时，我都说你哥哥无能，他这一死，我才知道，我才是天下最无能的人呢！我才该死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咋不让我先死呀！”
“大嫂，你先别哭，把事情说一说，也好让妹妹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我来北京没几天，就和你哥闹别扭，发誓要和你哥在赚钱上赌个输赢，正好，有一个姐们介绍我去一家公司听课，我一听挺好，就把我手里的钱总共有十几万，都拿去入股了，他们还让我发展下线，我就想到了你哥，经过我三天的劝说，他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去听课，完了，他又犹豫好几天，才决定和我一起，入股那家公司，我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弄到了十五万，一并交给了那家公司，谁知，这笔钱，连同其他入股者的钱都被老总一卷逃跑了，警察查封了那家公司，说是一家非法传销公司，并把我们都带到派出所去询问，做笔录，那个警察说话很损，把你哥气得不行，你哥可能觉得受到了羞辱，可能也感到这么多钱一下子打了水漂，生活无有着落，面子又难找回，就受不了警察说的那番话，撞墙自杀了！”
“啊，真的，现在，哥哥在哪里？”
“尸体在医院里，我刚刚从那里回来！”
正好，此时，王朋也回到了家，问许方在哪里，许方哭着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两个人约定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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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张小红
痛哭和祭拜完哥哥，许方突然把二哥许大山的形象在心里盘算，这仔细一盘算才知道，别看二哥平时不言不语，其实，在许方的学习和生活工作中，真正给她提供过帮助和支持的，还真是二哥许大山。联想到二哥的悲壮惨死，许方突然又想到了二哥的孩子和龙美琪，虽然，二哥生前和龙美琪并不美满，但到了这个时候，总得给他们母子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这么困顿地离开北京，许方马上思考一个问题，二哥的死，该如何处理？
王朋劝说着许方节哀，拉住许方，让许方靠在自己前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么事？”
“打官司！”
“和谁！”
“警察！”
“和警察打什么官司？”
“这件事，大哥死在派出所，死因又是警察的恶语讥讽直接导致的，警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要告那个警察！”
“这样行吗？”
“当然行！当然最好还是找个律师！”
“律师？大哥活着的时候，听说他在北京有个同学，还是个很有名的律师，是政法大学的博士后，不知道，大哥死了，大哥的事，他愿意出面吗？”
“人家律师都是要收费的，难办的是，我们现在都没有钱了，你手里还有多少？”
“我哥哥交出的钱里有我一万，我也没有钱了！”
“小红的丈夫，那个张雄，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还来了，听说，他和那个律师也是同学呀！还相当熟！”
“是吗？那我们去找找张小红说说。”
“对，你说到张小红，张小红的大姐和那个律师，也是同学，听说张小红还常常到那个律师那里去玩呢？”
“见到他们两口子再！”
一打电话，才知道，张小红和张雄正在烟台举行婚礼呢！许方和王朋一听，傻眼了！不过，张小红后来说，他们明天就回到北京了，有事情可以明天说。
张小红和张雄刚到北京，车里带了很多从山东烟台带回来的东西，两个人正忙着往外卸货呢，见许方和王朋过来，连忙打招呼，王朋见此情景，忙说：“来，许方，先动手帮他们把货歇下来，搬到楼上去！”
“不用搬到楼上去，这楼下给了我一个仓物间，先放在这里就行，再说了，这些东西，等几天婚礼举行的时候还要用呢！”
“那好，你们跑了一天的路，又忙了几天的婚礼，肯定累坏了，先歇着，我们帮你们往窝里搬！”
“那就谢谢了！”张雄说着，就去车里拿出两瓶饮料，一个递给许方说：“看你脸色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张小红也看出了许方的不适，上前抚着许方说：“有事，咱们上去！”
一会儿功夫，王朋就把烟酒之类的东西在仓物间里摆好，四个人上了楼，见张雄他们新房布置的非常高档，张小红把许方请到沙发里做好，说：“方姐，有什么事，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我们一定帮忙！”
“我哥死了！”许方说着，眼泪又刷刷地往下掉落，散落的珠子在裤腿上都溅出了花。
“大山大哥吗！？怎么可能呢？我们回烟台的时候，他还说等我们回来再喝我们的喜酒呢！？”
“是呀，我们也没有想到，可他的尸体，现在就停放在医院的天平间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姐，你别太过于伤悲，慢慢说，好吗？”
许方把嫂嫂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张小红听后，感叹一声道：“大嫂也真是糊涂啊！”
“嫂子后悔得要自杀，又有什么用呢？都是贫穷惹的祸呀！现在，他们把仅有的二十多万元都给骗子进贡了，连生活都难以自理了，王朋说，可以状告那个警察，我们想问问你们，像这样的事，状告警察可以胜诉吗？”
“胜诉！当然！但最好请一个律师！那样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张雄说。
“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哥哥活着的时候，说起过一个律师，说是他的初中同学，可是，这个人，我并不认识，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我认识他，小红也认识他，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走上车！”张雄和小红一听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也就不敢耽搁，几个人马上上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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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助许家
在车上，张小红先给章明打一个电话，章明正在一个酒店里见一个客户，就约他们也在那里见面，地点是格林豪泰酒店6628房间。
张小红、张雄和章明都是老相识了，一见面就告诉章明说：“你的老同学许大山，你见不着了！”
章明眯缝着一双小眼睛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自杀了，他，昨天，在派出所，现在，尸体停在医院太平间！”张雄对章明说，脸上表情和沉重，好像许大山是他的亲朋好友一样。
“说说怎么回事？这家伙好像死了个好价钱！我们就喜欢给公检法的人打交道！”章明却没有丝毫伤悲的意思，觉得有一桩生意就要上门来了。
“这位是许大山的妹妹许方，让他给你讲讲具体情况！”张雄给章明介绍道。
许方把嫂嫂讲述的事重新说了一遍，随后说：“大哥活着的时候，常常听他谈起你，说到你们在初中时是同学，关系还不错！我哥说，你是你们同学中能耐最大的人！”
“是啊，我们是初中时的老伙计，没想到，这家伙这样走了，不过，咱们可以状告派出所，申请国家赔偿！”
“国家赔偿是怎么回事？”许方问道。
“国家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发生意外死亡，或者其他重大责任事故，是国家对民众带来的不可估量的伤害，民众可以申请国家赔偿，不过，要有一些手续要办！”
“这案子办下来，要花费多少钱呢？”
“不是花费多少钱的事，而是你给我十万，我可以给你们申请到一百万，甚至八百万！”章明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凸起的脸颊上，肥肉绽起，好像是已经看到了那十万元现钞。
“章明哥，是这样的，大山哥和他的老婆龙美琪，都是因为被传销公司骗光了钱财，被警察传讯，那个警察说了很伤人的话，大山哥气不过，撞墙自杀了，所以，他们的钱已经被掏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