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弑天- 第103部分

　　　　青梅竹马的二人，十年光阴，成为了势如水火的敌对。尘世间，还有比这更可悲，更痛切的事么？

　　　　“你看天空的那两朵云。从下面看上去它们是重合的，但是从另一个方向看才知道，实际上，它们是上下不相交的两片云层。

　　　　这就像你与他的宿命，虽然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相遇，相守。”

　　　　长风大祭司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耳畔响起，在这个当下，听起来格外刺耳。

　　　　“他说的没错。从我的双脚踏入月宫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和楚哥哥就已经背道而驰。”

　　　　南辕北辙，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二人的距离，也只是越来越远而已。

　　　　既然如此，还强求那些做什么。祭司大人已经成长到这般程度，他的占卜，已经如预期一般如实发生了。

　　　　如果她不做点什么，那么那个可怕的后果，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僵尸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恐惧，群起扑向手无寸铁的兰楚。

　　　　兰楚轻蔑一笑，并不着急出手，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南宫妤看来，却是更加可怕。

　　　　她也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首领，手上沾染了上千人的鲜血。只为杀戮，无意义地牺牲。她自问自己已然心如铁石，万古不化。

　　　　然而，即便如此，在对他人的死亡的剥夺权衡之间，还是不免出现了犹豫。

　　　　可是现在兰楚的架势，分明没有了一切顾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芷儿……

　　　　她想到了那个令人心碎的可能性，自己都感到恐惧。

　　　　虽然才刚刚认识不久，但是这个女孩子的善良，聪慧，温和早已俘获了她的心。甚至有些相逢恨晚的冲动。

　　　　即使苏芷自己没有说出，但是旁人谁都能看出。苏芷对兰楚有着深深的爱恋，而兰楚对她的痴迷，恐怕也毫不逊色半分。

　　　　不知何种原因，也许那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孩，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铮~”

　　　　兰楚并指一挥，剑力涌起。剑芒划出，冲破天际。被星光触及的行尸走肉们，在瞬间化为齑粉。

　　　　不死军的超强再生能力，据说是没有斩首就能无限再造身体任何破损的器官，肢体。

　　　　然而，要是全身都灰飞烟灭之后，就算是再强的生命力也会枯竭吧。

　　　　拜月神女有些吃惊，只是短暂的撑舌，她轻轻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没有魔笛的我确无法继续控制傀儡们的行动，但你若认为如此我就会认输，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不屑一顾。

　　　　雪月绝美的眸子里透露着一股决意，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脸颊上的金粉月牙中焕发，慢慢上升到空中，然后，如飞雪一般缓缓散落下来。

　　　　“月神；圣光！”

　　　　沐浴在圣光下的行尸走肉们，开始发生了卓越的提升。在她的灵力催化下，僵尸们的骚动越发剧烈。

　　　　与此同时，她也疼痛地面色扭曲，惨白。

　　　　完全被赋予了神智的僵尸们，身体四肢的强化以及骨骼的二次生长，这些原本就惊世骇俗的“人”实力已经强的可怕。

　　　　不仅是身体力量的增强，他们的眼神也由浑浊不断变得清澈，有神。被剥夺灵智的不死人们，开始慢慢恢复了自己作为人的清醒。

　　　　恢复了神智，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局势已经开始逆转。

　　　　如果一个僵尸完全恢复了清醒，那么说明，获得主动权的同时他就可以施放生前的所有技能和特长。

　　　　那时候面对的，将是一队万人的绝顶高手组成的最强阵容。

　　　　这。已经不再只是单单的傀儡，而是完全地转生，死而复活。

　　　　看来，她还没有认输。

　　　　与术士灵力相互对应的傀儡术，随着施术者自身力量的上涨而不断增强战斗能力。

　　　　而这恐怖的逆风，就是必须付出与之强大的力量所对应的精神力。想必此时，她的精神已经被折磨的支离破碎了吧。

　　　　这，已经不再是傀儡术的范畴，而是，式神！

　　　　不惜如此代价，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孙流云一介凡夫俗子，有什么筹码可以让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之女神这般为他卖命，不顾生死。

　　　　凡旋心中一惊。

　　　　拜月教与远古的阴阳术颇有渊源，这件事在夜风军的情报网中算不上机密。

　　　　只是没有想到，拜月教与阴阳家的术法本源，竟然能够接近到这般地步。

　　　　兰楚略带笑意，右手中星芒一闪，一柄五尺的光刃凭空出现。其中的光芒，竟然将整片森林照亮。

　　　　他唤出了自己最为强力的兵刃。

　　　　仅从这一步就可以看出。兰楚对升华后的傀儡军团，已有几分忌惮。

　　　　式神。

　　　　式神，又识神，在拜月教专业术语中指为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关。

　　　　“式神”这个名词是云天本土原生的还是由他国传去的就无从可考了。但“式”者，侍也。

　　　　式神可以理解为是“侍神”的意思，就是侍奉其主的神怪或是灵体。

　　　　阴阳师操控式神是阴阳术师的主要法力技能。

　　　　有通过封印函定下契约书的，有通过结印阵降服方法的，有以流镝以朋友关系自愿递交。

　　　　式神是云天的操偶术的一种，是以本身的灵力召唤异空间的生物。与傀儡术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

　　　　活物，不死的活物。兰楚，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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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月之女神

　　　　“式神，鬼军？”兰楚皱了皱眉，看着雪月的目光越发迷茫。

　　　　为什么要为了那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阴阳术的修行，并不是如此轻易便能有所成就，要同时操控这般数量的棋子，月儿她，究竟经历了多么残酷的磨砺。

　　　　道之阴阳，万法自然。

　　　　阴阳师，起源于云天大陆，现在云天部分地区仍有阴阳师这个职业，在千年之前是风靡一时的独特流派，如今却逐渐销声匿迹，反而广泛流行于东胜洲，并形成其独特的复古神道的一部分――“阴阳道”。

　　　　斗转星移，万物乾坤。

　　　　他们即是占卜师，亦是幻术师。

　　　　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

　　　　不仅如此，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阴阳师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

　　　　阴阳师在动胜曾是风靡一个时代的职业，东胜帝君从阴阳师那里获得精神上的安宁和社稷上的保障，而东胜百姓从阴阳师那里获得艰苦生活的安慰。

　　　　在蒙昧时期，阴阳师是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

　　　　虽然东胜是阴阳师繁盛的代表，而在云天逐渐衰落，但是东胜的阴阳之学真正起源，却是来自云天上古的阴阳五行学说。

　　　　“地之所载，**之间，四海之内，有仙洲名云天。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在《云天志》的第一章写着这样几个字。

　　　　在千年之前的创世之初，云天的阴阳五行一脉曾一度发扬到了顶点。之后，因为不知名的缘由，在一个朝代突然没落。

　　　　人们称其为，“堕落的使徒。”

　　　　而那个恐怖的原因，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够解开。

　　　　阴阳学说是一类古老哲学的分支，它代表了一种一分为二、事事皆两面、此消彼长、互相牵制的概念。

　　　　到战国时代，有一支主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的学派称之为阴阳家。

　　　　阴阳说是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认为它是孕育天地万物的生成法则。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随着世界的复杂多变，当一切事物二分法的简单思考方式，已经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现象。遂衍生出新的思考模式。

　　　　像「八卦」是用来表示阴阳的移动与变化，代表着各种自然现象，可以用在推算时间的推移、自然的变化以及人生的各种际遇。

　　　　充满智慧的古人于是将这些现象的诠释整理成「易」，至周朝流传至今的参考典籍就是「易经」。

　　　　「五行说」则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不断循环并从而变化」的理论发展出五行相生相克的观念。

　　　　研究阴阳五行说，能从天体的运行的计算来制订历法，掌握世间万象。到后来，发展出专门研究天体的「天文家」、研究历法的「历数家」以及「五行家」。

　　　　十里大道，枯槁荻草，黑雾笼罩，腥风热尘扑打在朱色城楼上，沙沙作响。

　　　　袅袅熏香、桧扇轻摇，贵族们极尽所能行风雅之道。但红梅挂衣、光鲜织锦却掩不住森森枯骨的悲叹，鬼神、妖魔、怨魂，存在于世上，驻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安平时代，一个曾与梦华帝国隔海相对的时代。它孕育了令后世赞叹不已、无比华丽的灿烂文化，却也隐藏着众多不为人所知的黑暗。

　　　　从创世纪元三百五十七年东胜京都由长妄迁至风崖开始，垂天下以治四百余年的安平时代缓缓拉开序幕。

　　　　但京城风崖都却不是乐土，魔影纵横、怨灵交错――妖魔鬼怪不呆在水远山遥的森林或深山中，而是屏气敛息地与人类同居于京城，甚至是同一个屋檐下。

　　　　风崖京被妖异蚕食着，成为魑魅魍魉的巢穴，也成为阴阳师活跃的舞台。

　　　　为了消除天、地、人、鬼间的矛盾，身着狩衣的“阴阳师”们大显身手。

　　　　他们借包罗万象的卦卜和神秘莫测的咒语，驱邪除魔、斩妖灭怪，成为上至皇族公卿、下至黎民百姓的有力庇护者！

　　　　不过阴阳师的饭碗可不是好捧的，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生存，他们必须熟稔一切风雅事，和歌、汉诗、琵琶、笛，还有香道或者茶道，样样都要涉猎。

　　　　此外，还必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及不泄密的职业道德。所以能成为阴阳师的，俱是当时一等一的俊彦之才。

　　　　贞彦太子懂得汲取这些外来学说的养分，并且运用在政治层面开启了阴阳道的历史。

　　　　因为阴阳道不仅可以观天象，知历法，还可以进行占卜，上至国运昌隆、帝君适任与否？下至庶民之事，都可以运用阴阳的知识来解释。

　　　　东胜战国时代，皇权没落，武士阶级治世，阴阳师逐渐从历史舞台消失。

　　　　不过，各地领主身边军师的前身大部分仍是阴阳师。战国大名们都很在意占卦，武将手中的军扇，就是咒术的一种。

　　　　军扇两面各画有日、月，万一碰到不得不出战的凶日，便在白天把军扇的月亮面显现在表面，让日夜颠倒，以便将凶日化为吉日。

　　　　阴阳师们虽然官阶并不高，但却多受权臣贵族的仰仗，其地位远远凌驾于一般官员和武士东胜的“阴阳道”的直接来源是于约飞鸟时代从南北朝时期的云天传入东胜的阴阳五行等相关学说，而其内容则可以追溯到更早。

　　　　在春秋时期，阴阳学说被真正赋予正统概念，并最终成为一门学派，史称“阴阳家”。

　　　　显然，阴阳学是云天最早辩证统一的哲学观点。在蒙昧的科学洪荒时代，为了避免灾厄，人们总是希望能预先得知天地变迁的异动，“阴阳五行说”的出现将这一愿望变成了现实。其代表典籍就是自周朝流传至今的《易经》。

　　　　简单来说，东胜的阴阳术和西方的召唤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但是，式神的存在却是和施术者一体的。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大。

　　　　普通人也可以和神灵缔结契约，就是需要长期才可以达到阴阳师的能力。

　　　　也是因此云天洲的灵脉传统，常常普通人也有守护家族的家族式神，和具有继承性的式神。这都是云天自身的特性。

　　　　而相比较西方的召唤则简单的多，是以召唤异界的生灵、魔神为术法的基础的。

　　　　如此庞大规模的式神军团，那个操控师的灵力与精神，该要强大到何种程度！

　　　　回想着鼎剑阁藏经楼中关于阴阳师的所有记录，绕是强如兰楚，也不禁心生畏惧。

　　　　她，真的还是月儿吗？

　　　　十年前，在他进入剑冢之后的时间里，鼎剑阁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样的动乱，能够让天下第一剑府中四大名门的雪家二小姐叛离家门，去做了这不正不邪的拜月教主。

　　　　而且，这种程度的术法，道行甚至不在云浮山仙人白浅之下。

　　　　这绝不会是一个十九岁少女可能拥有的法力，无论如何，都不是人能够做到。

　　　　除非……

　　　　是长风祭司从中作祟。

　　　　十年的时间，如果是拜月大祭司，完全有可能让一个人从干干净净的白纸，变成狠辣阴毒的妖女。

　　　　今夜，必是死战。

　　　　兰楚扫了一眼四周，余下的傀儡不下万人。

　　　　若是释放剑神之力自然能够轻松溃败他们。但是如此，却无法保证凡旋和南宫妤不被殃及。

　　　　全力一战，那二人必死。然而，若还留有余地，恐怕真正会被逼入绝境。

　　　　该如何是好？

　　　　束手束脚的战场，对这般力量超凡脱俗的强者来说，是最致命的威胁。

　　　　“不要阻我。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兰楚对着雪月开口，想尝试能不能兵不血刃就结束这场战役。

　　　　“叮叮叮！”

　　　　金铁的剧烈碰撞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

　　　　话音刚落，三个蓄势待发的鬼军抓住兰楚的一个破绽，瞬间出手。

　　　　在他们自认为得手的刹那，飞羽剑白色的星芒射出，硬生生挡下了三道斩击。

　　　　猝不及防的兰楚摔了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毙命，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空浮翎。

　　　　“冥光天羽？”

　　　　这是飞羽剑因为护主的本能突然触发的剑之壁障，能够在主人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动进行防卫。

　　　　但是，因为触发的几率极低，所以能够如此恰到好处地格挡住三道绝命的杀招，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似乎，很急？”雪月勉强抬起了头，轻轻一笑。

　　　　苍白的脸上，已然没有一丝血色，原本就白皙光洁的肌肤透着一股可怕的尸气。

　　　　她纤细的小手并指划下，在虚空中刻下了一个诡异的咒印。刹那，那些紧逼兰楚的鬼军们慢慢停止了骚动。

　　　　如若不稍加控制。这群黑羊，恐怕会在瞬间把他们撕成碎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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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兰楚的决心

　　　　如果就此收手，也许，还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样没有退路。

　　　　但是，她又能如何？

　　　　兰楚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比她预期的还要强大不少，如果不发动这个禁术，她要如何才能阻止他。

　　　　“嘶~”月儿轻轻咬了咬牙，一种微微的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

　　　　真是可怕的咒术，刚刚开始施放，就已经要承受反噬的逆风了么？

　　　　她的灵力，竟然开始缓慢流失。

　　　　“不用逞强了，月儿。”兰楚再度高声，显然他也看出了雪月只是强弩之末，“这群不死不活的怪物，即便是以你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操控吧。”

　　　　心疼？不舍？

　　　　说完这话，兰楚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