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一扬眉。
黄鼠狼拜年,非奸即盗,更何况现在还没过年呢。
“田先生今日来此,是专门来捧陶某的么?”陶商玩笑道。
田丰摇了摇头,道:“非也,只是有一件大事,我想跟丞相商议商议。”
陶商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
这一定是袁绍感觉在漳水吃亏,让自己玩了,派这老家伙过来找回场子。
“田先生有何指教,但说无妨,陶某聆听教诲。”
田丰清了清嗓子,道:“张燕这厮不可信!丞相当小心提防才是。”
陶商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老家伙原来是要在这块做文章。
“元皓先生此言何解?”
田丰对陶商正色道:“当年黄巾之乱时,那张燕乃是一个少年,其聚众同岁之人,乘乱在山水间转战劫掠,其时不过十余岁,待一年之后,其队伍竟然已经发展至万人了!”
说罢,田丰义正言辞的看着陶商,痛心疾首的拍打着面前的桌案。
陶商疑惑的看着田丰,不解道:“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丞相你居然问这事有什么问题?您堂堂君子,居然问老朽这事有什么问题?”
陶商被田丰弄懵了。
这老不死的,该不是跑到自己这里来耍酒疯的吧?
再说这事跟自己君子不君子有什么关系吗?
陶商疑惑的冲着田丰一拱手:“还请元皓先生略指教一二?”
田丰怒其不争的拍手道:“十来岁啊,就干出这等勾当,少时如此不堪,现在的张燕还能是什么好鸟?多简单的道理。”
陶商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家伙的意思是要表达张燕从小就不学好啊。
那你有话就直说呗,废这么多屁话干什么?
心中虽然是这般想法,但陶商面上还是怒其不争的拍桌道:“太对了!简直就是个纨绔子弟啊!”
田丰咳嗽了一下:“纨绔子弟这词不恰当,应该说是贼寇子弟。”
“对,贼寇子弟。”陶商应和完,又道:“元皓先生,你来为的就是跟我说这个?”
田丰差点没让陶商给气死。
平日里挺机灵一个孩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不开窍呢?
“丞相,张燕少年之时,便如此凶顽,如今人到中年,更是凶狠歹毒,此等人不可信,需慎防才是。”
陶商恍然而悟。
闹了半天,原来是挑拨离间来的。
“问题是张燕刚刚归顺,他麾下又有八万之众,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田丰见陶商终于问到正点子上了,很是欣慰。
他对陶商道:“眼下张燕刚刚归顺,手下又有强兵,丞相不可轻易得罪他……不妨让他率兵北上征讨乌桓。”
“北上征讨乌桓?”陶商皱眉道:“这是为何?”
田丰道:“前番乌桓派兵诱杀丞相,幸亏丞相机敏,方才躲过此难,但三王部势力极强,且保不准什么时候变又会对丞相动手,如今派张燕征讨,岂不是让他们狗咬狗,哪个被咬死了,对咱们都是好的。”
陶商略微一思索,大概就明白了田丰的意思。
张燕归降自己,八万黑山军一旦融入己方,实力强大,必然对河北产生巨大的威胁。
而三王部失去了他们的小王子楼班,丘力居丢了儿子,只怕也是心急如焚,现在这个节骨眼,估计袁绍也命令不动他们了。
让张燕去打三王部,张燕败了,则黑山军的臂助对陶商来说就消失了。
而张燕若是胜利,三王部与陶商之间必然结成死仇,到时候只怕乌桓所有的渠帅都要求丘力居出兵攻陶,丘力居纵然顾忌自己儿子的性命,只怕也难以违背众意。
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游牧民族有时候还是相对民主的。
陶商心中纳闷,这么贱的招式,袁绍和田丰等人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四世三公的人,现在办事这都么恶心人吗?他们不觉得这事办的掉价吗?
还士族首领呢……我呸!
………………………………
第七百零一章 过年之辞
转眼之间,年关时节到了,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呼啸,雪花纷飞,三家都开始歇兵了,河北的大地上从一整年的鏖战,转瞬间变成了一片喜气,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节,就算是再辛苦,再累,但自古遗留之节,还是要过的。
虽然是战争时期,但除夕之夜毕竟还是太难得了,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整整一年,河北大地上无论是兵,民,亦或是士族,农民,大家的精神都太过紧绷了。
士族观望政治风向,士兵血战沙场,农民担忧征粮过重,百姓担心自身生命安全……
总之,这一年来,大家的日子,过的也实在是紧张了,是时候找一个理由放松一下,并放纵一下自己了。
除夕当夜,临淄城的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陶商命手下人准备大宴,招待麾下所有的高阶战将和谋士。
当然,这也算是迎接张燕的接风宴席。
八年的时间,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八年了,等过了这个年关,就是陶商来这个时代的第九个年头了。
他也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跨过了二十五岁的大关。
一场除夕酒宴下来,在场的众人都喝的上了劲,又很多人又开始下场端着酒盏舞蹈,仪态憨鞠。
汉朝人酒后跳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他们看来,酒后跳舞,作诗乃是一种风雅之事,而后世的人大部分人则管这一类酒后舞蹈胡咧咧的行为称之为耍酒疯。
而耍酒疯的人,通常也会有一个响亮的绰号酒磨子,酒疯子之类的。
喝够了,跳够了。金陵军的将领们还是觉得不够劲,居然改成了唱!
大家招呼来乐师,一边伴奏,一边开起了演唱会。
独唱,双重奏,大合唱,一曲接一曲的,听的陶商脑袋疼。
想起去年过年,自己好像还是跟袁谭一起过的,也不知道那个二傻子现在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于耳鼻乘着旁人都在场地间唱乐府,跳舞的时候,来向陶商敬酒。
陶商跟他喝了一盏,然后对着于耳鼻招了招手,道:“耳鼻啊,这年关过后,我想派你去办一件事。”
于耳鼻自打上一次帮助陶商诈降吕旷吕翔之后,就一直等待着陶商兑现他的承诺,帮自己夺回南匈奴的王位。
陶商笑着招呼于耳鼻在自己的身边坐下,道:“耳鼻啊,前几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南匈奴王庭那边,负责执掌权力的老王去世了。”
“什么?”于耳鼻一听这话,双手止不住的哆嗦,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丞相此言当真?”
陶商点了点头,道:“校事府的能力,想必你应该是清楚的,这事他们应该是不会弄错的。”
于耳鼻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哈哈,这机会岂不是来了吗?”
当年南匈奴王庭发生政变,于夫罗的亲生父亲羌渠被杀害,须卜骨都侯被立为单于,而须卜骨都侯死后,南匈奴王庭一直由上代的几名老王贵族执掌部落最高权力。
如今那些老王也都到了天命之年,相继去世,如此一来,南匈奴王庭的上层就处于真空状态。
他惊愕的看向陶商,却见陶商笑着向他微微额首示意。
“丞相的意思是?”
陶商慢悠悠的道:“如今时机已到,是时候让你回南匈奴王庭,重新执掌大权了。”
于耳鼻闻言一阵激动:“丞相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
“您该不是喝醉了说酒话糊弄我吧?”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跟你说点别的。”
“别!别!”于夫罗急忙摆手,道:“在下愿意听从丞相调遣,愿意听从丞相安排!愿意听丞相跟我说话。”
陶商笑着举起了酒盏,道:“好,既然如此,那回头你便回去准备吧,我让赵云率兵保护你回南匈奴王庭……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也不容易,听说南匈奴王庭那边,似是想要立你的弟弟栾提呼厨泉为大单于。”
“他?”于耳鼻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豪言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丞相,不是属下吹嘘,就呼厨泉那等人,当年见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居然想跟我争大单于之位?”
陶商微笑着听他吹完牛皮,道:“话虽如此,但你毕竟离开了南匈奴王庭近十年,而呼厨泉则是在彼,此番回去,你却也未必争的过他。”
于耳鼻自信的笑道:“在下一个人不行,这不是还有丞相帮忙么?您不是让赵子龙随我一同前往?有金陵白马军相助,想要在瞬息之间定大事,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就这方面来说,丞相却是比我要想的远多了。”
陶商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有这么能耐吗?”
于耳鼻使劲的点头道:“有!必须有!”
二人在这边窃窃私语,别人不曾注意,但于耳鼻的儿子刘虎俾则是一直在仔细的看着他们这边,面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陶商和于耳鼻窃窃私语的当口,那边厢,郭嘉已经端着酒盏,伴随着乐曲,高声唱了一曲。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一曲唱完,众人都是随声符合,高声叫好。
不过很显然,大家对郭嘉在这种场合唱这曲词颇有议论。
大好的年节,你唱的这玩意也不符合意境啊?
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不摆明了是在抱怨吗?
但想法归想法,话却不能这么说。
众人还是高声叫好,为郭嘉喝彩。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起高调,高声喊了一句:“值此盛时,还请丞相也唱一个!”
“对!对!”
“丞相唱一曲!”
“请丞相辞赋一首!”
众人一个借着酒劲一通哄闹,陶商则是使劲的摇摆着手,道:“我不行的。”
诸葛亮道:“老师乃是当世诗词大家,作品虽然不多,但首首足可流传后世,今日值此良辰若是不献词一首,岂不辜负今日之盛景。”
司马懿亦是道:“还请老师不要推辞了。”
陶商拗不过众人,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告诉乐师,来首节奏高昂一点的。”
敲铸钟的乐师们随即改变了音调。
但听陶商一边打着八拍,一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嘶!”
在场众人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词曲开场就好霸气的说。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丞相刚过二十五,这怎么就感叹去日苦多了?这词中的意境怎感觉像是老头子一样?
要不说丞相是高人呢!二十多岁的人……像五六十岁的人一样开始怕死。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一句委实唱到了大家的心坎里!这天下还有什么心事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众人闻言一起感慨,丞相果然是爱才之人呀。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这句算是怎么回事?大冬天的,哪来的鹿和艾蒿?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陶商唱到倒数第二句“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之时,一下子顿住了。
这最后一句,这种场合没法唱啊。
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陶商将酒盏放下,轻轻的收气,道:“到此为止,散会!”
“什么?”
众人顿时都急了:“丞相,您好像还差了一句吧?”
陶商摇头道:“不差了!”
“不对,一定差!根本就压不上韵律。”众人也不傻,哪有唱到结尾是单数局,而且还是律节奏的?
“我说不差就不差,赶紧都滚回去睡觉,谁再废话!我让他活不过初一……散会!”
………………………………
第七百零二章 曹操之觞
陶商的词虽然气势磅礴,意境深远,但很多句子的语境,跟当时的盛况并不相符。
比如“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等句,就当时的情况,别说是鹿和乌鹊,就是一只臭虫,也根本没有地方找去。
归根结底,大家也只能用一个答案来解释这种情况。
就是丞相实在是太他娘的能胡编了!
但陶商的词别的都能圆过去,但最后一句他终归还是不能说出口。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一句实在是太敏感了,陶商说什么也不能把它抖出来。
其实当天的陶商也是喝的有点多,不然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将《短歌行》顺嘴给背了出来。
着实是有些对不起孟德兄了。
不过仔细想想,陶商觉得自己对不起曹操的事情还有很多,好像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大家都这么大熟了,应该不算事。
……
陶商这边张罗着过年,曹操那边也在过年,除夕夜过后的几日,曹操没太理会军务,而是每日专研一卷珍藏多时的手稿,时不时的灵感来了,就向上面填词。
这是他这段时间,精心创作的词曲《短歌行》,目下还没有问世,只是因为曹操只写完了前半段,还有后半段没有写完,需要仔细揣摩,严加核词才是。
毕竟,这首《短歌行》可是说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最费心思的一篇佳作了。
曹操相信,自己的这篇文章一旦面世,必可流传后世,名留千古。
这一日下午,就在曹操仔细钻研自己短歌行的时候,曹昂匆匆而来,对他道:“父亲!”
曹操抬头看了看她,笑了。
这次过年,曹昂专门请缨从许昌而来,代表家人来前线看望自己,并带上了从许昌送来的礼物,可以说是孝顺至极。
对于曹昂的表现,曹操感到非常的满意。
“子修啊,来此何事?”
曹昂恭敬的向着曹操施了一礼,道:“年关已过,父亲身体无恙,一切顺利,孩儿却也是应该回去,向母亲,姨娘,还有弟弟们报平安了。”
曹操放下了手中的简牍,道:“回去吧,为父不在,你便是曹家的顶梁柱,好好照顾你的弟弟们,给他们做个表率。”
“诺。”曹昂拱手称是,低下头时,目光所及却是扫到了曹操桌案上的简牍。
“咦?”
曹昂抬过头去,仔细的读着曹操简牍上的词句,道:“这莫不是?”
曹操看见曹昂的表情,心中很是满意。
自己这乖儿子还是挺识货的。
“怎么样?这词句还不错吧?”曹操捋着须子,笑呵呵的问道。
曹昂惊讶的抬头望向曹操,道:“父亲也喜欢陶商所创的《短歌行》?”
“噗嗤!”
曹操捋着自己胡须的手,硬生生的拽下了一截。
“你说谁创的……《短歌行》?”
曹昂诧异的看着曹操道:“陶商啊,父亲桌案上这个,不就是么,据说是陶商除夕之夜所创,目下已经传往各州了。”
曹操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他使劲的咽了一口吐沫,艰难的对曹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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