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龙门相助，船赶在腊月初八这天到了汴京。因为已经是腊月，凌家的船又大，没有进到城里的码头，而是停靠在了东水门外的码头。
凌清羽过来的消息早有人快马报到汴京，所以码头上站着韩枔和郑喜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可是进到他们带过来的豪华马车里看到杨昭时，却真的感到惊喜了。
“皇上要我回京续职，我先赶了过来，后日何离他们才会到。”杨昭将一件貂皮大氅给她围上，道。
“你这算是私自回京吗？”凌清羽问道，摸了摸身上的大氅，这是由极品的貂皮所制，这么一件大氅只怕要费上几十张貂皮，看样子榷场的收入的确可观。
杨昭轻笑出声，道：“不算，我人还在队伍里慢慢的走呢。”
车里烧了足够的暖炉，但是凌清羽并未将那貂皮大氅脱下，杨昭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果然也还是带些冰冷并未暖起来。
韩枔所购置的院子在内城的东边，马车从东水门进去，要经过汴河大街，此处正是清河上明图的地带，听着外面喧闹的人声，凌清羽便忍不住开了点窗，看了出去。
那时候看到清明上河图，就已经为那上面的繁荣而震惊，如今看到实景，却更是叫人激动。
汴河乃是汴梁的交通要道，人烟极为稠密，两边都是密集的店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街上更有各种交通工具，各式人等，其中也不乏身著各式打扮的女子，还有些姑子在售卖腊八粥。
“晚上我们可以去瓦市和夜市瞧瞧热闹，相国寺的万姓交易集会过两日也会开始，还有关扑，这次我回京续职，如若没有意外，可以呆上一个月。”看着凌清羽望着窗外的眼神闪亮闪亮的，杨昭笑道。汴京是大周最繁华的城市，各色玩耍应有尽有，年关的时候更是热闹，定是能让这人玩的高兴。
“好啊！”凌清羽喜道。汴梁的繁华，是后世多少人心里的梦，这次时间这么好，不好好玩都对不起自己。
到得凌家在汴京的院子，凌清羽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也不算小了，周围都是大户人家，街道很是肃静，韩枔居然能找到这样的房子，实在难得。
“这房子也算赶巧，原是一三品官员的家宅，那人告老还乡将此宅子出售，刚好我正在牙人那里，当即就买了下来。”韩枔笑道，这种房子有价无市，能买到的确是运气。
“姑娘，你没事吧？”郑喜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凌清羽下车，站在台阶前抬头看门匾，不觉问道。
“是出了点事，我们进去说。”凌清羽笑道。这事瞒不过去的，杨昭一路上虽然忍着，但是那神情和握着自己不放的手，都说明了他心里的疑虑，也是，自家以前多汉子的一人，现在这大家闺秀般，说话都提不上气的模样，自己说没事都不像。
可她没想到自己老实交代的结果是，他们不让她出去逛瓦市和夜市了！
“我已经好了，就是要好好调养而已，出去吃个饭逛个街没问题的！”凌清羽再次申诉道。我连船都能坐，逛个街还不行？
“当家的你先去好好歇歇，这些东西我们清点下就好。”韩枔挥挥手，将凌清羽卖给杨昭了，然后和郑喜打开她带回来的几箱子首饰，一件件的核算清点。
果然是抗拒从轻，交代从严啊，可是连燕三也不帮她，凌清羽也没法子，只好跟着杨昭回到后院的卧室。
“给我看看。”杨昭拉了她到床上坐好，道，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真没事，都好了。”抵不过他的要求，凌清羽一边说一边自己解开了上衣。
那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伤痕还是可以看出当初的凶险，见杨昭紧咬着嘴唇，眼圈发红的模样，凌清羽不觉道：“真的，只要再好好休养些时候就好了，这几个月我不乱跑，听你们的，你别这样，昭，你这样我心痛。”
杨昭低头轻轻吻上了那伤痕，眼角的泪滴滴落在了她的胸口上，炙得她微微一震。
“你若觉得不舒服，要不这样，你带我去大吃一顿，让我补足精气神，就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凌清羽干脆绕回主题，我要吃啊！
“你刚坐船赶过来，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去，可好？”杨昭抬头，柔声道。就算再心痛再自责又能如何，现在他只庆幸她还能回来，但是这次能躲过，下次呢？杨昭心里下了决心，只是这些事情就没必要再让她去担心了。至少，他能陪她开开心心的玩上这一个月。
一路过来那样的繁华胜景，凌清羽心里直痒痒，但是也知道不能任性，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知道，远比不得以前，走上一些路就会累，按照石方的说话是，气血亏得太厉害，要补回来至少要半年以上。
于是便老实的答应下来，只是又闲不住，要韩枔和郑喜将东西拿到暖阁，看他们做布置。
这院子很有大家风范，布局极其严谨而又舒适，凌清羽住的这个算是正房，整个院子里最齐整最大的一进，除了五间卧室，还有**的书房，厢房和书楼，五间卧室里东边为主卧，带了一个洗浴间，西边便做了一个会客用的暖阁。
暖阁里的摆设很是清雅，带着一股子书香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燕三将暖阁的软榻上铺得厚厚的，又让人多放了几个火盆，让整个房间都暖暖和和，方让了凌清羽在此和韩枔郑喜对账谈事。
凌清羽先没忙着对账，看韩枔的神色，和马车上这屋子里不要钱般的珍贵皮毛制品，就知道榷场的生意肯定做得很好，她比较担心的还是过几日的赏梅会。
韩枔和郑喜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感叹万分，那几箱子首饰，他们不过刚拿出来一小部分就已经被晃瞎了狗眼。
“哎，姑娘，你真要把那些都拿出去吗？物以稀为贵，都拿出去反而卖不到高价了。”郑喜边叹息，边坐到椅子上。
“不用全部拿去，主要是看你们这次锁定了几家。”凌清羽斜靠在软垫上，身上搭了件裘皮软被，都是熟人，也没必要讲究那么多了。
“咱们刚到汴京，立足未稳，不可太过于高调，我们商量了下，这次还是以普通官员为主，司农寺、太府寺、将作监、少府监、都水监这些部门的官员都有发帖子，地方是借的萧家的园子，萧家园子以梅而名，如若这两天下了雪，景色就更好，园子里已经开始布置，做了五个暖房，以供饰品摆设。从杭州和苏州银楼调过来的饰品已经基本摆设进去，饰品价值在五十两到两千两之间，暖房里的饰品也是根据价格来分别的。”郑喜道。
嗯，那就是这次其实是只针对中下层的官员，但是确是直接管理到凌家生意的官员，如此来说的话，饰品就不能太过于昂贵。
“不过，因为萧家的这个梅园在汴京很是有名，往年都会由萧家出面举行宴会以供亲朋好友们来赏梅，这次虽然是我们借了他们的庭院，只怕也会有些达官贵人而来。”韩枔在旁边加了一句。
“那这次的名义是算萧家出面，还是我们凌家的？”凌清羽问道。她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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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游园会？
“帖子上的落款是萧家，不过暖房里的饰品都有我们凌家的标记。”郑喜道。
凌清羽的手指不觉又开始敲起塌沿，问道：“这个是萧容还是萧沧的主意？”
“是萧老太君，汴京的萧府仍然是萧老太君坐阵。此次的赏梅会，萧老太君的意思是，萧家嫡系虽然已经没人在仕途，但是旁系还是有些势力，如若只请这些中低级官员，萧家的面子不好看。”韩枔道，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如若不借用萧家的庭院，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事，但是的确，没有萧家出头，谁会管你凌家如何？
“这事不妥，你们赶快将我们的饰品给调整下，所有上了一千两的饰品全部撤回来，数量也不要太多，选一些精巧汴京没有的式样放上去，太低廉的饰品也全部撤出来，价值在两百两到一千两之间的，嗯就留个两百件就可以了，等会我挑三套首饰出来，你们留一个暖房专门摆放这三套，不要标价格，以价高者得的方式来竞价。”凌清羽道。
“为何？”郑喜不觉问道，这样的话，就有大半以上的饰品都要撤回来了。
“你们准备的饰品只怕有上百万两白银的价值了吧？”见韩枔颔首而郑喜还有些迷糊，凌清羽道：“萧老太君这是害我们呢，咱们本意是要送些东西出去，但是如果来了高官，那些官员又如何敢收，咱们摆在那里的东西就价值上百万两，这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是肥猪，快来宰吧，所以这次，我们换个模式，就让所有人觉得咱们就是宣传，十几万两银子并不算多大的规模，咱们以精巧取胜，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多是多了家取巧的银楼而已。只是此后要多麻烦韩先生了，如若有对我们亲切的，咱们随后就要跟上，将关系建立起来。”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凌清羽便有些气喘，忙端过茶杯喝了口参茶。
“韩某明白了，萧老太君这是想把我们当替罪羊，来替她萧家挡灾，我们这就去调整。当家的，这次赏梅会，你就不要出面了。”韩枔点头道。
“我知道，到时候我只是去玩玩而已，要靠韩兄了。”凌清羽笑道，别说她现在的身体做不了那种八面玲珑的应酬，就算能，等等，想起了个关键，凌清羽问道：“此次，男客和女客是在一起吗？还是分开？女客谁来接待？”
“这个倒没有具体的分开，萧家梅园里的梅林是一片，如若分开，定不能看到全部美景，以前萧家宴客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分开。”想了下，韩枔道。
嗯，那就是说明现在的汴京其实男女之间没有分得那么严格，在街上也看到许多女子抛头露面的，这样，倒是好办的多，从来女人喜爱珠宝，但是付钱的可都是男人！凌清羽点点头道：“介绍饰品的女孩子已经找好？”
“嗯，我将白薇她们几个都带了过来，还有几个是从杭州和苏州银楼带过来的，都是熟手，放心。”郑喜道。销售小姐这个概念，也是凌清羽教给他们的，穿上统一的服装，长相甜美能说会道但是并不是很漂亮的姑娘，既可以做模特，又不会让那些女顾客产生嫉妒惭愧之心。
“那我们先去了。”韩枔起身道。调整饰品不是简单的活，等于要将所有的饰品再次刷选一遍，既要显得特别又不能让人觉得太贵。
萧府。
萧容急匆匆的跨进主屋，对院门口的大丫鬟道：“瑞珠姑娘，麻烦跟老太太递个话，萧容求见。”
“萧大管事，你等下，我去回下老太太。”瑞珠应了声，打了帘子回身往主屋走去。
“老太太，萧大管事来了。”屋子里面正是热闹，萧老夫人正歪靠在软榻上，看小丫头们议论凌家送过来的一盒子珠宝。
“哦？”萧老夫人看了门外一眼，道：“要他门外回话。”
“是。”瑞珠打了个礼，出到屋外，对萧容道：“老夫人问你何事？”
萧容看着那屋内，心里微微发苦，将原来想好的话给压了下去，稍微扬声道：“萧容想请老夫人将此次宴会客人名单给一份与老奴，以免有不到位的地方得罪了贵人。”本来说好都是请一些中层官员，招待的档次也是按照这个安排，可是今天看到发出去的帖子居然有镇国公府，宁远侯府，萧容直接吓了一身冷汗出来，老夫人的心思他最是明白，只怕这是打着害凌家的心思而去，小少爷现在还在凌家，老夫人这是连小少爷都不管了？她还是没有死心吗？老爷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想着给他娶填房生孩子？
等了半晌，瑞珠重新出来，将一个单子递给萧容，道：“单子在这里，老夫人说，这次要是搞砸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老夫人，那萧容走了，我看他一头的汗列。”李嬷嬷从门口转回了头，对萧老夫人笑道。
“嗯。”萧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心里对这个老管事更是不喜，如若不是他，沧儿又怎会一直在杭州不回来，那个孽子，是一定要跟她对干到底，当初那贱人死了，要他娶填房不愿意，那贱人的父亲犯了谋逆之罪，要他将那贱人牌位丢出祠堂，他也不肯，现在萧家被太后盯上，只要他另外娶门好亲事，凭萧家百年声望也能避过去，那孽子居然还是不肯，只一门心思的护着萧瑟。好，你不为萧家着想，那我来想，太后不就是想要钱吗？这个凌家的钱多得很，随便开个银楼，拿出的东西就是上百万两白银的货，有凌家在，我们萧家算什么？
“瑞琴，给王相和董相府也发张帖子，还有程府。”萧老夫人冷笑道。我倒看看，一个商户能举办成什么样赏梅宴出来。
萧容拿了单子就往梅园而去，梅园虽然是萧家的产业，但是离萧府还是有些距离，路上将单子仔细看完，萧容心里不觉悲叹，老夫人啊，你这是想将萧家弄跨啊，这次出去的帖子，用的是萧府的名义，虽然那些饰品上都是凌家的标志，但是召集人毕竟是萧家，出了任何事情损失的都是萧家的名誉，妇人！果然是妇人啊！
到得梅园，见门口那些熟悉的凌家仆从来来往往，萧容愣了下，不是都已经摆放好了，这搬来搬去的是做什么。问了下门口的护卫，萧容往暖房来找韩枔。
这个暖房是布置得最精巧的一个暖房，可是里面本来摆放的上百件饰品都已经不见，只换上了三个案台。
“韩先生？你们这是？”萧容手里拿着单子，左右看下，问道。
“我们做了调整，在重新摆放。”韩枔笑道。他拿不准这么恶毒的主意里面，萧容和萧沧扮演了什么角色，如若这事他们也有份，那么他必然要重新考虑凌家在北方的布局，现在萧容知道的太多了。
“哎，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你看，这是老夫人私下邀请的客人。”萧容叹了口气，将单子递给韩枔。
将单子看完，韩枔第一感觉就是将这赏梅宴给撤了，让他们萧家自己吃恶果去，但是转念一想，消息已经透露给一些现在开始交好的官员，如若不办，也是不好，忍了忍气，道：“不知萧家这是何意？”
“韩先生别误会，此事我也是才知道，我们老爷更是一点不知，全是家里老夫人的主意。韩先生，你们要取消我也没意见，总之这事是萧家的不对。”萧容叹气道。
听他这么一说，韩枔的脸色微微好些，沉吟半刻，道：“此事我要回去跟当家的商量商量，不过萧大管事，我们这次调货的事情，就没必要再让你们家老夫人知道了，而且为了保证安全，这几日的梅园，我们就全面封闭了。”
凌清羽到了？萧容松了口气，道：“自然是要如此，韩先生放心，定不会让老夫人知晓。”先把老夫人的耳目都弄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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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是个好东西，可是天天吃也会腻味，特别是打着不能刺激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味道的燕窝，更是叫人腻味！
凌清羽盯着眼前的燕窝，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看燕三又看看杨昭，道：“可不可以换点口味啊？羊肉也很补啊！昭不是说换了好多羊过来？给我吃点总可以吧？”
凌清羽已经猜到榷场的生意不错，但是没想到这么不错，上次过去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