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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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啼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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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顾家是有事,不过是准备生辰贺礼的好事。

    老太太今日既然让她和其他姐妹一道准备贺礼,那便是已经接纳了她。不管怎样,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云琢就笑着问云瑶,“二姐姐是回菡萏园么?”

    岂料,顾云瑶像是被她突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般,惊慌失措地瞟了过来,半晌,才讷讷地道:“不,我、我还想再陪陪祖母。”

    “这样啊,”云琢压下心头的疑惑,笑容依旧不减,“我回到家里还未曾见过三姐姐,趁着今日天晴无雪,我去三姐姐院子里坐坐。”

    顾云瑶无声地点了点头。

    云琢便朝姚嬷嬷笑一笑,转身,带着早已等候在外的茴香和藿香离开了松鹤堂。

    一出院门,茴香早已忍不住,喜滋滋地道:“五小姐在松鹤堂待了这么久,定是见过老太太了?”

    云琢笑着看了她一眼。

    五小姐这一笑,让茴香仿佛是受了鼓励一般,继续道:“大家都说五小姐看人是看得最准的,如今既见了老太太,又是笑吟吟地走出来,可见老太太的病症定然已是大好了。”

    想了想,茴香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云琢身后的藿香看得将话憋了回去。

    “浑说什么?老太太的身子好不好也是你能说的?仔细给姚嬷嬷听见,赏你几十板子再打发出去!”藿香板着脸儿小声训斥。。

    茴香咬住嘴唇,委屈地看了云琢一眼,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小丫鬟在背后非议主子,确实是大忌。

    藿香为人木讷,谨守规矩是对的,但这会儿云琢身边更需要一个关不住嘴巴,没什么心眼的丫头。

    “你回去把我为三姐姐准备的藕色药包拿来,我去瞧瞧三姐姐。”云琢对藿香道。

    藿香点了点头,又嘱咐了茴香一声,“芙蕖苑那边连着湖,地上湿滑,你小心些,别让五小姐摔着了。”

    说罢,赶紧匆匆而去。

    云琢嘴边的笑就浮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藿香到底是长了你和沉香两岁,行事做派可比你们俩沉稳多了,你要向藿香好好学一学。”

    茴香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小姐教训得是。”赶紧过来搀了云琢慢慢走,再不敢有丝毫马虎。

    云琢笑道,“你可别不服气,方才你不是还说我看人看得准么?”她重提旧话,状似打趣。

    茴香果然不服。

    “小姐能断人生死,难道也能看透人的性情?”

    云琢心里“咯噔”一跳,她想起了枯叶寺那个死于马上风的和尚!难道说,早先,自己在顾家就曾有过惊人的表现?

    见云琢不语,茴香急道:“小姐忘了么?三年前,小姐刚从京城回来,在门外见到顾大管事的第一眼,就说大管事会丧子,然后,又让厨房的柳嫂子好好看住她的鸡,再后来,你说三老爷家的二少爷会扭了腰,果然二少爷骑马的时候一脚踩空,可不就把腰给扭了?柳嫂子的鸡也不知道被哪个贪吃的给偷了,而大管事的儿子……”

    茴香说到这里,惊觉不对,畏怯地看了云琢一眼。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而往往,这些事十有*都会被她料中,大伙儿都怕了她,背地里都说五小姐生了一张“乌鸦嘴”。

    云琢却是越听越心惊。

    怪不得顾云琢打从京里回来不过七日,便被大太太送去了落霞庵,老太太什么话都没有说。又怪不得庵里大大小小的尼姑对自己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又怕又厌,躲之不及。

    原来自己果然“天赋异秉”,与众不同。

    只不过,听茴香的说法,从前的顾云琢似乎能力更强一些?自她重生之后,除了在那个和尚身上看出异常之外,她竟不知自己尚有如此能力!

    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丝自嘲地苦笑。

    “五小姐……”茴香硬着头皮小声喊了一声。

    将云琢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其实……其实……”茴香期期艾艾的,“我姐姐听表少爷说,这也不是小姐的错,小姐又没有惊了二少爷的马,也没有去厨房偷鸡吃,更没有见过大管事家的哥儿,这一切都是天意,小姐不过是提前窥知了天意罢了。”

    看她一脸挣扎的模样,云琢不由得失笑。

    在世人眼里,大约总会觉得报忧之人不祥,不过,不管你报或不报,忧或喜总是在那里。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不该发生的,求也求不来。

    与他人何干?
………………………………

第二十六章 偶遇

    “小姐,真的不是你的错。”茴香见云琢忽然沉默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多嘴说错了话,一时悔得不行,“姐姐说,表少爷是清河县最有学问的人,已经考过院试,取了第一名案首,今年就要参加乡试了。”

    “哦?”云琢见茴香说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姐姐跟表少爷很熟么?”

    茴香听了,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姐姐就是四小姐身边的冬芷,因表少爷救过四小姐,所以,她才见过表少爷几面,如此而已。”

    原来表少爷还曾经救过四姐顾云瑾。

    看来四姐姐对这位救命恩人还很是着紧,连身边的丫鬟都知道他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云琢嘴角一弯,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见到五小姐终于笑了,茴香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还是藿香姐姐说得对,祸从口出,以后,这些闲话还是少说为妙。不过,五小姐看起来也不像传言中那么难以亲近啊。

    她看起来不像主子,倒像是……对了,像是姐姐冬芷一样,会认真的倾听自己的无心之语,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微笑、开心。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离顾府最热闹的中庭远了,再拐一个弯,是一条左右种满湘竹的青石小径。竹叶翠绿,衬着树梢将融未融的皑皑白雪,若翡玉般光润,在阳光下盈盈流转。

    “没想到府里还有如此清净的好地方。”确实适合疗养,不过,离主屋也太远了些,就算病情有什么变化,想要拿到大太太的腰牌出府请个大夫也得花去更多的时间。

    云琢回头,朝身后望了望,笔直的青砖宽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再看眼前的小径,冰冻初解,泥泞湿滑,很容易摔跤。不知道是下人惫懒疏忽?还是大太太刻意忽略?

    “小姐,走慢点。”茴香不敢大意,紧紧搀扶着云琢,小声提醒。

    风从竹林那头袭面而来,带着料峭寒意,即便是裹紧了羽缎披风,仍觉得脖子脸颊被风吹得生疼。

    “小姐要不在这等一会儿?我回去拿个手炉来。”

    云琢用力跺了跺脚,点点头。

    看着茴香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夹道的高墙内,云琢失笑,摇摇头,信步朝前慢慢走着。

    大约是久雪初晴,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在林中叫着。

    远处,粼粼波光在朝阳下泛着璀璨金光。怪不得藿香说芙蕖苑连着湖,只是不知这里的湖水是与菡萏园的人工湖相连,还是通往外面的泠水河?

    据说当初修建西府的时候,工匠的确是独具匠心,将泠水河的活水引入府中,不知是否就是这一片?

    云琢正百无聊赖地想着,不料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隐隐约约,似乎是,“大郎……不知道……”

    她身子一僵,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难道这又是一出不得不听的壁角?

    然而,这里虽然僻静,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此,她要不要提醒一下竹林里面的那对男女?

    云琢正在犹豫,进退两难,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木屐踩在冰沫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匆匆忙忙,清脆响亮。

    她脑子“嗡”地一乱,仿佛方才听到里面的人说起“秦家”,又说到“提亲”。秦家?到底是哪个秦家?

    是老太太要她们姐妹送贺礼的秦家么?

    提亲又是怎么回事?

    她待要听得更清楚一些,里面却再无任何声响。倒是那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蓦地顿住了,紧接着,是一道惊讶的声音:“表少爷?”

    云琢亦是惊讶地转回头来,果然在藿香和茴香疑惑惊怔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个一身青袍,皱着眉头负手而立的少年!

    他,就是方才女子口中的“大郎”?

    云琢好奇地朝他身后瞥了一眼。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少年抱拳朝她施了一礼。只见他穿着一件圆领宽袖青衫,头戴玄色儒巾,腰系蓝丝绦,约十三四岁,身姿笔挺,一双俊眸温和干净,带着些许青涩腼腆,“五妹妹好。”

    这少年便是取了院试第一名案首的表少爷?

    云琢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挑眉笑道:“我们既从未见过,你怎知该叫我五妹妹呢?”

    便是从前的顾云琢,也不过是在清河县老宅待了七天罢了,表少爷虽是亲戚,到底也算外男,像今日这样在内宅偶遇的情形怕是并不多见。只不知,方才林中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看着她脸上促狭的笑容,少年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我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中只有寡母幼妹,母亲为了我能安心读书,请姑母求了老太**典,在顾氏族学求学,如今,托庇于顾家,年节时族中宴会,我也曾见过顾府的诸位小姐。唯独五妹妹自小离家,还尚未得见,不想今日在此偶遇,恕在下唐突。”

    一席话,倒是少年意气,说得不卑不亢。

    云琢暗自点了点头。

    不过话已说到这里,彼此见也见过了,云琢倒不好强留他再问些什么,敛衽还了一礼,表兄妹二人擦肩而过。

    经过这一段小小的插曲,茴香、藿香不敢再大意,跟手跟脚地,两双眼睛牢牢盯住云琢,生怕一眨眼,就会出什么乱子。藿香嘱咐茴香,日后要拿什么东西,一个人去拿就好,小姐身边万万不可断了人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是避嫌。

    比如方才,若不是茴香、藿香及时赶到,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总是对名声不好。

    但,既然顾家这么顾忌名声,又为何会放任一个男子在后院随意走动?

    “其实,也不是哪里都能去。大太太说表少爷就要参加乡试了,后院荷塘边清净,适合读书,所以表少爷常常一个人在这边温书。家里的人都知道,避开一些就是了。只是到了冬天,湖边尤其冷,我们都没有想到表少爷还会这么勤奋。”藿香说得隐晦,但云琢已经听出来,这位表少爷很得大太太欢喜。

    只是,大太太杨氏是伯爵府的小姐,打小跟着叔叔婶婶一起长大,要说是亲侄子,也不大像。
………………………………

第二十七章 表亲

    “表少爷的姑母是三太太。|”

    “哦?”云琢满是兴味地挑了挑眉。要说三太太赵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生于蓬门小户,有着水乡女子的清丽婉约,也有着贫家女子的胆小怯懦,又因三老爷是庶出,所以夫妻二人在整个顾府里便如空气一般,很少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便连三老爷府里的两位小姐,也几乎是足不出户,自打老太太一病不起,免了孙女们的晨昏定省之后,她们甚至连面都不曾在府里露过了。

    可见杨氏和赵氏两妯娌的关系,定然不是十分融洽。

    却怎么突然对赵氏这个娘家的侄子如此关心?

    “三姐姐是什么时候搬到芙蕖苑里来的?是老太太的主意还是大太太的安排?”

    藿香瞅了瞅茴香,茴香怔了一下,茫然摇了摇头。

    看来,这两个丫头所知也十分有限。

    不过,云琢驻足,低头沉思。

    且撇开表少爷和三姐姐的事情不说,方才她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少阳郡秦家,又是什么来历?

    一想到提亲两个字,她的心就安静不了。

    总觉得老太太的安排带着深意。

    从前,她只一心想着离开落霞庵,等到真的回到顾家,她才发现,即便她自己再不愿意承认,她也还是顾家的一员,顾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件小事,都与她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尤其是大太太,她这具身体的嫡母,每动一个心思,于她,都举重若轻。

    她再不能如在庵堂里一样,将自己抽离,把自己的生活当成别人的故事。

    她要做回云嫣萝,首先,便是要过好顾云琢的日子!

    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前世,早已模糊在过去的回忆里。

    “小姐,到了。”

    竹林尽头是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门前的石阶有七、八级,因下雪路滑,石阶中间铺着厚厚的毡毯,藿香和茴香一左一右搀着云琢上了台阶。

    院子里静悄悄的,墙角一株迎春花,探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儿。

    大约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一名小丫鬟从耳房里探出头来,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

    藿香沉声道:“五小姐来探望三小姐,还不速速禀报?”

    小丫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还没弄清楚哪里来的五小姐。

    厅堂的帘子一掀,一个穿着淡青色夹棉比甲的丫鬟打起了门帘,“五小姐快请,我们小姐在书房里呢。”

    进了书房,屋子里没有烧地龙,门窗紧闭,如同进了黑洞洞的地窖一般。

    一股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脂粉香扑鼻而来。

    云琢不由得抱紧了手炉。

    三小姐云琬穿着一件颜色鲜亮的草绿色妆花褙子,雪青色百褶裙,外面披了一件姜黄色掐丝小袄,斜倚在贵妃榻上,丹唇皓齿,黛眉翦瞳,清新得像是春天里的一株草,带着晶莹的露珠,唯恐被风一吹,就要折断了,又怕在阳光里轻轻一晒,便化了似的,孱弱娇媚,我见犹怜。

    云琢不由在心里暗赞一声。

    顾家的女儿果然一个个都是明珠玉露般的美人儿。尤其是眼前的三小姐云琬,美得毫无心机,却又美得那样张扬。

    “三姐姐。”云琢倾身,福了一福。

    顾云琬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回了一礼。

    二人落座,丫鬟捧着食盒上了几样果子点心,又在云琢面前摆了半盏热茶,她自己却并没有。

    云琢扫了一眼,点心倒是和自己屋子里一样,说不上多么精致,但顾家小姐该有的一样都不少。茶却是极为普通的,甚至还因放置久了,有些发陈。

    “茶味苦涩,我不大爱喝,妹妹勿怪。”说是勿怪,但云琬语气淡淡的,神情间全无半丝怠慢的意思。

    云琢笑笑,从茴香手里取过亲手做的药包,送给顾家每一位小姐的见面礼都是一只她亲手绣的荷包,荷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如同她在顾家想要努力表现出来的样子,既不出挑,也不能随便让人寻到错处。

    “妹妹手拙,荷包绣得不精巧,不过这荷包里头放了些石竹、薄荷等物,有助于睡眠,姐姐若是不嫌弃,可以把它挂在床头。”

    云琬道了谢,命屋里的大丫鬟秋绫收了。

    然后――就看着云琢闷头吃茶,姐妹二人半天再蹦不出一句话来。

    待秋绫准备在云琢杯中续第二道茶水时,云琢摇头阻止,起身站起来笑辞。

    云琬也并不相留,临走,回了一份礼,是一方亲手绣的帕子。

    无论是绣工还是绣样,都不知超出云琢的荷包凡几。

    看得云琢一阵阵汗颜。

    云琬这才露出一丝浅浅的笑,说了句“有空再过来坐”的场面话,又道自己受不得风寒,只送到了书房门口。

    出了芙蕖苑,云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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