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驭风皇帝才放开临倚,道:“你在我身边真好,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将这些事都说出来。”他又伸手摸摸临倚的头发,站起身道:“好了,很晚了,你这些天这样累,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回龙熙殿去吃东西,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他站起身,临倚忙拉住他,脱口道:“今日就别回去了,在这里歇吧。”说完这话,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驭风皇帝一怔,也有些尴尬起来。虽然他和临倚那一日在龙熙殿内已经说好要相伴一生,可是他知道临倚的心依旧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皇宫里这样的生活。于是,他每日里必到翊坤宫坐坐,可也仅只是坐坐。他在等,等临倚做好准备,真的肯为他留下来。
他握住临倚的手有些紧,临倚最初的羞涩和尴尬已经过去。她坦然地面对着他。他神色郑重地对她说:“你,真的准备好为我留下来了吗?”心中却是忍不住的狂喜。
临倚凝视着他的眼睛,也郑重地道:“我准备好了。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爱上一个人,那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最幸福的,就算有一天我得了自由,没有你,我的人生和从前依旧没有什么两样。若是我们之间只能隔着这个皇宫而对望,那将是怎样的痛苦。而且我相信,你在这皇宫里,为我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
巨大的喜悦在他的内心跳动,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感动得无以复加,轻轻将临倚拥如怀中,仿佛捧着的是一颗玻璃的心。他开口,可是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临倚,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幸福。我答应你,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让你自由,我一定带着你,走遍这我们现在一起守护的江山。”
临倚有些恍惚,她心里纷纷乱乱地闪过一些人,一些事。这样的誓言是这样熟悉。哦,原来是云海鹰为了清瑶,曾经做过的事。
她心里忽然有些无奈,此时此刻她想起了一个本不该想起的人。驭风皇帝一心想要她自由。可是那个人,却一心想要将她绑在皇宫,这个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地方。
驭风皇帝忽然打横抱起临倚往内殿走去,临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惊呼:“你还没用膳!”
他道:“不饿。”
轻轻将临倚放在床上,红色的纱帐,金色的鸾被,这一切在红烛的映照下,都显现出朦胧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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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筹款(一)
清晨当临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驭风皇帝的睡脸。她下意识挪动身体才发现,他整晚都将她搂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就算睡着了,他依旧很体贴的抱着她,不让她冻着,不会抱的太紧,也不会很随意。
身体有些不舒服,可是临倚眼底却有温暖的笑意,将她整个人都点亮成温暖的橘红色。他的脸色依旧有一丝苍白,眼睛下面有一圈青色的痕迹,是这段时间劳累的证明。他的睫毛很长,很弯。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皇后娘娘虽然宠爱他却对他很严厉。每一次在皇后娘娘那里受了委屈,他都要跑到静草堂来找她,然后两个人就依偎在一起,睡在了临倚的床上。很多时候临倚都早早醒来,可是不想吵醒他,于是就躺在床上不动,无聊的时候就观察他的睡脸。他白皙的皮肤,樱桃一般红艳艳的唇。那个时候她对他和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其实是没有概念的,她一直想不明白,他和自己一样漂亮,却不能和自己一样住在静草堂。她问梁嬷嬷,可是嬷嬷只是摸摸她的头,道:“公主,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于是她一直不知道长的和自己一样漂亮的既言为什么会像神一样无所不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听他的,还有就是为什么人家要叫他太子而叫自己公主。她印象里只是觉得既言的睫毛很好看,睡着的时候就像一只蝴蝶停留在他的眼睛上一样,一颤一颤,让人不忍心惊动。
后来她知道,那是因为既言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忧郁,如一弯蓝色宁静的湖水一般。驭风皇帝和他很像。有时候临倚觉得命运很神奇。这天下最大的两个帝国的主人,竟然会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虽然既言现在还是太子,可是她一点也不怀疑他将来会是西琪帝国的皇帝。不是因为他对那个位子志在必得,只是她知道正南皇帝一定会要他来继承那个位子。
扇子一样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临倚在自己怀里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若有所思。那目光似乎穿过了他投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或许说是某一个人。
他紧了紧手臂,道:“想什么呢?大清早就在这里发呆。”
临倚回神,见他醒来了,笑了一下,道:“我在想,怎样既能帮你解决难题,又能成全母后。”
他淡淡道:“昨天我和母后的话你都听到了?”
临倚点头,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她撑起身子,兴奋地对他说:“真的,我有办法了。”
他大手一伸,将她捉回被子里用棉被盖好,面无表情地说:“盖好!什么都不穿就掀被子,会生病的。”说完就转了一个方向不看临倚。
临倚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耳根子红的有些不正常。她忽然发现了他这样反常的原因了,面对自己的身体,他居然还会不好意思。临倚的脸也有些红红的,却转过身偷偷笑了。
他在她身后故作镇定地说:“满朝文武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呀。”
临倚认真地看他:“你告诉我,东北现在需要多少银子?”
驭风皇帝虽然不相信临倚能有什么好办法,可还是告诉她:“东北今冬的雪灾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致使冬季的庄稼基本绝收。大概有三千万的人口需要迁移安置,这就是不小的一笔银子啊,最少需要七百万两左右。还有东北一直有问题,去年的时候发生了叛乱,现在驻守的军队虽然是牧野的部队,可是还有些假装归降的叛军,他们潜伏在东北,想趁机起事,留着他们依然是一个不小的隐患,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将他们调出东北,想调一些自己人进去。这又需要大概十万两银子。”
临倚心里一惊:熙牧野居然有部队?!
她不动声色,想了想道:“那皇上你们现在能凑到多少。”
“我现在能动用的,只有五百万两不到,最少,还要两百万两。”说到欠的钱,驭风皇帝有些愁,有时候他也不相信自己雄霸一方的帝王。居然为了这两百万两银子而在这里发愁。可是这又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驭风皇帝遵循古训,轻徭役,薄赋税,国库的收入年年都是定额。多少钱干什么事是早就定好了的。像这样百年不遇的大灾,驭风皇帝自然是要犯难的。
临倚笑了,情况比她想的要好些,那就不是问题,于是她道:“你说,这京城,谁最有钱?”
驭风皇帝看了她一眼,道:“这京城,当然是那些大商贾了。”他想了一下,又道:“还有那些个大的门阀世家。”
临倚道:“对了,就是他们。其实,对于国家危难的时候,这些人就是我们救命钱的来源。”
驭风皇帝若有所思,道:“可是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的斯然财产,我又如何能做这样强抢民财的事?”
临倚笑道:“笨,谁让你抢他们了,是要让他们自己给我们。”她忽然觉得心疼,这样善良的驭风皇帝,也许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驭风皇帝皱着眉头看临倚,意思是“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赶紧说。”
临倚不卖关子,道:“只二百万两银子嘛,我看只要几个大的门阀世家就够了。不用劳动这样多的人。明日我就下帖请那些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进宫跟我叙话。嘿嘿!”她奸笑:“她们来了,总不能空着手来呀。”
驭风皇帝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笑:“你呀,小聪明。这样,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临倚道:“和东北的灾民比起来,他们的这些钱都是小钱,可是对灾民来说,却是救命的钱。皇上,有的时候,你不能这样墨守成规。更重要的是,无论是门阀世家还是市井商贾,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享受国家给他们的庇护,国家危难的时候他们也有义务为其尽力,为保护自己,鞠躬尽瘁的天子而尽力。皇上,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就应该想办法去做,而不是这样委屈自己。”他在凑不到钱的时候,想的不是如何去盘剥那些富的流油的世家商贾,而是想着怎样委屈自己,从自己身上节省。
驭风皇帝听了她的话,良久不说话,只是揽过她,静静地抱着。
次日,谨仁皇后突然向几大世家下了名帖,邀请有封诰的夫人们到翊坤宫赏梅。
夫人们到翊坤宫请安的时候,谨仁皇后已经大妆完毕,坐在椅子上等待。众人行了礼,皇后和颜悦色地请起了众人,赐座,赐饭。一场夫人们闲话家常的宴会就此开始。
临倚高高坐在主位之上,微笑地听着下面夫人们闲聊,偶尔插一两句。
半晌,有人说到了东北的雪灾,临倚终于等到了自己所要的契机。她放下酒杯,叹口气道:“皇上和众位大臣正在朝堂之上为这件事操碎了心,我们这些女人,却什么也帮不上他们。唉!”她又叹了口气。
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她又道:“本宫素来不喜欢那些金玉珠翠什么的,自己从来不留,拿来的都赏了下人。现在才知道,想要帮东北正在遭受雪灾的百姓一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临倚忽然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临倚见火候差不多了,道:“本宫看来看去,也还就是这顶王冠还值几个钱了。本宫想把它卖了,凑两百万两银子给皇上赈灾用,却不知道谁能买下它。”说完,她停下来,借着喝水,打量下面众人的神色。
皇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再不明白的,那就真是比猪还笨了。离临倚最近的莫成坚的夫人站起身道:“皇后娘娘,皇冠是您作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的象征,怎么能卖呢!”
临倚故作惊讶道:“可是……本宫没有些什么值钱的可以卖了呀。”
莫夫人又道:“国家的事不只是前朝男人们的事。此时,我们坐在这里吃着这样香甜的点心,可是东北的灾民们却连窝头都没有吃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却也知道要为他们出一份力,众姐妹们,大家说我说的,可对?”
众人一片附和。
临倚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收起了可怜的嘴脸,轻轻点头示意,身后的太监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千去,众人一愣,才知道这其实是临倚已经设好的局。
莫夫人冷笑一声,将自己手上拢的一串极品南极香佛珠摘下,扔在托盘里,后面的人纷纷效仿。
临倚知道莫夫人早已经知道自己的阴谋,只是她不得不配合自己。于是她对她笑了一下,只是莫夫人不领情,哼了一声将脸转开不看临倚。临倚乐的清闲,开始吃东西。光顾着演戏了,什么都没吃,现在可饿呢。
太监转了一圈回到临倚面前的时候,盘子里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首饰。临倚看了一眼,估摸一下似乎还没有二百万两的数目,她放下茶杯,要再下一剂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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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筹款(二)
她微笑着说:“众位夫人这样慷慨,真是让本宫感到既欣慰有惭愧。作为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本宫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怎能不做表示!长福,进去将本宫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凑上。”
长福应声而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临倚这一招好招,她说要将自己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她们这些有诰命在身的人在这样的事上又怎能落后于皇后娘娘。
莫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咬着牙站起来,道:“皇后娘娘乃我东靖最高的女主人,怎能没有一件首饰,传扬出去让人笑话我东靖国力衰微,皇后连件首饰都没有。”临倚装着无辜地看着她,并不说话。她又顿了一会,痛下决心一般开口:“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小钱我们还是不缺的,每一个人凑一点也就够了,何必要皇后娘娘在这里为难。”
临倚要的就是这一句,她眉开眼笑地道:“众位夫人原来都是这样高风亮节的人,东北的灾民们知道了,必定会对各位感恩戴德。本宫一定要将众位的壮举昭告天下,让他们知道,各位为了他们,做了多少事。”
她这话一出,莫夫人以及几位老人都变了颜色,要将她们捐出的钱款数目昭告天下,那不就是逼着她们多出钱。这个小狐狸,这一招够狠。她们捐的钱少了要让别人笑话他们的家族,捐多了却又不甘心,明摆着谨仁皇后就是要将他们的家族当作冤大头来削。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各自在心里思量着捐款的数目,如何能让家族少损失一点,又在天下人面前抱有自己家族的颜面。
众人再也坐不住,生怕再坐一会临倚又要生出什么名目来。虚留了一会,众人都纷纷告退。临倚达到了目的,也不留她们,只是含笑将这些财神送出门去,并示意潋滟送出去。她在心里也不得不惊叹这些夫人们背后的家族富庶到什么地步,她只粗略估算了一下盘子里的首饰,大概也有一百多万两,离两百万两已经不远。只这几个人出门就带着这么多值钱的首饰,看来,下一次,要腾出手好好刮一下他们的油水。
她开心地走进寝宫,卸下自己头上的累赘,揉着脖子,准备去好好洗个澡。为了在她们面前摆足架势,逼她们多拿钱,大妆的时候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了很多东西,她总是不习惯,觉得身上黏腻腻的。
她才走出寝宫,就被站在黑暗里的人影吓了一跳:“你为了皇兄,为了二百两银子,得罪她们,值得吗?”
临倚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我觉得值得。东北三千万灾民等着这些钱救命。我救了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人,有什么值不值的。”她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无赖模样。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争锋相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傻瓜,真是傻瓜!”
他的语气太过于惆怅,临倚心里一慌,柳眉倒竖,问道:“说谁呢你?”
他轻轻一晃,就消失在临倚面前,让临倚愣在当场。
他……说谁是傻瓜?!
潋滟回来的时候她还傻站在寝宫门口,她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临倚才回神:“你回来了?她们说什么了?”
原来潋滟是被派出去看那些人的反应的。临倚想好了,谁要是表现出不服,下次她就从谁开刀。
潋滟道:“倒是都没说什么,只是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临倚笑了:“莫夫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没看到吗,所有人都在看她行事。只是,再老的姜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她不是讽刺我没有小钱吗?哼,那下次我就让她好好出点大钱。”临倚还是耿耿于怀莫夫人在席上说的那句小钱的话。
潋滟一搅和,她也忘记了刚才熙牧野的怪异,开开心心去洗澡了。只是她却没有想起来,自从传出他与张幼蓝即将大婚的消息,他就一次也没有出现在翊坤宫。这一次来,竟然只字不提大婚的事,他这样反常,她竟然忽略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似乎只有遇上熙牧野的事,她才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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