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动。直觉告诉她,这背后有莫大的关系。可是现在她却无从巡查。她在心里大叹不妙,才刚刚开始,自己就要落下风了。
阮正南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情的嘲讽:“怎么不说话?一瞬间变成哑巴了?哦,知道了,看来你的功课做得不够好啊。这五年来,他可是做了不少事呢。难道你都不知道?”
临倚咬牙冷哼了一声,道:“不管我知不知道。却不影响我这次来这里的决心。我既然来了,就必定要带他走。”
阮正南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御座上笑弯了腰:“你要带他走?在这中洲大陆上,西琪不会放过他。东靖熙牧野也不会放过他。你觉得他还能走到哪里去?”
临倚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看看我带来的筹码你感不感兴趣。再说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阮正南终于警惕起来,他沉默下来。他的脸隐藏在了厚厚帘幕投下的阴影里,临倚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却知道他在观察自己,评估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筹码,便一直微笑着看着远处的他。
半晌之后,阮正南才说:“好吧。那就让我们看看,大公主的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
临倚知道这一次自己赢了。只要他肯相信,她便能够肯定他跑不掉。而他这样做,也让临倚确定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自然不是亲人,是敌人。而且是一个分量很重的敌人。她笑着拿出一封信递给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太监。
那太监上前拿了那封信,快速地走到御座前,双手呈上。阮正南漫不经心地接过,眉头却皱了一下。
临倚一直看着他将信打开,看完。她看着他的脸色从白变青,眼里暴怒的火焰仿佛就要将这个世界燃烧殆尽。
她冷冷一笑,没想到自己的赌注,真的对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件事让他露出一个“人”的表情。这是临倚二十二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她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绣工精致的荷包,示意那太监交给阮正南,说:“一封信如何能够证明我的诚意呢。所以,这里还有这个荷包做证。我想,你会认得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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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较量(五)
阮正南只用想将她千刀万剐的表情看着她,让临倚从心底生出寒气来。她高高仰起头来,害怕自己的眼泪就此泛滥。
半晌之后,阮正南依旧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冷冷地道:“如何?这些东西是否有资格交换既言的性命和自由?”
阮正南过了很久才慢慢说:“你如何知道这些事?朕明明……”
“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人灭口了对不对?”临倚截下他的话:“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永远保守秘密的。告诉你个秘密,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临走之前,提出了一个一千万两白银的条件?这些东西就拜你那一千万两白银所赐。其实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多谢你。当日若不是你将我推出去,今日能够站在这里让你痛苦的人,也就不会是我了。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这个人不是我,也就不会让你如此痛苦了吧?世事果然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说完这些,临倚的身子忽然无法抑制地抖起来,她脸色苍白,看着阮正南,道:“我恨你!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恨你。可是到了今日,我们谁都不要怨恨。你我之间,有些东西早已经被彻底抹杀。那么今日,便将之彻底抛开吧。做两个真正的商人,来谈我们的交易。”
她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正南皇帝手中的信和荷包,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这样维护西都,就是因为这样东西。那个人在那里,你便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西都。你要保护的,是你的回忆。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被我破坏了,你想杀我,是不是?可是你最好别这样想,如果我死了,那个人,以及西都族人也别想活着。你给我那一千万两白银,并不是打水漂的。所以,你现在不如先想想你这交易要不要做。”
阮正南如困兽一般看着临倚,手里的信被他揉成了团。临倚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对阮正南,她从来就没有把握,这一次也一样。虽然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她手里所拥有的王牌是比他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他现在看她的眼睛都是血红的,失去理智的野兽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我都有自己无法退让的原则。所以,我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放在交易的两端。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要太久。你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的。”
她采取以退为进这一招,让阮正南有一个缓冲的机会。她知道当年的事,那个女人早已经成为他心里无法愈合的伤疤。一直一直这样折磨着他,痛到避无可避,可是依然只能忍受。这么多年,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体会着这样的痛苦,可是现在突然将他心底的秘密都摊开来。他的暴怒和慌忙她明白。
她转过身往外走,心却动容。他到底有多爱那个女人?爱得这样不顾一切,爱得这样义无反顾,也爱得这样强烈,哪怕她只给他留下痛苦,他也只要自己一个人承担,甘之如饴,不能与任何人分享。那一刻,临倚忽然掉下泪来。她忽然嫉妒起那个女人来。这世间的男人,有谁能像阮正南这样,爱得如此纯粹?她不知道这对那个女人来说,到底是大幸还是大不幸。
阮正南的声音忽然冷冷从身后飘来:“她若有事,你记住,这世界将是因你而毁灭。”
临倚猛然转过身,大声道:“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世界?!五年前你已经将我送进地狱。告诉你,我不在乎。如果你不答应放他离开,那我就杀了她……你就等着为她收尸!”说完,她不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阮正南的声音遥遥传来:“我会放他离开。”
临倚顿住脚步,心里的酸楚就要将她整个淹没。她忽然不能呼吸,只能张开嘴狠狠吸了口气,才转身看着他,冷漠地道:“光放了他还不够。我要你的密旨,给予他世代永享的免死金牌。承诺不追杀他,乃至他的后代。还有……我要丽姝的处置权。”
阮正南握紧了拳头,临倚能够看到他的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她冷冷地笑:“在你眼里,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吧?你舍不得她?还是离不开她所提供给你的那种幻觉?你这个懦夫,后半生便再这样的痛苦中化为烟尘吧。”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来说这些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她并不祈求这能让他改变什么,可是她还是说了。
对丽姝,她有恨。因为她对阮既言出手。所以,她和她之间,需要一次了结。这样没完没了地恨下去,对她们两个人来说都是负担。她早已经没有了耐性,希望它能在这里结束。
她知道阮正南敌不过那样的痛苦和空虚,所以他一定会对自己妥协。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她转身慢慢走出了云政宫。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见到正南皇帝。站在阳光下,临倚半晌回不了神,总是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抱着冰冷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明亮温暖的太阳,却如此困惑:“为什么太阳照不到我?”祥子和承典官站在她身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影子,不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仰着脖子看了许久,她依旧感受不到任何阳光带来的温度,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云政宫里说的那句话“五年前你已经将我送进了地狱”,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无法接受阳光的照射,就在今日,她连最后一点感受温暖的力量也失去了。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可是脸却已经麻木,再找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在云政宫外面的高台上站了很久,一直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直到眼前生出了两个太阳,她才慢慢低下头来,可是就算是这样,她的眼睛也是干涸的,没有一滴泪。她从高而空旷的高台上往下看,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句话:“去蕊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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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重逢(一)
蕊琴殿里,丽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边贴身宫女递茶给她,她视而不见,让她去换衣服,她也充耳不闻。时隔五年再次见到临倚,虽然只是两句话的交谈,她却知道她们之间无可避免的最后一战就要到来。她在心里感叹,五年了,临倚竟然一点也没变。她曾经想过她会回来,可是心里总是抱着侥幸。
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也争不过她,不管是自己爱的人也好,还是内心也好,她都争不过这个叫做阮临倚女人。她忽然悲从中来,挣扎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她将手边的茶杯家什全都一股脑扫到地上去。站在她身边的宫女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相劝。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大公主”驾到。
丽姝没想到她这样快会来。她看着来人愣了一会,才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昂起头,声音恢复了冰冷,对站在身后的宫女道:“去把我柜子里的那根簪子取出来。立刻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去请她进来。”
西琪帝宫这几年对这位西琪大公主倒是充满了许多传奇性的言论。但是这一次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回来。这样不正常的情况出现,底下总是蕴藏着一些不为人道的秘密。而她一回来便来找丽姝妃,蕊琴殿的宫女们今日便再没别的话题可供茶余饭后的谈论。
临倚走进蕊琴殿,便看到丽姝坐在正殿之中,冷冷地看着她的到来。她安静地走到正殿之中,也那样冷冷地看着丽姝,半晌之后才道:“丽姝,好久不见!你好啊……这西琪帝宫差点就让你翻了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才华,当年倒是我小瞧你了。”
丽姝冷哼一声,道:“我们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将你送到东靖去,你还能翻出这许多浪花。今日,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临倚慢慢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成王败寇,当年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今日我来这里,便是了结我们之间五年的宿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们不妨将所有的话都摊到台面上来说。”
丽姝扬起一个怪异的笑,说:“好啊,成王败寇,无论是输的还是赢的,都应该要做个明白人。咱们今天就说清楚!”
临倚道:“我等着!”
丽姝将眼睛看着门外,那一方被门框住的风景,陷入了对那段自己压抑了五年的回忆:“我从小服侍你,有十年了吧?哼,十年了。我妹妹跟你也只有五年而已。那十年,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如果没有太子,也许我和你之间,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如果没有太子,也许你早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离开宫廷,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临倚释然:“你果然是因为他!”
丽姝睁着一双有些茫然的大眼睛看着临倚:“是!就是他。在他还没有被封为太子之前,我们三个人可以说一起长大。他对你的好,我觉得也就是对我的好。因为我事这样喜欢你,喜欢到忘记了我自己。我看到你身上最美好纯净的东西。那个时候的既言就已经是一个温文尔雅又忧郁的孩子。他眼里从来没有我,可是奇怪的是,我却从来不嫉妒。他眼里只有你,每次他来到静草堂,都是因为你。我只能站在离你们都很近的地方,看着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有他的时候,我只是你们生活的旁观者。可就是因为这样,我爱上了他。因为这样的距离我能做的,便是观察他。观察了十年,我了解他的,甚至比你都要多。可是这是致命的毒药,我爱上了他。我明明知道这爱没有结果。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他。我多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是他每天到静草堂,虽然看我,虽然和我说话,但是我知道那只是眼睛,他的心全都在你身上。我开始嫉妒你。
后来,他被封为太子,更加地出众。他不怎么来静草堂,我暗地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终于不会每天见你,你们之间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疏远。难过的是,我也再没有见他的机会。我小心翼翼收集着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我的心里满满都是关于他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要让他知道我爱他。我以为我对他来说会是特别的,尽管这种特别也是因为你的关系。那个时候,他每日到静草堂外面苦等。他知道你不会出现,可是依旧每晚等待。我知道我要抓住这个机会。所以我不告诉你他每晚来过。所以我独自去找他,告诉他我爱他,请求他带我走。我不在乎什么名分,我只在乎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只在乎他能把对你的爱分一点点给我,只要这样,我就会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他拒绝我!他拒绝我……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只是摇头说不能。自此之后,他再不晚上到静草堂外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等了他多少个夜晚?你不知道。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那脆弱的痛苦,你从来不关心他,你从来不去体会他的痛苦。你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
“我是不配!可是,这样你就配跟他在一起了吗?你看看这五年你都对他做了什么?你把一个好好的人逼到了什么境地?”临倚也激动起来。既言那样高贵的人,她将他珍藏在心里最圣洁的角落,他们的感情因为兄妹的血缘而成为了禁忌。到了现在她不能说那不是爱。可是她却是将他当做了她这辈子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丽姝冷笑:“你觉得我恨他?我这样做都是在报复他?那你就错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
临倚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丽姝面前,盯着她,她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临倚。过了一会,临倚忽然抬手毫不犹豫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她的脸被打偏,头发也被打散。她慢慢将头转过来,看着临倚,忽然笑了:“我设计勾引了皇上,我成了贵妃。我就是要你付出代价。刚好熙驭风送来和亲的求书。我便怂恿皇上将你送出去。我要你尝尝那样绝望的滋味。可是,怎么又会出现一个熙牧野!这些年你还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能在这皇宫里能将皇上掌握于手中,将既言下狱,全都是熙牧野在后面操纵的。你觉得这个男人爱你?可是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你?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哈……哈哈……你今日终于也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临倚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了她也不觉得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忍不住又抬手甩了丽姝一个耳光,厉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做?我欠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害既言变成这样?!”
丽姝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泪终于一颗颗滚了出来。半晌之后,她才说:“今天在云政宫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输了。五年了,我始终没有斗赢你。我输了,我认了。要杀要剐你随便。”说完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临倚看着她,眼里风云聚散。半晌她忽然从丽姝的发间拔下一根白色的玉簪子,丽姝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临倚冷冷一笑:“你真的想死?如果你真的想死,就不会带着这根玉簪。当年我说过,这根玉簪将来也许会会救你。”
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临倚摩挲着这根玉簪,心情忽然渐渐平静下来了。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