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纯碎的浪费感情!
“主公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公责罚。”皇甫显躬身站立一侧,紧张的说道。
此事,他有直接的原因。
刘云心中犹愤愤难平,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别凑热闹了。”
皇甫显暗暗松了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主公,属下认为,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根源乃是无地可种,以及……无力可种。”
刘云眼睛一亮,诧异的看向了皇甫显。
这小子能说出这番话来,起码证明比鲁西那老庸才有本事。
“仔细说说!”刘云来了兴趣,说道。
皇甫显躬身应喏,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主公,上等田地皆为士族豪绅所有,百姓只能依附于这些人,长年累月辛勤所得,甚是微薄。而今,又战事连绵,青壮年皆被地方征募,即便有田之家,也无劳力可耕种。”
“那你觉得这样的情况,当如何解决?”刘云斟了一樽酒,放到皇甫显的手中,问道。
皇甫显受宠若惊,连忙叩谢,这才甚是小心的说道:“灭士族豪绅,分地与民!”
刘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此事,我便交与你去办了!”
他找鲁西前来,并非是真的想听听鲁西的见解,主要是想找一个脑子明白的,去办这个事儿。原本鲁西身为地方官员,办这些事情,应该最为顺手的,最为合适的人。
可谁知道,那小子竟然就是一个酒囊饭袋,难当大用!
这无心插柳,刘云怎么也没想到,皇甫显这小子倒是个人才。
“主公,让……属下去分地?”皇甫显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颇为紧张的问道。
刘云重新落座,抚案说道,“在这一郡之地,你便是户部民曹,凡民生民计,皆由你管辖。境内士族豪绅,反抗者,灭!顺从者,并其部曲,发至冀县,族人均分地三亩。各县张榜告示,但凡归乡者,每人三亩地,赋税则十亩纳一石!”
皇甫显恍然明白,原来在主公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
“主公,与民而言,这是大喜事!可恐会引起地方士族反扑。”皇甫显有些担忧的说道。
站在百姓的角度,皇甫显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可士族反扑的后果,也是很可怕的。
而今关东之地,便是士族的天下,就连董卓都要怯其三分。
刘云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掷地有声说道:“民,才是天下之本!”
“喏,属下明白了!”皇甫显应道,没有再说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刘云的一句话,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打心底深处,他是强烈支持刘云这么做的。
尽管,皇甫氏在凉州也是大族。
但皇甫显过的并不好,父母是饿死的,姐姐是被族中之人打死的。
他恨那些手握良田部曲、筑坞立堡的士族豪绅。
……
空荡荡的大宅院里,只有一盏膏灯闪烁着微光。
刘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此时,天已快亮了。
他脑子里面惦记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
也不知王治、姜正二人的进展如何!
出云山那一座小小的山头,他到如今都没有理清楚头绪,却已入主了汉阳郡。
战机稍纵即逝,拿下汉阳郡,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四方空虚,正好乘虚而入。
可拿下之后,又该如何呢?
带兵打仗,刘云没有经验,治理地方,他更没有经验。
一切都要摸索着前进!
索性睡不着,刘云翻身而起。
借着膏灯微弱的光芒,开始列草案。
毛笔在纸上刷刷走过,一行行的字,缓缓浮现。
民政,根本在于让利于百姓。
效仿后世的做法,这是刘云所唯一想到的。
即便不对百姓征收赋税,灭上一两家士族,刘云一两年的军粮估计也够了。
这些地方士族的富裕程度,远超刘云曾经的想象。
兵役,想了许久,在这一点刘云觉得还是公孙禄说的对,暂时就不去掉了。
没兵没将,恐怕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在军事上,刘云列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每三十里设驿站,由各县兼理驿事,常备五千兵马所需粮草。
收回郡县领兵的职权,改由屯兵,归校尉辖制。
地方官则只负责管理地方,配合皇甫显安民治民。
军队划分宿卫与镇戌两部分,镇戌地方的兵马,另行招募。
……
在写下这些的时候,刘云就没想着,日后回归朝廷。
他如今已把汉阳郡当成自己的地盘对待。
……
这一大堆一箩筐的事情列完,刘云写了个腰酸背痛,他好久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了。
此时,外面天光已大亮,膏灯也即将耗尽,只剩一丝微光在苟延残喘。
“报!”
刘云刚刚洗漱过罢,甲士的高喝之声,便自外面传了进来。
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刘云走了出去。
“启禀主公,王将军与姜将军凯旋而归,现已到城外。”
甲士伏倒在地,大声汇报道。
刘云翻身回屋,披了一件衣服,就快步出了门。
总算是回来了!
刘云刚到衙署大堂,便见王治与姜正二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二位将军,辛苦了!”刘云大笑着说道。
王治、姜正拜倒在地,喝道:“此乃卑下之责!”
刘云扶起二人,欣慰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如今,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三人分序坐定之后,刘云开口问道:“二位将军,可否顺畅?”
姜正闻言,忽然翻身跪倒在地,喊道:“主公,属下请罪!”
刘云神色古怪的看着姜正,问道:“将军何罪之有?”
“属下顺道灭了姜氏一族,请主公责罚!”姜正脑袋触地,闷声说道。
刘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声问道:“我想知道缘由!”
姜正抬起头来,咬紧牙关面无表情的杵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太情愿的说道:“我一家四口,全死于他们之手!我从军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他们。”
刘云死死的盯着姜正,沉吟了许久。
这番话,从姜正的口中说出,刘云难辨真假。
但他如果要瞒,刘云很难会知道。
因为姜正所率是他的本部人马,连一个刘云自己的人都没有。
但这件事情,姜正主动的说出来,刘云就当他说的是实话。
“违抗军令,擅作主张,鞭二十!服还是不服?”刘云喝问道。
姜正再次俯首在地,应道:“属下甘愿受罚!”
“那就出去自己领鞭吧!”刘云挥手说道。
在姜正出去之后,王治斜眼看了一眼殿外,说道:“主公,这小子有点滑头啊!”
“他杀的可是冀县姜氏?”刘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遂问道。
冀县姜氏还是挺有名的,但愿姜正这厮没把姜维的老子给杀了。
姜维这一位人中龙凤要是就这么折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王治苦笑说道:“主公,这话就有些为难属下了,姜氏乃凉州大姓,人口实在多了去了。单单只是冀县就有好几户大族。”
刘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如此作罢吧。”
自他这个陌生人进了东汉,历史的车辙就开始偏了。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姜维的命运轨迹会如何,谁也预料不到。
这完全就看个人命运了!
片刻后,一瘸一拐的姜正走了进来。
“坐吧!”刘云瞅了一眼,说道。
这小子挨了一顿打,看起来忽然就顺眼多了。
姜正嘴一瘪,说道:“主公,属下……还是站着吧。”
刘云不由笑了,他把这小子刚刚挨了打的事儿,给忘了。
“你们征战一夜,有件事情说完,你们再去歇息吧!如今我们的势力范围已不是那小小的出云山了,而是整个汉阳郡。各县及要道都需兵马镇守,领兵之将匮乏,你们二人辛苦一番,举荐一些将领出来,列个名单给我。”刘云说道。
王治惊讶问道:“主公可是打算分兵?”
“不!募兵!”刘云说道。
姜正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公,能战之将属下倒是知晓不少,但多是羌胡二族之人。”
“不管什么族,只要能打,还忠心,你们就尽可能的举荐吧。”刘云毫不介意的说道。
在这凉州大地,那是绕不开羌、胡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云也不能因为难管,就把这些人不管了,那不是个事儿。
“喏!”姜正应道。
刘云瞥了一眼姜正,他如今越发觉得姜正这小子像是个一根筋了。
少言寡语就算了,面部连个表情都少有。
刘云本还想派王廷查一查姜正干的这件事,但现在一看姜正这模样,刘云决定算了。
这小子应该没有那么滑头,一根筋的人,往往认死理。
………………………………
第二十章 汉阳郡守
在晌午时分,公孙禄带着大批的辎重来到了冀县。
前脚刚到衙署,后脚就被刘云拉进了房间。
而后紧闭房门,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连吃饭都没顾得上。
当刘云和公孙禄二人自房间出来之后,由公孙禄所拟写的《露布告汉阳民》,被加急赶制,并四派甲士,散示诸县。
于此同时,刘云颁布了入主汉阳之后的第一道命令《治汉阳教》。
这一纸命令,广涉军农二事,是刘云昨夜挑灯夜战所列的升华版本。
而且,在公孙禄的强烈建议之下,刘云决定向朝廷上书,表奏汉阳郡事。
在这一封由公孙禄书写的表文章奏里,刘云摄汉阳郡太守,治下十一县各县令长,王治、姜正、赵登诸将等三十六员官吏,皆祥列于其上。
虽然公孙禄坚持要上表奏,但刘云始终觉得,这事情很煞笔。
上书给谁看去?
皇帝陛下恐怕连汉阳郡在什么地方都闹不清楚。
这玩意呈上去,看的人定然是董卓,而不是年仅八岁的汉献帝。
但公孙禄强烈建议,声称朝廷犹存,刘云也就认了,只是稍微麻烦点走个流程而已。
自己给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封官,这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些扯淡的。
在这一封奏文下,汉阳郡的政治体系,也由此确立了下来。
王治拜镇北将军,领兵屯䝠道,北拒韩遂、马腾。
姜正拜征东将军,屯兵略阳。
赵登拜武威将军,屯兵平襄,以镇后方。
皇甫显拜典农都尉,职司屯田,民政,田租事物。
公孙禄拜军师中郎将,为而今刘云手下独一无二的谋士。
这一切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刘云心中也踏实了一些。
选的这些人,不论能力如何,起码目前整个的架子是有了。
剩下的,就需要在之后逐步去完善。
而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一簇而成的,非长久不可。
伴随着这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汉阳郡也开始变得火热了起来。
招抚流民归乡,与招募兵卒,是最最重要的两件事。
刘云如今夺了汉阳郡,可以说将董卓与韩遂、马腾都给彻底的得罪了。
战事的爆发只在早晚!
陇西郡为董卓老巢,刘云等同于与虎酣睡。
除了蜀中后路,汉阳郡三面受敌。
将王治三人打发出去,刘云也是无奈之举。
……
十一月初五,董卓自拜相国,封郿侯后的第四日。
刘云所上书的表奏终于出现在了董卓的手中。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一把将奏疏扔在了地上,“匹夫小贼而已,竟表奏自拜为汉阳郡守!诸公且瞧瞧,当如何处之?伯喈。”
年近六十,正在打着盹儿的蔡邕,被董卓一声唤醒,茫然四顾。
愣神许久,忽然喝道:“汉阳郡守?不去不去!我三日之内已遍历三台,又要让我干郡守?不干不干!”
“侍中大人过忧了,相国所说乃是汉阳郡反贼上书表奏之事。”
一旁的周毖,淡笑着提醒了一句。
心中暗诽,这位陈留名儒,而今也垂垂老矣,不堪用了。
蔡邕方才醒悟过来,嘬了两下略显干涩的嘴唇,问道:“汉阳郡?不是为叛军所困吗?”
“是为叛军所困,可而今忽又蹦出一人来,名刘云。此人坑杀了韩遂帐下大将梁兴,有传言,更是掳了马腾幼女马文鹭,合兵数万,取了汉阳郡。”周毖解释道。
蔡邕挤着干涩的眼睛,略显诧异的说道:“刘云……此子莫非汉室宗亲?”
周毖对于汉阳郡发生的事情,知晓的略微详尽一些,便说道:“此人原是平襄县内一山匪,身边聚了千人,似因机缘巧合,掳了马腾幼女,又不知为何大败了前去平叛的梁兴大军。”
蔡邕半眯着眼睛,像是即将又要睡着一般,沉吟了几声,对董卓说道:“相国,此人能以千人之势,大败梁兴,定有非凡之处。可表为郡守,令其北拒韩遂、马腾。”
周毖附道:“臣也如此以为,此贼子大势已成,当拉拢一二。相国可命其入京,观他是何许人,若堪当重任,应为相国所用,为朝廷肱骨之臣。若心术不正,当杀之。张扬、卫慈等贼子于地方招兵买马,有反相国之图,正乃用人之际。”
董卓大马金刀就座,阴狠的目光闪烁片刻,手指周毖喝道:“准了!就依伯喈、仲远。”
“喏,相国高见!”周毖颔首称道。
蔡邕偏了偏脑袋,瞅了一眼周毖,又眯上了眼。
就在此时,一人大步流星走入殿内。
“侍御史扰龙宗见过相国!”
董卓目光微抬,落在了扰龙宗悬于身侧的佩剑上。
“卿意欲何为?”董卓忽然起身,大声喝问道。
扰龙宗被董卓这话问的一脸懵比,惶惶不知如何作答,“相国……大人……”
“仗剑入殿,你可是要来杀我吗?”董卓振声喝问。
扰龙宗一看腰间佩剑,忽然醒悟,顿时心中叫苦,慌忙俯首拜地,大呼,“相国,实是臣下愚钝,忘了解下佩剑!”
然而,须发皆张,一脸怒气的董卓,根本就不听扰龙宗的解释。
他大喝道:“来人,杖杀此獠!”
殿外立刻涌进两名执杖甲士,就在这大殿之上,活活打死了扰龙宗。
蔡邕眼帘微阖,不动如山,只是长叹了一声。
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几位被董卓召来议事的官员,在扰龙宗的惨叫声中,一个个身体抖成了筛子。
别说替扰龙宗说话求情了,在董卓阴沉的目光下,他们自己都有些站不稳当。
……
在董卓派人前往汉阳召刘云入京之时,刘云已带着王廷,北上敦煌郡广至县。
刘备为诸葛亮可三顾茅庐,刘云为一员大将,亲跑一趟北地,也无不可。
盖勋此人,刘云势在必得!
就在几日前,他刚刚和皇甫显跑了大半个汉阳郡,亲自盯着百姓们将冬小麦种入了地里。
其实,这个时节,种冬小麦已经有些稍晚了。
好在这个时候的气候环境,要比后世好许多,勉强还算跟得上。
北地的风沙一如后世那般汹涌,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便是班超困守一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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