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回答,事情岂会那么简单,他派到西秦的人被弄得四分五裂。
山高水远,情势莫测。
皇帝一阵气闷,他根本就没办法了解到西秦的真实情况,也很难有办法应对。
几个人走回御书房,皇帝道,“召兵部尚书过来。”
“张相,你觉得雁门郡兵力如何?”皇帝拿出一副地图。
“回陛下,雁门郡易守难攻,兵力还需再添一些,陛下派石将军镇守如何?”张谈道,当朝大将现在现在实在没有几个震场子的,白杨死的太早,他儿子白玉飞还在西南,到底也不知道谁能扛得住唐麒。
“好,”皇帝一手敲着桌子,“石老将军可靠,还有谁?”
“陛下,从西南白将军手下调两位小将军过去,臣听说他们是以清郡主带出来的。”张谈说道。
“朕知道张相的顾虑,”皇帝道,“但是这办法,伤了老臣的心。”
军中最是忌讳大将不和,将不和,军中岂能平顺,还没有打仗,就先起了内讧。
皇帝不担心石家成了下一个孙家,石家在帝都没有根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皇帝,孙家当年可不是这样。
“先不用派其他人过去,石家就行。”皇帝道。
“是。”张谈回道。
“张相,你觉得石将军能是唐麒的对手吗?”皇帝道。
“陛下,石将军毕竟年长,以清郡主尚且年轻。”张谈回道。
“你不了解唐家的人,天生将才,尤其是女子,朕担心石将军栽在她手里。”皇帝揉揉眉心,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让她活到现在,还让局面失控。
张谈没有回答,唐麒给他的印象很明确,骄矜,跋扈,美艳,对于她的能力他没有太多了解,没办法回答皇帝的问题。
兵部尚书还没到的时候,刑部尚书先到了。
“陛下,周瑾年在大堂之上一时冲动,提到伤人,凌世子身受重伤,连日以来昏迷不醒,臣接到奏报,立刻就过来了”许尚明最近因为明家的案子折腾地都要疯了,刚才知道周瑾年伤人,差点没在大堂上昏过去。
皇帝一听到这话,首先觉得是荒唐,太荒唐了!
凌渊能被周瑾年伤到,这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皇帝道。
“陛下,千真万确啊!”许尚明抹着额头上的汗,“臣特地问了一遍,说是许尚明在宣读给凌世子的圣旨的时候,突然就发狂,说那样的重罪被如此轻判,他就他就不然拿起旁边人的刀,朝凌世子砍了过去,凌世子本已经在狱中关了昨日,昏昏沉沉的就没有躲过去,被砍成重伤。”
皇帝一手拍在地图上,喝道,“你是说凌渊那份圣旨没有宣读出去!”
“是”许尚明低头说道。
“混账东西,朕让他去查案,还是让他去杀人了!”皇帝怒道。
“陛下息怒,裴侍郎说周钦差是被下了药了,这定然是凌王府的计谋。”许尚明心里一阵阵发寒。
“凌渊吗!他还真是豁的出去!”皇帝坐在椅子上,他本想借着这件事情,毁了凌渊的名声,断送明家,也显示皇室的宽宏大量。
几个月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想来皇室在江南九郡的名声早就被百姓踩在脚底上作践了。
皇帝怒极,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奏禀。”许尚明半晌之后才开口。
“说。”皇帝道。
“凌王送来凌王府两枚金令,希望能以此换得明家女眷免于流放罪责。”许尚明呈上两枚精致华美的金令。
“准了。”皇帝看着金令道,先是玉印,再是金令,凌家真是不想要皇室给的王位了。
“把金令和新制的玉印一并送回,”皇帝道,“凌王府百年贵勋,除非叛国,否则绝不能削除王位。”
凌王府要交出的不是王位,是他背后的权势,楚徇奕可不想成了不敬太祖旨意的人。
楚徇钺看着地图,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他的处境极为艰难。
北边是西秦三十万大军,唐麒绝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唐家的仇,她自己的仇,她绝对会加倍还给皇室。
南边是凌渊,汸水一带江南九郡,那就是凌家的。
局面本可以不这样难看,只是先帝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想将两个王府一并收拾了,但是他败了,就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了楚徇奕。
当然,如果经营得当,他可以让两个王府消失;反之,消失的就是他,谁也不知道结果。
楚徇钺干脆坐在御花园里,逗着怀里的楚胤,他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他呢,想哭的时候还有陪着别人去笑,想笑的时候最近根本就没有想笑的时候。
先是父皇去世,再是被迫绿云罩订,几个重臣私下里都知道这件事情,明里暗里提醒他和唐麒应该解除婚约。
后来又知道了外祖江家的意外,能笑出来就怪了。
不过他没有怨怪唐麒的意思,那是他去世的父亲和兄长一手安排的,唐麒最多算是疏忽大意,才导致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没有资格怨恨唐麒,是他不能保护她,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
楚徇钺想保护唐麒,但是很明显他钻牛角尖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唐麒走那条路,没人能够保护她,除了她自己。
她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她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她直接站在凌渊身后就好了,凌渊一定会把她保护的好好的。
她不需要,跌过跟头的人才会长记性,唐麒这个跟头跌的大了。
楚徇钺看着怀里的楚胤,又想起了楚潇,唐麒一定会好好照顾的,楚潇算是好命,能够远离这些是非,平平安安地长大。
“钺王兄。”楚徇昊走过来,他已经出宫建府,大概是来宫中看贤太妃的,皇帝也颇为器重他。
“是四弟,好久不见了。”楚徇钺道。
“钺王兄怎么带起胤儿了,”楚徇昊笑道,“也是,王兄这般年纪,该有个孩子了。”
楚徇钺心中不悦,他这个四弟,小小年纪就知道钻营,挤兑旁人,日后还不知要怎样呢。
他面不改色,道,“我听说四弟府上的侍妾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四弟年纪还小,尚未有嫡妻嫡子,先有了庶子,这些天的礼法都学到哪里去了。”
几句话堵了楚徇昊,他觉得琏妃也该闹腾完了,便起身走了。
楚徇昊咬着牙,看着他三哥潇洒的背影,扭头出宫去了。
………………………………
第十七章南梁卫王
17
唐麒在营帐中看着地图,白术在一旁道,“小姐,皇帝已经开始开采矿脉,且白玉飞调兵频繁,不断往北移动,和韩将军的人已经非常接近。”
“嗯,”唐麒道,“那宁国和拓拔煦呢?”
“小小打了一场,宁国不敌,但拓拔煦也并未继续前行,只是占了云城,再无动作。”白术道。
“云城,”唐麒看着地图,“那就那就先放着,让他在那儿待着,我算不算仁至义尽。”
唐麒一手撑着下巴,云城就云城。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白术不解,她本以为唐麒会下手的。
“拓拔煦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唐麒没有回答他,却道,“我本以为这位漠北恶狼只是匹狼而已,难道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小姐,属下去查。”白术道。
“不用,我们也算多年的朋友,他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今没空和他斗,他喜欢云城,那就待着吧。”唐麒回道。
“是,小姐放心,他会留在哪里的。”白术垂眸道。
唐麒点了点头,“好了,你传个消息,让阿念赶紧回来,这都多久了,现在外面乱,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外面待那么久。”
白术心说是啊,才十六岁,要知道别家男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当爹了,只有他们小公子十六岁了是小孩子家家的。
“是。”白术道。
唐麒翻着桌子上的书,不再说话,白术出去。
唐麒看着地图就犯困,不管还是撑着继续看,她需要理一理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西秦安稳,凌渊的势力也在西秦退出,当然,走不干不干净不,唐麒以为绝对不可能干净,但是她会收拾的。
她和凌渊的生意,也因为帝都的人断了。唐麒有些意外,凌渊怎么会轻易放过赚钱的买卖,不过后来想想也清楚了,就像她放弃在南境的利益,把重心放在北方,凌渊也一样。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把目光范围放在全天下,眼下凌渊需要经营好汸水一带,之后北上,而唐麒,则要平定西秦周围,而后南下。
他们会在帝都会面的。
姚晋收到两个老朋友肯定的回答,尽管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得告诉唐麒一声
“小姐未曾休息吧。”姚晋问守在帐外的白术道。
“姚先生请,时候不要太长,再过会儿,小姐该出去散步了。”白术道。
“老夫知道。”说完,他便进去了。
“姚先生坐,看您这么高兴,好消息啊。”唐麒道。
姚晋呵呵地笑着,“老夫就说嘛,那两个老东西怎么可能是闲得住的人,玖思你就放心吧。”
唐麒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先生,您以后空闲的时间,就多去瑜阳城转一转,还有我听说姜陶和许昌明颇得人心,他们毕竟是朝廷的人,我可不想西秦最重要的关隘变成朝廷的。”
“行,那就把董驷这老家伙放在那里,他当初任过京兆尹一职,不懂军事,就让他在瑜阳城中,玖思可以在护卫营中安置一个文官的职位。”姚晋提议道。
“也好,”唐麒道,“我会安排的。”
“姚先生怎么看云城一事?”
“云城之事暂且搁置就好,想来皇帝陛下很快知道这个消息,郡主您镇守西秦,该让天下人知道您的功劳。”姚晋回道,唐麒这个西秦统领,必须让天下人知道西秦军存在的意义。
“不,”唐麒摇摇头,“您大概知道我和拓拔煦的关系。”
“那玖思的意思是?”姚晋道。
“您说的法子是很好,不过我不想用在他那里,他不仁可我不想不义,这事我打算交给宁国,宁昕对付他,应当不再话下。”唐麒道。
姚晋捻着胡子,“玖思是想试一试宁昕的本事吗?”
“他野心太甚,”唐麒道,“我总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年轻人确实不一般,若非他盲了双眼,想来而今也是一方人物。”
“盲眼又不是治不好,他现在独揽宁国大权,明瑶个性软,恐怕离不得他,他跟我说了些话,大概就是说日后会好好照顾明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总觉得男人的话实在不可信,用拓拔煦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好,你觉着呢。”唐麒一根手指敲着桌子,慢悠悠地说道。
姚晋还没说话,白术在帐外道,“小姐,这个时辰您该出去散步了。”
唐麒一手撑着桌子起来,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比前几天又大了一圈,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弱。
姚晋看她起来,才道,“你这瘦的,又不好好吃饭了。”
唐麒叹气,“天气热了,就不太想吃东西,厨子做的东西不好吃,吃不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外面,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流过瑜阳军营的河比以前宽了许多,河水同样闪着红光,往南流去。这是西秦特有的风景,别的地方不会看见。
“西秦好风景啊,”姚晋叹道,“长河落日。”
“确实,咱们说正事。”唐麒道。
“年轻人没有野心,那才是奇事,何况他眼盲,许多事情离不开淳月长公主,”姚晋道,“要老夫说,这淳月长公主也是个厉害的,宁昕怎么也得顾忌她。”
唐麒想想,“您这么一说也是,我多心了,先生说明瑶这话可不太准,她可是楚家最聪明的小姑娘了,蓁瑶、韵瑶两个人,一个人被先帝暗着宠,一个被明着捧,这位三公主,那可是真正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她性子软,可是她识时务,她敢杀宁黎,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素来反感宁黎,人死了我也会给她兜着。”
“皇室中人,个个不简单。”姚晋道。
唐麒笑笑,没有回答,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手又放在肚子上。
“那小姐就暂且不要管云城的事情了,说起来,那还是宁国内政,咱们管不着。”姚晋道。
唐麒“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站在正吃草的黑风旁边,黑风亲昵地蹭着唐麒。
姚晋有些晃神,她这般模样,真是让人猜不透。
姚晋半晌道,“玖思,我先走了。”
“嗯,您忙吧,我歇会儿。”唐麒回道。
“起风了,你也快点回去,省的白术又催你。”姚晋颇为关切地说道,唐麒点点头。
汸水。
明家人这条船逆水行了好多日,还没到流放的地方,女眷已经被尽数接走,只留下一群男人。
从昨日开始,雨便没有断过,行船更为艰难。
明家兄弟二人站在船头,明衡西道,“大哥,咱们这般为了凌家,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我们反悔,何况还有未然呢,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明旭东道。
“凌渊那孩子怎么说呢,他可是太狠了,”明衡西皱着眉头,“他到现在都没有娶咱们书瑾的意思吗?”
明家只有明淮一个年纪到了的姑娘,他们需要联姻来保障明家的利益。
明旭东摇摇头,“我听未然说,他是看上唐家郡主了。”
“唐麒吗?”明衡西道,“他要是能娶唐麒,北方平定,倒是必胜无疑。”
明旭东皱着眉头,道,“那未然呢,你这话说的!”
“大哥,你不知道唐麒她不能生育吗,到时候继承人还不是咱们未然生的。”明衡西回道。
“不能生育,这倒是”
两个人正说着,船身忽然剧烈地上下摇晃起来,“大哥!”
“”两个人随即一起摔到甲板上,明清赶过来,“父亲,二叔!”
“肃和,别过来!”明旭东喊道。
船身剧烈地倾了一下,随后翻了,明旭东听到一片哭喊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明远郡大雨倾盆,凌渊和对面一个人正在下棋,风起进来,道,“公子,连日多雨,明家坐的船翻了,消息已经传遍了江南一带。”
凌渊淡然地放下手中一枚白子,对面那人惊道,“你这倒是狠啊,连亲舅舅一家都不放过。”
说话的人三十出头的模样,言语之间似乎和凌渊挺亲近。
“南梁王在我这儿待上瘾了。”凌渊冷声道。
卫衍笑着放下手中一枚棋子,道,“你这小气的,我不就在你这儿多吃了两顿吗,南梁又没事儿,你老让我回去干嘛。”
卫衍,新人南梁王,是凌渊的人。当初凌渊光明正大,兵不血刃地把他推上了南梁王位。
先帝不知道是病糊涂了,还是以为凌渊没那么大本事,就真让卫衍上去了,结果把南梁拱手让给了凌渊。
“我当初就说过,在江南浪荡惯了,你非得让我回去坐上那个王位,害得我整天得听那群老东西唠叨,我容易吗我!”卫衍皱眉。
人总是很奇怪的,你拼尽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说不定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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